承担天职的人们-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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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毅飞说:“毕竟这么大的灾情,部队又是远距离轻装行动,不像以前部队转场,该带的都带了,带不走的,新区也准备好了。灾区情况到底如何?咱们心里都没底,未知的困难,可能比想象的要多,党团员首先应该有充分思想准备。”
邢志武点上烟,细细品尝烟草带来的刺激,他抬起眼皮看看孙毅飞,慢悠悠地说:“咱们当兵的遇到的困难,什么时候是先知的?用得着大惊小怪吗?怎么?你这新官上任,还真想烧上几把火?”
孙毅飞笑了笑,说:“什么烧火不烧火的?新官旧官还不都是为了工作,换了谁也会这样考虑。我不过是想把工作再做得扎实点,免得到了灾区出问题。”
邢志武说:“党团员开不开会,是你支部书记的事,只要和准备工作不冲突,你自己看着安排。我说,你这新官什么时候请客?我这肚子,可是在叫唤啦!”说着,邢志武“嘿嘿”笑着指指自己肚子。
孙毅飞笑着说:“看把你急得!部队说不定什么时候出发,现在哪有时间?再说,穷凑合你也不答应,等救灾回来再说吧!你放心!少不了你的酒!”
邢志武不无嫉妒地说:“还是你的命好啊!不是我们不服气,你来一连才几天?把我们老一连的人都挤掉了,就凭这一点,你也应该好好请上大家一次。”
孙毅飞说:“连长,到现在你还什么老一连不老一连的,难道我现在不是一连的人?是不是老一连的有什么关系?大家在一起工作,保持一连荣誉,搞好连队建设,才是最重要的。”
邢志武拉长了声调,说:“话说起来容易,不管怎么说,你和我们不一样,在团里也算有点门路。不然,能把我们老一连的人,都挤到一边去?”
听了邢志武的话,孙毅飞的脸色迅速变化,他把脸转向一边,看着窗外,诚恳地说:“连长,如果我真的不称职,你可以直接提出来,毕竟你是全团资历最老的连长,有经验有威信,有资格批评我们这些新兵蛋子。至于和团里有没有关系?来日方长,以后事实会清楚的。我希望,最好你只是在这里说说,我能理解,也不会计较。”停了一下,他转过脸看着邢志武,说:“说心里话,没有大家的支持帮助,我也坐不到指导员的位置上。我并不是说,指导员这个官衔对我有多重要,重要的是,大家对我的信任支持,当然也包括你连长的信任支持。你放心!客,我是肯定要请的!但不是庆祝我升官,是要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和信任。”
大战在即,孙毅飞把话说到这份上,也无可指责,邢志武不好再继续发泄自己内心的怨气和牢骚,借着孙毅飞的话,就此打住话头。
对孙毅飞的提升,邢志武一直保留自己的看法。
不久前,团干部股股长来到一连,和邢志武寒暄几句后,说:“老邢啊,给你换个搭档怎么样?”
早已听到一些风声的邢志武,带着牢骚地腔调说:“换就换吧!这是你们干部部门的事,命令都快下啦,还用得着听我的意见吗?”
干部股长笑着说:“命令是快下啦,不过,那也得征求一下你的意见,毕竟是你们一连的干部调整。你是老资格啦,听听你的意见,对调整也没什么坏处。听你这话里的意思,好像还真有点意见?”
邢志武说:“我有意见有什么用?还不是磨道上的驴听喝!你们上级决定了的事,我还能说什么?”
干部股长说:“老邢啊!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对没从一连的老人中,给你找个新搭档不满。不是我说你,你也是老同志啦,思想怎么这么狭隘?团里对干部队伍建设,必然要有全面考虑。你们一连,是团里的标杆连队,干部队伍很重要。总是在一个小团体里,自生自长,自我封闭式的提拔干部,缺少交流,不光影响连队建设,时间长了,还容易滋生很多问题。你想想,八大军区司令员调动,连个秘书,毛主席都不让带,为什么?”
邢志武低着头,小声嘟哝道:“咱们哪能和八大军区司令比?一个小小连队,不过是为了以后工作起来顺手,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
干部股长问:“你是不是对孙毅飞有什么看法?觉得他不合适,或者能力不够?说说看嘛!别窝在心里。”
邢志武仍然牢骚满腹地说:“那倒不是!都是平起平坐的连级小干部,我哪有资格评价他的能力?我只是觉得,他来一连的时间太短,才不过一年多,凭什么把我们一连的老人都挤到一边?有点说不过去!我们老一连的人,怎么说也不比他差到哪儿吧?怎么就不能提起个指导员来?”
