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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部分

灵山-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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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只肮脏的、血肉模糊的手几乎快够到棋盘了,就在这一刻,薛璋的动作僵住了一刹那,然后软软的倒了下去。他死了,脑袋侧着枕地,眼睛睁的大大的,仍死死的盯着梅振衣………薛璋死不瞑目!

清风终于开口说话了,落下一枚棋子淡淡道:“这种人,只记得别人欠他什么,却从来不知自己欠下什么。”

梅振衣此时想起了钟离权曾叮嘱的话。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问道:“请问清风仙童,何为天刑雷劫?”

清风抬头看了他一眼:“是你师父要你在此时问我的吗?你真地要问吗?”

梅振衣:“是的,我也是真的想问。”

清风一指躺在地上薛璋:“眼前就是天刑雷劫。”

“什么?这不是刀兵之祸吗,是他自作孽。也算天刑雷劫?那么这飞升之劫未免太简单了!”梅振衣很诧异的反问。

清风摇了摇头:“你错了。这种人有什么仙人飞升的劫数好谈?我是说眼前所见,便在你的天刑雷劫之中。假如你将来真有飞升的仙缘。”

梅振衣:“我的天刑雷劫?不解何意,请仙童指教!”

清风:“此人身受的刀枪,与你无关,但他那满腔的怨念深入神髓,可都是冲着你地,你应该感受到了。”说话的同时伴随着一道神念印入梅振衣的神识,解释了天刑雷劫是怎么回事。

传说中神乎其神的天刑砺雷,修行人飞升成仙时面临的最终天劫,竟然如此简单。它包含两种力量,一种是针对形体地,另一种是针对元神地。

所谓针对形体的力量,就是修行人这一生对世上有灵众生造成地所有伤害,那一刻全部凝聚在一起还加己身。打个比方,这一辈子你砍过人多少刀,在天刑雷劫中,就要承受这么多刀一起砍过来的力量,不论你是在战场上杀敌,还是做强盗杀人。

所谓针对元神的力量,就是修行人这一世所承受的所有心念,包括所有人对他产生的怨恨、感激、爱恋、恐惧、敬畏等等等等,都会在那一刻全部集中出现,形成一股精神力量逼入元神中。一种心念也许很微弱,动摇不了高人定力,但这么多心念集中在一起,那是一股相当强大的精神力量,能形成一种伤害或是一种极大的干扰。

这两种力量是同时出现的,它们到底有多强大,与飞升之人这一世的经历有关,每个人面对的天刑雷劫,情况可能是不一样的。

梅振衣愣了半天,下意识的开口道:“这不公平!”

“哦,怎么不公平了?”清风反问。

梅振衣:“比如梅毅。他这一生经历过千军万马,既曾斩妖除魔也曾杀人无数,难道将来面临天刑雷劫时,这些攻击之力全部会加在他自己的身上吗?”

清风淡然点头:“是地,如果他能有这一天的话。不仅如此,倒在他面前的对手。所有的恐惧、惊怖、怨恨之念,也会一起出现在天刑雷劫中侵扰元神。”

梅振衣有些激动的大声道:“所以说这不公平,梅毅是百战将军,他一生没有杀过一个无辜的人,将军阵上杀敌,有功无错!”

清风仍然在点头:“你说地对,梅毅是个好人,我知道。连我都愿意帮他。但这些与天刑雷劫无关。”梅振衣:“照这么说,难道将军不可杀敌了?”

清风一皱眉,很奇怪的反问:“将军为何不杀敌,你在胡扯什么?”

梅振衣:“怎么能说我胡扯,不是在谈天刑雷劫吗?”

清风:“修行修行,就是修于行止,身为将军尚不杀敌。还谈什么修行?连修行都谈不上,还谈什么飞升?”

“但是……”梅振衣欲言又止。

清风接着道:“天刑雷劫只是了断这一世的因果,你能了断就了断。照你的说法,众生生死轮回,飞升者却可超脱其外,这不也是人世间最大的不公平吗?……飞升自有天劫,所谓天地不仁、天道无私亦无亲,你到了境界自会明白的。……天刑雷劫与你说的公不公平没有关系,就看你怎么去解悟。”

梅振衣默然半响,在苦苦思索着什么。清风看了他一眼又问道:“你现在是否明白,为什么师父不会告诉弟子何为天刑雷劫了?”

梅振衣还在思索,愣愣的问了一句:“为什么?”

清风:“世间心性洗炼,凡事不为成仙而做,也不为成仙而不做。仙道哪有那么简单,不是你想着成仙而去修行道法就能成仙。做为修行人,遇到当为之事,难道还能不去做吗?”

梅振衣表情有些发怔,脱口道:“当然不能,照你刚才所说。修行就是修于行止,当为则为,否则还谈什么修行?”

清风:“说地不错,假如不是如此,连大成真人之境都堪不破。还谈什么飞升成仙?”

