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霸事笔记-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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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此两件值得召开盟会的事情,再论国际关系,郑国和鲁国一向是和齐国对立的军事同盟,鲁国虽然在去年给周王室和齐国主婚,做了回媒人,表面上关系和睦化,但是,这对郑国和齐国的关系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两国仍处于不邦交的敌对关系。如果要以郑国的事宜召开盟会,恐怕郑国政府不会给齐国这个面子参加,到时候弄得不欢而散,齐国反倒更丢脸。比如六方会谈,主题是磋商伊朗核问题,伊朗方面不派人参加,主角不到场,那还谈什么,没趣!宋国和齐国的关系就不一样了,几十年的军事同盟战友,前年还一起*过鲁国,虽然国君换了,内阁还是原班,外交政策没有变,何况两国政府有着一定的友好基础,如果以宋国事宜为主题,宋国政府肯定会给这个面子参加。
最后定了宋国的事宜,根据管仲“尊王攘夷”的外交政策,按规矩大凡举办盟会必须得到周王室的同意和授权,否则,就属于私自*造反。当然现在周王室没有这个能力控制天下的局面,但管仲既然是用仁义征服天下,自然要按规定来办,他派人前往洛阳朝见周王,向周王讨个旨意会盟诸侯,主题是“立定宋君”,就是给宋国新上任的国君一个名正言顺。其实,在当时的乱世,诸侯国里儿子继承父亲的爵位已经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就像太子继承皇位那样不需要谁批准,有独立权,但宋国在当时并没有独立权,只是一个封地,国君也不是皇帝,是周王室封的一个爵,按照惯例大凡子嗣继承爵位都需要上报周王室批准或者任命,因为天下只有周王室一个主子。可是,这种规定早在周王室衰弱的时候就被逐渐淡化,近几十年来大小诸侯也没有几个遵照这个规定即位,得不得到那个空壳的周王室的批准无关紧要,齐桓公自己也没有经过周王室的正式任命。所以,这种“名正言顺”再形式不过了,管仲玩的就是这种形式,心理战术,图个名义。
可人家周王室稀罕,这么多年了,也没有人拍他们的马屁,都自力更生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个人客客气气地真正把他们当上司看待,来请旨,当然高兴地答应,给齐桓公一道旨意:“泗上诸侯,惟伯舅左右之。”
“泗”指的是泗水,泗水是从山东省中部发源,延着安徽和江苏的交界线,贯穿了当时的“中原”,流入淮河的下游,合着一股进入大海,“泗上”笼统点说就是当时的中原。为什么说是“伯舅”?一个是对强大齐国的敬畏,另一个是确实属于亲戚,齐国许多国君都有娶周王室的女人,也有把女儿嫁给周王室的,齐桓公身上也流着一些周王室的血液,而且他也娶了周王室的女人。
得到这道旨意之后,管仲写了帖子发往宋、鲁、陈、蔡、卫、郑等国,会盟地点定在北杏,时间是三月朔日。
解读:北杏盟会“爆冷”
没人捧场的盟会
关于盟会的布置,筑了三层三丈高的盟台,把周王的虚位摆在上头,表示尊王的立场,所有的设备都要俱全。管仲这几个月来一点也没有闲着,监督盟台建设,摆设各种物品,都要自己亲自过问。因为在以往这样的会议很少举行,所以也就没有什么例子可以参照,不像过个生日之类的宴会。而且关于仪式流程和时间安排都要计划周密,这不是一个单纯的会议,直白点说是一个有预谋的圈套和陷阱,这是他的外交史上的第一步,不允许弄错任何一个环节,否则,就可能导致全盘计划失败,白忙活一场。
为了让参加会议的国家领导人安心,还特意不带兵马保护,表达诚意,不会发生武力的冲突,后世称为“布衣之会”。
其实,现在最紧张的人是齐桓公,为什么紧张呢?他以为自己一举就能成为天下的盟主,联想种种,很兴奋。但是,管仲自己心里清楚当前的形势,这只是千万个台阶上的第一步,还远着呢,不想打击了自己“头头”的兴致,可恐怕好事多磨。
