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吴晗-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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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9年,吴晗与袁震结婚了。袁震仍不能起床,一切家务事全部由大哥料理。那时,吴晗已是一个有点名望的教授了。对外,他总是热情接待不断来访的师生朋友,积极参加学术活动,还要帮助来滇的友人解决困难。对内,买菜、运水、做饭、清扫、洗刷和细心护理重病的妻子。他常常紧张劳累得连饭也顾不上吃。即使这样,他仍坚持每天搀扶着袁震在林*上散步,直到日落西山,吴晗又搀扶着袁震慢慢走回,照顾她上床安睡后,自己才安静下来,挑上煤油灯芯,开始他的著述和备课。在以后的日子里,袁震病情恶化,由于又得了子宫瘤,出血不止,脸色苍白,需要输血,吴晗因付不起医疗费,多次用自己身上的鲜血输给袁震,弄得自己一度脑贫血,几次晕倒。吴晗过的生活真是穷苦不堪,然而,他始终是那么爽朗,谈笑风生,毫无愁窘之态,从无怨言。他始终像一团火,煎熬着自己,温暖着别人,走到哪里,热到哪里。在任何艰难困苦的情况下,他都坚持著书立说,始终不懈。他发表了大量著作,算得上一个多产的学者了。
吴晗无微不至地照顾和护理着袁震这位满身是病的情侣,三十余年如一日,从不皱眉,从不丧气,对袁震每遇困难而情益笃。吴晗这种忠贞专一的高尚情操,真足以为后世楷模!
自1939年他们结婚,到1969年他俩于同一年被“四人帮”*致死,可怜他们三十余年来的夫妻生活,正如他们的养女吴小彦在生前的日记里所写:“我的父亲是革命的,道德最高尚……我的父母生前未能同纱帐,死后不能共墓穴!”
如今,吴晗袁震这对同生共死命运的恩爱夫妻,已“双双飞去也,只留鸿爪在人间!”他们的纯真爱情,吴晗的高尚情操,令人感叹不已,崇敬不已!将永留人间。
(原载《吴晗纪念文集》,北京出版社1984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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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祖震 对吴晗同志的回忆
我和吴晗同志是住在同一个村子,从青少年起就有交往,建立了友谊。我父亲杨志冰是清代的秀才,辛亥革命后接受新潮流比较快,特别是五四运动对他的触动很大。当时他在金华县付村镇育德小学教学,吴晗本人和弟妹都是在这个小学毕业的,吴晗除了在这学校接受一般教育之外,我父亲受吴晗父亲的委托,还负有德智方面课外辅导之责。我父亲教语文和历史,吴晗对这两门课都有浓厚的兴趣,特别是对历史的爱好,这说明吴晗同志成为有名的历史学家不是偶然的。小学毕业后为研究历史问题,吴晗曾反复求教于我父亲,我父亲以《左传》授之。他小学毕业程度,能够通读一部古典著作,很有要领,是和吴晗资质聪颖过人,对古文有深厚基础和高度自学能力分不开的。
在考取清华大学之前,由于吴晗同志研究历史有突出成就,已经受到当时历史学名家的器重和推荐,清华大学破格录取;考取清华大学以后,得到胡适、顾颉刚等教授的引导,造诣很深。
在这漫长的岁月里,一直到我父亲执教于金华八婺女中,因患伤寒于1934年病故时为止,吴晗与我父亲信件上往来,从没有间断过。凡在学术上有所心得,必有汇报,有所疑难,仍以虚诚求教;对于着重明史的研究,就有过很长时间研讨;毕业就业有所感想,都会推诚置腹相问,就是一些家常事物,一如父母必有所商。
无论自己成就多大,地位多高,对我父亲始终以师事之,来信总以“志冰吾师”开头,“生晗”签名,这也可看出他尊师敬长和自我谦虚精神,也是求知笃诚的一种表现。每逢休假回乡,必然探望我父,促膝谈心,亲如骨肉。
吴晗老家虽是小康之家,但因弟妹等人都在求学,费用上仍感拮据。吴晗除自给以外,还要帮助弟妹们的求学所需,所以吴晗的青少年时代是从苦读、勤工俭学中度过的。不但如此,还要帮助像我这样师谊上的困难。如,把我父的旧作《俗原》介绍给顾颉刚教授主编的历史刊物中登载,获取一些稿费济我之贫。又如,我父去世后,吴晗在北平还组织过一些友好资助基金,接济我们求学中的困难。