干部股长神情严肃起来,说:“老邢啊,看来还是你的本位主义在作怪。面对部队装备的不断更新,工程新技术新材料的不断采用,部队的接受适应能力,也要尽快提高。调整干部队伍,改变干部队伍结构,团里是下了很大决心的。团里干部队伍的情况,你可能不太了解,整体素质偏低,年龄偏大,尤其文化水平偏低,不少干部还面临家庭实际困难,这样长此下去,部队的战斗力会受到影响。”
“实话告诉你吧!包括孙毅飞在内,还有一批团里的重点培养对象,都是这样安排的,有的甚至直接从战士提到了连的位置上,目的就是为了以老带新,加快部队干部队伍的调整。孙毅飞担任一连指导员,我们干部部门说了都不算,这是团领导的长远考虑。希望能你尽快扭转思想,一方面搞好和孙毅飞的配合,尽快开展工作;另一方面要搞好传帮带,千万不要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中去。”
送出干部股长,邢志武还是有些愤愤不平,他看着干部股长的背影,自言自语地说:“懂他妈什么?还直接提到连?连直升飞机都不坐了,怎么不给我们一个名额?”邢志武说的名额中,当然不包括孙毅飞。
邢志武并不是排斥孙毅飞,尽管他对孙毅飞始终持有怀疑,但一年多的接触,多少算是了解了,也领教了。他是想为自己的老部下们鸣不平,也是为自己的威信鸣不平,大家都不容易,都希望有机会再上一个台阶,作为一连之长,不能为自己的属下争个一官半职,大家会怎么说自己?
邢志武三十岁出头,当连长已超过五个年头。由于第一连,是整个团的门面,邢志武又有丰富的带兵和施工经验,在一连乃至全团,都有很高威信,一连各方面一直都做得不错,加之始终没有合适的人选,团里一直没有舍得把他调整出一连。他是全团在连长位置上最长的人,就是团营的各级领导,也都很尊重他。
邢志武比孙毅飞略高一点,干瘦的身材,脑袋上的短发里,已经夹杂众多清晰可见的白发,黑瘦的脸上,颧骨突出,留下众多艰苦生活的痕迹,一双大眼睛更显突出。部队常年远离人烟,多年的夫妻两地生活,心里无法排解的苦闷,使他放纵自己的嘴巴,脏口粗口随时都会冒出来,常常使年轻人听到后,心跳躁动,浮想联翩。烟酒是他生活中唯一不弃的嗜好,任何时候,见到好酒好烟,就会忘乎所以,喜笑颜开。
晚上的班务会时间,各班都在讨论如何完成这次任务。当过多年班长的孙毅飞,尽管能从战士的表情中,捕捉到他们内心的变化,但作为指导员,一个刚刚上任的指导员,他更希望直接听到战士们的不同反映,希望看到全连都有饱满的热情。他走进一班,战士们站起来,孙毅飞摆摆手,示意大家坐下,自己也坐在通铺上,笑着问:“任务大家都清楚了?准备得怎么样?”
班长李忻说:“都准备好了,就等出发啦!只是不知道灾区的情况到底怎么样?大家心里没底。指导员,给我们说说灾区的情况吧。”
孙毅飞说:“哪里需要哪安家,是咱们老铁的传统,军人就应该这样。至于灾情,我了解的情况是很严重,大家要有打硬仗苦仗的准备。据说当地有三个水库决口,自西向东,几乎半个河南都淹了,估计损失不小,咱们的任务不轻,时间可能也会很长。”
指导员的话,似乎证实了大家听到的传说,注意力一下集中在孙毅飞的话上,战士们小声议论起来。
李忻说:“指导员,我当兵四年多了,可能离复员也不远了,还真想跑远点去救灾抢险,多远都行!可以到处转转。不然的话,这几年哪里也没去过,成天就是在这小地方转,从帐篷到工地,工地到帐篷,这兵也当得太惨了点儿!出去看看,也算有点经历和资本了。”
孙毅飞说:“是啊!这么大的灾情,就像一次大的战争一样,人的一生,能经历几次这样的事?灾情如果真的像我听说的那样,倒也真是值得。你们说,什么是资本?什么是经历?这就是!毕竟是很多人不可能经历的事,甚至不可能知道的事。我相信,它一定会给我们今后的人生道路,留下深深的烙印。”
“至于你说的,我们当的这兵惨不惨,恐怕要等到我们老了的时候,我们国家富裕了,生活水平提高了再来看,那时你恐怕不会这样悲观啦,说不定还会引以为豪呢。”
李忻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咳!指导员,我实在是想走出去看看,多长点见识,在这小地方呆了几年,觉得自己都呆傻了,探家时,同学、朋友、我们家里人,都说我当兵当傻了。”
孙毅飞“哈哈”笑了,说:“是你女朋友说的吧?也难怪?男子汉嘛!要我说啊,你不是呆傻了,是不满足自己的现状。不满足好啊!不满足才会去想,去争,去努力,说明你是上足了发条,你努力复习功课,不就是说明嘛?准备将来赶超他们,只要有机会,你就会腾飞起来,你们大家说是不是?”
