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中国:清东陵地宫珍宝被盗记-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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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长达一年多的严审和追访,终于查出了地宫浸水的三大原因:一是“北面墙帮间有石母石滴水”,虽已“用工拦挡,令水旁流”,但“仍恐日久墙内蘅湿”;二是原议两旁安设龙须沟出水,“因英和告以不用安置,是以停止”。同时英和还以“土性甚纯,无泉石”,“龙须工程可以停办”等语上奏过道光,情同欺上;三是英和在建陵时保奏牛坤督工,言“有伊在彼,英和即不必经常亲自督工”。而牛坤则声称自己“不管工程”,双方互为推卸,致使地宫工程质量受损,造成浸水之憾。
道光对修建陵寝不力的官员加以惩办,本为消解心头之恨、胸中之愤和借以示众,对事情的本身的解决并无裨益,地宫依然浸水不止。这时的道光理应下令对地宫的浸水采取补救措施,但不知出于一种怎样的考虑,他却下令将这座征用了数十万工匠和数百万夫役、历时七载才修成的陵寝,无论地上地下的建筑全部废掉拆除,并不顾乾隆当年规定的“兆葬之制”,又毅然在易县西陵的龙泉峪另选陵址,重新建陵,致使几百万两白银铸成的建筑,全部毁于一旦。令时人备感兴趣的是,清王朝的丧葬历史的河流再度在这里拐弯,道光将这段历史画了个圆圈之后,又回到了当年雍正的起点上。这条河流又将重新进行另一轮的流淌。而道光在陵寝问题上的受挫,恰恰成全了他百年之后尚能安寝的夙愿,将厄运悄悄地转嫁于他儿子的头上。当几十年后的那个夜晚,东陵传出恐怖的爆炸之声时,此时的孤魂野鬼道光连同他的先祖雍正,一定会为当年的选择感到暗自庆幸。这也许是苍天早就如此安排好的定数吧。
道光再迁清西陵(2)
道光十一年,道光帝的慕陵在西陵龙泉峪破土,至十六年竣工,历时四年。此项工程吸取了宝华峪地宫浸水的教训,选择了高平之地。在建陵过程中,道光一直提倡俭约行事,但实际耗银却达240多万两,即使东陵宝华峪那已经废掉的不算,仅西陵界的慕陵,也比号称清陵之冠的耗银为203万两的乾隆的裕陵,还多耗费了37万两。若再加上宝华峪工程的一建一拆的耗银,足可超过两个裕陵,哪里还有什么“俭约”可言?
道光三十年(1850年)正月十四日,69岁的道光帝驾崩于圆明园慎德堂。咸丰二年三月初二日,葬于清西陵慕陵。葬的有孝穆、孝慎、孝全三位皇后。
道光帝驾崩归天,关于他在兴建陵寝问题上和臣僚们展开的恩恩怨怨,以及他由东陵迁葬西陵的是是非非亦该告终。只是,在他执政的30年里,有一件事不得不向读者略作交待,那便是发生于道光十九年,也就是1840年在历史上极为著名的鸦片战争。就在这次大清王朝历代帝王从未曾遇到的中西战争中,西方列强中的大英帝国,用毛瑟枪首次撞开了大清帝国的门户。在黄头发、蓝眼睛,身强力壮的英国人的威逼下,弱不禁风的道光,只好代表同样疲惫不堪、千疮百孔的清帝国,和大英帝国签订了中华民族历史上第一个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南京条约》。自此,大清王朝昔日的荣耀与辉煌已烟消云散,中华民族坠入了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社会泥潭之中。
