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剑-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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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菊嫂两手拉住破棉裤，努力往上提，嘴里杀猪般求饶，“求求你，别这样祸害俺！俺还咋出去见人哪？”
“不成！”那男人兽性大发，“俺就要让笑话俺的那些人瞧瞧：到底是俺不算男人还是你这只老母鸡不抱窝？”
“你饶了俺吧！”菊嫂缩起身子，蜷缩到冰冷的地方，歇斯底里地哭叫着，“俺还要出门见人呢！”
男人见无法得手，恼羞成怒。没头没脸地踢打着地上的婆娘，一边打一边骂：“你他娘的还要脸见人？你要想要脸就给老子下个崽儿让大伙儿瞧瞧！都他娘快一年了。连个屁都没下一个！老子打死你得了！”
“住手！”一声娇喝，正在打人的男人一愣：这村里还有敢上老子这儿劝架的？他娘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回头一瞧，只见自家篱笆墙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围拢了大群人马，这些人全部都是骑马挎枪，为首的是一位骑着枣红胭脂马、披着大红氅的年轻女子。
这人虽然见到枪就心虚，但毕竟是在自己家里，况且周围还有一些悄悄从自家溜出来看热闹的村民，这面子可不能丢。
“你是在说俺吗？”这男人强打精神，外强中干的样子听说话的语气就能听出来。
“就是说你不许打人！”马上的红衣女子拿马鞭冲他一指。
“这是俺的婆娘！俺想打就打，谁也管不着！”话音未落，只见一道寒光一闪——“哎呀，娘哎——”再看那个无赖，一缕鲜血顺着脖子就淌了下来。那另一匹马上的一个同样俏丽的黄衣女子正在慢慢收起一根绳镖。
“这就是对火凤凰出言不逊的下场！”马群中一个男人高声叫道。随即，那红衣女子一拨马头，整个马队立刻随她绝尘而走。
“‘火凤凰’是谁？”马队没影了，唐河沿看热闹的村民才开始议论起来。
“你连火凤凰都不知道是谁？我看你啊迟早也和菊嫂的男人一样下场！”
第二十五章 侠女凤凰（一）（2）
“火凤凰到底是何许人也？冯大叔你就给大伙念叨念叨呗！”
接下了递过来的旱烟，冯大叔才捻着山羊胡子打开了话匣子。
“火凤凰父辈原本姓蓝，父亲蓝占海本是光绪年间涞源的一个捕快班头，祖籍山西朔州。有一年，县太爷命蓝占海跟随本县一位千总押运一批寿礼去给山西巡抚祝寿，不想这千总嗜赌成性，没等到达太原，就将全部的寿礼输得一干二净。为了保全自己，这千总居然自伤一臂，跑回县城诬告蓝占海勾结家乡党匪，杀人劫货，抢走了寿礼。
“由于谁都知道蓝占海自幼习武，曾得名师指点，武艺高强。其家乡乡民更是好武成风，因此县太爷对千总的诬告深信不疑，于是画影图形，传檄缉拿。蓝占海被逼无奈，只好隐姓埋名，上山落草为寇。
“但是这蓝占海武艺虽然高强，为人却仁义善良，对于抢掠盗夺之举，根本就做不出来。只是在山上收留了一帮穷哥们，开荒耕种，自给自足，自己消费不了的粮食土产等就运到城里卖掉，后来居然发展成了半农半商性质的团体。这群盘踞在山上，却亦商亦农的人马很快就在当地百姓中博得不错的口碑。后来就在民国初年，在当地人的撮合下，蓝占海娶了当地有名的乡绅霍老爷的千金为妻，过起了幸福的小日子。过后，又在霍老爷的资助鼓励下，蓝占海遣散了山上的穷哥们，闯关东做起了药材生意。
“就在民国二十二年，蓝占海下关东路过长城喜峰口，正遇上国军与日军鏖战。生性豪爽的蓝占海二话不说，带领随身伙计，拔枪就投入战斗，不幸在激战中被飞弹击中受伤，抬到家没过几个时辰就死了。当时蓝凤凰只有十九岁，其母霍氏就将其改姓娘家的霍姓。到了民国二十六年，卢沟桥事变，日军长驱直入，与国军会战忻口之前，霍家在日军飞机的狂轰滥炸中被夷为废墟，亏得老家人霍刚拼死相救，霍凤凰才逃脱火海。于是，肩负国仇家恨的霍凤凰重新召集父亲当年的旧部，就在涞源县城东南的凤凰岭扯起了抗日的大旗。”
（2）
冯大叔吧嗒了一口旱烟嘴儿，接着说道：“这个火凤凰可真不简单啊！一个姑娘家，大白天的就敢袭击县城的鬼子宪兵司令部；晚上就带人摸炮楼外边岗哨；那些三五成群下乡做坏事的鬼子要是遇到火凤凰，那真是想逃都不容易啊！也就这几个月的工夫，你瞧火凤凰的队伍，都有了一百多号人了……”
此时的火凤凰已经带领着她手下三十多个精兵强将到达了神汉坡的流云寨。刚刚被山寨门口的喽啰请到议事厅门口，就听到里面有人正在破口大骂：“……日他奶奶的，还他娘的是不是爹生娘养的？这小鬼子还没怎么成气候呢，就他奶奶的尿了裤子！我看这个顾子胜就是他娘的个没球根子的二尾子！……”
