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战-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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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松德可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了。
“支队?电台?……”他愣愣怔怔地问。
中野耷拉下脸子,用嘲弄、轻蔑的眼神看着黑小子刘松德,然后告诉他,皇军得到的情报,表明共产党延安总部,最近要向他们各个根据地连续发报。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仍然掩饰不住语气中流露出来的神秘而恐惧的成分。
“是共产党整风用的几篇重要文件!”他不由得压低了嗓子说。
副官心里又是一愣。
秘密战 第一章(5)
在中野说上面那句话的时候,恰巧三姨太向张文彬瞥了一眼。……这一眼,也许是情丝的牵动,也许是探询。但是这个青年副官善于隐藏内心的秘密,三姨太这一眼所看到的,只是他嘴角上挂着的一个难于揣摩出真意的浅笑。而且,还偷偷地向她眨一下眼。
女人的眼光,被青年的浅笑打退了。因为那浅笑,只是明显地刻画出:你想知道我的内心吗?对不起,太太,等着吧!
刘松德想在中野面前显摆一下自个儿,便不以为然地说:
“欸,何必兴师动众呢?咱们自己可以收嘛,我这里有电台。”
中野心想:这个黑小子司令,一点战略脑袋没有!
是的,在1942年,抗日战争处在极端艰苦阶段,整风运动确实是个伟大的战略措施。如果说大生产运动,是为了使共产党八路军、各抗日根据地,在物质上立于不败之地,那么整风运动,就是为了在思想上立于不败之地。这是抗日战争链条中两个重要环节。
侵华日军司令部觉察到了这一点。为了确保在华的“大东亚战争兵站基地”,调兵遣将,改任了冈村宁次为华北派遣军总司令。这家伙一上台,就制订了进攻解放区根据地的新方案,实行所谓军事进攻、政治欺骗、经济封锁、文化麻醉、特务统治等相结合的“总力战”。他特别强调“三分军事、七分政治”,并且言明:“不怕共产党大练兵,就怕共产党大整风”。他特别加强了对根据地的封锁蚕食,增设了许多关卡、碉堡、据点和封锁沟,多次大规模进行“治安强化运动”,摧残抗日政权,四处捕杀我交通员。这一来,根据地被分割、缩小,往根据地运进一点儿盐、一点儿纸张,都相当困难。在这种情况下,要想把二十几篇整风文件,从延安,经过几十道、几百道敌人的关卡,运到数千里之外的各根据地,是极其困难的。因此中央决定:通过电台,从空中把整风文件拍发到各根据地。
敌人哪儿肯善罢甘休!中野为此受命成行。行前,熊谷指着写字台上的几张登载整风文件的延安《新华日报》,对他说:
“由于我们的封锁,拄天山八路军想得到它,是不容易的。但是现在,延安共产党总部要发报,他们就可能得到它。你要掐断太空中的电波……消灭八路的收抄电台,决不能让他们得到这些文件!”说着,他挥动整个胳膊,在那张军用大地图上,从上到下一划拉,气狠狠地接着说,“要利用刘松德*救国军,把拄天山的每一条山沟,每一个山洞,每一个山村,像梳头发一样,通通梳它几次,连一只麻雀都不许它跑掉!一定要把八路的电台消灭!不然,军法从事!”
中野秀夫听了,从心底里打了一个寒战。他报告熊谷:他派在山区八路内部的谍报人员发来情报,说八路的后勤支队准备潜伏进深山里的南岭区,他已经通知了驻在附近的国民党92军,让他们马上行动。熊谷却凶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相信92军刘汉臣?”司令官把肥大的手攥成拳头,使劲砸在办公桌上,“你要尽快去,亲自指挥刘部,把八路后勤支队的电台,消灭!嘿,战略眼光的没有!……”
政治谍报处长中野秀夫,把自己的思路从回忆中拉回来,瞥了一眼刘松德破牙刷似的眉毛,心中十分不快。他耐着性子,把消灭电台的重要性,对刘松德特别强调了一番。刘松德却无限疑虑地说: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秘密战 第一章(6)
“顾问,我到哪儿找他们的支队,找他们的电台呀?”
中野明明得到了谍报人员的情报,明明知道八路支队的潜伏点,但是他却不说,反倒扭过脸来问那位青年副官:
“张副官,你说能找到吗?”
张副官谦诚地回答:“一定找得到,找得到!咋说呢?有顾问的指导嘛!”
中野听了,伸长脸,略加思索,用一种弦外之音说:
“嗬嗬……看来,刘司令跟共产党打了十几年的交道,至今没有摸到它的脾气呀!”他扫了张文彬一眼,转向刘松德继续说,“拄天山连绵几百里,树木遮天盖地,那不正是藏龙卧虎之地吗?”