最后,眼看要到开会的那一天,春风徐徐,齐桓公站在盟台上眺望,四面八方没有什么飞尘的迹象,显得很平静,内心被风吹得越来越飘扬。
终于,看见了一些尘土飞扬,几面旗帜摇摇晃晃地过来,仔细一看,是几个小帮派:河南淮阳县一带的陈国、河南上蔡县一带的蔡国、山东邹县一带的邾国,都是冲着齐国的面子来参加的。
陈国原来就是齐国宋国的军事同盟(齐桓公父亲齐僖公时期),这次来是打算重修旧好,主要原因是国家更换国君,如同现在国际上新的领导人上台都要出访一下几个重要的关系国。
蔡国是不堪南方蛮夷楚国的欺负来投靠齐国的,《左传》十年传记载了蔡和楚产生矛盾的事件:“蔡哀侯娶于陈,息侯亦娶焉。息妫将归,过蔡。蔡侯曰:‘吾姨也。’止而见之,弗宾。息侯闻之,怒,使谓楚文王曰:‘伐我,吾求救於蔡而伐之。’楚子从之。秋九月,楚败蔡师于莘,以蔡侯献舞归”。蔡国国君和息国国君娶了陈国国君的一对姐妹,息国国君的老婆回娘家,经过蔡国,蔡国国君见美色调戏自己的小姨子,息国国君恼怒,串通楚国诱骗蔡国国君,把蔡哀公给擒了,就这么一个事情。
邾国是齐国邻邦的小国,爵位很低,是“子”爵,因为邾齐向来就比较友好,自然也得来。
就这么三两个中小国,加两个大国宋国和齐国自己。为什么会“爆冷”呢?分析当时的原因:首先,齐国两战败给鲁国,战败导致在诸侯间的地位下降,同时,很明显的一点,就是鲁国方面看不起齐国,齐鲁关系存在对峙。其次,齐桓公毕竟带着点杀兄夺位的坏名声,对于那些特别重视周礼的国家,不大愿意“同流合污”。再者,先前的国君齐襄公失政,兄妹通奸导致惨死,已经使齐国臭名昭著,影响到了以齐襄公弟弟名义即位的齐桓公。
管仲的应对
出现了“爆冷”的情况,而明天就是盟会的日期,眼看着这么萧条的光景,来了些屁点的小国,这盟会怎么开啊!齐桓公对着碗里已经凉了的汤发愣,自己要做的盟主是要中原各国一起选举的,就两三个小国,还不如自己选自己呢,拿起勺子要喝又放下,叹气,失去了信心。
管仲这个时候正好进来,他是听说自己这个主子吃不下饭,特地过来看看,早已猜出齐桓公会发愁。
“主公。”管仲恭敬地站在那边。
齐桓公见管仲就说:“仲父啊!你看这会还是不开了吧,才来了这么几个小国。”
是很郁闷,当初他哥哥齐襄公那样的人召集诸侯打仗,都有不少诸侯加入。现在只是个“定位”的仪式,没有什么利益关系,结果来的诸侯还没有召集去打仗的多。
管仲哈哈一笑,虽然他内心也很郁闷,形势比他想象的还糟糕,但他不能表现出来,免得齐桓公更加消极,在齐桓公看清要面对的形势之后,现在需要的是激起他的信心。管仲拱手道:“主公,这可是好事啊!你想如果所有国家都来了,一则他们意见不一,就不会都推选你做盟主,二则他们要是阳奉阴违地来了,还不如现在明着不来,可以看清楚他们的态度,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何况这是首次外交会议,讲的是守信,不要因为参加的诸侯卑微就嫌弃他们,那么下次他们就更不会来了。”
管仲的意思这跟做生意一样,先建立诚信,小顾客的生意也要做,由小积大嘛,管仲不愧是个最精明的商人。
于是,《左传》庄公十三年,公元前681年,三月朔日,“春,齐侯、宋人、陈人、蔡人、邾人会于北杏”。这里的记载本不应该称呼“人”,因为在当时的记录手法里,称呼“某人”都是指大臣,前来参加北杏盟会的应该都是诸侯本人,特别是宋国,齐桓公为宋桓公“定位”,他本人不可能不来,所以,此处本应该称呼“某侯”“某子”,或许史官不清楚盟会的情况,或者是讽刺,这也是经常出现的,站在自己政府的立场上记录。
话说回来,其实,管仲担心的倒不是有多少诸侯来参加,他关切的是这些人的政治态度,也就是推举齐桓公为盟主的意见。特别是宋桓公这个人,原来他以为这个年轻的国君会是个俊俏的年轻人,可是,来的却是一个健壮得像战士模样的青年人,所以,他有些担心这个人会过于耿直,没有头脑。
当天晚上他就去拜望了一下很给面子参加会议的宋桓公,年轻的小辈很客气,毕竟管仲当了三年多的相国,把齐国治理得有模有样,宋桓公才做了几个月的国君,经过一番客气谦虚的经验讨教,然后,才谈到明天的会议。
管仲试探地说:“这次除了给您定位,还想在会议上推选一个盟主,以后国际上有什么事情就由这个盟主来主持,齐桓公让我来问问您,您觉得什么样?”