道光驾崩后,他的第四子、年仅二十岁的奕继承大位,年号咸丰,以次年(1851年)为咸丰元年。
由于本当葬入东陵的道光改葬西陵,这就迫使他的儿子咸丰帝不得不在东陵兴建陵寝。咸丰二年九月十五、十六两日,咸丰乘谒陵的机会,亲自来到臣僚们为他选定的东陵界平安峪、成子峪、辅君山等三处山势进行阅视。经过一连几年的反复比较,到咸丰八年,东陵界的平安峪被正式选定为万年吉地,并于咸丰九年(1859年)四月十三日申时破土。
由于咸丰朝战乱不止,财政困难,国库空虚,其陵寝的修建不得不用道光帝当年在宝华峪废掉陵寝的旧料,其中石料、砖料使用最多。与此同时,在建筑规制和遵守祖宗成宪的基础上,又部分吸收道光帝慕陵的做法,对一些地上建筑进行了裁撤,如圣德神功碑楼、二柱门等,再加以改造创新,形成了独特的建筑格局,从而成为以后兴建的惠陵和崇陵仿制的典范,在整个清王朝陵寝史上起到了承前启后的作用。遗憾的是,咸丰没有亲眼看到自己陵寝的竣工,就在战乱的苦痛中含恨崩逝了。
这位在晚清历史上被称为“战乱皇帝”的咸丰,一定死不瞑目,孤魂不安。纵观他的一生,实在令人扼腕叹息和万般无奈。咸丰即位不久,就爆发了声势浩大的太平天国运动。短短数年之后,太平军定都天京(今南京),派兵北伐,逼近天津,大清王朝面临严重危机。此时的咸丰又派僧格林沁、胜保再度镇压北伐太平军,令琦善、向荣率大军围困天京。几年之后,太平军击破清军对天京的包围,整个江南几乎全部落入太平军之手,大清王朝只剩摇晃不定的半壁江山了。
正在这战火纷飞、硝烟四起、江山摇撼之际,英、法又于咸丰六年发动了第二次鸦片战争,次年攻陷广州。咸丰八年,大沽炮台失陷。咸丰十年,英、法联军再次攻陷天津。这年的八月初八日,咸丰带领皇子、后妃及部分亲信大臣,仓皇出逃热河行宫。英、法联军侵入北京,在北京大肆洗劫并焚烧了举世闻名的圆明园。就在这战火未熄、硝烟未散的局势中,留在京中办理和局的恭亲王奕,秉承咸丰的旨意,与英、法订立了《北京条约》,除开放天津为通商口岸外,同时割让九龙给英国。
咸丰十一年(1861年)七月十七日,悲愤交集的咸丰在忧郁中驾崩于热河行宫,卒年31岁。咸丰崩逝后,其长子载淳继位,年号同治。
咸丰十一年九月二十三日,咸丰帝的梓宫由热河启程,十月初三日到达京师,并先后安奉于乾清宫、观德殿。同治元年九月九日,咸丰帝的梓宫由京启程运往东陵。由于此时咸丰帝的定陵尚未竣工,只好将梓宫于风水墙外的隆福寺行宫暂安。同治四年八月,定陵主体工程告竣。同年九月二十二日辰时,咸丰帝入葬定陵地宫,合葬地宫的是死后才被册封的皇后萨克达氏。
不知归葬何处的同治帝
咸丰帝热河驾崩后,由他当时唯一的一个年仅6岁的儿子载淳继承大位,年号同治,第二年(1862年)为同治元年。
同治即位后,尊封咸丰帝的皇后钮祜禄氏为“母后皇太后”,徽号“慈安”;尊封自己的生母、贵妃叶赫那拉氏为“圣母皇太后”,徽号“慈禧”。由于慈安居于东宫,慈禧居西宫,历史上又将其称为东、西太后。
早在咸丰驾崩前的弥留之际,就意识到在他死后,这两个已是皇后和贵妃身份的女人,尤其是叶赫那拉氏,可能会闹出违背祖制的响声来。为了遏制这两个女人干预朝政,咸丰特别在遗诏中宣布,由肃顺等八大臣顾命,以辅佐年幼的皇帝。但令这位先皇出乎意料的是,看上去颇有些自命不凡的肃顺等八大臣,在权力的争夺中,竟一夜间被两个女人击垮,朝中的大权最终还是落在了东、西二宫之手。自此,大清的朝堂上,两宫皇太后开始了以皇帝的名义行使太后职权的“垂帘听政”。同治本人也开始了永无休止的作为傀儡皇帝的政治生涯。
