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郁金香-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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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他也看到了那张纸条。那张纸条冒在握紧的拳头和闪烁的武器上面,还在舞动着。
“啊呀!”他一边说,一边在马镫上立起来,并且用剑柄碰了碰他们的中尉:“我看这伙无赖已经得到命令了。”
“没出息的胆小鬼!”中尉大声说。
这张纸条的确是命令,市民的队伍用快乐的欢呼来迎接它。
他们立即前进,低低地拿着武器,狂呼着朝梯利伯爵的骑兵冲过来。
可是,伯爵不是让他们能够随便走得太近的那种人。“站住!”他喊道,“站住!不要靠近我的马,不然我就下命令进攻了。”
“命令就在这里,”上百个蛮横的声音马上回答。
他诧异地接了过来,迅速地瞧了一眼,大声说:“在这个命令上签字的人都是高乃依·德·维特先生的真正的刽子手,哪怕砍了我的双手,我也不会在这样丢脸的命令上写一个字母。”
他用剑柄推了推那个想从他手里把命令拿回去的人,说:
“慢着,这样的文件很重要,得保留下来。”
他把那张纸折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紧腰身的外衣口袋里。
然后,他朝他的队伍转过身去,嚷道:
“梯利的骑兵们,向右转,走!”
接着他又低声地,但是让所有的人都能听清楚地说:“现在,杀人犯,干你们的好事去吧!”
布依坦霍夫广场上腾起一片由刻骨的仇恨和残忍的得意组成的疯狂叫声来欢送他们。
骑兵们慢慢地走了。
伯爵留在最后,始终面对着沉醉了的民众。队长的马退一步,他们就进一步。
所以说,约翰·德·维特在扶哥哥起来,催哥哥赶快离开的时候,一点也没有夸大当时的危险处境。
高乃依扶着前任议长的胳膊,走下通到院子里去的楼梯。到了楼梯底下,他遇见了美丽的萝莎,她浑身都在打颤。
“哦,约翰先生,”她说,“多么不幸!”
“怎么啦,我的孩子?”德·维特问。
“据说他们已经上荷格斯特莱特去索取命令,要撤走德·梯利伯爵的骑兵。”
“哎呀!”约翰说。“的确,我的孩子,万一骑兵撤走了,那可对我们很不利。”
“如果我能给你出个主意……”浑身发抖的萝莎说。
“说吧,我的孩子。如果上帝借你的嘴说话,那又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呢?”
“好,约翰先生,换了我,我决不从大街上出去。”
“为什么?梯利的骑兵还守在岗位上呀。”
“不错,这个命令,只要没有撤销,他们当然要守在监狱前面的。”
“那当然。”
“你有没有一个护送你们出城的命令?”
“没有。”
“好啦!你们一越过头一排骑兵,就要落到民众手里了。”
”可是,不是还有市民保安队吗?”
“唉!就数市民保安队最激烈。”
“那么怎么办呢?”
“要是我,约翰先生,”小姑娘胆怯地接着说,“我就从后门出去,后门外面是一条偏僻的街,所有的人都在大街上,等在大门口。我就从那儿走到你想出城去的那个城门。”
“可是我哥哥不能走路啊,”约翰说。
“我可以试试看,”高乃依带着一种伟大的坚韧不拔的表情说。
“可是,你不是有马车吗?”小姑娘问。
“马车在大门口。”
“不,”小姑娘回答,“我猜想你的车夫是个忠心的人,已经叫他到后门口去等你了。”
弟兄俩很感劝,互相看了一眼,接着把带着无限感激的眼光一齐集中在萝莎身上。
“现在,”议长说,“还不知格里弗斯会不会答应替我们开这道门。”
“啊!”萝莎说,“他不会答应的。”
“那怎么办呢?”
“我早就料到他会拒绝,所以趁他刚才隔着门房的窗户跟一个手枪兵谈话的时候,从那串钥匙里把钥匙取下来了。”
“你有这把钥匙?”
“喏,约翰先生。”
“我的孩子,”高乃依说,“你帮了我的忙,除了那本《圣经》,我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你,你可以在我房里找到它,这是一个正直的人最后的礼物;我希望它会给你带来幸福。”
“谢谢,高乃依先生,我要永远把它留在我的身边,”小姑娘回答。
接着她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
“我不识字,多可惜。”
“叫声趁来越响了,我的孩子,”约翰说;“我看一分钟也不能再耽搁了。”
“走吧,”美丽的弗里斯姑娘说,她领着兄弟俩穿过一道走廊,来到了监狱的后院。
他们一直由萝莎领着,走下一道十一二级的楼梯,穿过一个有枪眼的围墙围着的小院子;拱形门早就打开了,他们来到监狱后面那条偏僻的街上,面前就是踏脚板已经放下来等候他们的马车。
“哎!快,快,我的老爷,你们听见了吗?”吓坏了的车夫说。
可是,议长把高乃依扶上马车以后,又朝姑娘转过身来,说:“别了,我的孩子,千言万语也没法表达我们的谢意。我们把你托付给上帝,我希望他不会忘记你救过两个人的性命。”
萝莎握住议长伸给她的手,恭恭敬敬地吻了一下。
“走吧,”她说,“走吧,看样子,他们要冲开大门了。”
约翰·德·维特连忙上车,在哥哥身旁坐下,放下车上的帘子,叫道:
“到托尔-赫克!”
