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阙II焚城-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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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将出门的时候,李天师突然停住了脚步,又不尴不尬地转身踱了回来,道:〃也罢也罢,我老人家终究不忍心看着些宝物被你毁掉,明珠蒙尘呀!〃说此话时,他一脸的悲天悯人,令人肃然起敬。
少年把嘴一撇,满脸不屑。
李天师走到桌案之前,伸出手指,悬空在剑身上缓缓滑动,半柱香的功夫,从所有金剑上滤过一遍。巫梦寒暗笑这老儿又故弄玄虚,那般隔空探查,岂是他能做得到的?谁知嘴角一抹哂笑才露,就见李天师突然低喝一声,一团金黄色的光球自指尖爆开,晃得巫梦寒眯起了眼睛。就见那金色光球散成三十五道金光,分别朝整个桌面覆盖下去。那些金色小剑得到金光灌入,犹如久旱的禾苗沾了雨露,突然重新跃动起来。顷刻间,金光再次映亮了石屋。
定睛看去,所有金剑都在微微颤动,仿佛一条条复苏的小蛇。三十五道金色光华自一只枯瘦的手指上源源不断放射出来,李天师的脸色已经逐渐转白,额头上布满细汗。突然,他大吼一声:〃还愣着干什么!〃巫梦寒微微一怔,旋即明白过来,忙一抬手,一股白光当头罩下,也分成了三十五道,分别灌入了金剑之内。三十五柄小剑突然一齐跃动,铮铮之声不绝。收在腰间的剑匣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不安地颤抖着。
巫梦寒只觉得一股庞大的吸力将灵气源源不绝地拉扯过去,整个身体的灵气几乎在瞬间枯竭!这种感觉他之前也曾有过,就是在云梦的军营,召唤那条没能显出全身的冰龙之时。随着灵气注入,剑身迅速被银白的颜色渗透过去,最终将那金色的光彩挤成了细细的一条金痕,仿佛是金丝镶嵌在剑脊之上。
李天师已经收了法术,慢慢朝后坐倒,显然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巫梦寒指尖闪过最后一抹银光,然后突然断绝。他大口地喘着气,盯着桌面上的小剑。
三十多柄小剑慢慢悬浮起来,仿佛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托起,浮在了少年的头顶上。它们闪烁着银色的光华,连成一片银子般的薄云,其间有纤细的金光闪电般窜动。漫天的光华映亮了少年的面孔,他扬着头,看着这玄奇瑰丽的景象。
〃铮〃的一声,腰间最后一柄金剑终于按捺不住,自行蹿上了半空,投入了那片绚丽的光华中。
第四章
巫梦寒到了赤尊城多日,一直寻觅不到火山宗的头绪,又不能贸然打探,便干脆把自己关在屋中,反复琢磨匣中剑的妙用。
这三十六口金剑经过重新祭炼,全然变了副模样。攻时银光灿灿,光焰满天,其间夹杂着金丝道道,就似雷电闪烁。若要守时,则化作一片稀薄的银云,环绕在四面八方,虽看似薄脆,却坚韧异常。
至于收束这三十六口飞剑的剑匣,也在李天师的手下变了个样子。巫梦寒对此人的技艺庞杂早已服气,却没想他的炼金术竟也有这般的造诣。那沉甸甸的匣子经他祭炼,竟成了一条明灿灿的金丝腰带。巫梦寒将其束在腰间,白袍金带,更显清俊逼人。寻常人绝不会想到,这金带中暗藏了何等的杀机。
〃这等物件不过是锦上添花,不能雪中送炭,遇到高手终究无用。你现在修为低下,过于依赖这等东西,反而有害无益。〃李天师那天炼完剑匣,扔下这句话便走。气得巫梦寒瞪大了眼睛,却也无话可说。
巫梦寒闭门不出,毕老大等人却整日在店内吆五喝六,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不亦乐乎。
这日酒又喝到半醉,每个人脸上都是酡红一片,看着石桌都已经晃了。石门咯拉拉骤然推开,众人同时将恶狠狠的目光投去,等看清了进来之人,突然张口结舌,满面都是惊恐之色。陆续进来的都是身着黄色铠甲之人,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渐渐将整个屋子挤得满满当当,一共三十来人。这些人的铠甲上绘着繁复的花纹,腰间均挂了一柄雪亮的战刀。
毕老大等人顿时觉得喉咙发干,酒水也变得苦涩起来。这一柄柄的战刀之上,曾经沾满了兄弟们的鲜血。
惊讶、仇恨、恐惧、愤怒……等等情绪一齐涌上了心头。不知谁是第一个,渐渐的,所有汉子都站了起来,对那些人怒目而视,将拳头捏得咯咯直响。
那些中山人也看到了他们,先是一阵的惊愕。人人都把手掌按在刀柄之上,空气中隐隐带着土系之力的波动。
石屋中的气氛犹如火药,沾一点火星就会爆炸。