议事厅里的两排漆黑交椅上已经坐了六七条大汉，一个身高七尺、背着一口鬼头刀的黝黑汉子正唾沫横飞地骂得痛快。看到一下子从门口进来了几个英姿飒爽的姑娘，这汉子愣了一下，随即把头转向坐在首位一个红脸大汉：“胡大哥，今儿什么日子？怎么这些大姑娘也来凑热闹了？是你妹子？”
“谢兄弟快别胡说！”胡松赶紧站起来，低声喝止住谢大脚，紧走两步，“原来是火凤凰当家的到了。胡松有失远迎，姑娘请恕罪！”
谢大脚一听，咧了咧嘴，赶紧坐回自己的椅子上去了——谁不知道火凤凰的飞刀出手如电啊？而且脾气火暴，杀人之前绝对没有任何征兆——这小辣椒最好躲着点！
“胡大当家的客气！”火凤凰斜瞪了一眼谢大脚，和胡松抱拳还礼，“胡大当家这次大散英雄帖，共商抗日义举。这是我们来早了还是就这几位啊？”显然刚才谢大脚的话把姑娘得罪了，而且还捎带上了在座的几位——都不咋地啊！一个也没入霍姑娘的法眼。
“霍姑娘先请上座用茶。”胡松赶紧赔不是，“大伙儿坐下来慢慢说话。”说着话就把自己的主位空了出来。火凤凰当然不会坐，又互相客套了一番，才坐在了主位旁边的一把空椅子上，胡松命人奉上茶之后，这才把在座的各位一一互相介绍。当然也无非就是什么伏虎岭、擒龙寨的天王地虎之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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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侠女凤凰（一）（3）
“我听刚才有位仁兄好像在大骂百虎寨的顾子胜。这位仁兄真是英雄，居然连顾子胜都不放在眼里，难道就不怕顾大当家的那支‘百变虎头枪’吗？”
“呸！”谢大脚忽地一下站起来，一抱拳：“霍姑娘！刚才俺老谢出言无状，得罪了姑娘，俺老谢给你赔礼。但霍姑娘要是认为俺老谢骂错了顾子胜，或者霍姑娘是这顾子胜的朋友，想为这狗日的找回颜面的话，俺老谢一定奉陪！”这话说得倒是恩怨分明、不卑不亢。
“误会！我看是误会了！”胡松赶紧打圆场，“霍当家的深明大义，抗日之举措大家伙儿有目共睹。她怎么会和顾子胜这种卖国求荣、认贼作父的汉奸走狗是朋友呢？谢兄弟，这纯粹是误会！”
“顾子胜认贼作父、当了汉奸？”听口气火凤凰好像感到很意外。
“是啊！”黑风崖的金天龙站起来，“胡大哥在五天前散出一十三张英雄帖，请各个山头的兄弟来流云岭商量咱们这太行山的抗日大计。各山头的兄弟接到帖子之后，纷纷回应，都表示支持。但是从前天开始，百虎寨的顾子胜忽然发帖给胡大哥并各山头的兄弟，说什么日本人来咱们中国是为了帮助我们中国人打破眼下落后的社会局势，建立什么‘大东亚共荣圈’，是来和我们中国人搞亲善的朋友，我们不该有敌对抵触情绪……他妈的活脱脱一副汉奸的嘴脸！然后咱们昨天得到消息，敢情这顾子胜收了日本人送的30条大枪，当上了什么皇协军的中队长，带着他手底下的百十号人马公然当了汉奸！”
“而且，”胡松接过话题，“这顾子胜在给各山头兄弟的信中，连骗带吓唬，说什么日本人现在有飞机大炮，坦克轮船，咱们政府的国军已经都要讲和了。还说什么前些天日本鬼子几万人对八路军的八路围攻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已经被消灭干净，马上就是日本人坐天下，让大家好自为之。因此有些山寨的兄弟原本就为争夺地盘发生过误会，这样就开始找借口推辞不来了……”
“坏了！”霍凤凰听着听着忽然花容失色，“胡当家的，我们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众人一愣，“怎么？”胡松吃惊地问道，“霍当家想起什么来了？”
“鬼子围剿！”霍凤凰肯定地说，“前些天鬼子8路围攻敌后的八路军吃了大亏，现在顾子胜投敌当了汉奸，鬼子肯定会把我们这次在流云寨的聚会当成找回面子，报复抗日力量的机会！这么好的机会鬼子决不会放过！”
大家一听，纷纷点头，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而且有些人开始坐不住了。
“大家不要慌！”胡松极快地反应过来，“二当家的！立刻敲锣集中所有兄弟，加强各个路口的防卫力量！老三，即刻组织三个小分队，每队五个人，向西北、正北、西南三个方向前出六里地侦察，如果有鬼子活动的迹象，马上汇报！”
霍凤凰的判断没有错，胡松的部署更是合理，但是就是时间晚了一点。
（3）
三个前出侦察的小队还没有走出三里地，就都回来了：三个方向都发现了大批的鬼子、伪军运动的迹象，毫无疑问都是冲着流云寨来的，带路领头的赫然就是认贼作父的顾子胜。
