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担天职的人们-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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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毅飞的话,引起其他干部的共鸣,二排长说:“我说两句,到底有多艰苦,现在还很难说。不过从多方面考虑,我看也是指导员去比较合适,一来呢,连长身体确实不好,指导员年轻身体好;二呢,指导员是党支部书记,对战士们树立扎根信心有好处;这三呢,指导员来自大城市,他能挺得住,对大家……。”
没等二排长说完,邢志武冲着二排长甩出不客气的话:“你哪来那么多理由?还一呀,二的!我去有什么可争议的?”接着,不满的看了看孙毅飞,不留面子地说:“你带过几次先遣队?这次团长可是再三强调,哪个连出了问题,连队主官到全团大会上作检查。到时候真要是出什么问题,我可不想给你当陪绑。”
邢志武61年入伍,军龄比孙毅飞入伍时间长一倍还多,更不要说年龄了。当着全连干部,不客气的话中带有瞧不起,孙毅飞的脸上有些难堪。他忍住自己的不满,脸色严肃地说:“万事都得有个开始,你不是也有过第一次吗?我想,还是我去比较合适,除了经验不如你,其他方面,也应该是我去比较好。”
邢志武紧跟着说:“这你说对了,要的就是经验!你刚当指导员,对连队的情况还不熟悉,我看你也别争了,先定一下排长们谁去。”
对邢志武的武断,孙毅飞暂时没有再争,当一排长作为人选定下后,他说:“我还是坚持我去,从任何一个角度讲,都是我去比较合适。先遣队不是靠一个人的力量,是靠集体,去的每一个人都不出问题最要紧,才能保证完成任务,有个好身体是基本的,我们干部,不能成为整个先遣队的累赘。”
邢志武撇了孙毅飞一眼,马上反驳道:“你这叫什么话?我怎么是累赘?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你不用操心!”他话中透着不耐烦,摆出拒绝商量的姿态,把脸扭向一边。
在邢志武的绝对地位面前,加上他的强硬态度,孙毅飞无法用更充分的理由和民主的办法,从邢志武手里抢过先遣队任务,看来,关键是要争取大多数人的支持。
在邢志武没有商量的态度下,会场沉默了。李中海觉得,再争下去只会火花四溅,好事也会变成坏事,他打着圆场,说:“我说你们俩也别争了,大家的目的都一样。连长的身体,确实不适合当这个先遣官,隔三差五的还常闹个胃疼,真要有什么好歹?我们还真没脸见嫂子。我看,还是指导员去比较合适,要么干脆我去,不是一排长去嘛?有什么问题,还有一排长可以帮着出出主意,好赖他也是个见过世面的老兵。换个地方住住,对咱们老铁来说,那还不是家常便饭?不就是比大部队早走几天,在新区安营扎寨嘛!去的又都是骨干,连长大可不必担心。”
孙毅飞赶紧说:“这次是到一个人烟稀少的新区,困难肯定会不少。这么重要的任务,应该连队主官挂帅,副连长去不合适,我是支部书记,还应该是我去才对。”
其他干部也纷纷表态,赞同孙毅飞带队的意见,占了多数。
邢志武历来在连队说一不二,现在威信受到了挑战,而且要在全连干部面前否定自己的意见,输给在他看来,是嘴上还没长毛的指导员,这是他无论如何不愿接受的。邢志武皱着眉,提高声调,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度,对众人说:“你们跟着瞎掺和什么?你们谁带过先遣队?新到一个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加上物资跟不上,完全靠自己想办法,你们知道先遣队有多难嘛?不是我不听大家意见,先遣队要是出了洋相,不是到团里干部大会上,做个检查就行了,就是我们以后做得再好,咱们一连身上的这个疤,也要永远留下,再抹多少粉也白搭。你们什么也别说了,就这么定了!散会!”