梅振衣长出一口气:“我明白了。你这是在给我找麻烦啊,点破天刑雷劫之后。确实很难再修行。”

清风仍是淡淡的表情,点了点头道:“你的悟性不错,就是在给你找麻烦!假如有人知道了这些,往往遇事不知所措。比如那梅毅,他在两军阵前到底是杀敌还是不杀敌?如果不杀敌,就将被敌所杀或于心有愧或战败获罪,但如果杀敌,将来飞升之时那一剑等于砍向自己。”

梅振衣摇头道:“战场上生死之间,哪能有这种犹豫?普通人没这些烦恼,也不会想到自己要成仙时会如何。”

清风却不放过他,仍然追问道:“修行人呢,有仙缘的修行人呢,如果知道了这一切,该怎么办?”

梅振衣想了想:“无论想不想成仙,也一样得杀敌,将军阵上不杀敌就不是将军,若做为修行人,他也不可能再有精进了,还谈什么飞升?”

清风:“这就对了,你能想到这一点,说明你有悟性。但仅有悟性是不够的,有时悟性太好反而是麻烦。”

梅振衣垂下头道:“是啊,点破天刑雷劫,不知会对我今后的所作所为有怎样的影响,只要我知道这件事,心中恐怕总有挂碍。所以修行人飞升之前是不应该知道这些地,都有哪些仙人曾有这种遭遇呢?”

清风:“没有,我没听说过,未成仙之前了悟天刑雷劫的,你是第一个,当然了,前提条件是你将来能够飞升成仙,谈这些才有意义。”

梅振衣:“为什么要向我点明呢,我觉得这是你和我师父串通好的。”

清风:“因为我觉得你很特别,据我来到芜州前后亲眼所见,你绝不是普通的修行弟子,所以才向你点明,让你在飞升之前就经历修行中最大的考验。”

他刚说到这里,远处突然传来人声,山梁下的小树林中钻出几名拿刀的士兵,一边走还一边说话:“这里有血迹,还有脚印,应该是逃往这个方向去的。”还有人道:“薛璋那厮受了伤,逃不远的,快追!”

清风一挥衣袖,隐去了他与梅振衣的身形,他们能看见那些士兵,士兵们却看不见他俩。士兵们很快就顺着血迹追到了山梁上,立刻就发现了死在地上地薛璋,有人叫了一声道:“他就是薛璋,已经死了!”

另一人道:“拿下首级,回去领功!”说完话手起刀落,砍下薛璋的头颅,抓发髻将这颗脑袋拎了起来。薛璋的脑袋就在梅振衣的面前晃来晃去,那到死也没有闭上的眼睛此时也不知看向何方。

“你们快看,这地上金光闪闪的是什么?……是金叶子,这厮身上带了不少金叶子,我们发了!”有人眼尖,看见薛璋爬过的带着血污的地上,有几片金光闪闪的东西,拣起来一看,竟然是金叶子。

原来刚才薛璋抓地爬行的时候,衣襟被拖开了,怀中地金叶子也散落了出来。有了这个发现,那几人赶紧把地上的金叶子都拣了起来,又把薛璋无头的尸体翻了过来,仔细搜索了一番,找出一块鱼符和另外几片金叶子。

提着薛璋人头的那名军士像是个领头的,贼溜溜地看了看左右,发现四下无人,招呼其余人道:“这金叶子我们就分了,谁也别说,大家都发一笔财。至于这人头嘛,一起拿回去领功!”

几名兵士分了金叶子,拎着薛璋地首级兴高采烈的走了,一边还在兴奋地大声议论,有了钱晚上去哪里风流快活?此处只留下一具被翻的乱七八糟的无头尸体,有不少苍蝇绕着尸体嗡嗡的飞来飞去。

清风叹息一声,一弹指,一阵微风扫过,这尸体连同地上的血污都在风中化为无形。梅振衣皱了皱眉头道:“在他临死之前,我是不是该告诉他,那三条命早已相还清风盯着梅振衣,眼神中大有玄机:“即使你告诉他,他临死之前就不会恨你了吗?只怕怨念更深!……你根本就没打算对这种人说什么废话,也没必要说。可是知晓天刑雷劫之后,也难免动念,你说是不是?”

第四卷:德充符…第五卷 099回、武太后临朝改制,梅孝朗奉旨休妻

梅振衣不得不苦笑:“对呀,我毕竟是个凡人,不是你这种金仙,想不动念很难,刚才不由自主就有了这个念头。”

清风:“我自然不会像你这般,但仙人也会动念的,天刑雷劫并非只有一次,引发天刑的情况也不止在飞升之时。譬如只要出入仙界,都会遭遇天刑雷劫,可大可小,一切尽看机缘。”

梅振衣很意外的说:“还有这回事啊?那么仙人下界,在人间纠缠的事情太多,再回去的时候,不是有点麻烦吗?”

清风:“岂止是有点麻烦,世间法不过出神入化,如果造业太深,是回不去的。所以有一些金仙以化身下界,不得不了断一些事情,然后将这化身从此斩去。”

梅振衣追问:“仙人境界之上,还有天劫吗?”

