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争-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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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人了。
城下顿时人仰马翻乱成一团,咒骂之声此起彼伏,连徐覆在内的二十来人旋即滚避至五六十步之外。吴彪等人大小都是个官儿,从未被无足轻重的小兵这么欺负过,于是人人甩掉头盔,抽出兵器,正要回来厮杀,奔到城门时才记得彼此之间不但隔着一条护城河还有三丈来高的城墙。
石闵狠狠瞪了王泰一眼。王泰强忍笑意,说道:“你就不该让他们射箭,拿刀子抛都比这好。”
石闵摇头苦笑,只能大声说:“平北将军还是在城外呆一宿的好,明早我一定开门恭候,这箭射大旗的事情,也可以当没发生过。”
徐覆闻言难过得快要吐血,手中马鞭在空中暴甩一下,撕出一声空洞鞭响。
支屈邪轻声说:“不要和他多费口舌了,我们由南门进城。”
徐覆咬牙点头,又大声喊:“小兔崽子,我进城后要你好看。”一队人剩下五匹马还可以驮人,余者都骑着怒火向南门奔去,众人临走时耳中还回旋着城楼上汉兵们刺耳的笑声。
第十章 芒(2)
(2)
石闵见到城下人马逐渐远去,便唤来一个老兵,即可带信物去中山王府,务必将事情经过细细告诉石鉴,那老兵去后,他又让人拉来拒马,堵住城阴登城楼的步阶处。一众人立刻轮流用饭,饱餐后静待风雨到来。
果然将近一个时辰后,城内影影绰绰向东门涌来不少人马。石闵即刻吩咐全部兵卒点起火把,敲锣撞钟,有多大声势搞多大声势,顿时将整个城东搅成一锅沸水。
那彪人马本不敢燃起火把,有点鬼鬼祟祟的意思,一见整个东门城忽然楼热闹得如白昼的菜市,不由得都打住脚步。徐覆骂了一声,“死小孩,鬼心事还不少!”便也让人打起火把。他心下盘算,石闵虽然是中山万养孙,毕竟不是石家的血脉,自己不能在众目睽睽下杀他,但若不将他揍个半死,又怎么能出得了胸中恶气?
石闵一扫城内,初步估计对方来了约有五六百人。“人不少!”他皱眉低语,转眼却见到自己从铁铺带出来的汉兵不但没有害怕的神情,还都隐隐显得兴奋;少年人毕竟胆大,石闵豪气顿生,大声喊道:“邺城宵禁!东门楼门禁,出城需卫尉印鉴!来人,检查一下那位将军的印信,如无误,立刻放行。”
徐覆被气的身体一颤,心中大骂滑头小儿,居然还装模作样。
吴彪也气极转笑,随即高声对城墙上喊道:“棘奴小儿,我等不出城,专门来找你晦气。”
旁边是一个刚才在门外被射伤的武官,他右肩上还包着白布,此时用左手拿枪,一脸黑气,也跟着吴彪大吼道:“小东西,快下来让爷爷挑了你的脑袋,躲在城楼上作死吗?”
石闵冷笑一声,大喝道:“大胆!”城楼上的汉兵也随之齐喊了一声“大胆!”倒是把那武官弄得很茫然。
石闵一字一字地说:“我的爷爷是中山王。”他话音不大,全场却忽然静了下来,这个人一旦被提起,使得原本已经暗下去的天更黑了几分。
那武官这才想起说错话,立时冷汗直流,他说要干掉中山王这个便宜孙子,其实只是过过嘴瘾,就算他心里再有怨气,真让他在众目睽睽下把石闵扎一个窟窿,却也不敢的;但自己刚才那句话若传到中山王耳中,便足以要了他的小命。此人也颇有急智,立刻假装伤发,直接从马背上坠下,随从者便将他抬走了事。
徐覆毕竟也是皇亲国戚,他身后飘扬一面太子的大旗,石闵的话还吓不住他。他咳了一声后说:“东门城门侯,你是要自缚下来还是要我让人上去架你。”
石闵一挥手,城墙上下唰唰一片乱响,城下众人再看时,发现放在城阴步阶处的拒马前后插满了各种射器,甚至还有一把腰刀。石闵说:“平北将军,你要知道后果,你先射大赵国旗后又驱兵冲城门,定你个谋逆嫌绰绰有余。”
“胡说八道!本将军没有谋危社稷,也未曾损及宗庙宫殿,我只是要教训你这个目无长官的小城门侯。”徐覆名门之后,再蠢也知道一些罪名是当不得的,立刻用话语撇开,只不过支屈邪此时不便出面,他在话语机锋上就完全落在下风。
