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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回信-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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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就是京戏迷了。

  我把留声机抱到公共休息室,和其他的病友们一起听梅兰芳的《游园惊梦》。老头子和老太太也在。今天老头子状态挺好,没有犯病,和老太太一起手拉手坐在角落的沙发里。其他的病友们也安静地四处就坐,只把留声机团团围在中间。

  梅兰芳扮演的

  杜丽娘开口唱:“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剪不断,理还乱,闷无端。”

  那一瞬间,我倒真觉得自己在梦中,彷佛跟身边的这些人一起投入时间的滚滚轮回,回到几十年前的民国时代,我们一起坐在人声鼎沸的剧院中,每一个人都正当年轻,男人身强体壮,女人风华正茂,各自穿着三件套的黑色西装和攒花的贴身旗袍,听着台上的大师出场台下一片大力叫好声。大师一身青衣、眉目清俊开口唱道:“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我听到这里就听不下去了,静悄悄地走出房间。晚上雨停了,月色很好,我就一个人在月下的庭院里散了一会儿步,直到把裤腿在草地上打得半湿才回到休息室。

  唱片正放到尾声。老太太还在聚精会神地听着,老头子已经歪着头靠在沙发上睡去了。

  “困春心,游赏倦,也不索香熏绣被眠,春吓,有心情,那梦儿还去不远。”

  今晚夜色柔和,明日一定是个好天气。

  春天已经到了。

  文森,快快给我回信吧,不要等到姹紫嫣红开遍。

  小诚。3月27日。

  第 24 章

  文森,你好吗。

  今天雨过天晴,太阳出来了,四周吹拂着凉爽的山风,从山中松林里穿过的时候,发出像海浪一样此起彼伏的唰唰声。附近的林子里栖息着许多鸟类,早上散步的时候可以清楚地听到声色各异的鸟叫,有的是“啾”的短短一声,有的是“咕——咕咕咕”的一长三短,更多的是我无法形容出来的奇妙声音,我每每抬头寻找它们的踪迹,入眼的只有层层叠叠的苍绿。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特别累,上午散步回来之后困得睁不开眼睛,本来想小睡一下,没想到醒来已经是下午时分,连每天的复健都耽误了。刘医生紧锁眉头站在我的床前,仔细地询问我这几天的身体状况,还要带我去做一个全身检查。我失笑,睡个懒觉不用这么紧张吧。刘医生悠然道:“你是高枕无忧,有人替你担心得坐立不安呢。” 我以为他责怪我没有按时参加复健,连忙向他道歉,他摆摆手让我不要介意。

  刘医生翻着箱子里的黑胶唱片,问我喜不喜欢。我笑着点头,道:“我不知道刘医生你也是个京剧迷,等我病好出院了,请你一起看戏。我明天就给姐夫打电话让他帮我们订票。” 刘医生立时缩起一张脸,好像吃了满口的黄连,急急道:“千万别!我最烦京剧,不,我什么剧都不爱听!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的门票还是收着请别人吧。” 我半天摸不着头脑,你要是不喜欢京剧,收集这么多唱片干嘛呢?刘医生背过脸道:“还不是有人送的,不收都不行。你喜欢听,就好好收着吧。” 说罢,逃也似地离开了病房。我愣了一下,抱着肚子在病床上笑起来。

  也有人像你一样讨厌京剧啊,文森。

  我最终也没在初三的那个暑假见到你。我曾经按照班级名册上的电话号码打过去,接听的是一位嗓音机械低沉的男人,客气地告诉我文先生现在外出,有什么事他可以代为转达。我问他知不知道你的联络方式,他告诉我他无能为力。我实在不敢去麻烦你爸爸,只好这样挂断了电话。后来还打过去许多次,每次都是同一个人接听,你爸爸似乎整个夏天都在四处出差,我一次也没有碰到他。

  八月底九月初的时候,学校开学了。我还记得那天天气特别热,前一天晚上天气预报说地面温度有40°C,我妈一边洗碗一边感叹:“哎哟,这热得让人怎么受得了。” 还特地煮了一锅凉茶,晾凉了装在水壶里让我带到学校喝。我的心可全没在温度上。我想到第二天能见到你,激动得整晚都睡不好,起夜好多次,折腾得我妈都醒来了,以为我是考上了个好高中紧张成这样的,絮絮叨叨地提醒我要好好学习,其他事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我这一晚睡得不好,第二天脑子都是昏昏沉沉的,中间还搭错了一次车,到学校的时候教室里都没人了,大家都去室内篮球场参加开学典礼。我急急忙忙放下书包出教室,准备左拐下楼的时候跟刚刚走上楼的你撞在一起,手里的水壶都打翻在地。我当时就呆住了。

