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雷了-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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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啦！”宁锋冲着山谷高喊，“要死鸟朝天，不死又过年！”
“过年啦！”雷鸣跟着喊，“要死鸟朝天，不死又过年！”
“怎么我喊什么你也喊什么？”宁锋放下手，假装生气地对雷鸣说，“不知道来点花样吗？”
“班长，你指哪我打哪！”雷鸣狡猾地笑了，“你喊什么我喊什么！”
“好，你说的啊，那我继续喊了。”宁锋重新抬起手，高喊道，“雷鸣是个好兵！”
“雷鸣是个好兵！”雷鸣也跟着喊。
“雷鸣是好样的！”宁锋继续喊。
“雷鸣是好样的！”雷鸣还跟着喊。
“雷鸣是个混蛋！”宁锋喊道，“雷鸣是个混小子！”喊完以后，宁锋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哈哈大笑，说道，“继续喊啊！你倒是继续喊啊？不是我喊什么你喊什么吗？”
这下雷鸣不喊了，转过头，嘿嘿笑着对宁锋说，“班长咱可不许玩这套，你老人家给我下了‘诡雷’，我还能傻乎乎地去踩吗？班长，过年了，咱玩儿点别的，我教你跳街舞吧！”
“你先跳一个给我看看！”宁锋笑着说，“我还没见过什么街舞呢。”
雷鸣也不含糊，嘴巴里哼着歌曲，用手中的假ZIPPO火机打着节奏，在群山笼罩的哨所空地上跳了起来。哨所昏黄的灯光下，他的影子成了三个人，随着他的动作迅捷摇摆着，宁锋的目光牢牢盯在了他的身上，就连老鬼的那只独眼，也被吸引过来了。
一舞还未终，哨所里陆兵的声音洪亮响起，
“雷鸣！”
“到！”雷鸣立刻停住了，寻着声音，转过身去。
陆兵的半个身子从宿舍的窗户里探出来，他冲着雷鸣高喊，“快！你的电话！”
“我的电话？”雷鸣惊讶地问，“陆班，是找我的？”
“废话！这除了你谁还叫雷鸣？快点！”陆兵说完就把身体缩回了房间。
雷鸣转头看了一下宁锋，宁锋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快去接电话。雷鸣这才撒开双腿，一路小跑进了宿舍。
老鬼面颊上还带着泪痕，他望着雷鸣的背影，慢慢走到宁锋身边，低声说道，
“刚才那话没说完，恭喜你带出了一个好兵。”
72 三道眼神
你知道是谁打的电话？反正雷鸣是不知道的。只是当他冲进宿舍拿起电话的那一刻，才有了些须预感，他对着话筒“喂”了一声，听筒中就传来一个熟悉而苍老的声音，
“恩。”
就这一声，把雷鸣的思绪从南方边境的哨所，拉到了遥远的北方。他的眼前浮现起一片昏黄而温暖的灯火，那是家的灯火。他仿佛看见一个佝偻苍老的穿着警服的背影，正在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孤独地坐在木桌前，打着电话。瞬间，雷鸣的千般怨恨百般烦恼，都在电话另一端的声音而烟消云散。那个声音，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那种温暖叫做家。
雷鸣的鼻子酸酸的，血液中似乎有无数酸性化学介质起伏涌动，疯狂地奔向身体的各个方向，最终汇聚到眼眶之中。雷鸣用手掌掩着话筒，转过头，声音哽咽地对陆兵说道，“陆班长，你…你能出去一下吗？”
陆兵正躺在床上打盹，听到雷鸣的话后，他出奇地安静，并未像以往那样大声喧闹，也没有借着酒劲装睡不起，而是顺从地起身，向宿舍门外走去。路过雷鸣时，他用力拍了雷鸣的肩膀一下，雷鸣赶快把身体转过去，不让陆兵看到自己的面孔。
陆兵的那一拍，意味深长，而就是那一拍，让雷鸣的眼角再也噙不住泪。
陆兵出门的瞬间，雷鸣用手心接住了一大滴滚烫的泪。他再也忍不住了，低着头，抽动着鼻孔，喊了一声“爸”，声音已经变调。
电话那端的声音也开始颤抖，那个苍老的声音问道，“儿子，你还好吗？”
泪落无声，雷鸣使劲地点着头，却说不出一个字。这一年中的所有辛苦、委屈、酸楚在这一刻全部爆发。雷鸣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咬牙挤出了两个字，“好，好。”
“那就好，听说你在边防哨所？一定要注意安全啊。”老警察雷鹏在电话另端长出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听说那里有很多雷场啊，你一定要多小心。”
