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恶-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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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像蔡秉灿一样明目张胆。本来他根本没把蔡秉灿放在眼里,没想到“假想敌们”却集体沉默,这么个糟老头子却跳了出来。他决定借机好好整一下蔡秉灿。
“大草包”当场宣布蔡秉灿是“嫖教授”。在场的人都吓傻了,以为蔡秉灿是个披着羊皮的老色狼。“大草包”拿起蔡秉灿的书,揭露他抄了古人抄洋人,窃了思想窃观点。人们这才恍然大悟,“嫖教授”应是“剽教授”。
对于蔡秉灿来说,“大草包”扔出的“剽教授”这个炸弹,杀伤力是致命的。相比之下,当年被女人的指甲挖,简直是挠痒痒。蔡秉灿疯了,扑向“大草包”,照准他的脖子,张开了大嘴,其架势就像《黔之驴》里的那只老虎,欲断驴喉、食驴肉。可是,还没咬下去,他自己却“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一口气没上来,就那么撒手人寰了。
盖了棺的蔡秉灿被追认为教授。“蔡秉灿教授”这个五个光辉的大字,被刻上了墓碑,带进了另一个世界。因为蔡秉灿的死,好一阵子没人敢去心理系教学楼上夜自习,都跑到了图书馆或八号公共教学楼。
13。重逢我的豆芽菜潘正
这天傍晚,吃过晚饭,我就背着书包朝图书馆走,怕晚了占不到位子。11月的晚风,颇有凉意,走到风口处,我不由得紧了紧脖子上的纱巾。来到竹园的小径上,远远走过来的一个人,使我的脑子瞬间变得空白一片,心突突地简直要跳出胸膛。我使劲眨了眨眼,不是幻觉,没错儿,确实是他——我的豆芽菜,我的潘正!
我的脚迈不动了,泪陡地就积满了眼眶。他的脚也迈不动了,表情变得凝重起来,痴望 着我。两个人相距大约10米远,可我的心,却已把他吸了过来,融进了每一个细胞里。他的五官曾经多么熟悉,此刻,面前的他,却像是阔别了多年。他瘦了,微陷的双颊透露着新鲜的成熟。他的嘴角抖着,牵了牵,浅浅的酒窝出现了,可我在他脸上,却怎么也找不到一丝笑容。他穿了一套石磨蓝牛仔装,上衣敞开着,露出蓝白相间的细格子衬衫。风吹竖了衬衫的衣领,可他看上去却一点儿也没感到冷。
就这样,两个人对望着,成了雕塑。我的心在翻江倒海,泪在眼眶里汹涌着。暮色一层深似一层地笼罩下来,他终于移动脚步,朝我慢慢走了过来,走到离我大约五步远的地方,他一下子冲过来,把我抱住了,两个身体都在剧烈地抖。泪在我脸上无声无息地流,不一会儿,他的泪便洇湿了我的鬓发。
他怯生生地牵着我的手,经过足球场,朝南湖走去。
一路上,谁也没说一句话。要说的,实在太多了,可千头万绪,却无从说起。
我非常自然地想起了255号的那个小院,想起了槐花开放的那个晚上,因为冯小秋的到来,他把我推出院门,再砰地一声把门关上。我想起了我虚脱在门口,心被掏空,泪水流干,再踉踉跄跄地跑远……那天晚上,他对我的伤害像把刀子,已经刺破了我的心。我知道,这道伤口永远也不会愈合了。
爱情的伤口是否应该永远铭记?是否必须得作为一种尊严一辈子捍卫?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还在想着他,还在渴望着他的爱情。谁说我是个贱到骨子的人我都不会在乎,我的心无法舍弃他。没有回头路了,上天已把他安排成了我的起点站,我必须从他这里出发。
我对他的恨不可能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可这和他带来的甜比起来,竟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两个人走了很久,才来到空无一人的南湖边。天上有个月亮,湖水里也有一个月亮,拖着长长的影子,无休无止地荡漾着。他牵着我,面对湖水,在湖边站了一会儿,谁也没说什么。之后,两个人在一块高坡上坐了下来。他直盯盯地看着我的眼睛,像是在我的眼睛里苦找着什么。
好一会儿,他才说:“我考上了武汉工业大学,一直不敢来找你。”
“为什么不敢?”我很疑惑。其实,我已经猜到他考的是武汉的学校了。
“怕失望,怕你心里已经没我了。”
“那……你现在看,我心里还有你吗?”