孙毅飞还想再努力一下,可看到邢志武不耐烦的样子,知道再争也是徒劳,还会引发更多不必要的矛盾,只好暂时作罢。
这个时候,能有带领先遣队的机会,对孙毅飞刚刚提升指导员来说非常重要,是在连里迅速建立自己威信的好机会。单独带队,以后可能很难再有这样的机会,至少在一个相当长的时间里是这样。
孙毅飞心里清楚,虽已上任几个月,但始终没有独立展示自己能力的机会,总在邢志武高大的阴影下工作,不能在重大事情上独立做出决断,将很难建立自己的威信。成功的带领先遣队,不仅能促进大家对自己的了解,取得全连同志的信任,也能给自己以后的工作,打下群众基础。威信是靠自己建立的,不是靠别人树起来的。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想烧好三把火,也得有好机会。更重要的是,这是上任后连队第一次较为重大的决策,就邢志武的性格而言,一旦这次他的意见占了上风,恐怕以后自己的意见,很难再对邢志武产生影响,孙毅飞决定不放弃争夺。当然,现在连里唯一有可能让邢志武改变主意的人,孙毅飞心里也很清楚。
孙毅飞在做必要准备工作的同时,按照自己的既定方针,抽出时间,来到这个地处大城市边沿,缺少喧嚣热闹场面的县城里。孙毅飞去县城的真实目的,是想修理一下自己的头发,未来几年里,恐怕都要享受连队的理发方式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在不可能有专业理发员的连队里,当头皮一次次被薅疼,理出界限分明的阴阳头后,你既不能发火,也不能责怪,还要做出笑脸,感谢别人为自己奉献的义务劳动。
在人的潜意识里,有些感觉是人们从未认真思考过的。其实,在连队理发时的感觉和理的难看,并不是主要的,人人都会有烦恼和不愉快的时候,需要在一定条件下,找机会和方式去除化解。享受这个隐藏在人们骨子里,在方方面面时时刻刻,都在寻找机会的欲望,在特定条件下,是人们寻找自我平衡,忘记烦恼的自我消遣方法。哪怕是看场电影,吃上顿美餐,甚至吸上支开玩笑抢来的过滤嘴香烟,都会暂时忘记烦恼,给生活带来快乐和激情。
理发,无非是剪短头发、洗头和刮脸,短短的几十分钟,还要把头放进漂着一层别人毛发的池子里,等待蹂躏。虽然小县城里的理发馆,并不像大城市里的干净舒适,甚至没有专用的理发椅,可每当女理发员柔软的双手,在孙毅飞头上揉搓时,都让他有种安慰和放松的感觉,所有焦躁和压力,都会在这时得到缓解,身心也变得舒畅。孙毅飞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到底是精神作用,还是身体本能反应?这种在连队这个充满粗犷和野性的雄性社会里,根本不存在的感觉,他从没想去找出答案。可每当他感到精神压抑或不痛快时,不可抗拒的诱惑力,驱使他把自己置身于很可能引起非议,连队其他人不会光顾的环境里,花上几毛钱,奢侈的享受放松一回。
团长说的环境艰苦,到底有多苦?孙毅飞不清楚,只是一种隐约的感觉。以前,他见识过不少艰苦的地方,刚刚升任指导员,团长动员大会上特意强调的问题,还有来自连长邢志武的压力,都不能不引起孙毅飞的思考和焦虑,长期在这样的地方呆上几年,不便于向别人述说的压力和忧虑,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军中这个极为统一的群体里,搞点特殊化,出去寻找一个能放松自己,缓解压力的地方,便也无可非议了。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环境总是在有意无意的磨炼考验人,迫使人们在客观环境中,改变自己的个性,改变自己的行为模式。没有谁能改变生存的大环境,尽管人们可以有条件挑选自己生存的小环境,但不管挑选什么样的环境,环境对人,仍然会严格遵循淘汰法则,适我者留,逆我者去。
还是孙毅飞当班长时,深秋的一个晚上吃过晚饭后,他来到连部,把几盒普通战士不常抽的香烟,放在指导员面前的桌子上,带着一副具有挑战的架式,对指导员说:“指导员,今天咱们能不能好好谈谈?作为一个战士也好,还是一个党员也好,我想我都应该把自己的话说出来。这次谈话,也许是你我最后一次谈话,如果你愿意,这烟足够你抽一个晚上。”
指导员躺在床上,头枕着双手,左腿翘在右腿上,舒舒服服的闭目养神,听见孙毅飞说话,无动于衷地抬起眼皮看了孙毅飞一眼,又闭上了眼睛。然而听到孙毅飞最后一句话,他立刻坐了起来,拿起孙毅飞买的烟看了看,不客气地打开一盒抽起来,浓浓的烟雾,从他的嘴和鼻孔里同时喷出。烟的刺激,让指导员有了愿意谈话的意思,他说:“烟不错嘛!到底是干部子女。你要谈什么?是你要复员的事吗?”
孙毅飞看着指导员品尝自己拿来的烟时,表现出的洋洋得意样子,内心有说不出的憎恶。但他今天来的目的,远比几盒烟重要,他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说:“是的!我已经当了五年兵了,今年你如果让我复员,我也就走了,如果不让我走,也许我永远也不会走了。所以有些话,在要走之前必须说出来,我不想留下遗憾和后悔。”
指导员边欣赏烟灰,品着香烟的味道,边用嘲笑的眼神,瞟了一眼孙毅飞,说:“你怎么知道?有这么严重吗?”
孙毅飞对指导员满不在乎的态度,内心的反感在加剧,话也随之尖锐起来:“你也不用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我的明争暗斗,又不是一两天了,团工作组年年来连队,你的问题,我都和工作组反映过。你在连队搞老乡观念,发展亲信党员,多吃多占,问题已经很明确,还用我多说吗?”