清风:“有,但其中玄机与人间修行并不相同,现在和你谈这些,实在太早,谈了也没用。等你有朝一日能飞升成仙,自己去印证吧。……不谈这些了,今天给你找了一场大麻烦,想一想,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梅振衣:“什么事,好事还是坏事?好事开口,坏事就免谈了。”

清风:“我也不清楚是好是坏,对你应该是好事吧。……其实飞升渡劫,也有很多种巧妙,很多种玄机,很多种选择,到时候你就会明白了。……这盘棋还没有下完,快把它下完罢。”

梅振衣伸手在棋盘上一划拉:“不下了,我输了!”

清风站起身来:“那我们走吧,梅毅之事已了,薛璋之事也了,那随先生应该也离开了芜州,我可以清静一段时间了。”

梅振衣:“你想清静,恐怕未必能如愿呢。”

清风扫了他一眼:“别乱说话!”

梅振衣:“我说清风啊,好端端一位仙童。我怎么从来没见你笑过?”

清风:“天上地下的事情,有什么好笑的吗?”说完话一挥衣袖,带着梅振衣还有那盘棋,飘飘然飞天而去。太阳刚刚升起,阳光照在小山梁上,周围静悄悄的。似乎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徐敬业叛乱规模不大,只在江淮之间,时间不长,数月而已,却是一场震惊朝野的大动荡,精明的武后借此机会整肃朝纲。当年再度改元光宅,并且下诏改尚书省为文昌台,左右仆射更名为左右相。吏、户、礼、兵、刑、工六部改名为天、地、春、夏、秋、冬。

门下省改名为鸾台,中枢省改名为凤阁,御史台改名为左右肃政台。比如像侍中、中书令这些宰相的官职,现在改名叫作鸾台纳言、凤阁内吏,听上去就像现代夜总会的鸭子,也许武后就好这个调调。

不仅如此,武后正式定洛阳为神都。唐代实行陪都制。都城在长安,洛阳只是陪都,但是武后喜欢洛阳,想在此建立帝业,洛阳的地位一度超过了长安。武后还做了一件事,就是大肆追封自己地祖先。

武家五代祖武克己被追封为武国公,高祖武居常被追封为北平郡王,曾祖武俭被追封为金城郡王,祖父武化被追封为太原郡王,父亲武士镬被追封为魏王。向上追封五代。通常是开国皇帝才做的事情,武则天还没称帝,只能封祖先为王,但这也向朝野发出了个强烈的信号…………她要以太后之身,行开朝帝王之事。

改元改制,当然要封赏提拔一些新官员,同时也要拿下一批朝中抵制她登基的残余顽固势力,裴炎就首当其冲做了刀下鬼。裴炎为相多年树大根深,在朝野内外党羽众多,借着彻查徐敬业叛乱之名。武后来了一翻大清洗。率军戍边的单于道安抚大使程务挺首先受到牵连。

程务挺在废李哲立李旦的朝堂政变中与裴炎一起立了大功,后领军北上去镇守北疆,其中地原由说起来与突厥叛乱之事还有关系。前文提到突厥叛乱被剿灭,车簿本人也被梅孝朗一箭射死,只有元珍率两万余人逃走。同时逃走的还有一位萨满大巫、草原大祭祀骨笃禄。

元珍这个人还是有些手段和谋略的。他逃走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收拢散居在草原各处的突厥部落。这些部落中的精壮男子全部参加了车簿大军。剩下的老弱妇孺也很难在艰苦的环境下独自生存。

元珍逐一找到这些部落,带走了牛羊马匹、青壮妇女与健康的孩童,丢下病弱之人。这么一来,使自己部落地力量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形成了唯一可以继续在草原上横行的突厥大部。在这个过程中,骨笃禄与元珍结成了同盟,以草原大祭祀的身份号召突厥残余各部都向元珍臣服,帮了他不少忙。

骨笃禄原先与元珍之间有嫌隙,怎么突然间又穿了一条裤子呢?无非是可相互利用而已。骨笃禄需要草原部落的继续供奉,元珍也需要神灵的精神力量号召约束部众。这两个人凑到一起,带着部落向东迁移,来到漠北一带,两、三年间也恢复了一丝元气,经常南下劫掠袭扰,却不敢深入进犯大唐疆域。

这也挺让朝廷头疼的,元珍与骨笃禄总是动手动脚,一旦有朝廷大军来攻,立刻就远遁漠北,不好穷追。裴炎举荐程务挺屯兵戍边,程务挺擅用兵,素有勇武之名,突厥听闻程务挺到来,不敢再进犯,这都是与徐敬业叛乱同一年发生的事。

程务挺本就是裴炎地党羽,而且曾向朝廷举荐过徐敬业叛军中的唐之奇、杜求仁,这两人可是叛军的主要头目,向来与程务挺交往甚密。裴炎下狱之后,程务挺曾上书保裴炎,武后非常不满,又怕程务挺远在边疆手握重兵可能会生变,派将军裴绍业直接到军中宣旨,以勾连叛党的罪名当场问斩。

程务挺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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