“圣驾在邺城,邺城城门就是宫阙所在!你等犯夜禁谓不合时宜、冲城门谓冒犯天颜,犯下此等大错,却说只为了教训我一个小小的城门侯?嘿嘿!说得过去吗?以你平北将军的身份,要教训我一个人上来就够了,难道我还敢不利于你?”石闵说道。
徐覆心想我除非是疯了才一个人上去捆你,在城外时你已经敢下令士卒射我了,现在我独自上去,指不定让你栽个什么事儿一拥而上把我剁了。不过石闵说的也是他顾虑之处,陛下现在在邺城,自己若真的带人冲上城楼,到时候中山王就可以用这件事把老父从中书令的位置上拉下来,一时间思前想后竟不得进退。随徐覆而来的兵卒本来就觉得这次行动没有个由头,搞不好会获罪不轻,现在听到石闵散风点火,又见到主将踌躇,都开始在下面交头接耳起来。
吴彪一看不得势头,大声喝道:“石棘奴以下犯上,对将军不敬已是死罪,现在又行挑拨之事,众人不可轻信。”又向城楼上吼道:“棘奴,你可敢下来与我一战?今日事今日了,否则以后找你麻烦的机会多得是。”
原本石闵并没有杀吴彪的心思,即便是长街遇刺的事情过后,他也不想太过得罪太子一党。不过眼下的情形却明确提醒了他,吴彪的存在无论对谁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自己或许走了狗屎运能避开一两次射杀,日后则未必有这运气!现在不是得罪不得罪的问题,事关性命,他见吴彪主动挑战,心中已经打定主意,口中却说:“你是射声校尉,我只不过是个城门侯,怎么和你打,再说了我也不好擅离职守。”
也不知为何,吴彪一直都很讨厌石闵,人与人之间时常讲究个眼缘,就算没有长街刺杀的失败,他也早就对石闵看不对眼,刚刚让他想出这么一个单挑的法子,又见到石闵隐隐意动,便立刻用话激他:“你放心,我绝不拿弓箭射你,就凭手中这把刀,生死各负。莫非西华侯的儿子如此没种。”
王泰望了石闵一眼,他们一起参加过无数的街头打斗,心意相通,而且王泰对石闵的信心也很足,他一握拳轻声说:“拿他祭刀。”
石闵却道: “无需,废其一手足矣。”
吴彪看到城楼步阶处奔下来十数人,正要开声讥笑石闵无胆,却见那些人开始整理先前城楼上抛在拒马处的箭矢利器,他们斯慢条理弄了足有一刻(约14分40秒)钟才算完毕。又拉开了拒马,站在步阶两旁。吴彪以为石闵总该要下来了吧,那里知道十几个汉兵忽然开始吆喝了起来:“兵器你没有我的利!打架你没有我的力!……最好的兵器,最好的铁器,尽在城东铁铺。”
吴彪顿时觉得血气翻涌,太阳穴处一阵阵刺痛。
那些汉兵还没有褪去铁匠的习惯,每次石闵出场前他们都要吆喝几下,而且王泰还特别交代要叫得中气十足。王泰有意拖延时间,目的是等待中山王府的人过来收拾残局,如果石闵当场重伤或格杀吴彪,没有正牌石家的人来镇不住场子。
吴彪强自把吐血的感觉驱回腹腔,这是一种被完全无视的耻辱,他尚未来得及顺一口气,耳际已听到徐覆讶异的“咦”了一声。他虽情绪未稳,眼光却敏锐依然,只是刚才注意力有一瞬间被那些无耻小兵的吆喝声所夺。
然而对于石闵来说,这短暂得仅数眨眼的功夫已经足够。他竟然直接从三丈高的城楼上跃下,坠下一丈后脚在墙面上一蹬,整个人在空中横冲向吴彪马首的方向。
吴彪眼角一跳,心想别说是石闵,就算自己借力横飞的势头都不可能跨越五丈之远,正待看他如何摔个狗吃屎,怎料石闵落地前脚尖忽然点在一个事物上,又再次借势疾飞到吴彪马前。
也是人的习惯作怪,吴彪明明知道现在不能分心,却还是下意识瞟了一眼石闵借力之物,原来是先前士卒们搬动的拒马。
竟是已经谋划好的!吴彪心中一震,如果石闵从步阶上跑下来,无论冲得多快也要跨过近百步距离,而且即便他来到面前也比吴彪矮了一个马身;可是现在!石闵居高临下,一脚向吴彪的脑袋踏来。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十一章 芒(3)
(3)
吴彪虽然讨厌石闵,但毕竟也是成名将领,他看到石闵双手空无一物,虽有杀死石闵的心思又放不下面子,再加上一瞬前的走神,提刀上削的手自然慢了一线。
仅是一线!