  你变了好多,我差点认不出来啦。头发贴着头皮剪得很短,个头比三个月前高了几乎十公分,全身的皮肤都晒得黑黝黝的,整个人散发出成熟精练的气息,只有衣服还是穿得邋邋遢遢的,脏兮兮的白衬衫下摆有一边塞在裤子里一边露在外面,左肩斜背着一个书包,双手插在裤兜里。

  我吃惊地盯着你看了好久,你突然恼羞成怒地道:“看屁啊!” 一边蹲下去帮我拾起水壶。

  我结结巴巴地道:“文……文森,你……”

  还没说完你就突然打断我:“我落榜了。怎么,没见过人落榜啊,吃惊成这样!” 说着把水壶塞在我的手里。

  我抓着水壶呆呆地看着地面,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问:“文森你……你为什么会落榜啊?”

  你顿一下道:“考试这种东西是要靠运气的,大概是我那天的运气不太好吧。”

  我低着头一句话也没说。

  你一边调整书包一边说:“这间中学也不错啊,离我住的地方也近。省重点在郊区,平时上学是要住校的,我讨厌跟不认识的人睡在一间屋子里,而且听说学校的伙食也很差。”

  我还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你随意地道:“跟我落榜相比,你能考上这间高中才让人吃惊吧。就算你的数理化再好,语文和外语成绩太差,总分也过不了录取线吧。”

  我低低地“嗯”了一声。

  “徐诚你还挺厉害的嘛。最后那几个月我看你拼得眼睛都红了,你每天都不怎么睡觉吧,走路都打摆子。现在你考上了理想的高中,暑假有没有去哪里玩?我到亲戚家住了两个月,每天走路去海边游泳,现在可以不休息一口气游十多公里,给你看我练出来的肌肉……”你说着就兴致勃勃地捋袖子。“我住到开学差点不想回来了,留在镇子上当渔民也不错,反正我已经初中毕业了,干脆在当地找一间高中随便念念……”

  我忍无可忍地打断他:“那你为什么要回来?!”

  你愣了一下道:“我怎么可能不会来,我爸会找我麻烦。”

  “你不是已经搬出去不跟你爸住在一起了吗?”

  你的表情一瞬间凝住了,然后慢慢沉下脸来:“你怎么知道的?”

  我低下头不说话。

  你把书包摔在地上吼道:“我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双手握拳。“我去找过你了。”

  “你找我做什么?!”

  我咬牙不说话。

  “你是白痴吗?!为什么要去找我?!”

  我的鼻子一下子酸涩起来。我等了几个月,只为了问你一句话,最后得到的只是一句“白痴”。

  我用手背抹掉眼泪,道:“因为我想问你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我想问你为什么不写升学考试中的作文。我想问你为什么也要报考C中。我想问你,我喜欢你,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你一下子沉默了。我不敢看你的表情,只把目光钉在地板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走廊上的铃打响了,远远地传来了学生们说话的嘈杂声。开学典礼已经结束了,大家正成群结队地向教学楼走来。不过几分钟,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学生投过奇怪的一瞥从我们身边穿过。

  你的声音非常沙哑低沉。你对我说:“徐诚,你搞错了。”

  我低着头,眼泪滚滚地滴落在地板上。

  文森,你当时说的这句话可真的把我的心都伤透啦。有一段时间我晚上做梦都梦到这个场景,我们站在教室外的楼梯口,你背对着我对我说,徐诚,你搞错了,我不喜欢你,然后整栋教学楼都跟着轰然倒塌。我再也不敢问你爱不爱我了。这世界上的爱有很多种。有人的爱是夏日海边浪漫的漫步,有人的爱是游乐园惊险的过山车,也有人的爱是夜晚河畔徒劳的竹篮打水。我的爱是一条开满野玫瑰的荆棘路,路上的每一朵花都有刺,让行走的人鲜血淋漓,但让人痛苦并不是花的本意,只能说是命运造就了花的形态。

  我接受命运的安排。

  小诚。3月28日。

  第 25 章

  你好吗,文森。

  今天我趁散步的时间到后山捡松塔。初冬的时候它们从树上坠落,被雪掩埋在下面,春天到了,雪化了,后山松树下的草地上满满地铺了一层干掉的松塔,深山老林里也无人理会。我不敢往林子深处走,只在附近山上的松树下挑挑拣拣。今天的天气很好,我只穿一件外套也不觉得冷,阳光从松枝的缝隙里面漏下来,有小松鼠在林间跳来窜去,转眼不见。我觉得很安宁、平静,不知不觉在后山多坐了一会儿,闭上眼睛听听松涛的声音,静静地享受自然的气息。

  文森,我有一个小小的梦想。我想等到几十年以后,你老了,我也老了,我们一起找一个依山傍水的地方隐居下来。天晴的日子一起到水边林间散一会儿步,听听吹拂过树梢叶尖的风声;下雨的夜晚在屋子里点一盏小灯,看雨珠悄悄滑过窗玻璃留下清淡的水痕。我们不要管这人世间的烦恼,只要两个人在这最后的日子里相依为命。

