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地-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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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护士说,王营长,请把裤子脱掉。
王铁山的头皮刷地一紧,稀里糊涂地问,脱外面的还是里面的?
贾护士扑哧一笑说,外面的不脱下,里面的能脱吗?
王铁山僵住了,像根木桩,僵了半天才说,算了,这个病咱不看了。
贾护士出去把孙芳和王雅歌也领了过来。王雅歌见到王铁山就训,说老王你简直是农民,是封建主义分子。
王铁山说,她们让我脱裤子,这不是……这不是让我露丑吗?我不能脱。我除了在我老婆面前脱过裤子,没有在任何女人面前脱过裤子。
王雅歌声音很高地训斥道,你王铁山死都不怕,还怕脱裤子?今天来看病,可是我跑了好几趟才预约上的。这个裤子你脱也得脱,不脱也得脱。
王铁山被王雅歌训得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吭吭吃吃说不出话来,问孙芳,你说,这个裤子咱脱不脱?
孙芳见王雅歌动气,对王铁山说,那就听雅歌姐的,脱吧。
王铁山这才视死如归地说,那好,叫咱脱,咱就脱!
后来检查的结果是,王铁山没有问题,问题还是出在孙芳的身上,输卵管狭窄很难治。最好的办法是先用中医调养。到了药房,那个林司药倒是很细致,在天平上过药,一丝不苟。
走在路上,直到扑扑通通的心平静下来,王铁山才想起来刚才在妇科诊室里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紧张中好像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可是那是什么呢?他一直没有搞明白。
六十年代中期,部队开展大比武。大比武序幕拉开之后,严泽光一头扎在部队里,很少回来,回来也是匆匆忙忙,钻进自己的房间就不出来。那个小屋果然被他弄成了后方指挥部,里面不仅挂着作战地图,还堆起了沙盘。
王雅歌也忙。师医院开展业务练兵,她是三所所长,而且是个很有上进心和责任心的负责人,也就决定了她和严泽光之间的战争不可避免。严泽光说王雅歌简直就像国民党军统特务,无孔不入地跟他开展时间争夺战。王雅歌反唇相讥说,当个小营长把自己搞得像大军区司令似的,不光我是国民党军统特务,孩子更是绊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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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地》第二部分(7)
孩子如同野火烧春风吹的树苗,在严泽光和王雅歌的冷战中一天一天地长大,到了四岁,严泽光给她起了个名字叫严丽文,送到了幼儿园。然而旧的矛盾解决了,新的矛盾又出现了,孩子上幼儿园需要接送,回来要吃喝拉撒,没有人管也还是不行的。
好在有个好邻居。有时候王雅歌忙得没空了,就打电话给孙芳,由孙芳帮着接孩子。
王家清冷的小院因为有了一个孩子,就像沙漠里有了绿荫。自从换了家,王铁山就出主意让妞妞喊他爹爹,喊孙芳喊娘。妞妞态度太明确了,一点含糊也没有,立马就改了口,把王铁山喊爹,把孙芳喊娘。每天妞妞要向爹娘讲一些在学校的故事,爷俩娘俩一起解决作业问题。这一留,就是六年。好在严泽光对孩子不上心,好在王雅歌每天下班可以到王家串门。久而久之,也就顺理成章了。
妞妞已经小学四年级了,严泽光有一次突然心血来潮,拉上王铁山一起去团部的大礼堂,观看八一小学的小红花表演。
表演中间休息,妞妞跑过来,先喊了一声爹爹,甩着羊角小辫奔着王铁山过去了。见到严泽光,只是叫了声爸爸,然后就靠在王铁山的身边问,爹爹,我的歌唱得好吗?
王铁山抚摸妞妞的脑袋说,很好,我们的女儿唱歌像百灵鸟。
王铁山和妞妞对话的时候,严泽光坐在一边不动声色,基本上是个局外人。抽个空子,严泽光说,妞妞,到爸爸这边来。
妞妞倔犟地说,不!你不叫我百灵鸟,你不叫我百灵鸟,我就不叫你爸爸。我就是不过去!
严泽光火了,站起身来扬起了巴掌。妞妞一下钻到王铁山的怀里,直往里拱。王铁山也站起来了,扳着脸说,有话冲我来,拿孩子撒什么气!把孩子吓成这样,她能跟你亲吗?
那天严泽光回到家里,闷闷不乐,心不在焉地看着报纸,一言不发。王雅歌做好饭菜,喊严泽光吃饭,严泽光说,吃什么饭?一个人连自己的孩子都收买不了,还配吃饭?
严泽光放下报纸,冲口而出,妈的,过去抢我的女人,现在抢我的女儿,王铁山简直就是国民党军统安插在我身边的特务!
王雅歌说,这叫什么话!把孩子送到王家,不是你自己出的主意吗?
