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极-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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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摄影指导的原则是,不是武断地去卖菜,不是说,我把菜卖给导演,今天有胡萝卜、白菜、冬菇,你就只能炒这个菜,别的菜你就免问了。我不是这样的,纵然我准备的菜不是太多,但是导演突然间想改吃辣的话,我也要想办法给他一点儿辣的来吃。除非有时候在某一个场合,我对导演说,这个好像酸的比辣的会好一点。
凯歌是一个非常能够接受别人中肯意见的导演,这是非常突出的。作为一个主创人员,自己编出来的故事,不管怎么完美,在某一些场合底下,都难免有某一些比较主观的、比较偏面的东西,演员、包括其他工作人员,可能有时候在某种程度上,会提出一些比较好的建议。我觉得凯歌是一个非常能够容忍、用宽宏的心去容纳别人意见的人,而同时又保持着自己主观的坚持。
在合作的过程当中,曾经有很多朋友都跟我讲过,甚至有人预言说,我跟凯歌是一定合不来的,一定会吵架的,一定会抬杠的,一定有很多问题的。我除了感谢他们的忠告以外,我始终觉得,导演是最终对电影拥有决定权的人,我们拍这个电影,完全是为导演的意念服务的。
我做事的方针是对事不对人。我觉得任何对这个戏有利的东西,我会大胆的发言,导演不喜欢,没问题,但是我把选择递给导演,导演随时可以采纳,也可以不采纳。特别是在《无极》这样一个时空交错,我们大家都没有做过的电影里,包括人物怎么去运动,我们用什么样的机器的运动去配合,什么样的光线,都是可以讨论的。
我觉得导演就是一个统帅,凯歌其实是一个非常好的指挥官,无论是面对千军万马,还是面对两个演员。他有一个令我印象很深刻的地方,就是讲戏。他跟演员讲戏的时候,是非常的详尽、详细和准确。他跟演员讲话,不是用一个很抽象的说法。
凯歌最大的特点是很细致,什么时候转头去看,什么时候动嘴,什么时候开始讲话,讲话用什么节奏,眼睛怎么瞄他一下,怎么在镜头前面配合所有的机器运动,他都要求得很准确。我觉得他是我合作中最最特别的一个导演,一个非常准确的指挥官。
在筹备的时候,导演和我们工作人员一块儿看了大概二十天的景,我们去过很多地方。然后在拍戏之前,又用了二十天的时间导演跟副导演和我们大家一块儿坐下来,尽量把整个戏的大概,坐下来仔细地去分好镜头。当时就确立到底用什么样的风格来拍这个戏,我们决定放弃传统的讲故事的办法,而采用一种灵活的构思。在这个磨合期里头,我们既激动也有很多争持。
如果要用简单的话来总结我跟导演的合作。我自己的感觉就是,相逢恨晚。我希望导演的下部片子,和以后的每一部电影,都来找我做摄影指导。希望我们可以长期合作,这样的话,我们可以多拍一些有趣的、有意义的作品出来。
【鲍德熹说林迪安】
在这个戏里头,很重要的一个部分就是动作设计。这是凯歌第一次拍摄全武打的场面,所以当时就请来林迪安先生做动作设计。我和迪安曾经在以前的电影当中合作过,但是时间不长,后来他因为《蜘蛛侠》而享有盛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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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 鲍德熹(2)
合作之初,我们希望去创作一些比较特别的动作。在整个设计的时候,我们一直在想,采用什么样的动作方案,就是这一段戏到底是做什么的,玩一个什么东西,如果玩一个兵器的话,这个兵器是什么样的兵器?如果玩一个拳脚的话,那个拳脚将是怎么打法的?
