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吻-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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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白，那个每天早晨叫我起床，会柔弱地像猫一样微笑的顾若若上哪去了。抑或是从来不曾出现，一切只是我的幻觉？
当然，录音是无可辩驳的。
〃优蓝，你没事吧？〃陈谨明摇了摇我的肩膀。
〃唔……还好。〃我勉强撑起一个微笑，〃原来是这样啊，我刚知道。〃
〃本来不打算告诉你的。〃他有些歉意，〃可我怕她会变本加厉，所以……〃
〃我晓得，你是为了我好。〃
〃你真的没事吧？是不是太平静了？〃
〃啊？没有啦。〃我仰头望望灰淡的天空，顺便把眼泪流回体内，〃你知道么？我一直当她是唯一的朋友。〃
〃我们从初中开始就是同学了，那时她很胆小，总是被男生欺负，我看不过去，就常常见义勇为。然后就顺理成章地成了朋友。呵，现在高中了，当初欺负她的那些男生都长大懂事了，大多还追求她呢。所以我想，她是不再需要我保护了，所以就可以放心地伤害……〃
〃别说了。〃陈谨明同情地看着我，〃既然知道真相，以后远离她就好了。〃
〃不。〃我固执地摇摇头，〃我要亲自问问她，她伤害我的理由是什么。〃
〃那我现在就回答你吧。〃
身后一个突兀的声音随风飘荡了过来，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回头望去，只见一个穿校服的身影孤零零地站在几米开外的地方，冷冷地看向我们。
除了顾若若还会有谁呢？只是现在的她仿佛已经褪去了最外面的那层柔弱，露出潜在的真实的锐利。
我一时间分不清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若若。或者说，人真是可以拥有两个灵魂的？
〃夏优蓝，你不是想知道理由吗？〃她刻薄地笑笑，〃告诉你，你错就错在太幸运了。〃
〃你还不知道自己幸运到什么地步吧？你总抱怨自己不惹人喜欢，却有两个这么好的男生天天围着你转。你成绩那么差劲，却一点也不用为前途操心，反正你那继父会给你买个好大学吧？而我呢？我无论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到达你的高度。为什么这么不公平？！我比你差了什么吗？！〃
〃你就因为这个……〃我听得哭笑不得，〃就因为嫉妒……你就……〃
她歇斯底里起来，冲我大喊：〃这还不够吗？反正你不会理解我的心情，你要从小生活在我的环境里，一个吸毒的爸爸，一个离家出走的妈妈，还有永远还不清的债……你也会变成我这个样子的！我早就看不惯你了！我就是要让你身败名裂！让你被林佑安赶出家门！让你再也招摇不起来！〃
〃的确是身败名裂了。〃我很平静地看着她，〃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底细了，现在你满意了？〃
她摇摇头，高昂的声音颓败下来，〃算了，就到这吧。现在你全知道了，我们的友谊就算玩完了。〃
〃对。〃我不想虚伪地挽留什么，深有同感地点点头，〃不过，你这么做真是很傻，我根本不在乎。〃
〃不在乎？〃
〃嗯。〃我轻松地笑笑，脑海里又浮现出佑安的影子，〃我现在只在乎自己在一个人心目中的形象，他认为我好，那我就是好的。别人怎么评价我，我都不在乎。〃
她楞住了。宽大的校服在身上晃晃当当，更加衬托出她瘦小的骨架，显得那么纤弱。
我走到她面前，忍不住张开手轻轻拥抱了她，就当是一个圆满的告别仪式，〃若若，我要好好反省一段时间，你也是。等哪一天我们都想明白了，都能够毫无芥蒂地面对彼此了，那时候我们再做回朋友，好不好？〃
她惊诧的表情定格在脸上，久久地凝固，一动不动。
陈谨明不知何时就消失掉了。我有些遗憾还没来得及对他道谢。他总是出现在我最需要的时候，然后不求回报地拉我走出迷雾。若若说的对，生命里能出现这么一个男生，我真是非常幸运。
顺着幽暗的楼梯走下天台，我的眼泪也跟着悄悄滑落，顾若若，我们还有希望再走到一起吗？友谊应该是一台公平的秤，双方必须站在同等分量的位置才能维持平衡。而对于若若你来说，至今都没意识到自己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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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妈蜜月归来的那天一点预兆都没有。
我正缩在沙发上看电视，一边还和佑安赌着气。因为我抵死都不肯向苏晓畅道歉，他于是就自己上门请罪去了。真是的，这家伙原则性还真强。
