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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

(长安幻夜同人)谁辨他乡与故乡-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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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的?
  “堂下所跪何人?”
  “皇甫端华。”回答他的声音有些奇特,带着些许模糊的意味,可意思上倒是毫不含糊。赵江二人都微微露出诧异的神色来。这厢有人立刻上来解释。
  “启禀二位大人,此人曾经咬舌,虽然当时得到救治,可伤口还未痊愈,故而说话有些模糊。”
  赵仪然心头一震。咬舌?这倒不是什么人都敢于做出的行为。
  ——李琅琊怕是不知道罢?
  “皇甫端华,你不念圣恩,辜负天下,当初潼关之战以后,你是如何不思抵抗,叛敌投降,还不快快从实招来?”
  堂下的男人抬头看了看他,眼角流露出毫不掩饰的阴郁嘲讽。
  “我不曾主动投降。当初是你们战报误传,逼得我不得不降。”
  赵仪然没料到他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其实单就他个人来说,震惊过后,他居然有些相信皇甫端华。可即便是自己相信又能如何?他转头看看江澄,对方微微笑着请他继续说。
  “一派胡言!战报乃是关系天下局势之要务,哪里会有误传!你还是速速招来!”
  “赵大人——”皇甫端华懒洋洋地拖着长音,赵仪然没想到他还认得自己,“我不曾胡说。”他顿了顿,皱皱眉,似乎说话很困难,“当初败走潼关,在驿站里,是叛将火拔归仁骗得哥舒翰元帅出来,又将他绑在马上,当时他逼问颜将军与我,我二人都不曾说降。”
  “你将领三人为何不抵抗?”江澄突然不阴不阳地开口。
  端华笑了。“这位大人简直是说笑,他的人数是我等数十倍,根本没有抵抗的余地。”
  大理寺殿堂阴森无光,也不知外面是几时了。
  “皇甫端华!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战报上分明是说火拔归仁带人来驿站时,是你见势不妙心思动摇,将哥舒翰带至门外然后投降——”赵仪然的话还没说完,那边江澄重重一拍桌子,厉声大喝:
  “——说!你是不是与火拔归仁和崔乾佑早有预谋在先,通敌叛国在后?!”
  这句话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赵仪然震惊地转头去盯住江澄。后者根本没看他,只是死死地盯住跪在堂下的黑衣男人。赵仪然心里一沉,立刻汗湿重衣。这案子原定不是这么审的啊?!他方才的语言意味分明有导向,便是要皇甫端华承认自己是立场不坚故而投降,可江澄后面半句将话锋急转直下——预谋在先,通敌叛国在后?这是什么性质?这不仅仅是叛降了,而是卖国啊!这罪名要是坐实了,皇甫端华还不是必死无疑?!莫说流放千里或者当街处斩,即使是凌迟也不为过!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仪然感到冷汗顺着鬓角滑下。李琅琊的重托,他如何完成?还有江澄,若不是后台指使撑腰,他哪里敢随意把话锋往卖国上面转?
  是李辅国,还是皇帝?
  赵仪然心中大乱,若是皇帝的意思——他看了看堂下一动不动跪着的男子——神仙也救他不得。
  他哪里料到,江澄后面的话更如当空焦雷。
  “皇甫端华!有人报来,说是出战之前,原金吾卫上将军八重雪曾经与你修书一封,那里面到底写了什么,你们在密谋什么?!——你快快给本官从实招来!”
  纵是赵仪然这般冷静且身居高位者,也被这句话刺激得微微一个激灵。
  ——皇甫端华?火拔归仁?八重雪?崔乾佑?
  八重雪?怎么连八重雪也被卷进去了?!
  赵仪然感到后心冷汗滚滚而下。不行,得赶快找人将信送出去,送给李琅琊——这么一想他又感到绝望,若真的是皇帝授意,李琅琊知道了又能如何?
  可堂下跪着的人却似乎一点也不曾慌张。他低着头,一面咳嗽一面笑起来。
  “简直是笑话……”他轻轻摇头,“八重雪是曾经给我修书一封,可惜我看都没看就出征了——如今想来还真是后悔,早知绝不吝惜那么一点时间,定然要看完的——”
  “混账东西!死到临头还在胡言乱语!”赵仪然回过神来,厉声提气大喝。他得稳住局面,不能让大局给江澄这个小子牵着走。不然便真的完了。
  皇甫端华抬起脸,赵仪然这才看见他极度厌倦和疲惫的神色。
  “你们是不是非要将所有人都拉上才满意?八重雪?你们还想害他?”说到这句话的时候,那如玉的面孔上流露出几分担心和愧疚,“——要杀要剐都请便,不存在的事情,休想教我承认!”
  不等江澄答话,赵仪然几乎是跳起来抢过惊堂木重重一拍。
  “不识好歹!给我拖下去,用刑!!!”

  第 77 章

  (七十七)
  江澄被赵仪然这么一挡,失去了发号施令的机会,何况他仅仅是大理寺少卿,无论如何也不能僭越平章事的举动。故而他只能冷冷一笑,眼睁睁地看着皇甫端华被其他人带走。
  “赵大人想是忠于国事,见到叛贼便如此愤怒?”