刘松德忽然省过神儿来:皇军扫荡,八路将会跑得没了影儿,我怕啥?他神气地把头一摆说:
“张副官,传我的命令,全军将士务必做好准备,只要皇军一声令下开始扫荡,本司令立刻开进深山里,打八路的支队。”
张文彬答应一声,走出去了。
待副官一走,中野立刻站起来,走到刘松德跟前,低声地说:
“你要能消灭八路的后勤支队,不让它们收到延安共产党发来的那些文件,熊谷司令官以你消灭八路十个师的代价,奖赏你!”
刘松德很有些得意:
“顾问,您就瞧好吧!”
“成功之后,”中野不眨眼儿地盯着刘松德,“枪支弹药,皇军有的是,中国又有的是人,刘司令想再拉个万儿八千的队伍,还不是易如反掌吗?”
刘松德那总像睡不醒的双眼,这会儿,突然间放射出一种少有的、异样的光彩。中野宽心地笑了。他要给这黑小子再送颗宽心丸,便拍拍刘松德的肩膀,笑眯眯地补上一句:
“你要奇兵偷袭,纵横扫荡,辗转抉剔,反复清乡!记住,我有两个皇军中队,配合你一块行动!”
刘松德立刻显出一副气度非凡、胸有城府的样子:
“顾问,我一定旗开得胜!”
中野秀夫只是微微一笑,抬起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
“刘司令,”那语调,那模样儿,都透着一股亲切劲儿,“有你的这个决心,我中野可以高枕无忧,坐等捷报频传了!你说是吗?”
“顾问只管放心。有你运筹帷幄,就看我决胜千里之外吧!”
“好!”
“顾问,”刘松德有点儿受宠若惊,带着急切的神情说,“我们怎么行动?”
中野秀夫用果断的、命令的口吻说:
“尾随扫荡大军之后,马上回你的老家,进驻草桥镇!”
说完,他迈着沉稳的步子一步一步走到窗前,推开窗。窗外,从院墙的上端可见古城的马路上,一队一队的伪军正穿过街道频繁地调动。装着武器弹药的大汽车,接二连三地从火车站开到城里,驶向城南的弹药库。中野脸上流露出自信和得意的神采,心想:扫荡开始了,我要直插草桥,以草桥做指挥点,扑向拄天山的腹心地区,一举成功!哼!一切不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吗!
在中野向窗口走去的时候,黄姑用厌恶的目光,瞟了一下正拿眼睛随着顾问而移动的司令丈夫,然后站起来,离开客厅。当她打开客厅的门时,发现副官张文彬正站在门外,便立刻露出献媚的笑脸,轻声说:
“副官,”她带上门,用一双饱含深情的眼睛,直盯着精明而英俊的年轻副官,语气极其甜蜜,极其温柔,“干吗一个人站在这儿?”
“司令正在和顾问做决策性的谈话,很重要,我怕有人闯进去打扰。”副官把嘴凑到黄姑的耳边,用一种机密而又亲近的声调低声说,“快结束了吗?”
“快了。”黄姑答道,“副官,你对司令,真可以说是忠心耿耿啊!”
“夫人,知遇之恩,不可忘啊!我张文彬一生只讲两个字,忠和义!”
“算了!别整天总是谈你的司令了!”好像一提“司令”,她就恶心透了。她把渴望和热切的笑,挂在自己因为饱食终日而丰润白嫩的脸儿上。“副官,你到我的房间来一下……”说着,握住了副官的手。
“夫人,扫荡在即,司令随时都会召唤我的。”张文彬谨慎地赔着小心说。但是他没有抽回被三姨太太握住的手,只是甩另一只手插进兜里,掏出一个闪闪发亮的铜制烟盒,甩大拇指揿了一下按钮,那烟盒的上盖便自动张开了。只在这时,他才试图抽回他的手,同时微笑着用眼睛示意黄姑……他要拿烟抽。
但是,三姨太太握住他的手不放,却用另一只手替他从烟盒里拿出一支,塞在他的嘴里,脉脉含情地盯着他。二十五岁的司令夫人,眼睛里燃烧着青春的情火,她用这双目光射向年轻的副官,险些把副官的两眼碰出火星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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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战 第二章(1)
拄天山抗日根据地的区党委和军区司令部()①,都设在山区草桥镇郊兰陵村的一座大院里。门口,干部、战士、群众、游击队负责人,出出进进正忙着反扫荡的准备工作。八路军的大队人马,浩浩荡荡,路过村边。军区主力要跳到外线作战,正向外线开拔。
太阳还剩一竿子多高。军区政委冯强的警卫员程二牛,奉命到村边迎接五团的政委关华。他出了村,向村南的六碑九孔桥走过去。
程二牛来到桥头,手搭凉棚,焦急地向远处眺望,心想:天都快黑了,他咋还不来呢?他把着腰间的枪柄,伸长脖子,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山腰盘山路的转弯处。
“牛犊子!”