抬手看看表，他已经去了一小时零十七分钟，怎么还不回来？不会又在那边怜香惜玉了吧？想到就不爽。这时大门突然咔嚓一声作响。我以为是佑安回来了，光着脚就跳下地，抢先拉开门，兴奋地扑到了来人身上，〃你回来啦！〃
风尘仆仆又突然遭到惊吓的林叔叔顿时就傻住了，〃优蓝……〃
〃啊？〃我这才认识到近视的害处，急忙放开手，一张脸快红破了，〃对不起，我以为是……〃
〃以为是佑安吧？〃妈妈笑眯眯地现身，〃才一个月，你们兄妹的感情就这么好了。〃
〃嗯。〃我很尴尬地抓抓头发，〃还行吧……〃
林叔叔和妈妈很奇怪地对视了一眼，我赶紧将功赎罪地帮忙搬行李，〃哎，好重，不会都是带给我的礼物吧？〃
〃对呀。〃妈妈笑着拉过我，〃你看林叔叔对你多好，还不叫声爸爸？〃
〃嘁。〃
林叔叔急忙解围，〃没事，不急不急。〃
他说什么啊？什么叫不急？难道料定我总有一天会用上这个称谓？其实他是个不错的男人，只是我无法说服自己向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叫爸。
正郁闷地想着，门再次被推开。这回的确是佑安回来了，我放下行李就奔过去，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哎，苏晓畅怎么说？原谅我了吗？〃
〃唔。〃他极不自然地瞄了林叔叔一眼，又小声对我说，〃放手啦。〃
〃哦。〃我也觉得自己太放肆了，讪讪地抽回手，重新缩回沙发上去，妈妈也跟着坐过来，摸摸我的脑袋，〃宝贝，这段时间开不开心？〃
〃恶心耶！〃我连忙躲开，〃人家都１７岁了，不准再叫宝贝。〃
〃对哦，我的宝贝一眨眼都１７了。〃老妈笑得更阴险，压低了声音，〃那，跟妈妈说实话，有没有谈恋爱？〃
〃什么跟什么呀？〃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妈我一向都很开明。〃老妈一副很受伤的表情，〃大家交流一下有什么不好？看那个男生是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我谈恋爱，用你喜欢啊？〃
〃当然了，妈妈喜欢清秀一点的，你呢？〃
真是的，人家说爱情中的女人就是少根筋，我妈大概都忘记她将近４０岁的年纪了吧？此时一脸兴奋加期待的表情，简直就跟十几岁的花痴女生没两样。
〃哎呀，不跟你说了。〃我赶紧跳下沙发，心想还是躲远一些比较好。
大概是为了替林叔叔接风，晚餐尤其地丰盛，我惊喜地啊了一声，拖过椅子就要开动。妈妈嗔怪地打我手背，〃你这孩子，一点规矩都没有。〃又看看一旁端端正正的佑安，〃你要是能有佑安一半好，就不愁嫁不出去了。〃
〃嘁。〃我很不屑地瞪她一眼，〃你晓得没人要我？〃
林叔叔也坐了下来，听到这话，很感兴趣的样子，问：〃是吗？优蓝也有男朋友了？是哪家的孩子？改天可以请来家里做客啊。〃
这两个大人真是开明得一塌糊涂，我被噎了一下，正不知如何作答。佑安头也不抬地接了下去：〃哦，一个小混混。〃
〃小混混？〃
〃你们以为还有谁敢要她？〃
我要反驳，被佑安一眼瞪了回来。林叔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啊，这不合适，以后叔叔给你留意个好些的。〃
〃有没有像佑安的呢？〃我恶作剧地举手发表意见，〃我就要佑安这型的。〃
话音刚落，一桌人全部愣住。我左右望望他们震惊的表情，心想这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吧？不就是一句玩笑吗？
许久，林叔叔才尴尬地清清喉咙，转移开话题，〃那个……佑安，最近怎么不见晓畅来家里玩了？〃
〃你刚回来，怎么知道她有没有来过？〃佑安低下头，不大情愿地答。
〃你们关系还不错吧？〃林叔叔不罢休地追问下去，〃商量好了报哪里的大学吗？〃
〃还没。〃
〃那快点决定吧。〃林叔叔的语气虚伪得过分，是有意说给我听，〃你们都在一起十几年了，高考最好也不要分开。〃
〃爸，你别管了。〃
我怔怔地看这对父子言不由衷的对话。忽然觉得佑安艰难应付的样子很可怜，他仿佛一直都在回避着什么。
猜不透，我低下头不再擅自开口。心里打了无数个结。忽然佑安抬手拍了拍我脑袋，〃喂，不要胡思乱想。〃
林叔叔敏锐的目光又投过来，佑安只好又补充了句，〃这样对消化不好。〃
我点点头，明白他要说的其实只是前半句。
晚饭后，我在房间心不在焉地做了一会功课，始终觉得还有什么东西放不下。干脆踏上拖鞋敲响了佑安的房门，他刚拉开门，我就开门见山地提出疑问。
〃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们是不是有事不说？〃我低头看自己的脚尖，〃很多时候，我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你本来就是傻瓜。〃他敷衍着一笔带过，随手要关上门，〃好了，没事就回你自己房间。〃
〃不行。〃我用手抵住门，〃你一定要告诉我。〃
