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雷了-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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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炉膛吐着火,呼呼响着,仿佛火苗一跳出膛口就要把雷鸣烤焦。雷鸣整个身体都是热的,风箱被他拉得声嘶力竭,每呼吸一口气,他的嗓子眼都会有种喝了辣椒油的窒息感。这些火气是为那些在场上奋斗的工兵们煮饭用的,雷鸣想到这里,心里稍微舒服了些,可他却觉得脖子很沉,仿佛有一颗待发的地雷压着颈椎,只要一抬头就会爆炸。他只能低着头,拼命地拉动风箱,拼命地铲煤。
“你干球呢?你家是开煤窑的?”一个像金属撕裂般的声音突然从雷鸣身后响起。雷鸣在那一瞬间以为自己听到了久违的重金属摇滚乐。雷鸣不自觉地转过头去,看到了一个裹着口罩的男人。
这个男人头戴一顶迷彩军帽,鼻梁上架着一付廉价墨镜,而嘴巴和鼻子之间还裹着一张大大的棉布口罩,几乎遮住了他的大半个面孔。可能是长久没有清洁的缘故,原本白色的口罩已经呈现出淡淡的灰。他穿着一身打着补丁的陆军迷彩服,脚蹬一双旧黄胶鞋,而他的肩膀上却没有肩章。雷鸣知道,他这是一身典型的军工打扮。什么是军工?实际上就是一些在部队里工作的地方人员,他们经常是由退伍老兵担任,这些退伍老兵既熟悉部队,又不愿意离开部队,退伍后就当起了不戴军衔的兵。
那军工突然伸手,夺过雷鸣手中的铁锹,将它伸入炉膛里,熟练地搅拌着煤渣,嘴里嘀咕道,“什么玩意儿?败家子!”
雷鸣的心早已经刀枪不入,他根本不想对这名打扮怪异的军工解释什么,更懒得和他说话。他干脆转过身,几步走上炊事车旁的小土坡,蹲在坡头上望着远处的比武场。
在远处,太阳把影子扔到草地上,草地上撒着亮晶晶的汗珠。时间是一条毛巾,擦干了工兵们心里的紧张。他们忘记了比武之前立下的种种军令状,全身心地投入到排雷和拆雷的快乐之中。也许是因为太兴奋,在专业比武即将结束时,一名正在拆卸连环雷的士官突然晕倒,卫生保障队的军医和护士立刻冲了上去,将那名士官抬进野战急救车进行抢救。
雷鸣看着那辆涂着迷彩油的新型野战急救车,不知怎么思绪忽然飞到了陆兵身上,他想,要是那天也就这么一辆急救车,陆班长还会死吗?他正想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凌厉的脚步声,像连环雷爆炸似的连成了一串。雷鸣回头一看,营长严肃铁青着脸从炊事车旁掠过,他甚至看清了挂在严肃眼镜框上的一滴摇摇欲坠的汗珠。
“怎么了?他怎么了?”
哦,原来是他的兵。严肃的声音远远从野战急救车里传来。雷鸣这么想着,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双眼盯着火红的炉子,出神地望了一会儿,感到头有些发懵,于是就站起来,深深吸了两口潮湿的空气。
“哐啷”一声,金属碰击声从炊事车旁传来。雷鸣侧目望去,只见那军工丢下铁锹,对雷鸣喊道,“干鸟呢?过来!”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向另一个帐篷走去,扔给雷鸣一个孤零零的背影。雷鸣蔑视地瞪了他一眼,从土坡上跳下来,继续抡起铁锹向炉膛里填煤。
“别跟他计较。”炊事班的一个新兵双手搬着一筐苹果路过雷鸣身边说,“那人脑子有点那个。”雷鸣抬起头,感激地看了那新兵一眼,算是应允。
就在雷鸣跳下土坡的时候,工兵团一名担任替补队员的干部也跑上了急救车。在急救车开动时,严肃从车厢里跳了出来,面色深沉地望着急救车离开了比赛山谷。坐在主席台上观战的周长缨和赵天弓当然看到了这一切,负责组织比赛的一名作战参谋以最快的速度将情况报告了上去。原来这名C军区红军师工兵团的士官得了急性阑尾炎,需要立刻进行手术。周长缨当即下了指示,要求卫生单位以最快的时间和最高的质量抢救患者。
严肃双手叉着腰,沮丧地在原地转了几圈,而后低着头,深深浅浅地沿着草地向工兵团指挥所走去。刚走了几步,他就被一名参谋拦住,那参谋毫不客气地问道,
“下一个科目你们还参加吗?你们少了一个人呢!”
严肃苦笑了一下,答非所问,“我们现在第几?”