当时围绕着这些方面一直在讨论。导演觉得我拍过不少的动作片,所以就希望我能够参与这方面的创作和讨论,我也是很积极地参与。一旦导演有所要求,我工作起来是不分彼此的。我就是希望这个电影能够拍得更好,所以我感觉可能,我也知道,有一些外界的人士会说,鲍德熹这个人非常的骄傲,做事很自我,什么事都要管,很难相处。
无论外界怎么讲我,我做事最大的特点就是,每拍一部电影,我都是对事不对人,我只是一心一意辅助导演能够把戏拍得尽美尽善。
对我来说,任何工作都可能是我的工作,只要我能够帮得上,我一定会尽力而为。从这个意义上说,我的确用了不少时间去构思这个动作应该用什么样的模式,比如说马应该做一些什么,人和马的关系是怎么样的。这些设计,我都是有参与的,机器会做什么样的运动去配合这些动作,甚至要把当时的动作画出来。在和中方的整个拍摄和制作的磨合期中,当时要分开AB组,因为拍摄条件实在不容许我们无限期地拖长下去,如果我们拖长下去的话,我们就赶不上香格里拉最好的花期。
所以我们只能赶,要赶着完成,而且非得要完成。迪安和我都是第一次跟内地合作,
那么具体的这些AB组的安排,因为在过往的凯歌的电影当中,很少会出现AB组这样的情
况,当时的安排是有一点儿混乱的。于是当中产生了一些误会,有报道、有传言说,我跟林迪安闹翻了,闹得不好了,所以林迪安就离开剧组了。我觉得这件事真是很冤枉的,我只是一个摄影指导,我怎么可以去把一个武术指导给撵走呢?没有可能的嘛。从我的角度来说,林迪安是我的朋友,我们大家都在商量怎么把戏拍好,而且我们都有一个习惯,我们有话直说,有什么话直说,不会兜着圈子,客气说话。
所以有时候我真觉得人言可畏,不管你是用什么样的动机去做一件事,总是有人去曲解,有人去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这件事。有时候我感觉无奈,但是只要不损坏到这个戏本身,不损坏到导演本身,我无所谓,关键是要顺利拍好戏。
后来导演就决定,换董玮做这个戏的动作指导,董玮我跟他也是相熟的,因为也是在以前的电影中合作过。董玮是非常热心、非常能干苦干的一个人,他很希望用一种新的手法来设计动作。他的器材也的确令我大开眼界,他的方法的确是大有学问。
【鲍德熹说陈红】
我必须要赞一下陈红演的满神。我觉得满神这个角色,她是又正又邪,正邪具备的。所以,满神不是一个神,也不是一个鬼,但是她又是神,又是鬼, 又神又鬼。所以在这一点来说,较之陈红过往演戏的经验,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作为一个演员的时候,所有的举手投足,甚至戴的假发都必须要下很大的工夫。 但是她又是制片人,陈红准备功课的时间,一定没有其他演员这么多。她就经常忘记台词,但是纵然忘记台词,对于表情的要求也很多。凯歌对她的表情要求 特别严格,什么时候举手、什么时候转身、什么时候眨眼,我又希望她不要眨这么多眼,所以我觉得她挺不容易的。
这是我第一次直接、百分之百地跟中方的电影公司合作拍戏,以前都是港方或者美方的投资。这次基本上是由陈红来负责和调配这么大的一个制作,这对她来说是第一次,对我来说也是第一次。所以我们的确有一个磨合的阶段,我说磨合是因为在整个合作的过程当中,我们一定有某一些情况的不适应,比如说我们的工作方法是有一点不一样,比如说我们对东西的一些基本要求,和国内的标准也有一些不一样,比如说我们在工作的时间上,和国内的要求也有一点儿不一样,但是种种的这一切,我们都在有商有量的基础上,去互相交流、互相迁就。
做这么大一个制作,真是很不容易。仅从这一点来说,我也觉得陈红真是做了很大的努力。她真是不眠不休,经常看着她眉头深锁,经常看着她好像负担很重。我自己也尝试过做制片,所以知道时间上、所有的调配工作上、预算上,的确会遇到很大的压力。那么在这一段的磨合当中,整个制作的过程当中,我们总的来说是非常愉快的,我们大家都是为着同一个目的,就是一定要把《无极》拍好,这是一个难得的好题材,必须要把它尽力地完美地拍
摄影 鲍德熹(3)
完。拍摄《无极》当中,我们所遇到的事,真是一言难尽,我觉得困难的东西太多了。
【鲍德熹说《无极》】
导演和我一开始就同意,特别是导演自己,很坚持地要用运动的镜头来讲故事。所以,我们就共同去创作怎么在机器的运动当中,尽量地把我们所有的剧情跟内容表达出来。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因为在我们以往的电影拍摄当中,当拍摄动作或者武打的时候,我们很习惯有机器的运动,在很多电影里头,都按照这个方法做了,比如说《卧虎藏龙》。在拍摄动作或者武打时,还有所谓的大炮运动,就是随着动作和武打幅度的增大我们也增大镜头运动幅度,加强镜头本身的力度,令观众能够共同参与到这个动作当中去。