却有一黄衣男子慢慢踱着步子,自两群人间穿行过去。对这紧绷的形势,他仿佛根本未曾看见。毕老大等人只朝他瞄了一眼,突然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庞大压力,犹如山岳般凝重。他们脸色变了几变,似乎在拼命抗拒什么,却不由自主地一起坐回了凳子上。他们呼呼喘着粗气,脸上均带着一种不可置信的绝望神情。
中山人都朝后退了一步,将按刀的手臂垂了下去。
那男子走到伙计面前,淡淡问道:〃有个叫巫梦寒的,可是住在这里么?〃
他这话问得很是随意,就如一名访客般轻松自如,然则那伙计却觉得整个视线都被这人的身影遮蔽,高山仰止。他喃喃地答了两句,也不知自己都说了什么,就见那男子点了点头,慢慢沿着石阶踱上了楼去。
〃他……他是什么人〃伙计喘了口气,扭头朝众人询问。屋中沉默得犹如深夜,没有人回答。
这男子慢慢踱上了石阶,转向楼上行去。这酒肆贴着山壁凿建,一层层朝上叠高上去,也不知共有多少层。然而他只把双足在地上一踏,一股黄蒙蒙的灵气自脚下迅速蔓延开去,顷刻间就充满了整个客栈。片刻工夫,他已经看清了巫梦寒的所在。
那是一股纯粹而深厚的冰冷之气,犹如一渊深潭。男子微微动容,暗想这个叫做巫梦寒的少年果然有其过人之处,并非浪得虚名。才一动念,又感受到了另外一股力量。这力量极端奇诡,虽然看似微弱,却竟然齐聚五行之力,令其平衡运转,其间控御的手法微妙之极,自己也远远不及!
他不由驻足,心道:赤尊城何时竟多了这样一个人物?略一沉吟,绕过了那人的房门,径直朝巫梦寒所在的石屋走去。
并不需动手,男子只将目光在紧闭的大门上一扫,沉重的石门便喀啦啦地开启。一个少年骤然转过了头来,清澈的眸子射出冷然的光。
〃谁?〃
〃你可是巫梦寒么?〃他也不进去,就在门外看着少年。
〃不错。你又是谁?〃不知为何,巫梦寒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他警觉地看着这个面容冷硬的男子,丝毫也不放松。
〃陆佑麒。〃那人只说了三个字。
〃陆佑麒?〃少年眼中射出一道锐利的光芒,他死死盯着对方。他想起那被认为死在自己手中的中山国督帅陆佑麟,忽然想起他有个本负盛名,近些年来却渐渐被世人遗忘的亲哥哥,良久方道:〃我明白了。〃
〃你知道我?〃
〃我曾身在云梦密防司,听说过将军的威名。世人都以为将军死了,却原来依旧康健得很。〃
〃苟延残喘罢了。〃陆佑麒摆了摆手,突然低头咳嗽了两声。巫梦寒注意到,他的眉间因为痛楚纠结了起来,腰身却依旧挺直。
〃你有暗疾在身?〃
陆佑麒点点头,道:〃当年在此城下一战,从此落下了病根。二十年来,断断续续,再也未曾好过。〃
他虽说得轻描淡写,巫梦寒却能从中感到当年的惨烈。
二十年前陆佑麒乃是中山第一大将,人称彻地将军。他率领中山军队攻打赤尊城一战,不知有多少明祥豪杰折在了他的手里,最终惊动了火上师亲自出手击伤他,方令他却步。想来这伤势,势必异常沉重,才致使威震天下的彻地将军就此销声匿迹。
〃如今将军再次出世,想必修为尽复,更加精进了。这当真可喜可贺。〃巫梦寒想起自己放走的那些中山骑兵,略有懊恼,面上却不露声色。〃恢复的,不过当年的十之二三。〃陆佑麒声音略显落寂,淡淡道,〃若不是因为你,我又何必出来?〃
〃手足情深,血债血偿,也是人之常情。〃巫梦寒盯着他道,〃将军来赤尊城,是打算取我性命了?〃
〃不错。〃
〃那为何还不动手?〃
〃你如此年轻,便有这等身手,我纵然非杀你不可,也颇为惋惜。〃陆佑麒淡淡道,〃给你些时辰养精蓄锐或料理后事,明日一早,你我广场相见。只是你若想离开这赤尊城,却是休想!〃
巫梦寒不禁哂笑,道:〃巫梦寒岂是胆小之辈,将军尽请放心,在下奉陪便是!〃
〃这样甚好。〃陆佑麒点了点头,自行转身而去。他一步步踱下了楼,这步伐看似极为缓慢,却转眼就没了身影。望着那消逝的背影,巫梦寒突然有了一种奇异的错觉,那人并不是靠双脚行走,而是在被地面带着前行。
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迅速传遍了赤尊城。两个强者将在城中进行一场决斗,这对遵从力量的明祥人来说,犹如一个预定的节日。一边是云梦的巫梦寒,一边是中山的陆佑麒,于明祥人的感情上,都无所谓倾向。他们兴致勃勃地议论着那个云梦少年是如何在万军中取走陆佑麟的人头,犹如探囊取物;又用略带神秘的语调传扬着二十年前在这城下的惊天一战,彻地将军陆佑麒有着何等绝世风姿。
那么,这个少年新锐和传奇英雄究竟谁能取得胜利,也如这纷沸腾的气氛一般,众说纷纭,各执一词。
一些老成者认为,巫梦寒虽然风头正劲,一时无俩,却终究年少,根基不牢,又如何同那陆佑麒相提并论?而年轻一辈多般不知陆佑麒的威名,便是听闻也觉虚妄,他们带着某种偏执,认为巫梦寒一定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相对于巫梦寒,针对陆佑麒的怀疑声浪其实更加庞大。就算坚信陆佑麒能够取胜的人们也无法肯定,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沉疴消磨,陆佑麒的修为又能剩下几分?