严泽光说,那是请他帮忙养着,并没有说孩子就是他的了!
王铁山同严泽光的黄金搭档很快就结束了。
这年年底,军委命令,从陆军步兵部队抽调若干建制团,充实铁道兵部队,援助坦桑尼亚和赞比亚铁路建设。二十七师第三团从接到命令到出发,只用了十天。按照军委的统一部署,各部缺编的部队以军为单位抽调干部战士筹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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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地》第二部分(8)
王铁山被任命为新建的三团团长,根据军里的意思,新建的团队,以原一团二营为主体,加强以军直和师直部分分队。在调整干部的时候,师政委刘界河征求王铁山的意见。王铁山说,干部工作我无权干涉,一切服从组织分配,我不能搞山头主义。
刘界河说,你到三团,要迅速把部队素质搞上去。几个团在一起,不比也是比。过去你和严泽光在一起,老是尿不到一个壶里,当然,主要是严泽光的责任。
王铁山说,我也有责任。
刘界河说,我跟你说实话,我虽然明明知道严泽光你们两个不团结,但是从心里讲,我并不认为这是多么严重的问题。当领导的,既不希望下属不团结,也不一定就喜欢下属非常团结。我这话你明白什么意思吗?
王铁山老老实实地说,我还真有点不明白。
刘界河说,我这样说,不是说挑动团长斗团长,但是有对手不是坏事。和平时期,部队没有仗打,容易死气沉沉,容易被腐朽的东西侵染。但是你有对手,有对立面,那就不一样了。你盯着我,我盯着你,在竞争和对抗中保持活力!
王铁山说,我明白了,对手就是朝气的源泉。
王铁山担任三团团长之后,需要搬到一路之隔的西大营东部。搬家的时候遇到一个空前的问题,那就是妞妞住在谁家。这个问题是王铁山先提出来的,他对王雅歌说,说起来三团离八一小学比一团还近一点。但是孩子渐渐大了,是不是要跟他的亲生父母多亲近一点?
当天晚上,王雅歌跟严泽光说起孩子的事情,严泽光趾高气扬地来到王铁山家,站在门外喊,妞妞,跟爸爸回家!
里面没有人答应。
严泽光又走进院子喊,严丽文,你给我出来,跟老子回家!
说完,不请自进,一屁股拍在王铁山家的沙发上。
王铁山说,妞妞,出来吧,我们慢慢商量,一定征求你的意见。
听到王铁山喊,严丽文才极不情愿地扭扭捏捏地出了她的小屋,靠在孙芳的身边坐下了。
妞妞没有说话,眼里突然涌上了泪水。
严泽光已经感觉出来了,形势对他很不利,硬逼显然是不行的,但是不逼吧,女儿就不可能痛痛快快地跟她回去。现在女儿大了,打不得骂不得,倘若由着她的性子,继续拒绝他的要求,就有可能栽面子。
严泽光说,妞妞,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是认为你爸爸这些年不管你是吧?爸爸为什么不管你?是因为爸爸想磨炼你,培养你的独立生活的能力。你住在孙芳阿姨家里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这不是长久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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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地》第二部分(9)
王铁山说,妞妞,我同意你爸爸说的,为了长久之计,还是跟你爸爸回去。
严严丽文的小脑瓜一转,有了主意,说,爹爹,你别为难了,爸爸,你别着急了。我出个主意,你们抓阄吧!
阄纸是王铁山准备的,规则是写一个“王”字、一个“严”字,分别放在左右手,让妞妞选择。
妞妞选择了爹爹的左手,王铁山摊开手掌,手心里是一个大写的“严”字。
妞妞推着爸爸的手说,三局两胜。
严泽光心里咯噔了一下,可怜巴巴地看着女儿说,妞妞,你太让爸爸伤心了。
妞妞说,我想住在爹爹家里。
严泽光一看情况又不好,赶紧对王铁山说,好好,三局两胜。
严泽光终于如愿以偿,拉着女儿的手,哼着小调离开了王铁山家。
妞妞却是一步一回头。
孙芳说,你别说,老严这个人就是个小诸葛,他怎么一下子就猜中了呢?再猜再中,爷儿俩三次三中,真是神了。
王铁山把两个纸团都打开,两个纸团上写的都是“严”字。他淡淡一笑说,猜八次都是他中。
孩子大了,我不能让她跟她亲生父母离心离德。
孙芳明白了,眼睛一下湿润了,看着丈夫说,老王,你是好人,好人是有好报的。都怪我,不能给你生个孩子。
王铁山脸色一沉说,有孩子我们过有孩子的生活,没孩子我们过没有孩子的生活。少年夫妻老来伴,不管有没有孩子,你我都是相依为命,白头偕老。
《高地》第三部分(1)
没想到后来情况就起了变化。
就在抓阄过后不久,有一天王铁山正在院子里发呆,孙芳突然神情异常地走到了他的背后,把他的腰给抱住了。
孙芳说,雅歌姐带我去医院了,号了脉化了验拍了片子,沈大夫肯定地说,我有了孩子。
王铁山愣愣地看着妻子,突然抬起头来,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流淌,嘴里念念有词,啊,啊,老天有眼啊,你帮我大忙了,我王铁山三十六岁了,这也算老来得子吧,谢谢你啊老天爷!