“第三。”参谋看了看手中的记录表,说道,“如果你们有替补的话,赶快上,不然你们的团体总成绩就没了。”说完,这名参谋又掉头跑向了比赛场地。
严肃双手又插到腰间,用一股极其迅速的力量仰头左右张望,似乎想在天空中寻找什么答案。纵然雷鸣从他的脸上窥不到什么风浪,可这样的平静表情并不能让人放心。雷鸣躲在炊事车后面小心观察着,手中铲煤的速度也渐渐放缓。果然,不过几秒钟的功夫,严肃如剖腹般地将上身迷彩服的扣子迅速扯开,用热辣辣带着汗津味儿的拳头,使劲将卷成一团的迷彩服砸向了草地。而后一屁股坐在地面上,望着远处还在埋头苦干的士兵们,啪的把一口浓痰吐进了草丛深处。他不抽烟,也从不带烟,此刻却哆哆嗦嗦地用手摸遍了身上的每一个口袋,仿佛在寻找一支香烟,纵然他早已知道徒劳无功。
当一支香烟真的出现在严肃眼前时,他几乎看到了一个希望。他顺着香烟向上看去,就看到了一张被煤烟熏黑的脸。
雷鸣将香烟塞到严肃的手里,又掏出打火机,点燃。
“我自己来。”严肃叹了口气,叼上烟伸出手。
“别浪费能源。”雷鸣灵巧一躲,直接将一簇跳跃的小火苗送到严肃的嘴边,说道,“营长,你抽烟,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事儿。”
严肃张着嘴巴楞了一下,蓝晃晃的烟从嘴巴和鼻孔里冒出,不知是哪股烟触动了他的呼吸敏感带,他忽然看着雷鸣大声地咳嗽起来,眼泪星星点点地钻出了眸子,他的脊梁一起一伏的,挣扎着在草地上站起,用力吐干净了烟,哑着嗓子问,“什么事?”
雷鸣指着严肃穿的背心低声问道,“你的T恤是从哪里来的?”刚才严肃脱掉了上身的迷彩服,露出了贴身穿着的T恤。
严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T恤。在他贴身的洗得发白的迷彩T恤胸前,有一只硕大的老虎头,虎头两侧还生着一对翅膀。
“这是…我们部队以前发的,怎么了?”严肃摸着胸口的虎头说道,“穿了好多年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雷鸣没说话,双手用力扯开自己胸前迷彩服的扣子,也露出了里面的T恤。
严肃惊呆了,当场无语。
雷鸣的迷彩T恤竟和他的一模一样,胸前同样有一只生着翅膀的老虎头。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133 我是你的兵
“你怎么也有…这汗衫?”严肃的一双眸子在眼镜片后瞬间亮了起来。
听听,严肃把这T恤叫做汗衫,雷鸣一下子觉得亲切起来,往常宁锋陆兵老鬼都把T恤叫做汗衫,只有雷鸣叫它T恤,那会雷鸣觉得这三个老兵好土,可现在他却觉得眼前的严肃一点也不土,反而很真实很和蔼。
“你们部队的番号能告诉我吗?”雷鸣的心微微颤抖着,几乎是质问,“告诉我。”
严肃下意识地将部队番号说出了口,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答雷鸣,这是他的个人秘密。但是他想说,因为当看到飞虎标志出现在雷鸣胸前的时候,他愈加觉得眼前的这名上等兵高深莫测,冥冥之中和他仿佛有着某种宿命的联系。
“那么…我说几个名字,营长你看你认识不认识?”雷鸣心一横,双手把裤缝边捏成了一朵花,悲声说道,“宁锋、杨槐、陆兵。”说完便无力地闭上了眼,静静等待着严肃的反映。
“你怎么认识他们?”严肃的声音几乎变了调,急切地问,“他们还活着吗?活着吗?我是二排五班的,宁疯子他们是一排三班的,我们都是一个连的,但我后来负伤进了后方医院,他们却成了战场上的‘九颗钢钉’!”
雷鸣睁开了眼,眼泪一下子淌得满脸都是,刚要开口,突然听到比赛场上的喇叭里传来喊声,
“C军区红军师工兵团,请立刻派遣替补人员上场参加下一个科目比赛。”
“等等,雷鸣,等我回来咱们好好聊。”即使在内心剧烈激动的时刻,严肃仍然保持着职业军人的素养,他深知比武的重要性,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抓起迷彩服,从草地上跃了起来,向着训练场狂奔而去。可他刚跑了两步,就觉得身后被一股力量拉住。严肃扭头一看,正是满脸泪痕的雷鸣。
“小雷,放开我,我要上场比赛。”严肃扶了扶眼镜,压低声音命令道,“他们的事情,你一会儿要全部告诉我。”
“营长,有句古话说得好,杀鸡焉用宰牛刀。”雷鸣没有理采严肃的话,明明白白地说道,“你既然是宁锋他们的战友和兄弟,那么我现在就是你的兵。”
“什么意思?”严肃用手背擦了擦被烟尘吞噬的脸,扶了扶眼镜,脑海中隐隐猜到了雷鸣的意思,却依然问道,“小雷,你说什么呢?”