两人进退两难地僵持住，我正考虑要不要掉几滴眼泪让他动摇一下。身后忽然就响起一声悠长的叹息，穿过长长的走廊，直达我的内心深处。
我回头，看见林叔叔和妈妈正站在另一头，几分悲凉几分无奈地望着我们。
〃佑安，你就告诉她真相吧。〃林叔叔声音沙哑。
〃我不说。〃佑安倔强地偏过头，趁我一恍惚的时候，碰地一声甩上房门。
〃他……这是怎么了？〃我看看那扇紧闭的门，茫然地问道。不明白佑安为什么突然那样激动。
〃优蓝，这事说来很……〃妈妈为难地看了看林叔叔，林叔叔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本来我们考虑相处一段时间再告诉你真相，可是现在看来是非说不可了……其实，林叔叔就是你的亲生爸爸。〃
〃？！〃
〃妈妈对不起你，这么多年都不敢告诉你事实。你的确就是妈妈和他的孩子……你先别激动，听我说完好吗？妈妈和爸爸是真心相爱的，只是因为有佑安妈妈，所以我们没办法结婚，也没办法给你一个身份。直到最近佑安妈妈过世之后，他来找我，我们才能在法律上确定关系。优蓝，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他就是你爸爸，佑安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所以，你不能……〃
我无法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真相，吃惊地倒退一步，拼命摇头，试图让自己摆脱这个难堪的梦魇。可那些话还是一字不漏地掉进我耳朵，激起巨大的波澜。
〃不会吧？〃我尚抱有一丝希望地看着林叔叔，〃她骗我的吧？我怎么可能是你女儿？你从来没来探望过我，也从来没有关心过我。都这么多年了，我都十七岁了……〃
〃对不起。〃林叔叔沉痛地打断我，〃对不起，优蓝。那时佑安妈妈病的很重，怕她受刺激，我们举家都搬去了外地。〃
〃所以把我和妈妈抛在这里？〃
〃我……我知道这对你们很不公平，我只能给你们经济上的安慰了。我能做到的很有限……不过，现在我不是回来补偿你们了吗？〃
〃哼，补偿？〃我轻蔑地冷笑，〃如果你作为林叔叔出现，我可以很愉快地接受你。但你想成为我爸，抱歉，我爸早就死了！〃
〃优蓝！！！〃妈妈大声地斥责我。
〃算了。〃林叔叔连忙拉住情绪失控的妈妈，理解地望着我，〃我知道这个事实很突然，你先好好想想吧。我也并不期望你能原谅我，我错的太多了。但我只求余生能照顾你们母女，这就够了。〃
我漠然地扭过头不去看他。他的模样骤然间老了十几岁，迟疑了一会，搀扶着妈妈回了房间。
走廊空旷而幽长，紧闭的房门，昏黄的壁灯，难堪的寂静，几乎压得我喘不过气。我只好蹲下来，试图清理一下纷扰的思绪，刚开了个头，眼泪就抑制不住地滚落，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仿佛身体里有座小型水库，洪水冲垮了堤岸，呼啸而来。
我捂住嘴巴，警告自己不可以哭出声音，不可以被佑安听见。面对一个早已知晓的真相，他承受的压力该有多大啊，尤其在我蛮不讲理的纠缠时，他心里该是多么的为难呢？
真可笑，他居然真的成了我哥哥，还是带有血缘关系那种。
忽然头顶投射下一束光线，佑安拉开房门，斜倚在门框上，表情模糊地看着我，〃现在你都知道了？〃
〃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现在也不晚。〃
〃晚了！！〃我暴躁地跳起来，〃那现在怎么办？让我把你当哥哥？可能吗？〃
〃试试好了。〃
〃……〃我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的脸在逆光里静了静，随后偏过头去，声音平静却暗哑，〃优蓝，这是没办法的事。〃
我只好沉默。还能说什么呢？继续胡搅蛮缠无理要求吗？我又不是小孩子，什么叫伦理道德还是很清楚的。真的要和自己的哥哥相爱？就算我妈不被气死，恐怕自己都要羞愧死。
我摇摇头，转过了身，拖起沉重的脚步，一步步往回走。
〃喂，你去哪？〃
〃回房间。〃我出奇地平静。
我继续将这份平静的心态保持下去，回到自己房间，摆好拖鞋，爬上床，用被子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头顶出现了佑安的脸，他不放心于是跟了过来。
〃我怕你又要离家出走。〃他说。
〃哦？〃
〃也没关系。〃他想想又笑了，〃反正我总会找到你。〃
〃不。〃我反驳他，〃如果我有心要躲，你一定找不着。〃
〃是吗？〃他不相信地挑挑眉毛。月光悄悄爬上他的眉目，渲染上一层银色的光辉。看上去十分不真实。
我暗自悲哀，觉得自己面对的又是当初那个遥远得仿佛永世触碰不到的林佑安了。
〃晚安。〃我冲他笑笑，〃要不要叫你一声哥哥？〃
他叹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