孙芳说,谢谢老天爷有什么用?是沈大夫和王雅歌帮忙。我听雅歌说,在我长年服用的中药里,有一种名叫蛤蚧的东西,很贵重的,都是沈大夫自己掏钱为我买的,还专门派林司药去广西去了两次。咱们要报答,也得报答沈大夫。
王铁山的眼神在突然之间变得游离起来了,喃喃地说,蛤蚧,蛤蚧,她为什么要这样帮我,这个沈大夫好像跟我们有缘呢!她是谁,她会不会……?
七十年代中期,部队开展训练改革,严泽光系统地提出了陆军战斗效率改革设想,具体地说就是步兵智能化,炮兵战术化,后勤平行化。并且发明了火力接力战术,以增强运动中的杀伤力。同时,搞了一个《军官训练七大程序》,让干部们研究几个假设敌国家军队的步兵战术,以朝鲜战争的诸多战例为教材,探索假设敌军队陆军的作战模式和战术。
严泽光的这些想法在上级机关引起了争论,在支持严泽光的一方,出现了一个特殊人物,他就是毕业于南京步校的三团见习参谋沈东阳。
沈东阳认为,按照现行的训练模式,基本上还是针对国民党军队的,还是小米加步枪那一套。在全师参谋训练队毕业座谈会上,沈东阳拟文提出,现有的步兵数量太多而质量太差,二者是因果关系,因为人多,大量经费用在了人的消耗上,因此装备无法更新。
沈东阳从参谋训练队回来,被王铁山叫去训了一顿。王铁山说,你知道枪子儿是什么做的吗?站着说话不腰疼。年纪轻轻地口出狂言。什么步兵大量存在没有意义?我们这支军队是从战争中打出来的,怎么没有意义了?
沈东阳说,战争感情和战争需要是两回事。我并不是说步兵存在没有意义,而是认为有必要精简。三门迫击炮加上炮手消耗的经费,可以造一个地对地导弹发射架。把在一个团头上花的钱用在一个营的头上,搞武器尖端化,人员优质化,战术针对化,这个营的战斗力至少相当于两个团。
王铁山说,中国需要多少步兵,这是你考虑的问题吗?这是党中央和中央军委考虑的问题。
《高地》第三部分(2)
沈东阳说,我是参谋,参谋就是出主意。
王铁山说,年轻人,你知道天有多高吗?
沈东阳回答说,学无止境。
王铁山说,年轻人,你知道地有多厚吗?
沈东阳说,这个我知道,地有多厚等于地球的直径!
王铁山怒吼,你好好地给我搞三大战术,给我把进攻防御那一套弄明白。然后命令参谋长,让这个不知天高但是知道地厚的小子下到连队当半年班长。
王铁山虽然对沈东阳很严厉,但是他从心里喜欢这个桀骜不驯的青年。
二
听说三团有个叫沈东阳的见习参谋跟王铁山唱反调,严泽光心里很得意,交代副参谋长石得法想办法打听这个人的来头。后来打听清楚了,此人是南京步兵指挥学校的毕业生,现年十九岁。此人从上步校的第二年开始,就在各种军事学术报刊上发表学术论文,从冷兵器时期的战阵到火器初级阶段的配置,直到现代中程步兵火力运用,都很有见地。
不久之后,沈东阳秘密接见沈东阳,严泽光一眼看见这个小伙子,就觉得挺顺眼,谈不上英俊魁梧,也有点少年老成的味道,略有拘谨,倒也大方。
严泽光说,听说你对战例很感兴趣,你认为一支部队制胜的关键问题是什么?
沈东阳说,除了军心士气和装备训练,那就是战术了。而所有的战术问题,都可以归结到时间和空间,在指定的时间到达指定的位置,方可达成胜利的基础。所以兵家说,兵贵神速。
严泽光说,兵不在多而在精,好像我们有点……英雄所见略同。
你认为我们的军队地位低吗?
沈东阳说,这就要看跟谁比了,如果是跟先进国家相比,我们军队的待遇是很低的,低十倍以上。如果是同国内工人阶级和农民阶级相比,我们军队干部的待遇又算高的。
严泽光说,你说的先进国家指的是哪些国家?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待遇比们先进国家军队的待遇低?难道你偷听敌台了吗?偷听敌台是反革命行为你知道不知道?
沈东阳不解地看着严泽光,好长时间才说,我是从《参考消息》批判修正主义和资本主义的文章分析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