按照清朝祖制,历代皇帝都是登基后即选陵址、建陵寝,同治登基自然不能例外。但令人费解的怪异事情又出来了,同治当了十几年的皇帝,两宫太后却一直不开口提修建陵寝一事。太后没有恩准,作为傀儡皇帝的同治自然不敢吭声。
同治十三年(1875年)十二月初五日酉刻,同治因染上梅毒而撒手人寰,年仅19岁。
同治驾崩后,由于无嗣继位,便由慈禧做主,将慈禧胞妹的儿子、同治的堂弟兼表弟、年仅3岁半的载接入宫中,并很快让其继承大位,年号光绪,第二年(1876年)改元光绪。
光绪继位后,同治的皇后阿鲁特氏,因慈禧的专横暴虐而深感自己以后处境危艰,前程渺茫,遂于同治去世之后的光绪元年二月二十日,在宫中吞金自杀,卒年22岁。皇后自杀,举朝皆惊,无不为之扼腕痛惜。
帝后先后崩亡,理应尽快归葬,但由于慈禧的专权,直到此时同治的陵寝尚未建造,帝后的梓宫只好移奉隆福寺暂安。
由于此前的咸丰帝已葬于东陵,按照清廷祖制,作为儿子的同治理应葬于西陵。但这时权柄在握的慈禧却偏偏不理祖宗那一套规制,反而大行逆道,断然决定在东陵的双山峪为同治建陵。
光绪元年八月,同治的惠陵开始在双山峪动工兴建,到光绪四年九月建成,建造工程仅用了三年零一个月的时间。在整个清东陵的皇帝陵寝中,这座陵寝不仅建造时间最短,就其整体规格和质量而言,也是最为低下和次劣的。清东陵五座皇帝陵寝中的最后一座陵寝,就这样匆匆收场了。
光绪五年三月二十六日,同治帝、后的梓宫在停放了5年之后,被一同葬入东陵界内的惠陵地宫。
六十年后的1945年,同治帝后的惠陵被盗掘,皇帝的尸骨被捣毁,而完好如初,身体仍富弹性的皇后阿鲁特氏,衣服被剥光,腹部被剖开,肠子流淌了一地。盗墓者如此惨无人道的做法,竟是为了要得到当年皇后吞于腹中并被致于死命的一点点黄金。上帝无眼,苍天不公,一对生前境遇悲惨的男女,又突遭罹难,实在让后来者欲恨不能,欲哭无泪,为人世竟有这么多的不幸而悲天长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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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安、慈禧定东陵(1)
去则去矣。虽未彻底万事皆休,但总算得到了暂短的安息。而作为继任的光绪皇帝,此时正受着比同治还要凄惨、还要痛苦不堪的煎熬。在光绪登基直至驾崩的34年中,专横跋扈的慈禧从未提起过给光绪建造陵寝一事。慑于慈禧的淫威,满朝文武,未有一人敢提及此事。与此相反并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慈禧对自己的陵寝建造却一刻未忘,同时做出了令人骇怪的举动。
早在同治五年(1866年),32岁的慈禧就命臣僚、术士赴清东陵陵区为自己和慈安选择陵址。在初选的过程中,有的因水位不良,有的因山势不佳,有的因隔河修御路困难,均未选中。