三路侦察的人马刚刚汇报完毕，聚会的各山头首领留在家里的人马就以残兵败将的身份，陆续到达了流云寨：黑风崖被日军捣毁；石虎山遭到围攻；神驼峰已成一片火海……
各路好汉的情绪顿时变得一片黯然。
“我日他娘的八辈祖宗！”谢大脚猛然拔出背后的鬼头刀，一个箭步蹿到厅外，“钱黑子！叫弟兄们集合，俺要让小鬼子知道知道俺们石虎山的利害！！”
“大脚兄弟！”胡松急忙跟出来，“现在鬼子人多势大，可不是逞匹夫之勇的时候！”
“什么匹夫之勇？”谢大脚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雄狮般咆哮着，“老子窝都没了，俺那些生死相随的弟兄们也没啦，不和鬼子玩儿命俺还算是男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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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侠女凤凰（一）（4）
“玩命也要讲究个玩儿法。”和大家一起出来的霍凤凰轻轻说道。
“不就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吗？老子会！拼一个够本儿，拼俩赚一个，这些老子都明白！”
“哼哼！”霍凤凰冷笑，“我说的玩命，是把鬼子的命玩掉后自己还能喘气儿。”
一句话说的谢大脚安定下来。看谢大脚不折腾了，霍凤凰才转向大家：“各位！现在看来大家伙儿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只有同心协力，也许才能抗过这一劫难。大家以为呢？”
大家黯然地点点头。
“大敌当前，难得霍当家一个姑娘家能做到如此波澜不惊。”胡松赞叹地说道，“我提议：大家就推举霍当家做我们这次聚会议事的盟主，由霍当家来领导大家共同对抗这次小鬼子的进攻好不好？”
“不好！”没等别人开口，霍凤凰自己就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众头领平时可都不是一般人物，本来就谁都不服谁。现在各自的家园被毁，老窝被端，谁知道大家心里都在打什么算盘啊？在这种情况下，一个姑娘家，这个出头鸟可不好做。
“我看这样吧，”起争执的时候总会有和事老出现，黑风崖的金天龙就是一个这样的角色，“既然此次聚会是胡松大哥发起，敌情紧急，胡大哥就当仁不让地做咱们这个盟主好了；至于霍姑娘如此冷静沉着，就为咱们这第一次合作御敌出谋划策，退敌之后，大家再另行商议好不好？”
敌情迫在眉睫，大伙儿对金天龙的提议也只有点头的份儿了。于是众人重新回到议事厅，开始仔细地研究敌情，部署作战计划。
“看来这次鬼子是来者不善！”在详细听取了来流云寨的残兵败将的讲述之后，胡松拧紧了眉头，“这次的元凶就是顾子胜这个王八蛋！他很清楚哪位兄弟来了我流云寨，所以鬼子才从容地袭击了各个山寨，现在各路鬼子又合兵进攻我流云寨，试图作最后一击！”
“那咱们也合兵一处，拧成一股绳，跟小鬼子拼个鱼死网破！”谢大脚还是沉不住气。
“那样做，无异于以卵击石，只能死得更快，也正好对了小鬼子的心愿。”火凤凰好像专门和谢大脚作对。
“那你说咋整？”谢大脚没脾气。大伙儿也都看着这个漂亮的姑娘，期待着她的高见。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啥意思啊？”
“跑！”火凤凰语出惊人，“咱们惹不起，但躲得起。”
“你怕了？”谢大脚眼珠子一瞪，胡松和金天龙却摇手制止了他，“霍姑娘，能不能详细地说说？”
“刚才各路人马的汇报大家也都听到了。鬼子现在三路进攻流云寨，每路都不少于五百人，我们现在一共有多少人？都加起来不过四百人而已。就算和其中的任何一路硬顶硬都不会有什么乐观的结果，何况鬼子还带着大炮这样的重武器。所以我们只有躲才是明智的选择。”
“那咱们能躲哪儿去啊？”很多山头都没了，能躲到哪儿呢？
“大山里。鬼子现在只占领了县城和一些紧靠重要交通线的比较大的镇店，说明鬼子的兵力并不充足，我们可以用一部分人带着鬼子在山里绕圈子，吸引鬼子的主力，其余的人马从鬼子背后绕过去，去袭击他的老窝！”
“好主意！”神驼峰的沈浪兴奋地一拍手，大家也纷纷挑起大拇指，不过大家随即又冷静下来。“霍姑娘，带鬼子进山的可是顾子胜啊，我们对山里的地形熟，这个兔崽子也不陌生，那派出去做诱饵的人马可就太危险了，随时都有被鬼子包围、消灭的可能。”沈浪的担心大伙儿都想到了。现在听沈浪这么一说，大家都抬起头，面面相觑，然后又迅速地低下头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