托尔-赫克是通往什文宁根小海港的铁门。有一艘小船在什文宁根等着他们弟兄俩。
马车由两匹精神抖擞的佛兰德斯①马拉着,以最快的速度载着这两个逃亡者走了。
①佛兰德斯:旧地区名,位于今洪国西北部和比利时西部。
萝莎目送他们,一直看到他们拐过街角。
她回来,随手关上门,把钥匙扔到一口井里。
萝莎没有猜错,刚才的声音正是人群冲大门的声音。骑兵队撤出监狱广场以后,他们就向大门涌过来了。
尽管大门很结实,尽管看守格里弗斯(也得替他说句公道话)坚决拒绝开门,很明显,这扇门是支持不了多久的;格里弗斯脸色变得非常苍白,他正在考虑与其叫人把门打开,倒不如自己把门打开来得好,这时候,觉得有人轻轻地拉了一下他的衣服。
他回头一看,原来是萝莎。
“你听见这伙疯子了吗?”他说。
“听得太清楚了,爸爸,换了我……”
“你就会开门,是不是?”
“不,我宁可让他们把门冲开。”
“可是他们会杀了我的。”
“是的,要是他们看见你。”
“怎样才不叫他们看见呢?”
“躲起来。”
“躲在哪?”
“躲在秘密地牢里。”
“可是你呢,我的孩子?”
“我,爸爸,我跟你一块儿下去。我们把门关上,等他们离开监狱,我们再出来。”
“他奶奶的,你说得对!”格里弗斯大声说;“真奇怪,”他又补了一句,“这颗小脑袋瓜儿居然这么有见识。”
接着,正当大门在民众快乐的叫喊声中摇动的时候,萝莎掀起一扇小的活板门,说:
“来,快来,爸爸。”
“可是我们的犯人呢?”格里弗斯说。
“上帝会照顾他们,爸爸,”姑娘说,“现在让我来照顾你吧。”
格里弗斯跟着他女儿,活板门在他们头上关上了,正好在这时候,人们从冲开的大门涌进来。
萝莎劝她父亲躲下去的这个地牢,叫做秘密地牢。这个地牢只有当权的人才知道,是用来监禁他们担心会引起暴动和劫牢的要犯的,现在倒成了我们这两个搁在一边暂且不表的人物的安全可靠的避难所。
民众一边涌进监狱,一边喊:
“打死卖国贼!吊死高乃依·德·维特!打死他!打死他!”
第04章 凶手们
那个年轻人把大檐帽戴得低低的,扶着军官的胳膊,不停用手绢擦额头和嘴唇。他藏在布依坦霍夫广场的一个角落里,在一家关上门的铺子的屋檐底下,像看戏似的一动也不动地望着这群狂怒的人,看起来这出戏快要结束了。
“哎!”他对军官说,“我看你说对了,望·德刚;议员先生们签发的那个命令的确是处死高乃依先生的命令,你听见这些人吗?他们恨透了这两位德·维特先生。”
“说真的,”军官说,“我还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叫喊。”
“看来他们已经找到了他的牢房了。诺!你瞧,那扇窗子不就是关高乃依先生的牢房的窗子吗?”
这时正有一个人双手抓住高乃依牢房窗上的铁栅栏,用力地摇。高乃依离开那里还不到十分钟呢。
“喂!喂!”那人在大嚷大叫,“他不在里面了!”
“怎么,不在里面啦?”有些人在大街上问。他们来迟了,没有能够走进已经挤满了的监狱。
“不在了,不在了,”那人愤怒地又说了一遍;“他已经不在里面,一定是逃走了。”
“那个人说什么?”殿下问,脸色完全白了。
“啊,王爷,他说的如果是真的,倒是个好消息。”
“对,如果是真的,那倒是一个很好的消息,”年轻人说。“不幸的是,不可能是真的。”
“不过,你瞧……”军官说。
的确,又有几张怒容满面、咬牙切齿的人脸出现在窗口,喊道:
“逃走啦!逃走啦!他们放他逃走啦。”
留在街上的人,不停地大骂,一边骂一边说:“逃走啦,逃走啦!追啊!赶啊!”
