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双艳:文姜与宣姜-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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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典结束后,鲁桓公携文姜的手一同回绮霞宫,奶娘抱着小太子放进文姜榻边的摇篮里,文姜跪在地上轻轻晃着摇篮,痴痴望着儿子,小太子很乖,刚才在大典上被人抱着万人观瞻,竟不哭也不闹,只是滴溜溜地转着眼睛到处看。
大典上祭祀用的三牲由几个内侍抬了进来,请太子享用,文姜笑道:“牙都没有,如何享用?”
“那只好你我二人代劳了。”鲁桓公一边逗着儿子,一边笑对夫人说,“哟,哟,你看他在砸嘴巴,莫不是也想吃?”
文姜笑了,令侍女递一只象牙箸给她,她在彩绘漆豆里蘸了一点醢,轻轻地往儿子的小嘴里点了一下。小太子小嘴蠕动着,竟笑了。鲁桓公大喜,抢过象牙箸,也要来喂儿子,文姜连忙叮嘱:“别给多了,轻轻蘸一点就可以了。”
夫妻二人喜滋滋地逗弄了儿子一会儿,双双在食案后的绣垫上坐下。食案前分别盛有牛、羊、豕的三只铜鼎冒着腾腾热气。
“先吃什么?”文姜笑盈盈地问,语声柔婉悦耳,宛如清风吹箫。
天啦,她真美,做母亲的幸福令她浑身散发一种沉静醇厚的柔美,鲁桓公心中溢满对她的爱,一脸微笑有如春水溶溶:“夫人不是爱吃牛肉吗?那就先吃牛肉。”
内侍连忙用铜匕割了一块牛肉,放在食案上的蟠螭纹镂空俎上,非常麻利熟练地将牛肉切成了细细的薄片,十几片牛肉整整齐齐排列在俎上,鲁桓公用象牙箸夹了一片蘸了醢,喂到文姜嘴里。
“好吃吗?”
“嗯,夫君也吃。”说着也夹了一片牛肉,蘸了醢喂他吃。
夫妻二人你喂我我喂你,一旁侍候的内侍和侍女们都低头微笑,脸上写满对国君与夫人情深爱笃的称羡。
这时摇篮里的小太子突然哭起来,文姜笑道:“看见我们吃,他也饿了。”奶娘连忙进来给小太子喂奶,这奶娘是从宗族贵妇中选出来的,刚巧也生产,奶水很是丰足,相貌也秀丽洁净。那个时候,国君夫人自己是不奶孩子的。
同儿吃了奶就睡着了,这里鲁桓公和文姜也吃好了,食案食具都撤下了。侍女将灯烛点上,鲁桓公懒懒地斜倚着坐榻上的黑漆朱绘凭几,文姜看他不打算走的样子,有点为难,因为太医说过她现在还不能侍寝。
鲁桓公却没想那么多,他留下来是有些国事与她商讨。自打有这位博古通今的夫人,他就惯于将朝政告诉她。跟哪个女人睡觉都是无所谓的,然而能做他左膀右臂的女人,只有这一个。
“最近你父亲与郑伯一同去了一趟纪国。”他沉思着说道。
文姜沉默有顷,方道:“齐侯与郑伯皆为当世雄主,两人联袂去见一个小国之君,臣妾恐怕纪君将有难矣”。
“寡人也知齐国与纪国是世仇,齐侯八世祖,为当时的纪君陷害,被周天子烹于鼎镬,因此谥为哀公。不过这都是多少代以前的旧仇宿怨了,迁延八世莫非还不能解?”
