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盛宴-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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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盘算些什么？她知道库伦的背叛吗？
玫瑰盛宴 第六章（2）
茉荷茹妮莎尤其想知道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她就这样以妻子或母亲之姿把库伦王子带走，茉荷茹妮莎却什么都不是。她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就让皇后随心所欲去见马哈巴特汗吧，让她对他倾吐，甚至握着他那早该抽离的、惊恐的手。如果茉荷茹妮莎告诉皇上任何一件事都会毁了这两人，不过她目前不想这么做，时候未到，但是迟些……如果她有求于皇后，或只是想毁了她。
就茉荷茹妮莎所知，他们每次会面都在讨论她，她的仆人会转述他们的对话，不过只有他们听到的部分，何西亚会向她通报，从皇后的太监谢斯塔那儿听到的会面消息。难道她不知道，她的屋檐下住着一个恶魔？难道她不知道，她在法提普尔·西克里听到的，正是谢斯塔的脚步声？
鼓声宣告贾汗季驾临，露台上的女眷全都站了起来，所有的人，包括庭院里的贵族、战象、后宫的女人全都鞠躬致意，等他们抬起头，贾汗季已经坐在锦缎王座上。贵族们不得坐下，在皇上面前所有人不得屈膝，光是站着也有站立的礼仪，必须双手交叠，右手手指包覆着左手手肘，左手手指则包覆着右手肘，他们垂下颈子，专注地站着，向皇上表示屈从。没有人说话。
在公众议事厅的上千个人，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只有在贾汗季要他们说话时，他们才能作声，在贾汗季离开之前也不得离席，否则不但会丧失在议事厅的席位，更会在日落时人头落地。
这些铁律造就了贾汗季在帝国内至高无上的地位，皇帝就代表了帝国，这是毋庸置疑的。贾汗季向礼官托萨克颔首，他鞠躬并打开卷轴，上朝的第一件事，就是确认昨天的命令已经达成，之后才会宣读来自帝国四面八方的消息。
“陛下，在拉合尔生出了一只三嘴鸡，一张在中间，其余两张在两旁。”托萨克说。
贾汗季倾身向前，“在哪里？传令把它带上来，让大家看看这新鲜的玩意。”
“它没活过两天呢，陛下。不过鸡的主人试着让这对公鸡和母鸡再度*，也许能再生出这种鸡呢。”
“三张嘴的鸡，”贾汗季说，“还真是前所未闻呢，是吧！”
所有的贵族都点头同意，但是贾汗季下意识地转向左边，对着茉荷茹妮莎说话，仿佛这班朝臣都不在眼前。茉荷茹妮莎对贾汗季如此惊讶的反应笑了出来，她曾问他这些琐事有何重要，值得在公众议事厅上提及，不是只有国家大事才值得在此讨论吗？贾汗季则说，没有什么小事，他关心帝国的大小事，从帝国边陲来的消息，或者地方上的消息，都必须在早朝中宣读，因为对贵族和地方官来说，他们太容易就以自己的判断，轻视地方上的小事，只以亚格拉为尊。这样对贾汗季来说也容易，不过他不只是亚格拉的皇帝，而是帝国里每一个村庄、城镇、部落的皇帝。这让茉荷茹妮莎想起茹卡雅总是挂在嘴上的一句话：知识才能带来力量。