那么《无极》最大的挑战是,导演在文戏的时候,也希望有很多这样大炮的运动,来辅助让这个戏更加流畅地表现演员的感情。那么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办法,特别是演员投入到某一段演出中,他们很多时候都是用眼神,或者身的转,或者头在看什么方向,或者两个人中间的位置,来表现具体的微妙的感情变化。所以在整个戏里头,对于我们机器的运动,是很大的挑战,也可以说是我从影以来,《无极》机器的运动,是我所有以前拍的戏里运用最多的。整个机器的运动,达到所有镜头比率的90%,在90%的运动镜头里,大炮的运动高于70%。
我基本上是在遥控的状态下拍这部戏的,有些朋友很有趣地问我,你手拿着摇晃的摄像机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感觉?其实不要看我好像摇得很潇洒,很自如,很随意,我的双眼是极为集中精神的,因为每一个稍稍的轻微的举动,都关系到我们在什么时刻去看演员
的固定的表情,有没有抓到他这个表情。我还要注意车轨控制员有没有准时地在那个位置
底下,去推动车轨,升降有没有做到要求的高度。
还有一些戏,比如大将军被吊在树枝上,满神和他对话,拍摄这些镜头所用的机器,都已经在非常高的角度了,全部都要用大炮来完成。所以我们选了另外一片蕉林,把它边上弄得稍微平一点,能够让大炮和吊机停在那里,可以吊威亚,也可以把机器架在大炮上。当时摄影上的困难真是多得不得了,而且我们在香格里拉选的那些景都是三四千米的高度,大家都有一点高山反映,头疼,脚重,上山需要很多力气。尽管这样,我们还要把大炮运到山顶上去,大家齐心合力,历经千辛万苦,在山上架起大炮,当我们纵览群山的时候,都感到无比的喜悦。
有时候拍电影就是这样一个过程,大家都会觉得很辛苦,但是当大家看到那些画面的时候,就会觉得物有所值,大家的辛苦有了个安慰。
我的习惯是要用光影来讲故事,这是我们摄影指导一个最重要、最根本的工作。导演当时也很注重怎么通过光影来讲这个故事。所以我们达成共识,要把每一场戏的光、天气都搞清楚,在什么样的环境底下去拍。
《无极》是虚构的故事,基本上是在一个虚无的状态里,描述一个非常真的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故事。因此我们抓住这条主线,我们要讲的还是人与人之间真感情的故事,所以我们觉得不要在迷幻的色彩或者光线上,附加很多东西,去干预这个本身就真实感人的爱情故事。我和导演都觉得我们用光影来讲故事,但是不要用一个怪异的、一个所谓的超时代的光影来讲故事。基本上我们都是根据每一场戏,来做不同的布光效果。
比如说,在我们开场的雪国大屠杀的这场戏里头,情节中这个雪国已经不存在了,已经被毁灭了,那么到底这个雪国用什么样的效果来布光呢?我和与我合作了二十年的灯光师李德城,研究怎么用光搞活它。那么当时我就想到,这个光是一个白天的光,是一个移动的光线,让光通过某一种异体,或者是云彩,或者是做出来的东西。所以当时我们就用了水盆,用几个大的水盆,把它吊上景去,用那些强光的钨丝灯照耀,用一点点摆动,让水影在地上有一个晃动的感觉,配合本身场景当中的火光,做成了既非日、也非夜的感觉。
再比如,海堂精舍的光来说,我们很多光源都是自己创作的,在内蒙拍摄的时候,天气不一定很好。所以我们的确用了很多光来达到黄昏的效果,我们当时用的发电机数量挺多的。我们对制作部说,这是迫不得已的,非得要把这个黄昏的光搞好。到了晚上,我们要把对面的一片树林,全部用月色照亮,使得树可以在湖上倒映。我们要让湖加上月光,有时柔软,有时逆光,能够让人物的感情充分地发挥出来。
再比如,蕉林里头的夜景,我们当时的布光用了三部吊机,把大灯18K都吊了上去,当时我们还要做一个闪电的效果。所以我们特别租来了制作闪光的光源,去照耀这个180度到240度的光景范围,当时的面积非常非常大,我们整个范围超过两公里,这一片都要把它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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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 鲍德熹(4)
还有我们王城甬道的光,想做一个比较戏剧化的黄昏的效果。当时有13个很大的窗口,我们必须要用强力的日光灯照进去。我们几乎把所有日光灯的光源都集中在这个甬道上,当时又经常下雨,我们还必须做一个篷,不要让雨淋到灯。可同时呢,又必须让我们能够从窗户里面从里看到外,看到天的感觉,所以我们又用比较透明的塑料胶,把灯的后面包起来。这个拍摄过程的确是非常困难的。
最后,决战之地的光影设计,我想到了光源的主题。在这场戏里,三个主角集中在一块,做一个决斗,这是一个爱情的终结,所以我当时设想了春江花月夜这样的感觉,来表达当时海棠树下的那一刻。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