吴晗待人接物都做到和善可亲,真诚相处,热情帮助,他的人生哲学中,没有虚假和欺骗;认定是真理,又是那样坚决不挠。如对胞妹浦月婚姻问题,巧妙地说服了他父母的包办;对于与袁震同志的结合,虽遭到母亲和亲朋的反对,但他坚定不移地以友谊为重,冲破重重阻碍,还是和袁震结为伴侣,“有情人终成眷属”,在旧社会里是不容易办到的。这些高尚的品德,都是值得后人学习的。
他的*思想和进步倾向也不是一朝而起的,在青少年时期已有萌芽:早年和我的舅舅吴璋(他是很早的共产党员,后在皖南事变中牺牲)是亲密朋友,曾由吴晗介绍在清华大学图书馆工作,在那日常共事和生活当中,他们在政治思想上和对*与进步的要求上,都有共同的理想。
吴晗和我父亲的来往信件中,很能说明吴晗在成长过程中,特别是初、中期的思想作风,有一定的代表性和价值。我在家乡空闲时曾把它装订成册,并保存有几帧照像,无奈在“*”中当做那帮人的“宝贵的罪证”,连同我父亲一切遗物遗像都一股脑儿焚毁,一无所存了。
青少年时期我和吴晗相处,了解到他是一个严谨治学,思想进步,为人善良,正直不阿,苦学成名的学者。后来,他由一个爱国的*主义者,成长为一个无产阶级的革命者,他热爱党,热爱社会主义。
《海瑞罢官》的文章和戏剧我都有时间欣赏过;这是吴晗的历史研究和艺术结合,正是他的光辉成就,亲朋之间是喜悦的。没有料到一夜之间变成反革命……这是一场文字之冤。
庆幸党的正确领导,拨乱反正,吴晗同志的冤案得到了昭雪,这是党和人民的胜利。我以师兄弟加朋友的情谊,如实反映一些吴晗同志青少年时期的点滴事迹,以表达我们的深切缅怀。
(原载《北京盟讯》1984年第9期)
千家驹 缅怀吴晗同志(1)
吴晗同志被“四人帮”*致死已经15年了。每一念及这一千古奇冤,辄悲愤填膺,不能自已。吴晗原名吴春晗,字辰伯,与我同乡、同学、同庚,后又一同参加*同盟,从事*运动。许多同志常戏说我们两人有“四同”之雅。我们都生于1909年农历八月,他仅长我十多天。我是浙江武义人,他是义乌人,同属浙江金华府治。当时浙江教育落后,县城连一座中学都没有。只有府城才有一座中学与一所师范。金华旧辖八县,即金华、兰谿、东阳、义乌、永康、浦江、武义、汤溪。金华为府城所在,设有省立第七中学与省立第七师范各一所。1921年我在武义壶山高等小学毕业后,去金华投考七中,春晗也是这一年考入七中的。同班中以我们两人年龄为最幼,还不满12周岁。我们一见如故,结为莫逆,受了旧社会结拜兄弟的思想影响,还交换了生辰八字,结为金兰之好。春晗天赋过人,一目十行,从幼有神童之目。12岁就学会写旧体诗。我们都自恃天资高,不认真听课,整天偷看古典小说。当时金华有一家世界书局,专卖廉价的石印小说,如《水浒》、《三国演义》、《封神演义》、《今古奇观》、《野叟曝言》等等,这些小说印刷恶劣,字体细小,极伤目力,因此我们两人都变成了近视眼。我13岁就戴上了近视眼镜。在七中读了一年,我因家庭经济关系,次年就转入第七师范(当时师范免交学杂费,膳费公家补助一半)。吴晗仍在七中上学。我转学以后,我们比较疏远了。后来听说他经常出外喝酒赌博,深夜返校,越墙而入,被学校记过多次,只因碍于他父亲的情面,未被开除。1926年我七师毕业后,来北京上学,考入北京大学。我与春晗不通音讯,约有五六年之久。
1931年8月间,我忽然在北平《世界日报》上看到清华大学录取新生名单中有“吴春晗”其人。我就写一信去问他,是不是金华七中的吴春晗,并告诉他我住在北大西斋。春晗收到我的信后,第二天就从清华跑到城里来看我了。他见面的第一句话就说:“家驹,败子回头金不换,我已经完全改过了,只是现在香烟还没有戒掉。”我说:“改过就好,抽烟算不了什么。”他告诉我七中毕业后的生活经过,从此我们又来往如初。他来北京是胡适的关系。胡适原任上海中国公学校长,春晗曾在中国公学上过学。胡适辞去中国公学校长后,就任北京大学文学院院长,吴晗想转学入燕京大学,因英文成绩是C,燕大不同意他转学,于是就在燕大图书馆当临时工。他原来投考北京大学预科,因为数学考了零分,未被录取,又改考清华大学历史系,清华本科是不考数学的一说是考数学的,吴晗还是考了零分,但清华鉴于他文史考的好,破格录取了。,被录取了。胡适对吴晗是非常赏识的,他曾一再对人说:“北大的考试制度太不合理,像吴晗这样有才华的学生,竟因数学不及格而未被录取,太可惜了”。我认识胡适也是吴晗介绍的。1932年春,我在北大经济系还没有毕业。一个偶然的机会,胡适看到我写的一篇题为《抵制日货史的考察与中国工业化问题》的文章,他大为欣赏。