  赵仪然此刻已然恢复过来,他冲着江澄亦笑了笑。“彼此彼此。”
  “你……”江澄无言地瞪着他,起身甩手进了后堂。
  赵仪然目送着他的背影,面色渐渐变得严肃。他得想法找人将动向送出去。主审一入大理寺,为了防止内外传递营私包庇,就得有好几日不得出去。赵仪然颇感头痛地按住额头,他得想个办法。可是能用什么办法呢?
  夜色渐渐笼罩下来。赵仪然仍旧不敢去睡。他坐在案前,面前的卷宗和奏报堆了很高,关于皇甫端华叛国投敌的奏报多不胜数,随便哪一条单独提点出来都可以置他于死地。若是换作以前,在赵仪然刚刚入御史台之时,他没准很容易就相信了。他原来供职的御史台,管的便是监察。可随着官龄渐长,官职渐高,他也慢慢看清了御史台里的状况。
  这案上的奏报,十之七成,不可信。
  案上的灯芯爆出了一个微微的火花。赵仪然叹了口气,伸手取了剪刀将它剪短一些。门外突然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赵仪然又叹了口气。“进来罢。”
  进来的人作大理寺衙役打扮。他手中托着茶盏。
  “放下,去罢。”
  那人放下了茶盏,却并不离开。
  “大人请用茶,小人在屋外等候。”
  “你不用等,去——”赵仪然说了半句话便顿住了,他若有若无地打量那人一眼,那人面上神色分毫不动。于是赵仪然改口道:“先下去罢,在门口候着。”
  “是。”
  赵仪然待那人走后揭开茶盏。盏子里只是茶水,并无甚特别之处。难道自己会错了意思?赵仪然疑惑,再次看了看那茶盏,却突然发现茶盏的盖子是中空的。他小心翼翼地旋开它,抽出一张薄薄的纸条。也许是水汽浸润的缘故,那纸条有些潮湿。赵仪然一眼就认出那上头的字迹是李琅琊的。因了只有那人的字不合时下风气,圆润不足。
  李琅琊的纸条告诉他,送茶的衙役可以信任。
  赵仪然对着纸条沉思了一会儿。他也想过这可能是个局,设好了就等他赵仪然往里头跳——毕竟模仿笔迹的事情出了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到时候,李琅琊恐怕也得受牵连。何况,既然是安排了人,为何李琅琊之前不告诉自己?赵仪然这么一想,立刻就又那冷汗自鬓角缓缓淌下。他也可以选择无视,可如果皇甫端华出了事,他又该如何面对朋友?想到这里,他几乎后悔蹚这趟浑水。可这样的念头也仅仅是一瞬间,他自案上取了张纸,写了些字。想想又加上一句,叫李琅琊不要有顾忌。因为他知道,如果这些字迹能送进李琅琊手中,则李琅琊即使豁出去向皇帝请命,则他赵仪然不可避免地要受到牵连。以李琅琊的性子,恐是不忍。所以赵仪然干脆措辞严厉,将情况说得更为危急,教李琅琊千万莫要犹豫。
  他将纸条藏进杯盖中,提声叫人进来。他豁出去了,李琅琊他生平引为知己,为知己一死,又有何不可?
  “把这盏子收走罢。”他指指那盏子,意味深长地加了半句,“动作可要快些!”
  那人点头,收了茶盏,一声不响地去了。
  赵仪然突然感觉全身脱力。他无力地趴倒在案上,望着那跃动不已的烛火,苦笑起来。
  “好你个李琅琊……你说说,我赵仪然,算不算为了朋友赴汤蹈火?哼……”年轻的平章事气愤地嘟囔着,重新翻开卷宗,“若是那小子有救了,你一定得请我吃饭!”
  这厢上刑暂时告一段落。狱卒们大约是被江澄吩咐过,手下丝毫不留情。那韧性极好的皮鞭,就是三五下也是不得了的。皇甫端华一开始还强自撑着,倒后来也忍不住昏死过去。只不过这种短暂的逃避并不能长久,因为拿冷水把人泼醒通常是狱卒们的拿手好戏。
  “小子,你怎么不喊冤?”行刑的人有些幸灾乐祸地笑着问。
  端华勉强睁开眼睛,那些盐水刺激得全身伤口一阵阵火烧火燎的疼痛,他那俊美的面孔上有个长长的伤口,是方才鞭子抽的,他能感觉到粘稠的血液混合着盐水,顺着颧骨一直淌到嘴角。他无力地笑了笑。
  “我喊冤……有用么?咳咳……”他居然还有心情和他们开玩笑,“我若是喊、喊了,诸位一定会说……‘没有哪一个进来的不说自己是冤枉’……咳咳……我又何必……”
  “哟?小子,你如何知道我们要说这句话?”