“齐侯所图者大着呢。”烛光在文姜眼里明灭不定,忽然,她眼底有一道不易察觉的寒芒划过,“纪国在齐国东南面,齐国欲霸天下,非吞纪不可。”
鲁桓公怔了半响,方道:“纪乃始封之国,岂能说灭就灭?恐怕列国不会坐视齐侯兼地。”
“所以才要约上郑伯一道入纪,以示天下,郑伯支持齐侯灭纪。郑伯去年挫败王师,天子肩中一箭而兵溃千里,郑国军威空前强盛,天下诸侯耸动,有郑伯为助,齐侯还有何顾忌。”没有人比文姜更了解父亲的韬略,她和盘托出,实在有一种报复的*,美丽的杏眼里隐隐闪露一丝恶毒。
这个时候是春秋初年,虽然西周灭亡,平王东迁以来,周王室元气大伤,一蹶不振,然而周天子仍是名义上的共主,真正敢于公然起来挑战天子权威的,郑庄公寤生算是春秋第一个人。而周天子想要振兴王室,维护天子权威,当然必须打击郑国的锐气,因此周王征召陈、蔡、卫三国军队,于去年秋亲征郑国。然而一代枭雄寤生最擅用兵,即位以来几乎战无不胜,郑国的军事力量目前也是诸侯之首,这场战争的输赢其实从一开始就是可以预见的,周王经此一败,恢复王室声威的努力也就付诸东流了。从此,周室衰微、诸侯并起的时代就拉开帷幕了。在这时代巨变的风口浪尖,齐国这样的大国当然不能无所作为,只是齐侯的作风一向比郑伯更仁和、更韬晦,鲁桓公一时还没有能够彻悟。
“当年齐、郑占领许国、郕国,因齐侯斡旋,才没有侵夺领土,而是助许与郕复国。齐侯一向以仁德服天下,奉行和平邦交,此番恐怕也只是教训一下纪国,以报先世之仇,未必要灭纪国吧?”
“夫君只知齐侯仁德,殊不知仁德只是‘矢’,而不是‘的’。积德累仁只是他的霸业之基,和平邦交也只是为富国强兵创造外部环境,如令灭纪的时机已经悄然成熟,郑伯又伸出了合作之手,那么灭纪势在必行。”
“纪侯是我外甥,同时我又是齐侯女婿,调停齐纪之争,舍我其谁。”鲁桓公叹了一口气。他一母同胞的姐姐当年嫁到纪国,为纪君生下的儿子已经承继大统,正是如今纪侯。“不知道莒国会站在哪边……”鲁桓公想了想,又说。
当时山东这个地方,除了那些附庸于大国的芝麻小国,主要有齐国、鲁国、纪国、莒国等等封国,其中又数齐国是一个超级大国,齐国要想大出天下,当然要先制服周边这几个国家,最好能让其臣服于己,不肯臣服的就灭掉。纪国就属于不听话的那一类,所以绝对是齐国霸途上的绊脚石。所谓八世之仇,其实不如说是八世都有窥纪之心,为了不兴无名之师,才以仇为借口。
文姜对这一点看得非常透彻,所以她不遗余力要破坏禄甫的霸图。但她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聪颖的她巧妙地以言相挑:“莒国应该会站出来反对吧,纪国一旦被灭,下一个岂不就是它了。”然后她话锋一转,“不过,莒国蕞尔小国,国小士薄,兵微将寡,仅仅它一个国家站出来,恐怕也无济于事……”
鲁桓公思虑邦国命运和天下走势,久久静默着。文姜懂得点到为止的道理,也不再多说。寂静中听见秋风吹动殿外的桐叶,沙沙作响。室内灯烛飘摇,摇篮轻晃,摇篮里的婴儿睡得非常香甜……
为什么,她要这样做?为什么,她的仇恨还是这样深?儿子一生下来就是太子,夫君对她又如此疼爱,作为一个女人,她已经走到人生的巅峰,她还有什么不满足?在这合家安宁静美的时刻,她竟然感到这样空虚,感到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夫人,你在想什么?”他从榻上俯下身来抱她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看见他的眼里竟有情欲洇开,搂她的手也开始不安分。
且不说她的身体还不允许,就是身体允许,她此刻心里也是万分不愿,于是说:“夫君,你忘了太医叮嘱的话了?夫君如果实在想……”她向屏风外看了一眼,低声笑问,“让小蝶侍寝怎么样?”