到了同治十二年,同治与皇后行完大婚仪式并相继在太和殿举行亲政大典后,于三月初恭谒东陵。就在这次恭谒中,同治奉慈禧的旨意,率领臣僚、术士为东、西两宫太后在东陵界内选择的万年吉地做最后勘定。经过几日的勘察,相定一处穴基,认为此地确是“地势雄秀,山川环抱,实乃万古上吉之地”。同治返京后,遂呈陵址蓝图请两宫太后阅示,慈安、慈禧两太后甚是满意。此处有两座后山,原来一座名为平顶山,一座名菩陀山,尊奉慈禧和慈安两太后的旨意,同治十二年三月十九日,同治以朱笔改平顶山为普祥峪,改菩陀山为菩陀峪。随后打桩立记,拟在普祥峪修建慈安陵,在菩陀峪修建慈禧陵。
慈禧在实际统治大清王朝近半个世纪里,曾闹出了许多违背祖制的事情,让后人为之揣度猜测,争论不休。但是,在单独建造陵寝这一点上,慈禧却并非首创。开皇后单独建陵之先河的,是康熙五十六年薨逝的顺治帝的皇后博尔济吉特氏,即孝惠章皇后。
孝惠章皇后14岁入宫,被封为妃,继之被册立为中宫皇后,因不久入宫的董妃董鄂氏艳丽聪慧,颇受顺治的宠爱,孝惠章皇后曾一度遭到冷遇,并差点将皇后的位子让董鄂氏取而代之。她入宫不到7年,董鄂氏撒手人寰,顺治帝也驾崩归天,年仅21岁的孝惠章皇后自此开始了寡居的生活。
由于康熙的生母于康熙二年就早早地薨逝,年仅10岁的康熙便由孝庄太皇太后、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提携看视,母子之情极为深厚,康熙对这位年轻的皇太后也倍加孝敬。在后来的数十年间,康熙多次陪伴皇太后去热河行宫避暑、五台山进香、拜谒祖陵、外出巡视,母子感情不断地加深。康熙五十六年十二月初六日酉刻,皇太后病逝于宁寿宫,享年77岁。康熙得知皇太后的死讯后,悲恸万分,亲自带病守灵,并降旨要隆重治丧,还坚持为皇太后上谥号为孝惠章皇后。
在此之前,按照清王朝的祖制,无论皇后死于皇帝之前还是之后,都应葬于皇帝陵内。康熙二十六年,清太宗皇太极的皇后,顺治的生母、康熙朝的孝庄太皇太后薨逝。死前留下遗嘱:“太宗文皇帝安奉已久,卑不动尊,此时未便合葬”,并希望将其葬于东陵,以和儿孙们长期为伴。对于这份遗嘱,康熙极其为难。由于清太宗皇太极的陵寝远在盛京(沈阳),奉运的确不便,康熙又不愿违背太皇太后的遗愿,只好降旨将灵柩暂安奉于清东陵风水墙外的“暂安奉殿”。【2】
按照祖制,这次孝惠章皇后理应葬入顺治的孝陵地宫,与先皇共安息。但康熙却没有这样做,而是打破祖制,在孝陵东侧为孝惠章皇后单独修建了一座陵寝,名为孝东陵。康熙为什么要如此安排,一直成为后人争论不休的话题。据清东陵研究者、历史学家徐广源先生推断,康熙的做法可能出于下面两个原因:其一是受孝庄太皇太后遗嘱中“卑不动尊”等语的影响和启示,认为先皇的梓宫已入葬半个多世纪,孝惠章皇后不宜重开已封闭的地宫,葬入孝陵,以卑动尊;其二是数十年来,康熙与孝惠章皇后之间的母子深情,促使他单独为其修建陵寝以示孝敬和报答提携看视之恩。当然,徐广源先生的推断只能算作一家之言,到底真情是否如此,尚需进一步考证。但不管做何推断,孝惠章皇后的孝东陵还是兴建了起来,并于康熙五十七年入葬地宫。自此,孝东陵作为清王朝兴建的第一座皇后陵寝,开创了历代王朝为皇后单独建陵之制。至雍正五年,雍正帝将康熙二十年在东陵建成的专葬妃嫔的“妃衙门”,正式尊奉为妃园寝。整个清东陵形成了皇帝、皇后、妃嫔等各自不同的陵寝。当历史的车轮滚动到慈禧掌权的时代,作为名正言顺的皇太后,为自己建造陵寝亦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