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恩怨-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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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都离开了。据说,有一个人此前已经答应*让学生画,并立下了军令状,若是临阵逃脱愿意受罚,结果,当他走到众多学生的面前*时,他满面通红地说: “我愿意受罚。”可见,做*模特儿迈出第一步是何等艰难。在这种情况下,刘海粟还是寻找到了一位愿意*的模特儿,也使得高年级的写生课得以顺利进行。
1917年,上海图画美术学校的成绩展览会在上海张园安屺府举行,因展品中有在校学生的人体习作,当时舆论哗然,很多人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事物,上海城东女校校长杨白民看后大骂:“刘海粟是艺术叛徒,教育界之蟊贼!”当时还有人在报纸上撰文说:“上海出了三大文妖,一是提倡性知识的张竞生,二是唱毛毛雨的黎锦晖,三是提倡*的刘海粟。”一时间,社会舆论纷纷而起,矛头直指当时的美专校长刘海粟。
刘海粟则毫不示弱,干脆以“艺术叛徒”的名号自称。并撰文反击:
非性格伟大,决无伟大人物,也无伟大的艺术家。一般专门迎合社会心理,造成自己做投机偶像的人,他们自己已经丧葬于阴郁污浊之中,哪里配谈艺术,哪里配谈思想!伟大的艺人,他是不想成功的,他所必要者就是伟大,不是俗人的虚荣,不是军阀的战胜,是一切时间上的破坏,而含有殉教的精神,奇苦异辱,不能桎梏他的生涯;贫苦寂寞,时时锻炼他的性灵。虽然在悲歌之中,也能借其勇气而自振。他实在是创造时代的英雄,决不是传统的牺牲者,更不是社会的奴隶,供人揄扬玩赏。伟大的艺人,只有不断的奋斗,接续的创造,革传统艺术的命,实在是一个艺术上的叛徒!
现在这样浮躁的社会、浊臭的时代里,就缺少了这种艺术叛徒!我盼望朋友们,别失去了勇气,大家来做一个艺术叛徒!什么主义的成功,都是造成虚幻之偶像,所以我们不要希望成功,能够破坏,能够对抗作战,就是我们的伟大!能够继续不断地多出几个叛徒,就是人类新生命不断的创造……
这年8月,刘海粟读到了蔡元培发表在《新青年》上的文章《以美育代宗教说》,对文中“舍宗教而易以纯粹之美育”的思想深感认同,便连夜修书给蔡元培先生,一面表达自己对此宏论的敬意,另一面也希望得到蔡先生对上海图画美术学校的支持。蔡元培原本与刘海粟的姑夫屠敬山即为旧识,接到刘海粟的信后他立即提笔回复,并在信中附寄了一封他写给江苏教育会沈恩孚先生的信,希望沈能关照一下上海图画美术学校,由此,*模特儿的风波暂时平息了下来。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刘海粟扬名“模特儿风波”(2)
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这只是关于模特儿风波的一个序曲。1919年图画美术学校的学生在静安寺路环球学生会举行画展,再次遭到来自政界、文艺界的阻挠。这一天,正当刘海粟带领学校的几个老师、学生摆放画的时候,从外面闯进来两个年轻人,以张挂淫画为由,强行关闭画展。不得已,刘海粟只得暂时关闭环球学生会的展览。
但是对于引进新美术的思想,刘海粟并未放弃。1920年7月,他托朋友四处辗转,终于找到一位敢于*的女模特儿。刘海粟敢逆流而上将中国美术向前推进一大步,但也遭受了来自各方压力以及骂名,在纷纷扰扰的议论与骂声中,刘海粟的大名在美术界也愈来愈响。
关于模特儿的争议并未随着刘海粟名声日隆而偃旗息鼓。1924年,刘海粟的学生饶桂举在江西举行绘画展览,陈列了几张人体素描,却遭到江西警察厅的取缔查封。饶桂举电告刘海粟,请他伸张正义。刘海粟当即给*长黄郛写信,又给江西省长蔡成勋写了信。两封信同时刊在上海各报上。
黄郛致电江西省政府后,江西省警察厅立即撤销了禁令,饶桂举的展览会继续进行。但《申报》、《新闻报》却刊登了上海市议员姜怀素要求当局严惩刘海粟的呈文。他将上海社会的淫靡之风归咎到上海美专使用模特儿上。上海总商会会长兼正俗社董事长朱葆三也开始对刘海粟发难,他在给刘海粟的公开信中说:“先生以金钱势力,役迫于生计之妇女,白昼现形,寸丝不挂,任人摹写,是欲令世界上女子入于无羞耻之地方也……”