战士们会心地“呵呵”笑起来,李忻急忙否认:“指导员,没有的事!”可他又不得不佩服指导员平时的细心观察,身为班长,被指导员在全班面前,说出自己内心的秘密,越发感到不好意思,脸红了起来。
一个战士问:“哎?刘长河,你家不是河南的吗?家里来信没说说?”
刘长河低着头,情绪低沉地说:“一个多月了,俺都没接到家里来信,去了两封信,也没回信,不知道现在咋样?”他抬起头问:“指导员,淹的是河南啥地方?”
孙毅飞说:“听说是驻马店一带,小刘,你家好像是西平县的吧?”
刘长河说:“俺家是西平的,不知道叫水淹着没有?家里现在咋样了?”
孙毅飞沉思了一下,说:“小刘啊,你要有个思想准备。听说你家的那个县,是受灾比较严重的县之一,情况可能比我们的想象,要严重得多。但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你都要坚强,相信党和国家一定会全力救灾,咱们这么远赶往灾区,不正是说明嘛!不要想得太多了。”
刘长河的情绪更加低沉,两眼湿润,他焦急地问:“指导员,咱们啥时候出发?”
孙毅飞说:“现在还不知道,估计就是这两天吧!”说完,他安慰了刘长河几句,又到其他班看了看。
第二天,出发的命令终于下达了,在满天繁星中,部队全副武装登车出发。
第二章
第二章
赶往火车站的途中,邢志武和李中海坐在驾驶室里,邢志武小声对李中海说:“一会儿上车的时候,你到一排二排去,和指导员一个车厢,他一个人在那里负责,我有点不放心。”
李中海不解地说:“连长,不至于吧?指导员又不是外人?再说坐火车行军,有什么不放心的?我还是和你一个车厢吧!到时候,可以热闹热闹。”
邢志武说:“你怎么就不明白?他来咱们连才多久?刚坐上指导员的位子,屁股还没坐热呢!一路行军走这么远,没咱们老一连的人把关,我怎么能放心?”
李中海还想说什么,邢志武摆摆手,说:“别说啦!就这么定啦!”
其实,邢志武并不是不放心,他有自己的小九九。孙毅飞来一连才一年多,便从副指导员升到指导员,这且不说,而且,战士们很喜欢和他谈心聊天,他在全连的威信与日俱增。俗话讲:一山不容二虎。将来谁在一连说了算?邢志武可不想自己这个全团最老的连长,威信降低,被加空起来。他心里明白,虽然副连长过去不能起什么影响作用,但至少可以分散权力。
夜里11点钟,列车停靠在丰台西站编组,部队在兵站吃完饭,刚刚登上火车,军列一声长鸣,车轮带着与钢轨剧烈的金属摩擦声,“轰隆!轰隆!”疾驶起来。
“嚯!怎么开这么快?”坐在车厢地板上的孙毅飞,被列车的快速启动闪了一下,顺嘴说了一句。
站在门口也被闪了一下的李中海,赶紧扶住车厢,接过话头说:“刚才在兵站,我听军代表说,是指挥部下的命令,全速前进,所有列车都给咱们让路,军列中途不停,直达灾区。”
列车在疾驶中剧烈摇晃,孙毅飞站起来扶着车厢,站在车门边,伸头看看黑夜中的长长列车。机车冒着浓浓黑烟和蒸汽,浓厚的烟雾中,夹杂着无数没烧尽的煤炭颗粒,飘向后面的车厢。孙毅飞眯着眼向前望去,前面车厢是连长带着三排和后勤人员,列车掀起的强劲疾风,吹得他的军装“啪啦啪啦”直响,紧紧贴在身上。
参军几年里,施工中险情时有发生,抢险像平常吃饭中加了道菜,增加点特殊味道,老天爷闹情绪时,帮助部队驻地公社大队救灾,也算不上什么大行动。
看着快速行驶的军列,孙毅飞心想,这么快的速度,不到一千公里,明天应该到了。灾区现在是个什么样?水退没退?我们的任务是什么?会在哪里抢险……?
被称为铁道兵专车的黑色铁皮闷罐车厢里,显然刚刚装运过水泥,还没来得及打扫,随着列车震动和风的搅动,水泥粉尘开始在车厢里弥漫。
战士们把雨衣铺在车厢地板上,头枕背包,拥挤着相依而睡。孙毅飞睁着眼躺在地板上,内心的不平静,使他的思绪,不停地在时空中漫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