二牛回头一看,是军区特务营的狄春江,外号叫“两拃笛”的新战士。他们原是邻庄的,两个人小时候就认识,常在一块儿玩。
“你来干啥?”程二牛带理不睬地问道。
“怕你闷得慌。”两拃笛笑眯眯地瞅着二牛,兴致勃勃地说,“俺来跟你就伴儿。”
“去去去!”二牛不耐烦了……人家有正经事儿,你跑这儿来开玩笑,捣什么乱你?“滚吧!这儿用不着你!”他头也不回,继续向山腰焦急地望着。
“二牛,在这儿干吗?”
“等人!等人!等人!”
程二牛被缠磨不过,扯起一脸机密的神情,悄悄告诉了他的小同乡:有一件头等重要的、关系重大的、极其特殊的使命,要五团政委关华去完成。冯政委正调兵遣将,让他来接迎。
二牛还神秘地告诉他:关政委从前当过军区电台台长。那时,咱二牛同志还给他当过电台警卫班的警卫战士哩!后来他升为团政委,二牛也升了,当了军区政委冯强的警卫员。说着,他附在两拃笛耳边补充一句:
“这回的任务,准和电台有关。”
两拃笛看着二牛一本正经的小样儿,憋住笑,说道:
“告诉你吧,傻牛子,昨天夜里,首长都跟俺透过话儿啦,叫俺跟关政委去执行任务。你呀!”他拍拍二牛的肩膀头儿,嘲弄地说,“傻牛,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还不如俺知底哩!”
二牛惊呆了。他愣愣怔怔地说:
“枉口拔舌,胡诌白咧!”
“谁说空是小狗!”两拃笛认真地说,“二牛,瞅准机会,和冯政委提提,跟关政委去,咱们还能在一块儿。”
程二牛思摸了一阵子,伸出巴掌,猛一拍大腿:
“对!就这么办!”他龇着一对小虎牙,笑了。
“不许动!把手举起来!”猛然间,二牛背后响起了一声严厉的喝令,似乎有枪正顶着他的脊梁骨。
二牛惊愣了一下,猛转身,搪开背后伸过来的胳膊。一看,姥姥,顶在背后的哪里是枪?不过是个手指头。仔细一瞅那人:矮墩墩、壮实实的个儿,头戴个露天的破毡帽头儿,小黑布褂儿,敞着怀,里头穿件山区自制的白布汗衫,腰上扎条宽宽的腰带子,身前插支二十响。看上去,不过四十出头。
程二牛的脸,由白变红,不好意思地笑笑:
“哼!俺还以为是哪个不要命的狗汉奸呢!”
“汉奸?”那人豪放地朗声大笑着说,“汉奸见了俺,肝儿都颤!”
“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吧?”
“不!是从地下冒出来的。”戴破毡帽头儿的人说,“冯政委呢?”
“司令部,快去!”二牛往村里一指。
“走啦!”那人一扬手,大步流星地走了。
程二牛冲着他叫喊着:
“你这只恶虎,吓了俺一跳!”
“回家叫你娘揪揪耳朵,叫叫魂儿!”那人边扭头说,边走,脚下不停云飞步。
秘密战 第二章(2)
两拃笛咧着嘴巴笑着说:
“我一看就知道他是关政委,一个指头就把你给俘虏了!”
程二牛绷着脸,抹搭着眼皮子,翻了他一眼:
“扯臊!”
两拃笛得意地说着反话,逗他说真话:
“哼!一个指头!要叫我呀,早把他给俘虏了!”
二牛瞪了他一眼,撇了撇嘴,急赤白脸地说:
“就你?熊样儿!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知他是谁?威镇山区的民兵英雄,孟三虎,外号叫孟三老虎!可凶哩!”
两拃笛突然叫道:“关政委来了!”
“哪儿呢?”二牛撒了手,四下里拿眼搜索。
“那不!”两拃笛把手指向河边一棵大柳树,“瞅见吗?那棵最粗的大柳树,对,还露着朱红色的袄边哩!”
二牛扶着桥的石礅子,往河边大柳树一瞅,果然,树干旁边有朱红色的袄边闪动了一下,接着便露出一个人儿来,一条粗粗的大辫子搭在胸前。
程二牛紧三步跑下桥,穿过桥南头那几块高大的石碑,顺着河,向树后那姑娘跑去。
“冬兰,”二牛带着埋怨的口气说,“你咋来啦?鬼子快扫荡了,你不在家照看娘,咋跑这儿来了呢?”
冬兰一只手背在后面,低着头,抿着嘴,没回声儿,似笑又羞。心想:人家老远来看你,瞧你那劲儿!她拿出一双鞋尖有皮脸的无梁鞋,杵到二牛怀里。
“给。”她没抬头,低声儿说,“娘叫俺来看你,又不是俺要来。”
“村里的军鞋都交齐了?”
“不齐能轮到你?”
庄户人家娶媳妇早。本来,二牛和冬兰好了一两年,因为两人年岁都小,谁也没把结婚的事放在心上。前年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