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孤星--韩信传奇-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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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用人之计，于是他就乐得做此顺水人情了。
第三天，韩信终于得见了项羽，这是两位顶天立地的英雄的第一次会面。
项羽端坐在自己的大帐中，而钟离昧就侍坐在一旁。韩信入见，行礼毕，他就抬起头来仔细地注视了一下这位传说中的英雄。真的，果然是熊背虎姿，天才纵放，目光如炬，器量宏伟之极，不由得令他的心底为之一震！想来这项羽真不亏为“万人敌”的称号，尤其他也和自己一样年轻。最后，两个人的目光相遇，韩信只得识趣地暂且低下头去。当世恐怕无人能当如此锋锐。
“听说你熟读过兵法，而且身手也了得，想到我这里得什么官职啊？”项羽声音宏阔地问他道。
“在下想为将军参谋兵机！”韩信再次拱手道，他非常自信，但他还不了解自负的项羽。
“哈哈，果然是狂妄之徒！你没打过几天仗就敢说为我参谋兵机，本将军且问你，你凭的是什么？”
这的确有些难以应对，但韩信还是勉强作答了：“就凭在下一颗决死之心，愿为将军效犬马之劳！”
“嗯，你这样想最好，不过本将军可不想领着众兄弟们去徒做孤魂野鬼！我且再问你，你看我们为今救得救不得赵国？”
依韩信之计，救赵的确是冒险之举，可是以项羽那快意恩仇的脾性以及他同秦人新近结下的杀叔之仇，看来他是非救赵不可的；他一定在等待机会，况且整个楚军都是项梁拉起的老底子，一旦项羽同主帅宋义反目，到时候还是他项羽胜算大。
因此，韩信也只得博取项羽的一点好感了：“恕在下愚见：唇亡齿寒，我们当救赵！而且依眼前的急迫形势，救命就救火，我们更当速速北进救赵！”
“可是你不知道秦军几十万大军正张开口袋等着我们去钻吗？到底只是个纸上谈兵的狂妄之徒！”他嘴上是这样凶，可是心里却更有一套。
“将军所言极是，不过我等蒙受武信君大恩，有仇不报非丈夫也，一死又何足惜！”兵家最忌感情用事，可是直觉却又告诉韩信：这项羽有的是吞山纳河的气量。而且，他到这里还听说项羽是“重瞳子”①，从前也只是听闻过“三王”之一的舜帝是这样，看来这项羽果然天赋异秉。
“哈哈，够胆识！你就留下来先做我的执戟郎中吧，也算跟随在我的左右。”
钟离昧也跟着舒了一口气，任重道远的韩信只得先走这一步了，毕竟这也算是他平生的一次小胜。
① 其中一只眼睛里有两个瞳仁的人。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7小节、英雄初会（下）
这执戟郎中就类似于项羽的侍卫长，不过项羽两百多亲随侍卫中安排了四个执戟郎中，所以韩信的地位也不过一般，倒是显示出了项羽对他的信任。
韩信上任伊始，就见到了急匆匆来为项羽出谋划策的老范增，不过韩信知道这智计不凡、善出阴谋的老头精明的是人事，对于兵机可能是个外行。他还见到了已经同样作为项羽心腹干将的龙且，而且看样子项羽对于他的宠信更是非同一般。他在帐外一眼就认出了龙且，可是这个龙且看了好半天才回想起了先前的那档子事儿，这不是那个曾经遭他羞辱过的韩信吗，如今他自然也没忘了寒碜韩信两句：“兄弟，你那娇滴滴、泼辣辣的小美人儿呢，你怎么没在家陪着她啊？她会一个人寂寞的，要不你把她带到咱们营里来吧，老子帮你陪着她！给她解闷儿，哈哈……”
“她已经死了！”韩信面无表情地说道。
“哦？是吗……你小子到底是个懦夫，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她是不是被人杀了？”虽然这龙且有些流氓习气，可也是个真性情的人。
“是的，我就是来为她报仇的！”他仍旧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个死相的！报仇也该有个报仇的样子，哪天老子领你去打先锋，就不知道你小子怕不怕死？哈哈……”说完，他就笑着进大帐了。
凭着这紧张的空气，韩信知道这营里马上就要不平静了，而且项羽也向他们这般侍卫们暗示了一下。
十几天又过去了，眼看楚军已经在安阳驻扎了一月有余了，粮草供应上也慢慢出现了困难，士兵们已显露冻馁之色。赵国那边也反复的来人泣求增援，看来形势确乎已经危急万分了。而这楚军主帅宋义却每天只知道置酒高会宾客，交结自己的势利网，妄图笼络人心，而丝毫没有北进的意思。