小蝶是文姜从齐国带过来的贴身侍女,鲁桓公虽然从未对她产生过非分之想,但因为她容貌姣好,他一向还是相当注意她的,因此他笑着不语。
文姜看他那神情,显然是想的,又不敢爽快承认。不知为何,她心里有一点鄙夷,也有一点厌恶,但她掩饰得很好,含笑站了起来:“臣妾先去问问小蝶,她若不愿,夫君可不许碰她。” 。 想看书来
第六节 奔卫
寤生陪同禄甫入纪后,禄甫就开始着手灭纪之战。经过分析,禄甫认为此战胜券在握。郑国仅凭一国之力,击败王师和三国联军,区区纪国何以抵抗齐郑两国联军?纪国也就两个姻亲国,一个鲁国,一个莒国,鲁侯是纪侯之舅,但也是我齐侯之婿,就算鲁国看在甥舅关系上,不会助我灭纪,但看在翁婿关系上,当然也不会助纪敌我。
然而,就在禄甫雄心勃勃图纪之时,他的老哥们寤生驾鹤西去了。这对于禄甫不啻晴天霹雳,他的灭纪计划也因此而暂时搁浅了。禄甫与寤生曾数度会盟,联兵攻许,合力灭郕,携手伐宋,并肩入纪。他们的这份交情,其实也是时代的产物,春秋肇始,激烈的争霸尚未正式上演。不论禄甫,还是寤生,都没有力量独霸天下,合作对于他们是最佳选择,因此成就了春秋初年一段两雄相惜的佳话,后来的晋文和秦穆就不能如他们一般善始善终了。
寤生薨后,太子忽即位。郑忽有异母弟名突,郑突之母是宋国大夫雍氏之女,一向深受寤生宠爱,连带郑突也受宠,只因郑忽是夫人所生,所以才得立储。郑忽践阼之后,郑突自然不忿,逃到宋国求宋国国君出兵助他夺国,许以事成后酬宋三城及金玉粮谷无算。
宋国国君即当年赖寤生之力得国的公子冯,公子冯做了宋公后,专事郑国,朝聘不绝,但有戎事,即效驱驰。现今一代枭雄寤生没世,宋公想,何不效寤生当年所为,也来为郑国扶立一君,将来郑国就不敢离我宋国宇下。
宋公计议已定,正好这时郑国大夫祭足来到宋国,宋公知道成事正在此人。
祭足之于寤生,几乎相当于后世张良之于刘邦,孔明之于刘备。郑忽派祭足前来宋国修好,宋公却在朝堂埋伏甲士,囚执祭足,逼迫他做内应,除掉郑忽,拥立郑突。
祭足贪生怕死,若不答应,恐怕刀刃加身,再者另立一君又有佐命之功,何乐不为。
祭足与郑突潜踪回国,郑突藏于祭足家中,祭足诈病不朝,诸大夫俱来探病。祭足事先埋伏刀斧,然后对众大夫一番威逼利诱,说宋公将遣兵伐郑,以立郑突,为解宋兵,只能废忽立突。又许以惠利,说郑突即位后众位皆当升官加爵。
众大夫中首先站出来支持废忽立突的,便是素与郑忽不睦的高渠弥。
高渠弥振臂一呼,众大夫又慑于祭足事先布下的武士,只能唯唯而从。
众臣拥立郑突后,郑忽只能奔投他国去了。他虽娶陈国公主为妻,但多年来夫妻龃龉,郑忽个性又强,这一向跟太子妃弄得很僵,现下有难了又去投奔太子妃母国,他才不肯服这个软。与诸儿虽是金兰之交,但齐国目前还是禄甫当政,因辞婚一事,郑忽实在没脸再见禄甫。想来想去,当年齐国戎难时,曾在诸儿东宫与卫国太子有一面之缘,当时三位储君纵论天下畅想未来,都颇为投契。虽然那次会面主要是自己与诸儿在高谈阔论,急子倾听为多,但是目光相交,彼此都有肝胆相照之感。
郑忽奔卫,一路上车船交替,也走陆路,也走水路。