回北平后与吴晗谈起,吴晗约我去看胡适,胡适就介绍我到陶孟和先生主持的社会调查所工作。但我对胡适的反动政治立场是深抱反感的,他在30年代发表了一系列的政论文章,主张日本帝国主义应该征服中国人民的心;又说,我们要再等50年才有资格抗日等等谬论,极为进步青年所不满。而吴晗当时却是胡适“读书救国论”的崇拜者,然而这并不妨碍我们两人的私人友谊。我在1932年北大毕业后,即在社会调查所做研究工作,自己租了一幢房子,与我母亲、姐姐同住在一起(当时我尚未结婚)。吴晗每逢周六就到我家里来度周末,有时陪我母亲喝酒,或打小牌,我也经常去清华看他。他在清华读书时期,已写了许多文章,如《胡应麟年谱》、《〈*〉的著作时代及其社会背景》等,不但有相当高的水平,而且十分成熟,许多人都不会想到这出自一个大学生之手。当时清华大学教授对吴晗也另眼相看。我们两人虽所从事的专业不同,他搞历史,我搞经济,但我们发表了著作以后,总互相赠阅。而且由于我们交谊密切,凡是吴晗的朋友,我没有一个不认识的;反之,凡是我的朋友,也一定是吴晗的朋友。我们都对当时的政治不满,但他仍埋头于他的明史研究,没有参加学生运动。老实说,那时候,吴晗还没有接受*主义。。 最好的txt下载网
千家驹 缅怀吴晗同志(2)
吴晗的思想转变是在昆明联大教书时期。他目击国民党政府的腐化无能、*统治,感到十分愤慨。他由于是一个富有正义感的人,现实的教训使他离开了象牙之塔,奔向革命的洪流。他一走上了革命的道路,就义无反顾,勇往直前,无论是监牢或杀头,都阻止不了他的前进。抗战时期,我在广西,颠沛流离于桂林、香港之间,而吴晗执教于西南联大。我们虽然很少通信,但都知道彼此的情况。许多朋友告诉我,吴晗参加了中国*同盟,成为昆明著名的*战士。他写文章、讲演,痛斥国民党反动派的*统治,坚决地站在共产党一边,与闻一多、李公朴等共同战斗。我虽然没有和他在一起,但我深刻了解他的为人、他的性格、他的疾恶如仇和刚强不屈的浙东山区人那种倔强性格。他一旦走上了革命的道路,是绝不会回头的;他也深知道我,了解我,我们心心相印,这也许就是古人所说的“心有灵犀一点通”吧。
新中国成立以后,我们在北平再次会面了。那是1949年的3月间,我刚从香港来到北平,吴晗也是从蒋管区间道来到解放区的,但他比我略早一些,我们都住在北京饭店。我们握手言欢,畅谈往事。当时他主持北平民盟市支部兼在民盟中央秘书处工作,我也参加民盟中央的工作。我们除了同乡同学之外,又增加了民盟的同志关系,我们经常往来。他当时还负责清华大学军管会,他邀请我去清华教课,聘我为清华教授。我还介绍了王亚南同志任清华大学教授,亚南同志教了不到一年,*任命他为厦门大学校长,才离开了清华。
新中国成立以后的吴晗,再也不是抗战以前埋头读书不问世事的了。但他对胡适还是敬仰的,书房里挂着胡适赠给他的一副对联,大意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之类的话。新中国成立后,吴晗被任命为北京市副市长,这完全是他所料不及的。他是一个史学家,是专心致志做学问的人,做官不是他的素志,也非他所愿。他曾向毛主席、周总理表示过不愿做官,仍想教书,以后党的领导说服了他。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我也被任命为中央私营企业管理局的副局长。从此我们都离开了教书的工作岗位,做起行政工作来了。但他除主管北京市的文教工作和北京市民盟工作以外,仍继续搞他的明史研究,还主编了“中国历史小丛书”,他的兴趣显然不是在做官而在学术工作上。我也继续写一点关于经济方面的文章。老实说,我们都是书生,不是搞政治活动的人。
吴晗的书生气,举一例子就可以说明。1957年反右扩大化以后,许多知识分子不敢写文章了,民盟成员也是如此。有一天(大概是1958年秋),吴晗和民盟的一些同志在颐和园听鹂馆聚餐,吴晗鼓励大家继续写文章,不要有任何顾虑。当时有一位同志问他:“吴晗同志,你既然鼓励大家大胆写文章,你自己写文章为什么要用笔名呢?”吴晗同志说:“我用笔名决不是有什么顾虑。好,从今天起,我以后写文章,一律用真名,不再用笔名。”他看政治过于单纯,由此可见一斑。
吴晗自投入政治舞台以后,一直是一帆风顺的。他除了担任北京市副市长和中国*同盟北京市委主任委员以外,还兼了十多个职务。正因为他政治上一帆风顺,他不自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