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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开到荼蘼-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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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只好呆呆地在城楼上坐下来,等候她的爱人返身。
  然而她的情人却迟迟没有出现。
  她怅惘地等待,她的心,如“楼前乱草,是离人方寸”,已然乱了。
  悔恨的少女照例是骄傲的,她不禁抱怨情人:纵然我不曾去会你,难道你就这样断绝音信了吗?难道你就再不来找我了吗?
  她怨,然而又急切期待。这种嗔怪也不过是爱吧。
  她爱,然而却恨这样没有结果的等待。
  等待中,他的影像自她眼中浮现出来—“青青子衿”,青衿是男子父母健在者之服。
  他是着青色领襟的衣衫、生机盎然、模样俊俏的少年。
  他在她心里青涩而迷人地微笑着,少女想起了很多与他有关的快乐时光。那些小小的甜蜜,如同蓓蕾初放的喜悦。
  少女仿佛才明白,那个被她娇叱的少年,竟然这样令人愁肠百结,“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于是,她便在这样的发现里忧心忡忡地等待下去。
  这首诗,将一位娇憨的少女面对爱时的嗔与喜写到入木三分。
  偏是后世的曹操,拿男子玩弄权术的心来引用此诗,“青青子袊,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用求贤若渴之意,在那深谋远虑中竟透出些浪漫来。
  钱钟书先生说:“《子衿》云:‘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子宁不来?’薄责己而厚望于人也。”
  钱先生是以男人本色看子衿心上人。
  所谓薄责己而厚望于人,说的是少女分明是自己迟到在先,才不得不面对少年的离去。但她不仅不自省,反而责怪那少年不解风情,等不到便放弃。
  要说自私,这少女是真自私,她只知索取无限宠爱,却不肯承担爱情的烦恼。真的,很多少女的爱便是这样,蛮横霸道,却也不乏天真。
  然而,她是这样的娇憨可人,你怎忍心责怪这初放蓓蕾那透明的自私?何况,
  她若不爱这少年,又何须为他心烦意乱?
  而这少年又何尝不是不知变通,辜负了少女整个早晨的盛装期待?
  世情往往这样,解风情的男子,通常是浪子。他既能对你体贴温存,当也能为他人解颐。你觉他善解人意,旁人何尝不做如是想?
  

不解风情的子衿(2)
倒不如那只呆鹅,不够灵活周全,可是全部心思都在你身上。何况,他若不呆,怎肯忍受你颐指气使的爱?
  这一点痴,便值得珍惜坚持。
  辜负一次花枝招展的装扮不算什么,心灵美才是真的美。
  所以,读过了《子衿》,我们恍然大悟:为什么古灵精怪的黄蓉会拒绝风流倜傥的欧阳克,把个憨实的郭靖当成宝贝。
  因为,她知道他的憨实可以依靠。
  黄蓉诗卜书画,女工烹饪无一不通,主持着天下第一大帮,能破英姑穷尽一生都无法解除的迷阵,总在紧要关头想出匪夷所思的毒计,聪明可谓一时无二。
  然而,黄蓉最大的聪明是选择了郭靖。
  郭靖是绝对不解风情的男人,而且超级蠢笨。四岁才会说话,全凭一股傻劲练成了绝世武功。
  但郭靖是最专情的男人,明辨是非,绝对不会做对不起爱人的事。
  同郭靖生活,当然不会风花雪月,说不定他笨手笨脚,每每毁了你矫揉造作的心。但是,他能给予黄蓉绝对的安心。
  心安处即是家。女人要的是安定的爱,不是颠沛流离的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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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1)
出其东门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綦巾,聊乐我员。出其闉阇,有女如荼。虽则如荼,匪我思且。缟衣茹藘,聊可与娱。
  他步出东门
  面带若有所思的微笑
  东门熙熙
  他侧身缓行 手肘虚抬
  如相扶而出
  意想里携手的
  是他爱恋已久的素衣绿头巾
  他笑着步出东门
  熟视无睹
  美女如云
  漫步城东门,美女多若天上云。虽然多若云,非我所思人。唯此素衣绿头巾,令我爱在心。
  漫步城门外,美女多若茅花白。虽若茅花白,亦非我所怀。唯此素衣红佩巾,可娱可相爱。
  这一首,是专情的赞歌。男子唱道:虽然身旁美女如云,但心中始终只有你。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歌子很美,然而并不容易做到。
  关于此诗的解释仍然存有分歧:
  诗序叙述了此诗的背景:
  “《出其东门》,闵乱也。公子五争,兵革不息,男女相弃,民人思保其室家焉。”
  针对这个解释,清姚际恒《诗经通论》曰:“小序谓‘闵乱’,诗绝无此意。按郑国春月,士女出游,士人见之,自言无所系思,而室家聊足娱乐也。”
  所以此诗所展示的,不过是红男绿女于红尘中交错而过的一个场景。
  这是充满诱惑的场景:千门如昼,钿车罗帕,嬉笑游冶。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出其闉阇,有女如荼”。
  一干青春貌美的女子施施然而来,红妆浅黛眉,眼波流慧,顾盼生姿,“乱花渐欲迷人眼”。
  男子当然也被这样铺天盖地的美丽震住。
  没有人不被美丽震住。
  叹为观止。
  然而,叹则叹矣,男子清醒地知道,这些美丽不过是风景。
  “我是过客,不是归人,你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因为:
  “虽则如云,匪我思存”、“虽则如荼,匪我思且”。
  再巧夺天工的美丽,虽然碰巧被我见到了,但不属于我,我又何必沾沾自喜?