刘海粟提笔应战,一时间,上海报纸热闹非凡。在刘海粟檄文般的回应下,朱葆三和姜怀素都选择了沉默,刘海粟以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不曾想心有不服的姜怀素却引来了更大的反对者——民国枭雄孙传芳。
孙传芳(1885…1935),字馨远,山东泰安人,1904年从保定北洋陆军速成学堂选送到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学习,期间加入中国同盟会。1908年冬毕业,1909年3月回国,此后开始了一生的戎马生涯,成为拥兵自重的军阀。世人皆知孙传芳杀人如割韭,却不知孙传芳也有爱好风雅、喜好读书的一面,尤其是他的一手好字,颇见功力。
1926年5月,姜怀素致信新任上海督办的孙传芳,就上海美专使用*模特儿一事向孙传芳呈文,后来报纸全文刊登。上海知事危道丰随后就派人对上海美专发了严禁画*的禁令。
刘海粟再次拿起笔,直接书陈孙传芳,5月19日,《刘海粟函请孙传芳、陈陶遗两长申斥危道丰》一文在《申报》发表。在这封信中,刘海粟引欧西各国有关*模特儿的例证,并指责议员姜怀素信口雌黄,轻言妄动,知事危道丰以儆谬妄,而彰真理。
时隔不久,刘海粟接到孙传芳的一封信,信中写道:
海粟先生文席:
展诵来书,备承雅意。黻饰过情,抚循惭荷。贵校研究美术,称诵泰西古艺,源本洞晰,如数家珍,甚佩博达。
生人模型,东西洋固有此式,惟中国则素重礼教,四千年前,轩辕垂衣裳而治,即以裸裎袒裼为鄙野;道家天地为庐,尚见笑于儒者。礼教赖此仅存,正不得议前贤为拘泥。凡事当以适国情为本,不必循人舍己,依样葫芦。东西各国达者,亦必不以保存衣冠礼教为非是。模特儿止为西洋画之一端,是西洋画之范围,必不以缺此一端而有所不足。美亦多术矣,去此模特儿,人必不议贵校美术之不完善,亦何必求全召毁,俾淫画淫剧易于附会,累牍穷辩,不惮繁劳,而不能见谅于全国。业已有令禁止,为维持礼教、防微杜渐计,实有不得不然者。高明宁不见及,望即撤去,于贵校名誉有增无减。如必怙过强辩,窃为贤者不取也。复颂日祉。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刘海粟扬名“模特儿风波”(3)
孙传芳启
六月三日
孙传芳原本以为用这封信就能劝止刘海粟,但刘海粟并未就此停止捍卫艺术的奋争。6月10日,刘海粟再次在《申报》上刊登了回复孙传芳的全文:
馨帅麾下:
恭奉手谕,雒诵循环。敬悉帅座显扬儒术,教尚衣冠,振纪提纲,在兹一举。昔曾文正公奠平发乱,坐镇东南,劝学礼贤,讲信修睦,至今东南人士,称颂勿衰。今帅座武继先贤,发辉光大,此不第粟一人景仰之私,即我五省人士闻之,当亦欢忻雀跃,鼓舞同情。粟束发受书,研经钻史,长而问业于有道君子,默识乎微言大义,平昔诏戒诸生,悉本儒者之教。赐教各节,在粟固无丝毫成见,荷蒙厚爱,晓喻周详,粟非木石之俦,敢不俯首承命。惟学术为天下公器,兴废系于历史,事迹在人间耳目,毁誉遑惜一时。吾帅旷世英明,检讨义理,不厌求详,愿从容前席,略再陈之。
现行新学制,为民国十一年大总统率同总理王宠惠、教长汤尔和颁布之者,其课程标准中,艺术专门,列生人模型,为西洋画实习之必需,经海内鸿儒共同商榷,粟厕末席,亲见其斟酌之苦心也。敝校设西洋画课,务本务实,励行新制,不徒仿西学已耳。自置生人模型以来,亦既多年,黉宇森严,学风肃穆,与衣冠礼教从无抵触之处。比读帅座与方外论佛法之书,救世深情,钦迟弥切。夫佛法传自印度,印度所塑所画之佛像,类皆*其体,而法相庄严,转见至道。自传中土,吾国龙门大同之间,佛像百千,善男善女低徊膜拜者历千年,此袒裸之雕像,无损于佛法。矧今之生人模型,但用于学理基本练习,不事公开,当亦无损于圣道。此二者等自外来,并行不背,并育不害。盖可必也,吾帅以为不适国情,必欲废止,粟可拜命。然吾国美术学校,除敝校外,宁沪一带,不乏其数;苏省以外,北京有国立艺专,其他各省,恐无省无之。学制变更之事,非局一隅而已也;学校兴废之事,非由一人而定也。粟一人受命则可,而吾帅一人废止学术,变更学制,窃期期以为不可也。伏念吾帅下车以来,礼重群贤,凡百兴举,咨而后行,直道秉公,举世无匹,关于废止此项学理练习之生人模型,愿吾帅垂念学术兴废之巨大,邀集当世学术宠达之士,从详审议,体察利害。如其认为非然者,则粟诚无状,累牍穷辩,干渎尊严,不待明令下颁,当先自请处分,刀锯鼎镬,所不敢辞。率尔布陈,伏维明察。粟此敬请勋安。