“知道。爸，你还好吧？”雷鸣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擦干眼角的泪，问道，“你身体好吗？”
“好，好得很。”雷鹏回答道，“你要好好工作，别想家，我这边一切都好。”
雷鸣心里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滋味，他曾经很多次设想和父亲再次对话时的场景，他认为自己一定会责备父亲，甚至会和父亲吵架，为什么让自己来当兵？为什么让自己到又湿又冷的南方来受罪？可就在一年后两人真正重新对话的时刻，雷鸣才发现，自己准备好的那些话早就忘得一干二净，心里想的，心里念的，就是父亲身体好不好，过得好不好，其他的发难之语，全部随着思念和亲情而灰飞湮灭。
“爸，你工作时更要注意安全，一定要小心。”雷鸣紧张地劝父亲，“你快退休了，不要那么玩命了，身体第一。”
“我没什么，倒是你，一个人离家千里，要学会照顾自己，要知冷知热，别什么都不在乎。”雷鹏关切地嘱咐儿子，“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一定要好好的…”
突然，电话中传来了嘟嘟的盲音，卫星电话中断了。雷鸣手里握着电话，大声地喊着，却再也听不到父亲的声音，他尝试着去拨打家里的电话，连拨了十多遍，却始终拨不通，只好满心惆怅地放下了电话。
雷鸣失望极了，他本以为能和父亲倾诉这一年的酸甜苦辣，谁知道电话竟然断了。他像一个溺水者，精神上失去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父亲的声音让雷鸣觉得自己又变成了一个孩子。他不得不重新整理了一下情绪，大口地做着深呼吸，擦着眼角的泪水，过了很久才恢复了平时的样貌，他凝视着一声不吭的电话，慢慢起身，走向宿舍的房门。他要去看看三个老兵们都在做什么。
刚拉开门，雷鸣就呆住了。
宁锋、老鬼和陆兵并排站在门口，他们手里拿着烟，听到门响，三人同时回头，看着雷鸣。
三道目光包含着三种不同的关切，一道慈祥如父，亲切如兄，那是宁锋的眼神；一道冷而不冰，暗心独具的眼神，那是从老鬼的眼睛里射出来的光芒；还有一道热烈如火，殷切直白的眼神，不用说，陆兵的心情一览无余。
三人看到雷鸣眼圈红红的，嘴角都泛起了笑意，宁锋走过来，摸摸雷鸣的脑袋，说道，
“没事不丢人，我们第一次接到家里的信，比你哭得还凶，那会儿还没有电话呢。”
终于，雷鸣在也无法坚强，所有心理防线被三个老兵的眼神和话语击得溃不成军，瞬间扑在宁锋的怀里，泪流满面。
73 砸的就是你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春节很快就过去了。11号哨卡上又恢复了往常的宁静，四个人，一天岗，每人每天站三班共六个小时。宁锋常常替雷鸣站岗，为的是让雷鸣有足够的时间去练习排雷，陆兵开玩笑说，这年头，花猫给老鼠送礼了，老兵都给新兵替岗了。雷鸣几番推辞不过后，更加珍惜起时间，拼命地呆着训练场上，和那些埋在土里的铁家伙们较劲儿。
虽然辛苦，但这个春节却是雷鸣人生中过得最有意义的春节。他在异乡土地上逐渐成熟，懂得了一些以前从未理解的道理。有些道理是宁锋告诉他的，有些道理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雷鸣发现，人如果动脑子，就会想出一些希奇古怪的念头或者道理，如果想把一个道理弄清楚，那么必须要有透过现象看本质的能耐，什么叫透过现象看本质呢？实际上可以打个比喻，道理是一颗埋在地下的雷，而事情是地雷之上的泥土、草叶、树枝等等，如果我们想得到这颗地雷，就必须靠自己的智慧和辛苦将覆盖在地雷之上的东西清扫干净，只有付出智慧和辛苦，我们才会得到藏在下面的真理。
雷鸣是这样想的，但他对自己目前的状况认识得很清楚，他吃的饭，还没三个老兵吃的盐多，多向老兵们学习，可以让自己迅速成熟和成长。宁锋曾经和他说过，男人最重要的是成熟，成熟了才是名真正的军人。可实际雷鸣在日常训练中并没有想那么多道理，他只是喜欢排雷，享受着排掉一颗地雷之后的满足感。这种成功感和兴趣趋势着雷鸣日复一日地将大把光阴扔在了训练场上。宁锋每天都在指点着雷鸣，他对雷鸣说，
“小子，你不要和别人比，你就和你自己比，你每天比前一天有了一点进步，就成功了！”
雷鸣把宁锋的话记在心里，他是一个悟性很高的孩子，通常宁锋说过的话、示范的动作都是入耳不忘，过目不忘。
初春的一天清晨，雷鸣正趴在训练场的草地上，像条潜伏的猎犬，全身心地对付着一枚安装了多个引线的定向雷。