  这一回端华不屑于再回答了,他以前身为金吾卫,提审人犯的事情做得还少么?就是方才那句话,他自己当年也没少说过。黑衣的小将翘起嘴角,一个蔑视不已的笑容渐渐浮现。
  兴许是被这个笑容激怒,狱卒们产生一阵骚动,片刻之后领头的一声暴喝。
  “小子!你还不招?!给我打!”
  大理寺外,美好的月色倾泻了一地,不住流动,带走了那些隐隐约约的呻吟和惨叫。
  月色淡淡,清浅地透过窗纸,在地上留下深深浅浅的阴影。李琅琊睁开双眼,他微微动了动,却感到身边女子带着香气的呼吸轻轻环绕在身边。于是他的嘴角流露出一丝苦笑。他想翻个身,可是颜月筝就依在他身边,一双柔软的手臂环着他一只胳膊。李琅琊稍稍自枕上抬起头,又睡下去。他用另一只手给妻子掖了掖被角,无声地在心底叹息。他知道自己有肺热之疾,可颜月筝表现出了少有的坚决——她无论如何也不同意与李琅琊分房而眠。
  今夜他难以成眠。无论如何也不行。今日初审,他无论如何都想知道结果。他已经安插了人进入大理寺,可到如今仍旧没有消息。
  他侧耳细听,廊上居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多年来的默契让他立刻听出,那是小鸳的脚步声。
  “世子!世子!”窗外响起了娇柔的女声,带着几分焦急和犹豫,可只是片刻,声音便变大了,“世子!醒醒,快醒醒!有人要见您!”
  李琅琊心中大急,他生怕吵醒了怀有身孕的妻子,可他又不能不起身。这当口颜月筝已经被惊醒。美丽的女子带着一丝不安的神情抓住丈夫的手。
  “夫君,什么事?”
  “我去去就来。”李琅琊快速地吻了她一下,披衣起身。他动作很是迅速,颜月筝拥被而坐,因为夜里的寒气而微微发抖。她带着惯有的哀愁和理解望着丈夫清瘦的背影。
  自己这辈子还有可能等到丈夫抛开一切,与自己双宿双栖么?
  她垂下头,默然不语。
  “月筝你还是睡下,当心着凉。”
  李琅琊披上厚厚的狐裘,从侧门走了出去。一开门,夜间逼人的寒气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小鸳也披着厚厚的斗篷跑上前,看来也是匆匆忙忙被惊醒的。李琅琊看见院中月色下一片莹白。他这才惊觉,原来下雪了。
  “门房方才来说,有人无论如何也要见您——我想起您之前吩咐过,故而只能来唤了。”小鸳道。
  “小鸳,多谢你了。”李琅琊一面拉紧狐裘一面疾步往前走,“带我去。”
  门房处,那人将一只小小的布包地递到李琅琊手中,一言不发,行了个礼转身便走。地上的积雪已经有一寸来厚,那人在长安城宽阔的街道上越行越远,暗淡的月色下,他的身后留下了长长的黑色足迹。
  李琅琊茫然地盯着那人走远,一阵寒风吹来,他才一个激灵,连忙伸手解那布包。布包里只有一只茶盏。一只质地很差的普通白瓷茶盏。李琅琊抖着手将那杯盖旋开。一张薄薄的纸杯他夹在手心,他也不避讳小鸳,只是教她将灯提高一些。
  手指一直发僵,他好不容易打开了纸张。小鸳看着他一行一行地读下去,惊恐地发现李琅琊原本就白皙如玉的脸色在月光下几乎有了半透明的意味。那两道浓黑细长的眉紧紧蹙着。李琅琊将那张纸在指间揉成一团。他伸手掩住了脸。
  “端华……这是天要灭你……天要灭你啊……雪将军,我对不住你——”他的眼角渗出些许泪花,长长的睫毛不住颤抖起来,“小鸳,你扶我一下……”
  小鸳着实被他吓坏了,她怯怯地凑上前扶着他。李琅琊心中犹如乱麻,他该怎么做?八重雪给端华写过信?他为何不知道?——可这如今也不能说就是真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几乎被恐惧和愧疚夹攻得喘不过气来,此时一冷一热,便觉得全身发软。他明白,无论如何是他们连累了八重雪,同样,如果他进宫面圣,连累的便是赵仪然。赵仪然吩咐不要顾及他,更让李琅琊感动的同时愧疚不已。
  他不能失去皇甫端华,绝对不能。可李琅琊这么想着的同时,他心中的恨意也节节攀升。若不是他,若不是他皇甫端华屈节投降,哪里会有今日这么多是是非非!
  李琅琊闭上了眼。无论如何,他没有路好走,他只能等到天亮。毕竟在官场上翻云覆雨,他果断地做了决定。天亮便去上将军府打听,看看八重雪是否安然无恙。如果生变,他即使是死也要面圣。
  “小鸳,我们去书房……”
  西京长安光复后的第一个雪夜,丞相府书房一灯如豆,当朝年轻的丞相拥着狐裘,面色苍白地对着一盏孤灯,一夜枯坐。
  窗外的雪片,仍旧在纷纷扬扬地洒落。
  整个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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