“有!我的用心没有白费。”他说,“家里人都反对我来武汉读书。我来的时候,没一个人去火车站送我。”
此刻,我也明白了,他心里一直是装着我的,是他需要的“现实”逼迫他心口不一。他的心是我的,身体却必须属于有官爸爸的女孩。我对他的恨,一瞬间全化了,飞了。这么些年来,我所期望的,已经如愿了啊。他又找我来了,又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咬住嘴唇,低下头,不想让他看见眼里的泪。他向我张开双手,又怯怯地缩了回去。
“我爸去世后,不到一星期,我二姐就自杀了……”他的声音变得恍惚起来。
“什么?是你最漂亮的那个姐?”我被震惊了,猛地抬起头。
“……是,我二姐是全家最漂亮的,嫁的是个公安局长的浪荡公子。生罢孩子,身子就走了形,脸也不好看了。我二姐夫就开始在外面找女人。我二姐只要说个‘不’字,就得挨他的毒打。她喝毒药前,刚挨了打,门牙被打掉两个……她临死前拉着我的手说
:弟!咱爸走了,二姐是该活着,给咱妈养老的。二姐喝了毒药,是对咱妈的不孝啊。可二姐实在是没脸活下去了。那个禽兽刚才打罢我,逼我学狗叫。他说咱全家都是狗,都是对当官的、有钱人摇尾巴的狗!弟,你别学二姐当狗啊,你是咱家的男人,你要当个堂堂正正的人,日后得给阴间的二姐看看啊……”
他说不下去了,双手抱住头,哭了起来。他的哭声很大,像一把把刀子,割着我的心。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这么大声地哭,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无助。我趋向前,抱住了他。他一下子塌了,塌在了我怀里,抱紧了我的腰。
我把脸贴在他的头上,流着泪,轻轻摩擦着他。这一刻,我觉得他是只小猫,弱小、可怜。同时,他也点亮了我的心,毕竟,我的潘正终于明白该怎么堂堂正正做人了。
哭够了,他坐了起来,揽住我的肩膀,又开始对我痴看起来。他的目光火苗样的,烤得我的脸发起烧来,身上也像是被点着了。
“想我了吧……”我害羞地把头靠在他胸前。
“天天想,夜夜想呢……”他抓起我的手。
我本能地把手缩了回来,怯怯地望着他的眼睛,怕他操纵我做久违的、令人恐惧的事。僵持了片刻,他又把我的手抓住,放在了胸前。
“别怕,它不会再欺负你了。”他说,“中学时候,我做尽了对不起你的事。现在,我不叫它动你,就是想叫你相信,我真爱你,我的心真爱你!等我一毕业,就向你求婚。你觉得我是个堂堂正正的人了,答应嫁给我,它再好好要你……”
我的眼睛又被泪水蒙住了,心里甜起来了,竟也甜得这么苦涩。
“忍得过去吗?差不多四年时间呢!”我抬起手,在他的脸上摩挲着。
“能忍。”他咬了咬牙说,“重读一年,那么压抑,都忍过来了。”
“你苦,我也不好受……”
“别可怜我,是我为你赎罪的时候了!”他说罢,牵了牵嘴角,熟悉的小笑窝又出现了。
14。“车把式”俘虏了叶小美
12月初,美术系把个肖像画展搞得挺火,因为用的模特儿都是本校学生。一幅名叫《叶小美》的油画最为惹眼。画中人一看便知,正是黄阿伦的女朋友,中文系的叶小美。作者则是美术系三年级学生刘孬娃。刘孬娃画叶小美,这其中的暧昧非常耐人寻味。
刘孬娃,这个从陕西一个山旮旯里走出来的男生,可有名堂着呢。他爹专给老人画遗像,闻名乡里。刘孬娃自打在娘胎里就得了他爹的遗传。从初中开始,他的画屡获这奖那奖,
上大学还是保送来的。流行文化寻根之时,刘孬娃就把他爹的黑土布老棉袄老棉裤寻了来,穿在身上,腰里扎着一条黑围脖,整日神气活现地在校园里招摇。这个喜欢把自己打扮成焦点人物的陕西怪人,也因此得了个外号——车把式。
“车把式”自从画过叶小美,心里就不太平了,叶小美所在的中文系女生宿舍楼也跟着不太平了。这“车把式”身体里的荷尔蒙像春天的庄稼一样生长旺盛,一到周末,就拎着两块钱一斤的散装老白干儿,坐在中文系女生宿舍楼下的花坛边,边喝边吼那火辣辣的陕西民歌——“夜夜听见马蹄子响,扫炕铺毡换衣裳。听见哥哥唱着来,热身子扑在冰窗台。听见哥哥脚步响,一舌头舔烂两块窗!”“骑上毛驴狗咬腿,半夜里来了你这个勾命鬼。搂住亲人亲上个嘴,肚子里的疙瘩化成了水……”
这“车把式”是山里长大的,音量大得惊人,闹腾得整个文科宿舍区都惶惶不安。他的脸皮比城墙还厚,任凭人家怎么围观、鄙视,他都面不改色心不跳。