宁锋坐在旁边一块大石头上，抽着烟，手里拿着一根又细又长的小木头棒子，玩耍似地挥舞着。
雷鸣稳定心神，熟练地排除着各个引线，很快将定向雷的引信排除，刚要动手拆里面的预制破片，只觉得屁股被人轻轻打了一下，雷鸣以为宁锋叫他，连忙回头，谁知宁锋还在抬头望天上的白云，看都不看自己一眼，雷鸣又环顾了一下四周，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于是又埋下头。
仅仅隔了几秒钟，雷鸣的屁股上又挨了一下，这还不算，一块拳头大的石头从空中掉下来，砸到了雷鸣身边的草地上，滚到了他的眼前。雷鸣一回头，正看到宁锋手中的一块石头向他飞过来，雷鸣连忙躲闪，卧倒在地。
“宁班，用石头砸我干什么？”雷鸣有点不高兴，说道，“我正拆雷呢。”
“砸的就是你！”宁锋拍拍手上的灰，洋洋得意地说道，“在战场上，前面炮火连天，你过去排雷，先用喇叭对敌人喊清楚，我雷鸣要排雷了，你们都给我消停会儿！然后人家全部放下手中的枪和炮，给你一个安静的空间，让你老人家好好排雷。这事儿可能吗？”
雷鸣顿时恍然大悟，连忙说，“班长你继续砸，我继续排！”
“这就对了，记住了，战场上是恐怖而疯狂的地狱，你的周围随时都有人死掉，所以你必须学会排除一切干扰，全神贯注干你该干的事。快点！不管受没受伤，只要你还能动，你就要开辟前进的路。”宁锋扬起手中的小木头棒子，朝着雷鸣的屁股打了一下，故意大声干扰雷鸣的心神，喊道，“哎，你可看好了啊！看好那定向雷是发散型的还是聚集型的，分清楚了装药的凸面和凹面，弄错了你就飞上天了啊！不只是你啊，你身后的战友们也得玩完！发散型定向雷的密集杀伤半径可是50到150米，聚集型定向雷的杀伤半径…恩，雷鸣！是多少来着？回答我！”
雷鸣趴在地上，头也不回，如同进入了一个浑然忘我的境界，任凭宁锋在身旁叫喊也不分神。
一分钟后，那枚体型庞大的定向雷从土中被分解地支离破碎。
74 再见青月玉佩
南方的冬天和春天几乎是不分彼此的。刚刚入春，天气就炎热起来，不知名的蚊虫在薄薄的晨雾下，开始饥不择路地寻找新鲜食物。
一只花脚蚊子从灌木丛中晃晃悠悠地飞出，它嗅到一股新鲜的汗味儿，顿时食欲大振，饿了一夜的肚子咕咕作响，它在空中警惕地望着下面的人影，那人影倒在午后炽热的阳光下，蚊子在空中盘旋了三四圈，意识到这个东西可能早死了，不然怎么会连动也不动呢？
又盘旋了一圈，这只身材硕大的蚊子终于下定了决心，它开始收紧双翅，像歼击机似地开始俯冲，它伸出机枪枪管一样的嘴巴，对准人影裸露在外面的一块洁净皮肤，迅速飞了下去。
蚊子的口器很顺利地就扎入了人影的皮肤中，蚊子的四只脚站在皮肤之上，却没有感到一丝晃动。蚊子暗自庆幸，果然是个死尸。于是开始放心大胆地吞噬着皮肤下的鲜血。
血还未冷。
蚊子心满意足地吸着温热的鲜血，忽然警觉，血未冷，说明还活着。想到这里，它立刻抽出了口器，慌乱地向空中飞去。它在空中盘旋了两圈，终于看到那个人影在地上开始向前蠕动。蚊子吃了一惊，立刻掉转脑袋，逃兵一样的飞走了。
宁锋卧在草丛里，抬头看着蚊子飞走的身影，微微笑了。他的目光随即转移到前方，此刻，脸颊上被毒蚊子盯了一个大包的雷鸣再次向前爬行，开始继续查雷。
最近三个月内的训练，也是最困难最艰苦的丛林实战训练。每天，宁锋把雷鸣带到哨卡附近的丛林中，完全按照实战要求设置不同的环境和情况，要求雷鸣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各项工兵侦察任务。整个过程都有雷鸣一人完成，宁锋只是躲在一旁，冷眼观察。
前面这片树林和灌木丛中被宁锋安插下了不少设计诡异的地雷，过了树林还有50米的开阔地混合雷区，雷鸣要以低姿匍匐的姿态前进排雷，直到通过混合雷场。
天还未亮时，宁锋给雷鸣下达了“战斗指令”和“战斗情况”，一个侦察排对敌进行抵近侦察，务必在总攻炮击前为身后部队开辟道路。目前离总攻仅有一个半小时，你作为侦察排唯一的侦察工兵开始查雷并标记一条安全通道。实际上雷鸣排过的实弹也不少了。在寻找书信的过程中，雷鸣大大小小从地里刨出的有效雷也有百十来个，但身边大都有宁锋跟着，自己单独执行排雷任务的时候很少，当然教练地雷除外。
雷鸣带着排雷工具，沉稳地上了阵，还未开始前进，宁锋突然一把抢过他手中的探雷针，远远扔开，命令道，
“你的探雷针在路上丢失了，自己想办法解决。”
雷鸣并不慌乱，环顾四周，灵机一动，从腰间拔出匕首，削好了一块竹蔑，充当探雷针。竹蔑又细又长，韧性十足，宁锋的“笔记”上详细介绍过它的制作方法。
雷鸣捏着用竹蔑削成的地雷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