指导员脸色变得阴沉起来,他克制住自己的态度,眼睛斜视着孙毅飞,说:“亲信党员,多吃多占?帽子不小啊?你有什么证据?再说,你不也入党了吗?”
孙毅飞说:“是的!我是入党了,正因为我入党了,我才更要直言不讳的向上级汇报连队问题。连队成了你一个人的连队,支部大会是你一言堂,连队哪里还有不同意见?再看看你近年来发展的党员,听听大家的反映吧!只要送礼,你什么人都可以发展成党员。我都奇怪,你一个指导员的人格和原则,只值几条烟和几瓶酒钱。”
孙毅飞不留情面的单刀直入,出乎指导员的意料,他有点按捺不住,脸上的表情变得难看,声音也随之放大,一副居高临下的口气,瞪着孙毅飞说:“我收谁的礼了?你不要信口开河!你的问题少吗?哪个干部你不敢顶撞?你不要以为自己是高干家庭,把别人都不放在眼里。”
对这场不可避免的直接冲突和较量,孙毅飞摆出最后一搏的架子,面对指导员居高临下的态度,他满不在乎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摆弄着香烟盒,眼睛轻蔑地看着指导员,故意傲慢地说:“放不放在眼里,要看他值得不值得我放?至于高干家庭,那是父母头上的光环,和我没关系,我在走自己的路,你用不着拿这个来压我。我承认,我很高傲,但我不喝兵血,不会把自己的尊严和威望,建立在诋毁别人上,更不会靠见不得人的手段,去建立维护自己的欲望。”
指导员听到孙毅飞如此尖刻的话,没想到孙毅飞作为一个战士,会这样不留情面地冲撞侮辱自己,他生气的从床上跳起来,扔掉手中的烟头,站在孙毅飞面前,瞪着瞬间充血的双眼,脸上的肌肉和嘴唇在微微抖动。
双方已经剑拔弩张,话锋中隐现出刀光剑影。两人双目相对僵持一会儿后,指导员终于找到反击词句,他躲开敏感话题,极力寻找孙毅飞身上的问题,大声说:“那你也不能顶撞干部啊?你们排长和我反映多少次?你目无领导,谁也管不了你!”
孙毅飞也放大声音,反驳道:“如果你认为,向干部提出自己意见是顶撞领导的话,那我是顶撞过不少干部。不过那是你的理解,按照你的意思,今天我和你的交谈,又该属于一次顶撞吧?”
指导员似乎给自己找到机会,用得意的语气说:“你以为不是吗?你在拿复员问题公开威胁领导。你不要以为家庭条件好,没有后顾之忧,什么话都敢胡说!”
孙毅飞依然坐在椅子上没动,马上回敬道:“指导员,请你说话注意点!这么说话,你也不怕降低你党代表的身份?什么是胡说?你我在交换意见,怎么能说是胡说?水平是不是有点太洼啦?”
指导员被孙毅飞连损带挖苦的话,激得彻底失去耐心,瞪着眼说:“什么交换意见?你这分明是在威胁领导。和你没什么可说的,你的问题叫上级去解决吧!复员不复员,最后决定权在上级。”
孙毅飞说:“那好!我最后给你一个忠告:不要太过分,斜不压正,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实话告诉你,有些更敏感问题,我还没有跟你谈呢!”
指导员一愣,看着孙毅飞,不由自主地说:“什么问题?”
“哈哈…”孙毅飞故意夸张地笑起来,带着一个胜利者的口吻说:“看来你还是有害怕的事情,说明你心里比谁都清楚,用不着我说了。”
“你……”指导员瞪着双眼,一时哑语。
孙毅飞觉得,再谈下去,只会你来我往,一场没有输赢的口水仗,纯粹是热脸蛋贴上冷屁股,不会再有什么积极意义,他结束谈话。临走时,他把指导员没抽完的香烟,也装进口袋,略带嘲弄地笑着说:“对不起啦,指导员同志,我可不想留下一个送礼的名声,送人把柄。”
一直坐在外面房间听他们对话的副连长,向走出指导员房间的孙毅飞,会心地笑笑,用支持,满意,赞许和或多或少解气的眼神,送孙毅飞走出连部。
几天前,副连长突然来找孙毅飞。尽管帐篷外面阳光明媚,可副连长的脸,却阴沉得难看,他对孙毅飞说:“听说你算命算得不错,给我算算。”
孙毅飞看副连长脸色不对,也没问什么,他找出扑克牌,一边洗牌,一边悄悄观察副连长的脸色。在床上摆完扑克牌后,看着副连长抽出来的牌,孙毅飞煞有介事地说:“副连长,按你抽的牌看,好像有什么是非问题刚发生过,你刚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