  何况,男子早已名花有主。他心灵的主人是那位 “缟衣綦巾”、“缟衣茹藘”的她。
  据朱熹考证,“缟衣綦巾”、“缟衣茹藘”,均为“女服之贫贱者”。朱老夫子在学术上偏爱煞人风景,仿佛不扔出个贫困女子来不足以表现这男人对爱的忠贞:
  原来捆绑他心扉的,竟是一位素衣绿巾的贫贱女子。
  贫未必贱,素飱的躯壳反而更易绽放清新的心香。在那样的绽放之下,一切艳妆都将黯然失色。
  在男子心里,她的好势必胜过那些莺莺燕燕。
  他肯把心交给她,总有她的过人之处。这个世界的春天,不只有明艳的桃李。心有灵犀,本与一切无关。
  因此,不仅感慨:这个男人,真是个有智慧的男人。
  人生的苦恼泰半是由有所欲求而不得满足而来。
  佛经说,人生有七种苦难: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求不得”是其中主要的苦恼。
  希腊神话里讲坦塔罗斯杀子为羹,款待众神,企图证明众神并非无所不知。
  众神为了惩罚他,将他囚禁于水潭中。
  水及下唇,潭边有果树,果平于眉。他若是渴了喝水,水位便下降,恒及于唇;他若是饿了去吃果子,果枝便上扬,恒平于眉。
  这便是著名的“坦塔罗斯的苦难”:求不得。
  所以,把握手中的远比遥不可及的向往来得幸福。
  与此诗有戚戚焉的是《邶风·匏有苦叶》。
  鷕匏有苦叶,济有深涉。深则厉,浅则揭。有瀰济盈,有鷕雉鸣。济盈不濡轨,雉鸣求其牡。
  雝雝鸣雁,旭日始旦。士如归妻,迨冰未泮。招招舟子,人涉卬否。人涉卬否,卬须我友。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2)
《出其东门》陈述者是男,《匏有苦叶》则是女。
  如同《出其东门》中的“有女如云”,《匏有苦叶》中的渡头风物也颇俊朗。渡车,求偶之雉,深厉浅揭涉水人,也是美好的。
  然而,“人涉印否。人涉印否”。
  “印须我友”。所有美好的环境终抵不过心底真实的爱情。
  可见,有智慧的男人、女人,面对三千弱水,都只取一瓢方能饮尽。
  可见,有智慧的男人、女人,面对三千弱水,都只取了一瓢。
  弱水,始见于《尚书·禹贡》:“导弱水至于合黎。”孙星衍《尚书今古文注疏》:“郑康成曰:‘弱水出张掖。’”按古籍言弱水亦见于《史记·大宛传》、《汉书·地理志》、《后汉书·东夷传》与毕沅注《山海经》等。
  三千, 出于佛家三千大千世界,天台宗善言一念三千。
  一瓢饮,见于《论语·雍也》:子曰:“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
  后来弱水引申为爱河情海。最早出现在《红楼梦》第九十一回。
  黛玉道:“宝姐姐和你好你怎么样?宝姐姐不和你好你怎么样?宝姐姐前儿和你好,如今不和你好你怎么样?今儿和你好,后来不和你好你怎么样?你和他好他偏不和你好你怎么样?你不和他好他偏要和你好你怎么样?”
  宝玉呆了半晌,忽然大笑道:“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黛玉和宝玉都是聪明人。
  黛玉想见了所有“求不得”的苦难,层层剥离,然而她看得见却挣脱不了,最终还是因“求不得”失了性命。
  宝玉看见了解决“求不得”的通途,###见性直指人心,但他想得到却无力实施,到底落了个“举案齐眉意难平。”
  古书记载:通冥界之入口,必经三千弱水。凡世间之生灵入此水者,骨肉无存,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升。
  宝黛皆属入而不返者。
  尽管凶险若此,许多痴人还是取了一瓢又一瓢,扔掉一瓢又捡起一瓢。爱,就在这捡拾与抛弃中变得不稀罕、不珍贵,也不再动人。
  因为稀有,所有难得,因为难得,所以稀有。
  历史上有很多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故事。偏偏那些故事多是悲剧收尾。
  难道命运便是如此颠倒众生?
  还是痴人做梦,自作孽不可活?