石闵已经在他的马头上重重地踩了一脚,倒着翻身落地,又极快地退了十来步。
哐当!刀落地,吴彪不可置信地看这石闵,心中狂呼:这小家伙使诈!从那十几个兵开始整理步阶的时候就开始使诈!士兵们成功的让所有人以为石闵必定是从步阶上走下来,还搬离了拒马,事实上石闵是从城楼跃下,就踏在拒马上速度极快地跃到吴彪头顶,即便此时,他的动作还具有十足的欺骗性,他假装双手空空,好像只想踢吴彪一脚,也因此让吴彪产生一丝懈怠,其实他却是在踩在马头上把那马踩得半跪。此时吴彪已失去对马匹的控制,就算如此,最多也就是狼狈落地而已,但石闵踩的力度却刚好不轻不重,将马踩得只是曲足跪地却没有整个翻垮下去,这么一来远远望去,像是吴彪连人带马向石闵行了一个跪礼。
然而真正的杀机旁人却甚少看清,以吴彪的目力也只来得及看到原本空手的石闵忽然从背后摸出一根乌黑的东西来,而后手上一凉便握不住战刀。等再要看个明白时,石闵已经回到墙根,双手依然空空。可吴彪右手的手筋已经全部被挑断了,也就是说这位射声校尉以后再也拉不开弓射不了箭了。
城门楼上齐齐爆发出一声“彩”。而后又有人大叫:“胜了!胜了!”,连一些老兵们也开始高声大呼。
石闵脚步未停,他还没来得及得意,却立刻产生了那种被吴彪瞄准时的阴冷感觉。他刚才目标明确,下手也不谓不迅速,效果更是让人满意;他几乎可以断定自己已经挑断了吴彪右手的手筋,然而就在得手后退的一瞬间里,那股并不陌生、冰冷得像被最凶猛野兽盯上的感觉又覆在身体上,侵入骨头里;以至他来不及再去望吴彪一眼,立刻狂退,后退过程中他甚至还不断变幻着身体的角度,直至墙根。当他的后背贴在墙上时才发现全身已经湿透。再抬头望去,终于看到吴彪的眼睛,就是这双眼睛,完全绽放出与一刻前不同的神采,它无悲无喜,只如盯着一件死物。
石闵的心猛然下沉,自己明明已经废掉了他的右手,为何还有这种紧迫得连呼吸都不顺畅的压力?也不知是那位神明的耳语,他忽然领悟到刚才那个吴彪仅是拿刀的吴彪,而此时眼前的吴彪才是真正的射声校尉。然而时间已经不容他去细细思量,吴彪左手同时夹起一弓一箭,箭搭弓背,拉开弓弦的居然是牙齿。石闵甚至看得见吴彪嘴角浮出一抹冷笑。
我!就!要!死!了!么?几个字如大山一样轰然崩塌压在石闵身上,千算万算,却依然是这个结局。二三十步的距离,而且自己又贴着城墙呆站着,在吴彪这种射手的眼里,确如死尸无异,早知如此刚才就应该削下吴彪的脑袋。
城门上下先是一静而后便有人大声鼓噪,王泰怒骂道:“大家看啊!射声校尉要食言了,刚才比武前说什么来着!绝不用箭射城门侯,现在他在干什么,兄弟们,要是眼见店东让这个说话不如狗屎的家伙伤了,你们还有脸活着吗?”他喊话的时候,原先站在步阶边的十几个兵卒早在吴彪拉开弓弦时便冲向石闵,想用身体保护他。
吴彪却仍没有动,他忽然有点欣赏这个小子。不简单啊!小小的年纪,心机如此之深,计算如此之准,假以时日必定是大赵的栋梁之材,可惜他是中山王的人。然而这种想法并没有维持多久,几乎同时他便在期待着看到石闵眼中害怕的神色。
时间如天官漏中之沙,如果说一粒沙从壶口跌下至壶底之时为一眨眼,石闵毫不怀疑在如此近的距离内,那支箭离弦至胸口的时间绝对比沙跌更短,他眼中唯一剩下的是一点镞芒,而此时他的兵卒们虽然尽力狂奔,却离他还有十丈距离。
终于吴彪眼中的神色浮出一丝恨意,石闵知道那支夺命的箭下一刻就要离弦,而自己甚至连隐在身后的戟都不敢拔出来,他明白现在不做动作,或者可以在关键时刻以毫厘之差避开要害,一旦分心取戟,则死在其所。石闵、吴彪四眼之间只有那支箭,本来再无它物,却不知从那里飞过一件东西,那事物恰好切断了吴彪石闵对视的眼神。
此时!石闵心中一动。
此刻!吴彪也同时心中一动。
弦响!
铛!
许久,余音未歇。
箭跌在石闵跟前,而他手里的墨戟还在不停颤动,如非戟身也是铁铸,劲箭定能折戟穿胸。
离他们二十步处,石鉴满头大汗,正在喘气,刚刚他情急之下用马鞭抛向吴彪的方向,却准头奇差,马鞭从二人之间飞过,他不知道恰是因为这阴差阳错的一抛反而救了石闵的命,还在后怕自己鲁莽差些就送石闵去见阎王。
吴彪却瞪眼看着石闵手里的武器,脸上罩了一层黑色,至此他已经完全没有把眼前这个少年当成是个十二岁的孩子来看待,这是一个极度危险的敌人,他想。
石鉴催马上前,跑到石闵身旁问道:“棘奴,你还好吧?”
石闵擦了擦鼻尖的汗珠,大声喊道:“棘奴侥幸,谢射声校尉手下留情。”
徐覆见到石鉴,已知道今晚不是收拾石闵的最好时机,又看到吴彪耷拉的右手,不由得狠声道:“真是可喜,中山王府下又出了一员虎将。”
徐覆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听到一声低哼!这个声音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