孙传芳看了信大怒,认为刘海粟不识抬举,不给他面子,刊在报端更伤了他的尊严,于是立即发出通缉刘海粟的密令。因为上海美专地处上海法租界,孙传芳不可能直接从法租界捉拿刘海粟,就电告上海领事团和交涉员许秋枫,交涉封闭美专、缉拿刘海粟。密令很快传遍了上海。6月23日,法国驻沪领事通知上海美专中国官方四次来交涉,领事已为美专辩护四次,告以美术学校皆有此项设施,但中国官方请求不休,此属意争,劝刘海粟暂且将人体模特儿撤去,以予面子,过段时间,仍可继续开办人体模特儿课。为了保全美专不被封闭,刘海粟不得不作暂时让步。
但是上海知事危道丰认为刘海粟未得严惩,一直耿耿于怀,他以刘海粟在报纸上的文章损害他名誉权为由,将刘海粟告上了法庭。不得已,为了给官员和政府一个台阶下,刘海粟象征性地掏了50元赔给对方了事。
自此,耗时近十年的*模特儿风波才算告一段落。政府不再追究,上海美专也继续进行真人模特儿的美术课程。《申报》发表文章对此事评价说:“刘海粟三个字在一班人的脑海里、心头上,已经是一个凹雕很深的名字。在艺术的圈子里,他不但是一个辟荒开道的人,并且已是一个巍巍树立的雕像。”
此次战役,奠定了刘海粟在中国近代美术史上不可替代的地位,很多人称他为中国提倡模特儿第一人,虽然后来这种说法遭到了很多美术界同仁的异议,认为刘海粟并不是美术教育史上引入*模特儿第一人,比他更早画*模特儿的还有李叔同(弘一法师)等人。其实不必纠葛于是谁第一个拿起笔来画*模特儿,单就从刘海粟因提倡新美术教育而与当权者开战,并将*模特儿观念普及世人这点而言,他就有了无可估量的贡献。并且,刘海粟这种坚持引入西方新美术不屈不挠的斗争精神,也早已超出美术史和教育史本身,从另外一个侧面展示出中国社会从传统走向现代的曲折历程。
徐悲鸿欧洲游学8年(1)
当刘海粟因一场模特儿风波事件而使得上海文化界翻云覆雨,自己也成为美术界的风云人物时,远在欧洲的徐悲鸿正徜徉在西方浩繁丰饶的绘画世界中,孜孜不倦地汲取着艺术世界的养分。
徐悲鸿19岁时在同乡徐子明教授那里看到法国卢浮宫的名画复制品之后,醉心西方艺术,就产生过想要去留学法国的念头,但当时经济窘迫,赴欧洲留学也只能是一个梦想而已。自进入哈同花园后,生活状况一点点好转,出国游学的梦就更真切了。
1917年,远在家乡的妻子病重,徐悲鸿在接到家人催促回家的信之后匆匆返家,妻子却因为被送到常州看病而未曾得见,徐悲鸿只好给妻子留了一件皮背心和30元钱,又返回上海,事后不久,妻子在家中病逝。
这段时间,也正是徐悲鸿和蒋碧薇(那时她还叫蒋棠珍)情感萌芽的阶段。蒋碧薇原本已经定好了一门亲事,未来的夫婿是她父亲的学生。蒋碧薇本来对这门亲事就不满意,结果,这个未婚夫也不争气,临近考试,竟然跑到未来的岳丈家想要搞到考试题,打起了作弊的主意。徐悲鸿在哈同花园的时候,常常来蒋府与蒋梅笙教授攀谈,蒋家人难免将未来的姑爷与眼前这个器宇轩昂、潇洒不凡的悲鸿做比较,有一次,蒋梅笙竟然与妻子喟然长叹:“要是我们再有一个女儿就好了。”这话被蒋碧薇听到,心中更加难受。
徐悲鸿也对蒋碧薇心生好感,这对青年男女的爱情得到了康有为的支持。此时,徐悲鸿得到了哈同花园1600块大洋的赞助,对外宣称说是4月中旬启程去法国留学,并赴蒋家的饯行晚宴,其实暗地里买到了去日本长崎的船票。1917年5月,徐悲鸿偕蒋碧薇乘日本“博爱丸”轮船,由上海私奔到日本长崎,再转道东京,在东京住了下来。
在日本留居期间,徐悲鸿常常到博物馆以及私人收藏家那里参观临摹,有空时就与日本书画家中村不折、竹内栖凤等人讨论学术。日本印刷术优美精良,出版的艺术书籍非常丰富,徐悲鸿喜好书画,没事的时候就在书店流连,看到喜欢的就毫不犹豫地买下来。他在日本收获颇丰,不仅淘到了很多喜欢的艺术珍品,期间,也与日本艺术界的著名人士进行交流,在学术研究上获益很多。
由于徐悲鸿与蒋碧薇所带资金有限,当时只找了一个约6平方米的小房间,吃饭也是在房东处搭伙。饶是如此节约,半年后,他们所带的钱也几乎花完了,据蒋碧薇《我与悲鸿》中叙述道:“我们在东京住了半年,旅费和生活费用花得不多,倒是徐先生大量地买书买画所费不赀,因此我们带来的两千块钱很快就要用完了。东京居家大不易,再拖下去就得挨饿,于是我们只好在当年11月间,又从东京黯然地回到了上海。”
回到上海的徐悲鸿和蒋碧薇,首先去拜访了康有为,期望能有机会去欧洲游学。康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