之后又陆陆续续宣读了其他奇闻轶事，贾汗季一一评论，并对其中一些事项下达指令。接着是宣读请愿，有人得以增加骑兵团人数，有人因勇气获得赏识，有人则被公开夺取土地和头衔。有些贵族会前来祈求贾汗季首肯，让他们的女儿成婚，因为他们找到联姻对象，并且做了决定，但需要皇帝祝福这桩婚姻。
在这些事情上，贾汗季会更频繁地询问茉荷茹妮莎，有一次他更直呼她的名讳，“努尔·贾汗·比干，你觉得这事如何？” 。。
玫瑰盛宴 第六章（3）
她不发一语，整个朝廷气氛紧绷，甚至听得见一声叹息，但她的沉默已经足够，贾汗季对请愿人说，“钦盖兹汗阁下，你的女儿还太年轻，也许你应该再多等几年。”
钦盖兹汗鞠躬退下，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他原本希望能够借此和朝中另一位大官结盟。这名大官不但有比他强大的骑兵团，同时也是马哈巴特汗的盟友，基于这些理由，茉荷茹妮莎不允许这桩婚事，越少人领马哈巴特的情越好。这些请愿早在前一晚就已经送到后宫让她过目，她会和茹卡雅及何西亚讨论这些请愿的动机以及背后的好处，她没有用纸笔记下任何决定，一切全凭记忆，因为她不想留下任何自己费劲心机的证据。
上朝结束后，先是皇家象群集合，贾汗季一一问了它们名字、生日、一天吃多少甘蔗等等问题，接着是马，还有骆驼。茉荷茹妮莎并没有观看仪式，反倒是两个参与上朝的耶稣会神父引起了她的注意。他们自称是萨维尔及平赫罗神父，他们不像其他贵族佩带匕首或短剑作为装饰，他们在朝廷上是新奇的焦点，至少在他们第一次参与上朝时。即使是在这样的大热天，他们也披着黑色长袍，头发和脸颊修整得光滑整洁，头戴黑色圆帽，在一班身着丝缎和宝石的朝臣当中，他们就像混在珍珠里的黑色石子。
这两名神父前来要求更高的月津贴，他们只带了一只小的山羊皮手套，作为献给贾汗季的礼物，上面没有任何刺绣或珠宝装饰。
茉荷茹妮莎看贾汗季听着这两人请愿时，颈子渐渐变得通红，不过他用意志力压抑着自己的愤怒。他们没有行致意礼，宣称是因为宗教上不允许，而他们的态度和这个请求本身一样，非常傲慢无礼。今天他们会上朝，贾汗季和茉荷茹妮莎早已知悉，而且早已决定会实现他们的要求。朝中所有人都知道，印度船只在*海遭到米道尔敦摧毁的消息，现在只剩下葡萄牙人留守，保护印度船免受海盗劫掠。因此贾汗季调高了他们的薪俸，这些钱取自帝国国库，而且给他们更大的自由进行改宗活动，但不能使用强迫手段。贾汗季很鄙视这些，但他被绑住了手脚。
早朝结束，贾汗季起身回宫之后，茉荷茹妮莎也准备离去，突然间一股浓重的倦意向她袭来，她跌坐回椅子上，卧在椅子上颤抖，双手发颤，她试着挥开女仆及其他妃子们伸来的援手。房间突然暗了下来，接着一阵白光让她看不见眼前的事物。
霎时她明白了，她的月事已经迟了十天，这种似曾相识的疲倦，在她怀拉德丽时就经历过无数次，她太过全神贯注，以至于没有注意到身体的警讯，她甚至没想过会有小孩。
就算接受了有小孩的可能，她也希望是个男孩。她已经有拉德丽，现在想要男孩，在拉德丽之前，这些事并不重要，但现在整个帝国在握，这孩子一定得是男孩。当她发现佳噶葛西妮正在打量她时，恐惧爬上了背脊，没有人可以动她的孩子，任何邪恶的眼神或是不怀好意的双手都不行，如果这一切是真的。
但如果这是真的，她对库伦的偏爱又该如何是好？