作为楚军副帅的项羽开始急得团团转，他又带上了韩信等几名亲随去到了宋义的军营中，继续苦口婆心地劝他北进；可是看他出营时的气愤样子，那结果应该还是好不到哪里去吧。这一天晚上，项羽的脸色竟有些骇人，很显然那是杀气。
十一月的一天早晨，蓄谋已旧的项羽终于忍无可忍了。他急匆匆地就闯入了主帅的营帐，一怒之下竟取了宋义的性命，然后便提着人头出来对大家说道：“诸位，宋义这厮与齐国等合谋背叛我大楚，怀王已得密报，所以特命我暗中取了狗贼首级。今后，但凡再有敢不服楚王号令、吃里爬外的，都是这个下场！”说着，就把宋义的人头往大家跟前一丢，于是众皆骇然。
不管大家相不相信项羽的说辞，很明显那也已没有多少意义，主帅毕竟是死了，远征在外的大家又都慑于项羽的威势，于是也只得一致推举他做了代理上将军，接替宋义以统领楚军。事后，项羽一面为斩草除根而派人把宋义在齐国的儿子给杀了，一面又派人到怀王那里做了报告，事已至此，有名无实的楚怀王也就只得正式任命项羽做了上将军。钟离昧、龙且等人也就自然跟着升为了将军。
这样，楚军在安阳停留了四十六日之后终于又再次踏上了北进援赵之路。可喜的是，这时候前齐王田建的孙子田安在攻下了济北一带后，也带了人来助楚军一臂之力。
开弓便没有回头箭，一向威风凛凛、傲视群雄的项羽，自然也晓得这一遭自己已经没有了回头的路，又仔细盘算了一番，他这粗中有细的心里也不免有些打鼓。好在士气可用，“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秦楚之间的仇怨不共戴天，怎么都没有理由不去放手一搏！
“一百年了②，加在咱们楚国人身上的耻辱是到了该血洗的一天了！”他这样动员自己的将军们道，大家的确被他说得开始动容了，纷纷的摩拳擦掌起来。
与此同时，和项羽作东西呼应的是，沛公刘邦同在楚怀王的授命下正率兵西进关中，以吸引一部分秦军主力，也算减轻了一些项羽部的压力。刘邦这一路虽然经受了不过挫折，可是总能化险为夷，尤其他还得到了像张良这样的不世出的贤能高士的辅佐，因此总体进展相当顺利。
本来这楚怀王就和手下诸将们约定过：“先入定关中者王之”。也就是说，谁先把关中给平定了，到了推翻秦朝分封天下时就把关中一带割让给他称王。这项羽当初是很希望和刘邦一同去西征的，可是偏偏就有人向怀王如此建议道：“大王，项羽为人残暴，动不动就滥杀无辜，恐非长久之计！咱们应该派出一支仁义之师去伐秦，所以也只应该派一位宽厚长者去做督帅，否则秦人的反抗一定会很激烈，到时候局面可能就难以收拾了”。结果，怀王就采纳了这个建议。
不过，这在成全刘邦的同时，到底也还是变向地成全了项羽。因为，这本就是一个造就英雄的时代。
② 当是指楚怀王受辱、楚国一蹶不振以来。
第8小节、愤然敢死
项羽又名项籍，本是下相人，和韩信的家乡离得也不算远；项羽自小父母双亡，他跟从叔父项梁生活，后来因为项梁杀了人，他们为躲避官府和仇家而辗转各地，最后就到了吴中。
项羽身材高大，勇力绝人，力能扛鼎，所以连一贯热衷于好狠斗勇的吴中子弟也都非常畏服他。他少年时候曾读过些书，因为喜欢不起来就放弃了，后来又学过一段时间的剑术，结果也没有学到底。这时候项梁就对他很不满意，而项羽却振振有辞道：“学习读书写字，只够用来记记自己的姓名罢了；击剑，也只能拿来对付一人而已；真要学什么的话，那我就应该学足以对付万人的技艺！”于是项梁就教授他学习兵法，这回项羽非常高兴，然而他略知兵法大义之后也就此半途而废了。
说到底，可能还是因为项羽的天资实在太出色，他怎么也不想像常人那样付出足够多的努力吧。倒是他的气魄却很是令他的叔父刮目相看，话说有一次秦始皇东巡的车驾路过吴中，在旁观瞻的项羽忍不住对叔父道：“我要取代这个家伙！”虽然这句话若是被人听去是要遭灭族的。
再回到当时的巨鹿战场上。
秦将章邯率领秦军主力二十多万人与秦将王离所辖包围巨鹿的十几万人隔一条漳河作南北呼应，章邯修筑甬道通过漳河把粮食输送给王离部，这样王离围攻巨鹿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在项羽未到达巨鹿前线之前，各路援赵大军虽已齐集，但也都未敢轻举妄动，只有张耳属下张黡、陈泽二将突出了秦围而从北面的陈馀那里搬回了五千救兵，结果一战就被秦军全部歼灭了，这样各路诸侯就更是畏秦如虎了。