“你下我上,你知道,你是工兵团的指挥员,你要坐阵指挥的。”雷鸣眼前浮现出宁锋等人的面孔,细长的眼睛拉得又斜又长,野野地说道,“退伍前能为你出点儿力,也算帮了宁班他们的帮了。”
“这…这让上面查出来可要有大麻烦的啊!”严肃犹豫了,“再说…”他把嗓子眼儿里的话咽了下去,心里想,我不知道你和宁锋他们有什么关系,但看来一定是彼此亲近的厉害。可你的技术行不行呢?即使上了场,能不能发挥作用呢,我心里可是一点儿底都没有,虽然你救过彭皓,但我没有亲眼见过你的本事啊。斟酌已定,严肃下了决心,说道,“算了吧小雷,你的情意我领了,但这个事情,的确代价太大了。”
雷鸣嘿嘿一笑,说道,“营长,想赢就不能怕输。舍得一身剐,敢把地雷当球踢!”
正说着,一个参谋拿着一个作战文件夹跑过来,冲着严肃喊,“工兵团,派人上去啊,下个科目要开始了,指挥员赶快回到帐篷里。”
雷鸣转过身,不等严肃开口就抢先说道,“您放心,我这就来。”
那参谋看了一眼雷鸣,没说话,又用胳膊夹了作战文件夹跑开了。为了公平起见,所有组织比赛的参谋都由各单位抽调,并没有211团的干部,所以这名参谋压根不认识雷鸣。参谋刚跑了几米,又突然转身跑了回来,指着雷鸣说道,
“时间来不及了,你现在跟我走!” 。。
134 速度
本来还举棋不定的严肃,却没想到被一个参谋逼上梁山。当他站在原地回过味儿来的时候,雷鸣已经跟那名精瘦的参谋跑远了,跑向了参赛场地内的集结点。他甚至看到雷鸣一边跑,一边往脸上胡乱涂抹着迷彩油。阳光垂落,绿油油的大片草地掉进了光芒,一片灿烂。他没有任何阻拦的意愿,只是看着雷鸣跟着那参谋向前奔跑,仿佛看到了一只年轻的野兽正在觅食。随着雷鸣的脚步,严肃一颗悬起的心竟慢慢放下了,他是在战场上拼杀过的人,头脑被山风的翅膀一拍,心已豁然,倘若机缘巧合,那就顺其自然。嗯,他就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不再想结果如何,多年的部队生涯让他早熟,他知道他行事必思考后果,可是这次,当看到雷鸣胸口的飞虎标志时,他忽然觉得自己年轻了许多,又变得容易冲动了。
当一个满脸涂着迷彩油、身穿防护服的工兵跑进比武场的时候,C军区红军师工兵团的官兵根本认不出此人是何方神圣。即使有疑惑,众人也不能当即讨论,因为大家都看到一排坦克轰隆隆的从山谷外开了进来。负责考核的参谋们对每个单位的官兵下达了考核号令,在坦克通过比武场前为其开通安全道路,开路时间为一个半小时。
上尉樊刃穿着防护服,第一个冲上了考核工兵团的坦克行进通道,他手里握着探雷器,向身后望了望,两辆坦克正停在距离自己五百米左右的地带,而在他的面前,是一片茅草丛生的百米雷区。樊刃高喊了一声,“兄弟们加油啊”便端着探雷器向前走。走了不到二十米,探雷器就发出“嘟嘟嘟”的反馈声音。直觉告诉他,草地下肯定有“大东西”。樊刃屏住呼吸趴在地上,轻轻剥开表层的植被,赫然出现一枚锈迹斑斑的德制AT…2型反坦克地雷。这枚地雷周边和底部都另有地雷,层层叠叠,稍有不慎,必将引起连环爆炸。他细心地剪断一根根铁丝,卸掉每条引信。10分钟后,他拎起大大小小4枚拆除了引线的反坦克地雷。樊刃将地雷扔到了路边,松了一口气,抬起头向前往去,突然楞住了。
他看到前面二十米的地方有一个人正埋头拆着地雷,在他的身后,零零散散地丢着十几枚各色地雷。那人的背影并不熟悉,可他查雷、排雷的速度太快了,樊刃只见他俯下身子,拨土拆雷的动作一气合成,没有半丝滞泻,行云流水一般就朝过了其他人的前进速度和排雷成果。更令人惊奇的是,这人手里根本没有探雷器,而仅仅握着一根再简单不过的探雷针。只见他将着探雷针戳入土中一路小跑,边跑边挖边拆,那些埋在地下的雷们就纷纷显形,甚至他拿着又细又长的探雷针轻轻地划过草地,顷刻间就能确定狡猾的连环地雷的准确位置。樊刃握着探雷器的手不由出汗了,心想他可用的是最原始的装备啊,这人是谁?我们团竟然有这样的人才?
主席台上的周长缨等人也注意到了这个比他人快了一大截的工兵。当别人还在20多米的距离上苦苦搜寻地雷的时候,这名工兵早就冲到50米的地域内攻城掠寨了。比武场内冒出了几股白色的烟雾,那是几名心急的工兵不小心引爆地雷的标志。这些地雷没有杀伤性,却会在冒出令人尴尬的气体。可在那名工兵的身后,却是一条宽阔平坦的开进通道,一股烟雾也无。
先不管他是谁吧,反正是我们团的人。樊刃这么想着,加快了前进的速度,忽然感到身后有人跑来,他还未回头,一个人影就已经蹲在了他的身边。
“老樊,知道那是谁吗?”赶来的排长彭皓深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