拉德丽藏身柱子后，她拉着自己的裙子，并将裙摆夹在两腿之间。她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艾珠曼德在走廊远远一端停了下来，背对拉德丽向下俯瞰，似乎没在看什么。拉德丽刚才为了紧跟艾珠曼德，跑得气喘吁吁，她躲起来等着。艾珠曼德最近常这样，静静地站着，眼神呆滞，若有所思。
玫瑰盛宴 第六章（4）
汗水像两条小溪一样，从拉德丽的脸颊往她编着辫子的颈背流下来，她弯下腰用丝质的裙子擦去脸上的汗水，留下一块濡湿的印记。她再看出去时，艾珠曼德已经消失了，刚才她站着的拱门下空无一人，午后阳光西斜洒进走廊地板上，已经没了人影。拉德丽从柱子后头溜出来，立刻和人撞了满怀，她摔倒在地，躺在那儿抬头往上一看，原来是何西亚汗。
“你在这儿干吗？”太监问道，“为何不在自己的寝宫？”
“没干吗。”拉德丽说着，还赖在地板上。
何西亚弯下腰，伸手将她拉起来，等她站直，还很讲究地为她拍去灰尘。
“立刻回你的房间去！”
“太热了，我睡不着，我不会离开后宫的，我保证。何西亚，让我在这里，拜托……”最后这一句讲得楚楚可怜，两只眼睛睁得又圆又大，脸上还挂着一抹甜甜的微笑。
“你不能在后宫闲晃，你知道的，拉德丽。你的仆人都到哪去啦？”他环顾四周，但空无一人，毒辣的太阳让每个人都躲到屋里乘阴凉去了，走廊像沙漠一样。“我会要他们的命，要是你母亲知道没人在你身旁伺候，你想会怎样呢？”
拉德丽抓着何西亚的腰带，双膝离地荡了起来。“我只想到花园，在榕树阴底下玩，何西亚，拜托拜托，让我走吧！我会在下午茶以前回来，没有人会知道的，求求你！”
太监把她拉开，她再次对着他微笑。“好吧。”何西亚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他离开后得先去找拉德丽的仆人痛骂他们一顿，要他们去看着她。他们大概都在阴凉处打盹，对照顾皇室后裔如此漫不经心。
拉德丽望着他离去，才慢慢移动脚步，虽然她很想跑。刚刚她和何西亚讨价还价的时间里，艾珠可能去了任何地方。不过何西亚下午外出做什么呢？他是妈妈的太监，唯一的工作就是伺候妈妈，但他总会适时地出现在拉德丽身旁，甚至在她和祭司学习的课堂上，何西亚也会出现，尤其是她唱着胡诌的歌，捉弄这位老先生，或是倒着写作文时，祭司也只能沮丧地搔着头，就在这时候……天晓得何西亚是怎么知道的……他就会把头探进课堂里说：“听话，拉德丽。”意思就是说，不然我就去跟你母亲告状。
拉德丽回过头，何西亚已经走了。她抓起裙摆奔下楼梯，往花园跑去，在太阳底下，像只小蜜蜂般在花叶间来回穿梭，艾珠到底去哪里了？
最后，她热得精疲力竭，坐在榕树阴下，双手环抱自己，她想念妈妈。自从茉荷茹妮莎嫁给皇上之后，就不像以前那么自由，总是表现出很累的样子。以前妈妈总是很认真地听拉德丽说话，但现在妈妈很少花心思听她闲聊，总是聚精会神地读着诏书，或听着何西亚的话。皇上似乎还花更多时间在拉德丽身上，当他夜里读诏书时，会让她爬到膝上，前提是不准说话。有一次她甚至睡着了，贾汗季的珍珠项链在她脸上印出一个个小圆涡。不过他闻起来很舒服，身上混着烟草、酒和檀香的味道。他对她很好，即使妈妈已经嫁给他，不用再通过拉德丽讨好妈妈了，他还是常送她礼物。
但艾珠曼德到底去哪了？艾珠曼德获准每星期可以进后宫一个下午，拉德丽总是热切地盼望着表姐来访，因为她会带来宫外的消息，她的母亲和兄弟姐妹们的近况。但是最近艾珠不是没来，就是来得很晚，或是等探访时间快过了才来。