有的女生躲在窗户里,用苹果砸他,苹果落在他怀里,他抓起来就啃,也不管上面有多少细菌。他明摆着是追叶小美的,可这土坷垃一样掉渣渣的追求方式,却让众多女生神魂颠倒。多野啊!多牛逼啊!怀春的少女们,看过电影《红高梁》的,哪个没幻想过被按倒在高梁地里遭弓虽。暴啊。
黄阿伦“抱着吉它唱情歌”,这等妙不可言的风雅,楞是被“车把式”的“野驴叫”给比下去了。叶小美和黄阿伦谈了那么久的恋爱,出了中文系,没哪个知道她是谁。可陕西“车把式”这么天天叫春儿,她便全校闻名了。
“车把式”开始和迷人的上海小妞叶小美花前月下了,拎酒瓶子的换成了黄阿伦。僻静足球场上,经常能听到黄阿伦痛苦的“夜半歌声”。陕西“车把式”和上海时髦小妞,共同谱写着大学校园最刺激的爱情传奇。
黄阿伦他爸,那个出类拔萃的广东渔民,每年都要来学校拜访一回系领导的。胡副主任常示意熊大春,要特别关照黄阿伦。黄阿伦是个很会来事儿的人,对熊大春也不薄。去年春节,黄阿伦邀熊大春去广州玩了一个星期,不光免费叫他的眼睛痛快了,还给他找了个小姐,下身也免费痛快了七天。平时,黄阿伦也常塞给熊大春一包烟、一瓶酒什么的。在一贫如洗的熊大春看来,关心黄阿伦比关心一毛不拔的学生,简直划算完了。
这天傍晚,熊大春请失恋的黄阿伦去他宿舍,吃肉丸大白菜火锅,顺带请上了我们班的五六个男女同学。半斤二锅头下肚,熊大春的脸就红得跟鼻头一个颜色了,眼睛花了,话也多了起来。他像居委会老大妈一样慈祥地望着黄阿伦,语重心长地说:“兄弟,那叶小美是省油的灯?我看不是。走路屁股不安分的女人,一定是绿帽子加工厂……”
熊大春这话说得太没水平,在座的女生都红了脸,男生也没人言语了。
“唉,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黄阿伦难过地说。
“苕!天涯何处无芳草!她都把你给甩了,你还想着她,像七尺男儿吗?”
说得黄阿伦快哭了,低下头不再说话。熊大春的目光环视一周,兴趣又转移到李汉宝身上。他揽住右边坐着的李汉宝,调侃道:“兄弟,你为么事身子越来越像霜打的白菜啦?刚进校门时挺水灵的嘛!”
这回大家都被逗笑了。李汉宝喝得直了眼,也跟着笑,不一会儿,却笑出两眼泪来。
“哎哎,你哭么事?你们这些男生真没用!怎么个个跟女人似的!”熊大春埋怨道。
“别说了……”李汉宝乞求地看了一眼熊大春。
“一定是因为女人!说出来!不说就把你灌醉!”
李汉宝经不住熊大春的节节相逼,站起身,借口醉酒离开了。
15。雪花记取爱的誓言
圣诞节这天,从中午就开始下大雪,雪片大得鹅毛样的。到下午放学时候,地上已经积了几寸厚,整个校园都亢奋起来了。雪和风、花、月一起,组成了最撩人情怀的自然现象。不少男生爬上了男生宿舍楼顶,悄悄团了雪球,等女生们路过时,就对准目标狠狠地砸下去,一般命中的部位是脖子。女生们疼得哇哇乱叫,凉得哇哇乱叫,之后再对着楼顶的男生们大吵大笑。每到这时,楼顶的男生们就会发出一阵满足的狂笑。这就是年轻。年轻的男女们时刻需要交流刺激,他们总是在制造机会,完成这样的交流。
大喇叭里响着苏芮的歌,喇叭的音量像是比平时大了很多。“……布置好灿烂的圣诞树,窗外的冬天雪花飞舞,此时意外地收到你的礼物,像风吹乱我平静心湖……”
我背着书包朝宿舍走,这歌让我听得入了迷。歌中唱的是上等人的生活,起码是有钱人的。我只在圣诞卡上看见过圣诞树的样子,挺美的。那是人家的浪漫,不是我的。我更没收到过什么圣诞礼物,在我生活的圈子里,不兴这一套。可在这样美妙的雪景中,能享受别人的浪漫也是好的。
我的心被这雪天的浪漫感染了,脚步不由得轻快起来。下了几层台阶,我来到了宿舍楼后,一抬眼,竟看见潘正站在大樟树下,背着个深蓝色帆布书包,笑着朝我招手。我眼睛一亮,心里一热,赶紧朝他跑过去。
他的鼻子都冻红了,笑好像也冻僵了,小酒窝却还是甜的。他打开书包,掏出一个纸包,纸包里是一条叠得整整齐齐的纯白羊毛围脖。
“听这歌……我给你送圣诞礼物来了!意外吗?”他说着,把围脖给我围上。
“真暖!”我摸着围脖的毛线穗子,“这要花多少钱呢?”
“我写了两篇论文,很幸运,都发表了!得了20多块钱的稿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