  千江有水千江月,对智者而言,一瓢之中已知天下。
  足矣。
   。。

感情的鞋子(1)
魏风葛屦
  纠纠葛屦,可以履霜。掺掺女手,可以缝裳。要之襋之,好人服之。好人提提,宛然左辟。佩其象揥,维是褊心。是以为刺。
  一双灵巧的手将美丽的衣裳缝制罢,一手提腰一手捏领,请那贵妇试新装。
  而骄傲的贵妇将纤细的腰肢一扭,只顾拾起妆台上的象牙发针揽镜自照,将那手捧衣衫的女子难堪地晾在当地。
  据余冠英先生袭用闻一多先生《风诗类钞》的大意,这首诗讲的是婢妾为嫡妾缝制衣鞋,而嫡妾大模大样,不理不睬。意含对傲慢的贵族妇女的讽刺。“诗中‘缝裳’的女子,似是婢妾,‘好人’似是嫡妻。妾请试新装,嫡扭转腰身,戴她的象牙搔头,故意不加理睬。这是心地褊狭的表现,诗人因此编了一支歌儿刺刺她。”
  屦,便是鞋子,这种鞋子上有条丝线打的带子,从屦头弯上来,成一小纽,超出屦头三寸。絇上有孔,从后跟牵过来的綦便由这孔中通过,又绕回去,交互地系在脚上。
  如同现代女性精巧的高跟鞋,有种妖娆而做作的美丽。
  也如共事一夫的女人之间纠缠不清的争斗。
  女人之间的争斗,有时为爱,有时为尊严。
  旧时多是妻妾之争。
  苏童有篇小说《妻妾成群》专门写了这些恩怨。
  跨入陈家做四姨太的颂莲是个女大学生,父亲因经营的茶厂倒闭割腕撒手而去,面对继母,她选择了去陈家做妾,从此陷入妻妾之间斗法的刀光剑影。
  她被二姨太卓云诅咒,又目睹三姨太梅珊因偷情被正法,甚至她的丫鬟也暗自同她争夺老爷的宠爱。
  最后颂莲在“总有这角枕锦衾明似绮,只怕那孤眠不抵半床寒”的凄凉里神经失常。
  那个她最不设防的,偏是欲致她死地的。
  像《金枝玉孽》里,笑容可掬的姐妹原来就是想要代替自己的那双鞋子。
  男人当前,姐妹也不过是一种并不出奇的称呼而已。
  其实男人有什么好?这边女人在为他苦心孤诣,他那边早又瞧上别的丽人。
  颂莲疯了之后,陈老爷不又娶了五姨太吗?
  寄生男人,女人真的“算什么东西”?
  你看过李碧华的《青蛇》吧,小青跟白素贞是姐妹,她自乌贼的爪下救下她。
  然而,出于嫉妒,小青却刻意勾搭她的姐夫许仙,要不是白素贞腹内早有那薄情男人的骨肉,她差点就要跟白素贞翻脸。
  好在小青很快便因白蛇怀孕而醒悟,华美而悲壮地决定放弃许仙。
  而当白蛇为救许仙被法海镇在雷锋塔下,许仙却龟缩一旁时,青蛇“不假思索,提剑直刺许仙……坚决地把一切了断。 ”
  这个世上,真正体贴女人的,也不过只有女人罢了。
  所以,渐渐地,女人不肯再做男人的鞋子了。
  可是,事情并没有好转多少,兜兜转转,虽然男人不再三妻四妾,可是,在爱情上,女人还是占不到便宜。
  总有不止一个女子会爱上同一个男子。
  当男人不安份的眼神到处扫描,苦海便翻起爱恨。
  有尊严一点的,也许便放弃了。人家捷足先登,“他就一天仙,你也要忍住”。
  痴情些的,便默默等待,情愿做他的不明影子。
  泼辣尖酸的,则干脆打上门去,逼太后逊位。
  而先到的,有的黯然退出,有的视若无睹,有的则爱恨交织,一辈子不肯放手。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不过是一个男人,并不值得舍了尊严地争夺。
  亦舒的《银女》,把这样同某个男人相关的女人变成姐妹。
  林无迈与丈夫陈小山婚变后,陈小山再婚,他的情人之一崔露露蓄意制造车祸以殉情。
  陈小山死后,他的另一个情人银女找上门来借钱,林无迈见她怀了孕,处境艰难,便收留了她,谁知却惹来了无尽的麻烦。
  

感情的鞋子(2)
麻烦归麻烦,她总是同情她。
  都是一样的种类,不若卸下盔甲,即使不能拥抱,也给予仁慈。
  

爱是一种信仰(1)
宛丘
  子之汤兮,宛丘之上兮。洵有情兮,而无望兮。坎其击鼓,宛丘之下。无冬无夏,值其鹭羽。坎其击缶,宛丘之道。无冬无夏,值其鹭翿。
  这一天,他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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