玫瑰盛宴 第六章（5）
拉德丽很感激艾珠曼德前来，因为其他表兄弟姐妹没人能进宫。艾珠十九岁了，比拉德丽年长很多，但是她很美、很优雅，针线活做得极好。每次玩过家家酒，艾珠总是能做出最好吃的蔬菜肉饭，比拉德丽的好很多，因为她总是忘了加肉桂叶，或奶油烤过的葡萄干。艾珠很文静，何西亚曾说过，她应该效法艾珠的沉静，在一个地方待超过一分钟。但艾珠实在太过安静了，她带着一股哀伤，每当拉德丽房门外有声音响起，她总会竖起耳朵听，如果是男人的声音，她会坐立难安，等她们看到来人是谁，艾珠才又恢复沉静。
拉德丽认为艾珠的悲伤是因为她来后宫的路上总是迷路，这是艾珠解释她迟到的原因，因此今天拉德丽特意走到门口来和她碰面。艾珠曼德走进来时并没有发现她的小表妹，就直接向花园走去，拉德丽跟着她，突然觉得可疑。艾珠曼德有个情人，这是她这么鬼鬼祟祟的唯一解释。
“原来你在这儿，拉德丽宝贝。”
拉德丽抬头看见一名女奴穿过草坪，向榕树阴走来。她皱起鼻子，女奴笑了，拧了拧她的脸颊。好痛啊，拉德丽别过脸去。
“真是可爱的宝贝啊！亲爱的，进屋睡觉吧！”
“我不要。”
“你这么说看起来真可爱，来吧！”她边说边抓起拉德丽的辫子，拖着她走。
拉德丽挣扎着。自从妈妈嫁给皇帝之后，她突然变成每个人的心肝宝贝，他们老是搂她、捏她的脸颊、亲得她满脸口水，或用手指关节敲她的耳朵，象征为她驱走邪恶之眼。当她和妈妈住在茹卡雅皇后的寝宫时，根本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而现在人人都知道她，而且争相告诉她她有多宝贝，希望她能在母亲面前提起他们。
“走吧。”女奴又说了一次，她的脸因刚睡醒而浮肿着，耳边还回荡着何西亚的斥责。
拉德丽将腿往后拉，然后用力地蹬着女奴的小腿，直到她自己的脚趾也感觉疼痛。女奴大吼着松开了拉德丽的头发，她一溜烟地跑了，先是溜过榕树根，接着跑向太阳底下。
就在此刻，她发现艾珠在茉莉花丛之后，更准确地说是藏身其中。她全身向前趴在花丛上，双脚离地，腹部靠着枝干。
“你在这里干吗？”
艾珠曼德迅速转身，一脸罪恶感，从脖子以上瞬间绯红，“嘘……安静点，拉德丽。”她从花丛中起身，拉了拉裙子和面纱，一小块绿色丝质布料还留在枝干上。
“你的衣服破了耶，艾珠。”拉德丽说。
“安静点！”艾珠几乎是在吼，她扑倒在拉德丽身上，将她拽到地上，一手捂住她的嘴，艾珠曼德说，“当我手放开时，你一句话也不能说，听清楚了没？”拉德丽点了点头，眼神充满恐惧，“我知道你很爱讲话，不过这次你一个字都不准说，拉德丽。”
“让我走。”她在艾珠的手下闷哼出声，她表姐似乎忘了她还躺在地上，艾珠曼德的眼神又转到花丛外，不知在看什么。
“对不起。”艾珠曼德把手放开。
拉德丽从草地上起身，泪水涌上她的双眼，艾珠怎么可以这么做？安静的艾珠，总是温柔地对她，从来不曾提高过音量。拉德丽坐在草地上，不管裙子会被弄得更脏或染绿，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她满脸通红，吸着鼻子，等艾珠曼德关心自己。
艾珠曼德的确回头看她，不过却冷淡地说，“安静点，拉德丽。”接着才再度回头，伸出她的双臂说：“到这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