宋桓公一听,这是来套他的口气,脸色就沉了下来,他从来不吃这套。可是,思量一番,毕竟自己现在是在别人的地盘上,而且是为了帮助自己的事情不辞辛苦地开这样一个会,不如就顺理成章地拍一下马屁,反正这个盟主不盟主也没什么用,算礼尚往来。他这才笑着回答:“那好啊!这个盟主非你的主公不可。”
管仲哈哈大笑,不早了,告辞告辞!他这是担忧明天盟会上的事情才来试探宋桓公的意思。 电子书 分享网站
遭遇“主角逃跑”的尴尬
会盟宣誓
高台上旗帜飘飘,五个穿戴朝服的人物各自礼让,走上了盟台,等坐下之后,《东周列国志》里记载齐桓公说了这番话:“王政久废,叛乱相寻。孤奉周天子之命,会群公以匡王室。今日之事,必推一人为主,然后权有所属,而政令可施于天下。”
哦!闹了半天原来是这样啊!几个诸侯一听,心里明白了,你齐桓公想做盟主,给宋桓公定位只是个借口。一时鸦雀无声,一时议论纷纷,这个时候还没有人能够意识到:面前这个刚当了三年的年轻国君和身边这个魁梧的谋士,他们在未来将管理中原几十年的国际秩序。陈国、蔡国和邾国这都是为了巴结齐国来的,反正自己是小国没有那个能力做盟主,何况他们爵位低、国家小也说了不算,顺水推舟地说:“当然是您了。”其实,论实力,齐国比起那几个没来参加的大国也强不到哪里去。
旁边的宋桓公一时没有吭声,昨晚原本说得好好的,但真到了这种场合还是感到难以启齿,毕竟自己国家实力和齐国也是相当的,而且爵位在齐桓公之上。
管仲看宋桓公不开口,就微笑着问:“那宋公您的意思是?”
“啊!当然是齐桓公了。”一愣之下,宋桓公这几个字吐得心不在焉。
“既然大家一致推选齐桓公,那么就由齐桓公出任盟主。”管仲大声宣布之后,又拿出一条缔约来共同签署,大致的内容是这样的:“某年月日,齐小白、宋御说、陈杵臼、蔡献舞、邾克,以天子命,会于北杏,共奖王室,济弱扶倾。有败约者,列国共征之。”
五个国君都签字,然后跪在虚设的周王位子前对天发誓,诸如有违誓言天打五雷轰之类的话,这些在当时的盟会上都是习以为常的走过场式,但是他们不知道这是管仲设下的计谋,以前的会议里这些或许不当真,今天这个会议却是每个字每句话都是认真的。
等发完誓,行完礼,管仲总算塌实了,羊终于进套了,微笑地走上前去说:“各位,鲁、卫、郑、曹等,故违王命,不来赴会,不可不讨。”目视齐桓公,齐桓公认真地点点头,拱手道:“各位,有道理啊!一定要*,只可惜我的兵马不足,希望各位能鼎力相助。”
君臣在盟台上一来一去,把面前的几个首脑都晃悠得愣住了,以前就是动动嘴皮子批评一下那些缺席会议的国家,也没有说要动真格的,现在突然说要去*那么些大国,不自量力,可是刚刚才发了誓“有败约者,列国共征之”,这是掉进套里了,一时间还没有人能答得上话来。
现在最好是有个人先开口,有人开口大家就会跟着,管仲要把他们往里面引,看看邾国国君克,这个人是老头子糊涂些,况且和齐国是近邻和老友,让他先开口再好不过。管仲走到老头面前,很有礼貌地说:“这里您最长,您先说说您的意见。”
“哦!这个当然要*,齐桓公说的对,这些人太无理了。”邾国的老头开了口,其他的两位也跟着附和。他们可能也是怕不赞成这个决定就没命回去,这分明是个套,既然都掉进来,还不如配合些。
只有宋桓公一言不发,他不干了,客气地附和可以,但真的要干鸡蛋碰石头的傻事,他是不会跟他们去做的,齐桓公太天真了。管仲一看他不说话,在沉思,心里就扑通一下,坏了,这个人看来还是耿直,不吃这套。
如果没有宋国的参与,这场外交就很难做下去,可是,*那么些大国在常人看来的确是件以卵击石的事情,宋国又不需要巴结齐国,这可怎么办呢?管仲坐在烛光下思考,始终没有想出好的解决办法,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宋国逃盟
第二天,一大清早就有人来报告,说宋桓公连夜逃回宋国去了,还放话说:“别说一个齐国,就是五个齐国也未必能打赢”。
《左传》庄公十三年传记载:“宋人背北杏之会”。
管仲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立刻去见齐桓公,他知道齐桓公一定在大发雷霆,痛斥宋桓公,要去攻打宋国。可管仲要去劝他不要先*宋国,在情绪激动的时候,齐桓公肯定听不进去他的话。等到时间差不多,齐桓公应该骂得气喘吁吁了,坐着休息等他的时候,他才过去。
果然,这个年轻国君坐着大喘气,一看见他来了,立刻说:“仲父,那个臭小子太不给面子,寡人必须平了他的气焰。”
史书上说这是齐桓公“九合诸侯”的第一会,齐桓公当时还极其年轻,对于他四十三年的国君生涯,这只是第三个年头。在这次盟会上遭遇了前所未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