进入朝歌时,秋已深了,晚风凄冷,烟雨濛濛,淇水边大片沙洲,蓼花在雨雾中翻起浅红的烟浪,沙鸥在雨中扑腾着湿重的翅膀,起起落落宛如泠泠雪点。郑忽站在船头,隔着一江烟雨,看见岸上白袍的男子,有一种恍然如梦之感。
上次在齐国相聚,已经过去十年。想起那次齐国之行,郑忽不能不想起文姜。人或许都是这样,得不到的总是最美的,如果当初他真的娶了文姜,或许就跟娶了陈妫一样,婚后的生活不见得美满。然而,正因为从来不曾亲密接触,文姜给予郑忽的是一种永恒的朦胧美。他只见过她一次,后来再也没有遇见比她更美的女子。
她杏仁形状的大眼睛,洁白无暇的肌肤,修长曼妙的身姿,以及优雅中带一点点高傲和清冷的举止,都令他叹为观止。他听说她嫁到鲁国的第三年生了儿子,如今,她儿子也有四五岁了吧。为*母的她,是否会偶尔想起他……
移舟近岸,舟人架好踏板,雨丝宛如轻烟薄雾,白袍的男子飘飘逸逸地迎上,袍袖在微风细雨中徐徐拂动,深深作揖:“一别十年,郑伯风姿不减当年。”
郑忽听见急子依旧称他郑伯,心中感动,连忙还礼,长揖及地:“卫太子亦清远如初。此番避难,前来叨扰,忽心甚不安。”
急子抬起头,清澈的眼眸在霏霏烟雨中宛如含烟凝雾,淡淡的眉目间缭绕着一缕孤寂,他清淡地一笑:“敝邑虽小,亦可息足,何来叨扰?”
“当年不过一面之交,却蒙太子辱收,忽感激不尽。”郑忽还在客气,毕竟,跟急子算不上深交,这要是跟诸儿,就用不着如此客套了。
急子仍旧笑得清淡,然而眼里有纯澈的诚意:“虽只一面之交,急子倒一直记得郑伯当年御戎时驰骋疆场的英武。”
郑忽苦笑,自己落难至此,还谈什么英武,不过他不想提自己的倒霉事,只是感叹道:“真快啊,好像就在昨天,却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是啊,过几天就是小弟三十四岁诞辰,如若不弃,倒想请郑伯来赴寿宴。”急子微笑道。
郑忽微微有些惊讶地望向急子,他竟有三十四了?看上去这样年轻,好像只有二十四的样子。
两人聊聊谈谈,各自上了一乘轩车,车马穿过雨雾,沿着淇水向卫宫驶去。天色在暮雨中渐渐暗下来,忽然之间,茫茫夜雨里浮起大片大片辉煌的彩色,郑忽顺着看过去,顿时惊住了,那就是传说中的新台吗?
新台上挂满的风灯在风雨里飘转,雨丝从流光溢彩的灯光里飘落,宛如一道道五彩的珠帘,玉宇琼楼在珠帘里若隐若现,仿佛仙境,令人不由要思慕仙境中住着的仙子。然而,郑忽对表妹宣姜的故事很熟悉,知道这美丽的仙境是一个肮脏的囚笼。他不由看向急子……。
不知是不是郑忽自己的想象,他似乎看见,急子俊美的脸映着五彩的雨帘,有一种华丽的悲凉,他没有抬头往新台那里看,但是新台海市蜃楼般的光影映着他的侧脸和他的清眸,明明灭灭中透着惨惨戚戚,那一刻,郑忽分明可以感到——急子内心的忧伤竟是那样深,那样深。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一节 寿宴
急子的寿宴设在东宫偏殿的书房外厅,郑忽应邀到达时,宾客都已经齐了。原来只有他是外人,出席的全都是急子的弟弟们。
急子不是一个喜欢张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