“王爷,看起来高乃依·德·维特先生真逃走了,”军官说。
“是的,也许逃出了监狱,”对方回答,“可是逃不出城去。等着瞧吧,望·德刚,这个可怜的人将要发现他以为开着的那个城门已经关上了。”
“王爷,难道说已经下命令关城门了吗?”
“没有,我看没有;谁会下这个命令呢?”
“是呀!可是您怎么会这样猜测呢?”
“不是有天命吗?”殿下随随便便地回答:“最伟大的人有时候也会牺牲在天命之下。”
军官听了这话,打了个冷颤,因为他明白,犯人不管怎样,总是完蛋了。
这时候,人群的吼声像霹雳一样爆发开来,因为现在已经完全肯定,高乃依·德·维特不在监狱里了。
高乃依和约翰已经绕着鱼池,走上通到托尔-赫克门去的大街,吩咐车夫慢慢地前进,免得车子走过的时候引起猜疑。可是到了大街上,车夫能远远看见城门的栅栏,觉得已经把监狱和死亡抛在后面,生存和自由正在前面等待着他的时候,他忘了谨慎,赶着车子飞奔。
突然,他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约翰从车窗里伸出头来问。
“唉!我的老爷!”车夫大声说,“是……”
这个老好人吓得说不上话来。
“哎,快说呀,”议长说。
“城门关上了。”
“怎么,城门关上了!白天是不会关城门的呀。”
“你瞧!”
约翰·德·维特探出身子,果然看见城门是关着的。
“往前走,”约翰说,“我身边有驱逐出境的命令,看守城门的人会开的。”
马车继续前进,不过车夫催促他的马匹显然已经不像刚才那么有把握了。
约翰·德·维特头伸到车外的时候,给一个啤酒店老板认出来了。这个啤酒店老板比他的伙伴们落后了一步,正匆忙关上门,要到布依坦霍夫监狱去找他们。
他惊叫了一声,连忙追赶跑在他前面的两个人。他跑了一百来步,就追上了,他把看到的都说了出来;于是这三个人都停下来,望着走远了的马车,还不敢肯定里面坐的到底是什么人。
这当儿,马车到了托尔-赫克。
“开门!”车夫嚷道。
“开门,”看守城门的人出现在他的小屋门口,说,“开门,用什么开呢?”
“用钥匙开,还用说!”车夫说。
“用钥匙,当然;可是也得有呀。”
“怎么!你没有开城门的钥匙?”车夫问。
“没有。”
“你弄到哪儿去了了”
“嘿!有人拿走了。”
“谁?”
“谁?是一个也许不希望有人出城去的人吧。”
“我的朋友,”议长探出头来说,为了逃命他只好不顾一切危险了,“我的朋友,这是为了我约翰·德·维特和我的哥哥高乃依,他已经被驱逐出境,我要带他走。”
“唉!德·维特先生,我也很难受,”看守城门的人奔到马车跟前说,“可是,我发誓,钥匙确实是给人拿走了。”
“什么时候拿走的?”
“今天早上。”
“谁拿走的?”
“一个二十二岁、脸色苍白、瘦瘦的年轻人。”
“你为什么把钥匙交给他?”
“因为他有一个签了字、盖了印的命令。”
“谁的命令?”
“当然是市政厅的那些先生们。”
“算了,”高乃依镇静地说,“看起来,我们确实完了。”
“你可知道各个城门是不是都作了同样的戒备?”
“不知道。”
“走吧,”约翰对车夫说,“上帝告诫人们尽一切可能保住自己的生命;到别的城门去。”
车夫把马车掉过头来的时候,约翰又对看守城门的人说:“谢谢你的好意,我的朋友;有了意图就等于有了行动;你既然有意救我们,那么,在上帝的艰里,你就等于已经办到了。”
“啊!”看守城门的人说,“你看见那边吗?”
“从那群人中间冲过去,”约翰对车夫大声说,“然后走左边的那条街,这是我们唯一的生路。”
我们刚才提到的那三个望着马车驰去的人,就是约翰所指的那群人的核心,在约翰和看城门的人交涉的时候,又增加了七八个人。
那几个新来的人望着马车,显然不怀好意。
所以他们看见马车朝他们飞奔过来,就拦住大街,手里挥着棍子,叫:“停车!停车!”
车夫呢,却俯下身子,啪啪用鞭子抽他们。
马车和人终于撞上了。
德·维特兄弟俩关在车子里,什么也看不见。可是他们感到马直立起来,车子猛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