整个赤尊城犹如突然活跃起来的火山,被燥热的气氛所笼罩。城内最大的赌场正式开盘受注,宽阔的大厅里挤满了投注和看热闹的人们。相形之下,连城中天然的热气都逊色了几分。
〃要开始了,要开始了!〃次日一早,赤尊城仿佛到了节日一般,人们奔走相告广场被各色人等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严严实实。这些人虽然激动狂乱,看似毫无秩序,却无一人踏上中心广场那灰白色的地面。仿佛那里有个看不见的界墙,将这些狂热者挡在了外面。
毕老大挤掉了一只鞋,好容易才从人群夹缝中挣脱。猛一抬头,看到无数头颅从山壁低处的石窗中探出来,像一圈挂在炉壁上的黑山枣。他咽了口唾沫,骂道:〃奶奶的,这些王八蛋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也不知平日在什么地方缩头作乌龟!〃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自己住的客栈,蹬蹬上了楼梯,一面高呼:〃巫老弟!巫老弟!〃才一拐弯,迎头正碰上一人。那人正伫立在过道之上,朝他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不可喧哗。
那人正是李天师。一道光芒从石窗中透进来,映在他的身上,整个人仿佛镶上了一道金色的轮廓,显得愈加圣洁威严。毕老大看得呆了呆,敬仰之情突然如潮水般自心中涌上来,他站住了脚步,深深朝李天师施了个礼。
〃可是天师,时间已经……〃毕老大放低了声音。
〃昨夜经我的指点,他又有了一些领悟。〃李天师淡淡道,〃此时正是关键时刻,且莫扰了他的修行。〃
毕老大唯唯诺诺,缩着头就要离开,就听一扇石门发出吱嘎嘎的声响,缓缓打开了。巫梦寒从屋内缓步踱出,洁白的长袍上纤尘不染,素如清水。不知怎么的,他感到巫梦寒似乎有什么变化,然则仔细观察,却又怎么也说不出来。
巫梦寒也不说话,朝两人点了点头,径直往楼下走去。走出客栈的石门,雪亮的阳光从头顶上射下来,似乎直接照射在少年心底。他的心境在此刻一片空灵,光芒在意识中聚集,令他若有所悟。
从约战那一刻起,巫梦寒就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在心底一个声音不停告诫他,这次的决定是错误的。为了今日的决斗,他迅速把自己沉入心灵深处,想尽量让自己变得更强,哪怕只是一点点而已。只是在这火山遍布的明祥国里,他丝毫感觉不到水气的波动,比之在浩瀚的云梦泽,这里简直是修炼的地狱。想要从自然中调动丝丝水力增强自己,几乎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就在他几乎要放弃之际,体内的突然传来一股博大的水系之力,迅速游走全身。巫梦寒愕然片刻后旋即明白,这是云水镜在回应自己的呼唤。这宝镜自从到了体内,从来都是莫名其妙,有时会突然救自己一命,有时却千呼万唤也不露头。如今,在这自然中无可借力的当口,他又突然感应到了宝镜的存在。
巫梦寒体内的灵气本由碎灵诀生成,暴烈澎湃,却显得不够淳厚。是以,水术中那些细致入微的变化,施展起来都不够得心应手。他最为擅长的,还是被水上师鄙夷的强打硬轰。
然而就在此刻,少年感觉到一丝丝的凉意从胸口朝四肢百骸散出去,好像无数冰蚕丝线,在体内交织成一张坚韧的网,默默修补灵气中不够圆融的棱角。他便这么静坐着,感受着,顺其自然。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么一坐就过了一整夜。
人群爆发出一阵呼喊,自动给巫梦寒让开一条通路。巫梦寒慢慢穿过人群,突然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他在这儿,又仿佛不在这儿。心中空灵反照,这一些都恍若泡影。他清晰地感触到周围的一切:喧闹的人群,灼热的空气,刺目的阳光,细微的风,甚至角落中爬行的沙地甲虫。这一切都是如此真实,如此鲜明。然而他又觉得,自己仿佛在置身事外,以一个更高的层次在俯视这一切。
巫梦寒不禁想到水上师。在巫若水的的心灵中,会不会时时保持这种状态?这也足以解释,她为何拥有那种冷漠得超越了人类的情感。
双足踏上巨大的圆形广场。少年此时才发现,这灰白色的地面是由一种奇异的石头铺成,看似光洁,却又丝毫不显得滑,这根本就是为了搏斗之用。听着周围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