  也不知道闭目养神了多久,我忽然隐隐地听到有人急促跑动的声音,睁开眼睛看见假洋鬼子在离我几十米外的山坡下的小路旁扶膝喘气。我吃惊地看着他,没想到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也会相遇,接着就是一阵尴尬。自从上次赶走他以后我一直有意避开两人可能见面的场所,这么多天都相安无事,今天突然兴起想要捡松塔,却偏偏被堵在林子里。

  我慢慢拍着裤子站起来,把松塔塞在外套里面,拉上拉链,准备就这样走回医院。我跟假洋鬼子实在是气场不合,既然他这么急着到林子里来,索性就把这里让给他。

  回医院的小路只有一条。我小心地挪着步子下坡。他三两步跳上来,伸出一只手,目光笔直地望向我。他的手很大很结实,骨节突出,指跟和虎口处有一层厚厚的老茧,看起来曾经吃过不少苦。我抱着一肚子的松塔对他摆摆手,做一个我自己下坡的手势,什么也没说就越过他往山下走。他一把扣住我的胳膊。我吃惊地回望,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从后背紧紧抱住了。

  松塔落了一地。

  我一动也不能动。他抱得很紧很紧,两只有力的手臂牢牢圈住了我的肋骨,好像连心脏的脉动都被压迫得急促起来。他微微弯着腰,半张脸贴在我的后脑勺的短发上,湿润的呼吸直喷向我的耳朵。我吃了一惊,慢半拍才开始挣扎,怎么推他都纹丝不动,骂他也不理,过了好久他才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轻微地颤抖起来。

  我不敢回头。不敢看他的表情。

  他哭了。我感到他滚烫的眼泪顺着我的头皮流下去。一滴又一滴,好像怎样都流不尽似的,一直流到脖子上,又顺着脖子滑落进衣服里。

  我一动也不敢动。

  假洋鬼子抱着我无声地流泪。有的人哭的时候呼天抢地,眼泪却挤不出几滴,他安安静静的一句呻吟也没有,泪水却滚滚而下,连我的头发都打得湿透。一个人得有多伤心才能这样流泪。我以前总觉得他讨厌,却忘了他根本没比我大几岁,手上的老茧却比我见过的所有同龄人都多。大概不是所有的华侨都像我们想象的那样生活富裕优越。我们所有人在命运的苦难面前都同样无力。

  我上上下下摸遍了也找不出纸巾或手帕,最后只好脱下外套给他擦眼泪。外套领子已经半湿了。

  假洋鬼子接过我的外套搭在手臂上,用拇指和食指分别抹一抹红通通的眼睛,甩干眼泪,又把自己的黑呢大衣脱下来盖在我的肩膀上,不顾我的反对硬把我的胳膊塞进袖管里,系上扣子。他的大衣上还带着体温,非常暖和,可是我宁愿他把我自己的外套还给我。假洋鬼子帮我拢一拢领子,拉着我的手下山。

  下山的路并不长,只有短短十多分钟。他走得很稳、很慢。我几次想要挣脱他的手,又被他不着痕迹地握回去。遇到陡峭湿滑的地方,他会停下来等一等我,可是不管什么样的路,他都没有松开握着我的那支手。最后当我们站在医院前面,他转过身对我微微笑了笑。我看到那个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心脏突然猛烈抽痛得让我几乎站不住。

  他握着我的手叫我的名字:“小诚。”

  我顿一顿回答:“是。”

  他突然张口结舌地呆住了,就那样傻傻地看着我。

  我望进他的眼睛道:“我不问你今天为什么伤心。不过如果下次有时间的话,请你告诉我你的名字。”

  他露出一个苍白的表情,对我说:“好。”

  我们在医院门口分别。我回到自己的病房,他坐上等在铁门外的轿车。

  最后的一幕是这样的。我沿着病房大楼前的台阶向上爬,爬到一半忽然转身向大门外望去,他穿着一件单薄的浅蓝格子衬衫和黑色的西装裤,正低头跟车里的什么人说话,仿佛感觉到了我的目光,抬头看向我的方向。他的身后是万丈的春光,阳光像细碎的铂金片一样透过云层洒满大地,漫天遍野的花树缀满红的白的花苞,即将在不久之后的某一天像火山喷发一般肆无忌惮地汹涌盛开。

  他在这万丈春光中对我微笑。

  小诚。3月29日。

  第 26 章

  你好吗,文森。

  今天的天气非常晴朗,只有在傍晚时分下了一场小雨。春天已经到来了。日光的时间变得越来越长,早上五点多就可以朦胧地看到深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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