项羽的账算得也不是不清楚，若拿自己的区区几万人马同优势秦军的四十万人马硬拼，那是绝对不行的。于是他就主持召开了一场军事扩大会议，想先广泛地听取一下大家的意见，虽然这有点不像他的性格。结果争论来争论去，反而闹得有些军心不稳了，尽管大家都和秦人有仇，可到底还是怕死的，尤其是那些投机分子。
项羽分明有些着急了，但他还隐忍未发，他知道大主意自然还得他自己拿，这关键的一仗也主要是在赌他自己的命运，别人有退路他却没有。他有些略有所思地看着大家，虽然他的手下干将们不乏主动请战者，但他竟保持住了从未有过的冷静；他的“亚父”范增也一向以善于望气、占卜闻名，这一次也不知道他是否有意为之，他只说凡事皆大顺，然而那底气，感觉却竟不似他一贯的那么十足。
“天道者，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其间必有名世者①！今始皇帝死才不过一年，而天下诸侯蜂起，故而乃见其非有道‘王者’也！今自周平王创东周基业已历五百余岁，真王者之兴，正在此间！恰在汝辈之中，也未可知……”范增最后这样勉励大家，可是却少有人应声。
这件事自然也让在一旁侍立的韩信深思了好久，他已揣度出了项羽的矛盾心境，但他也更知道这世界上绝没有任何东西是项羽所真正惧怕的！因此，作为楚军中的一员，决死沙场的命运乃是无可置疑地就摆在了这位执戟郎中的面前，他所要考虑的已不是该如何侥幸逃过这场战争，而是要像项羽那样，谋划着该如何赢得这场众寡悬殊的战争。
作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也是到了真正考验自己、证明自己的时候了。
会场中一时陷入了沉默，此时的韩信终于按捺不住自己了，他就如诈尸一般躬身向项羽大声启奏道：“禀上将军，臣下有一言欲奏明之！”因为他开口时非常得激动，结果惊出了不少人的冷汗，大家立马将目光投向了这个冒失的小子。
沉思中的项羽也被震了一下，可是他马上就反应过来了，于是爽快地说道：“哦？你还有什么高明的见识，那就不妨说来听听。”
如此韩信便正色道：“臣下无他高明识见，只愿为上将军陈说一破敌必胜之理……”
此时竟不免有些人开始哄笑起来，果真是一个没头没脑的家伙啊，那些堂而皇之的话还要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再罗嗦嘛。但是项羽这次却表现得很大度，他一摆手让大家肃静，乃道：“好！快讲！”
“臣下觉得惟今只有两个字可以为我军辟得一条生路……”
“哪两个字？”项羽急不可耐地问道。
“敢——死！”
韩信话音一落，大家又不免哄笑了一回，不过项羽却在示意让他继续说下去。
“士怀敢死之心，则无有不败之敌！愤然敢死虽我大楚男儿之本色，然行阵之中、生死悬于一线之际，难免就有一、二欲侥幸偷生者，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以此我军逢强敌则必危矣！若绝人人之反顾踌躇之心，但有一往无前之意，凭我数万大楚好男儿，则何强敌愁不破也？！愿上将军三思……”话韩信没有明说，他只是希望能启发一下项羽。
语毕，项羽击案而起，于是慨然直视着韩信道：“正合吾意！正合吾意！但此事更当从长计议……”
这一回大家听得还是有些迷糊，不过既然上将军都大加赞许了，大家也只得怨怪自己兵书读得少了，项羽的权威他们还是不得不服的。
最后，项羽又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便决定先行派出一员猛将率领一支劲旅去试探一下秦军，尤其更要像一个楔子那样紧紧塞入漳河两岸的两股秦军当中，以此来断绝北围巨鹿的王离部秦军的粮道，并借此紊乱王部的军心。而且，若能顺利将章、王两部分割，那么那些正在坐壁上观的诸侯各部也应该会有所积极的行动。
然而结果既令项羽大喜，又令他怒得挥剑将自己的几案砍作两段。喜的是由猛将英布、蒲将军率领的这支先遣兵团两万多人已经得手，怒的是那些诸侯们却仍在继续小心、保守地观望着，而眼巴巴地呆在巨鹿北面一筹莫展的赵相陈馀，也只得再次派人来恳请项羽出兵。求人不如求己，细心的韩信从过去的历史经验中早已深知诸侯们的不可靠，而项羽这次也得深深地体验了一回。
而恰在这个生死关节，却也另有一位不速之客正迎着细细的风雪、向项羽的军营急切地奔来。她已经冒着寒冬行过了千余里……
① 这是儒家的理论，见《孟子&；#8226；公孙丑》篇。 。 想看书来
第9小节、美人如花
这时候已近腊月寒冬，可是天却不甚严冷，那河里的水也不过才结了岸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