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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赵宋王朝:烽戎底定(第二部)-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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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何处!
  不!大概是有人强行从李煜手里夺得此盆的!
  会吗?如果是这样,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抄没了李煜的家。可新皇帝即位,又刚刚为李煜加爵为陇西郡公,他会出尔反尔做这样愚蠢的事吗?抄没李煜的家,会在京城引起多大风波?不会的。飞琼否定了这种可能。
  大概是李煜受到胁迫,不得已用此物相赎?
  会吗?凭着李煜那种文士性格,凭着李煜那种对爱情的执著,他不至于亵渎自己的誓言啊。更何况若是赎罪,拿什么不可以?何必非要搬出这件不仅仅是黄金本价的爱物?不会的!飞琼又否定了这种可能。
  是有人把这只金盆骗到手献给皇上的?
  会吗?李煜视此物甚于性命,他怎么可能轻易被别人欺骗?不会的!不会的!
  那究竟会是怎样呢?难道李煜万念俱灰,向赵光义彻底忏悔,并以献出此盆来表示再无所求?飞琼知道李煜原来对佛法也有些兴趣,他真想绝圣弃智了吗?
  此刻她多想飞到李煜面前问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惜她飞不出深深的宫门;她又想让赵光义把事情的原本始末说个明白,可赵光义能对她说实话吗?
  两滴泪水终于从她眼眶里滚落下来。她回到案前,不看金盆,只看着赵光义。
  “陛下,能告诉罪妾,这是怎么回事吗?”
  “什么怎么回事?什么事也没有啊。”赵光义若无其事地与飞琼对视着,他敢断定,现在飞琼心中所想的一切,他都能猜出来,而且一点都不会猜错。“陇西郡公不想再用这个盆了,所以送到朕这里来。对夫人这样的秀女,朕岂能忍心冷落?故而朕今天到这里来,也是想对夫人表表诚意,自今往后,只要夫人愿意,朕也可以用此盆为夫人盥洗描画。”
  飞琼轻轻笑了一声,说道:“陛下是万民之主,想怎么做就可以怎么做,何谈罪妾愿意不愿意?”
  尽管飞琼语调平淡,赵光义还是听出了其中的味道,刚想说话,飞琼接着又问他道:
  “陛下是要美人呢?还是要江山?”
  赵光义听罢大笑起来,说道:“朕即位还不到一年,就把江山和美人都牢牢握在手里了。朕既不会像先皇帝一样只要江山不要美人,也不会像陇西郡公一样只要美人不要江山,只有这样,才算得是一代英主!像夫人这样聪明的人都觉得美人是祸水,朕实在感到悲哀。隋文帝杨坚,一辈子守着独孤皇后,连一个嫔妃也没有,到头来还不是死在他亲儿子杨广的刀下?那些破国亡家的君主,并不都是因为拥有了美人的缘故啊!”
  飞琼只是想讽刺赵光义一句,不管赵光义讲什么大道理,她都不会去分析是对还是错。此时她更关心的,是李煜究竟还爱不爱她,是不是为爱她而活着?方才那一阵瞀乱过后,她渐渐理清了思路,她不相信李煜会把自己忘掉,因为李煜真真切切就是个宁可不要江山也要美人的风流种。越这么想,她就越思念李煜。
  赵光义见飞琼不再说话,又开口道:“夫人要体察朕的心意才是,你知道朕为什么迟迟没有立皇后吗?”在他看来,这句话对于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最具吸引力和诱惑力的语言,所以话音未落,他便细心地在飞琼脸上搜寻着一丝一毫的微小变化。
  然而周飞琼却没有因为这句话作出任何特殊的反应,甚至连反问一句“什么意思”都没有,这多少有点儿出乎赵光义的意外,但他没有气恼,反倒对她产生了些许敬意,如果她真的为当新朝皇后的诱惑所动而全然把李煜放到脑后,那她就是个轻薄的女人,无耻的女人,不值得欣赏甚至连行幸都不配的下贱女人!他今天送这金盆来,并不全是想灭绝飞琼对李煜的思念,只是想通过这件事来试一试她。他很清楚今天并没有把周飞琼征服。不过他很知足,因为他现在拥有太多顺从的女人,美艳绝伦的女人,那是些根本不用去征就屈服于自己的女人。如果飞琼今天这么容易被征服,岂不是和别的女人没什么两样了?征服的过程,甚至征而不服的过程,才是体会快感的过程。眼前这个美人居然这么顽强,她可以把外在的一切都给你,但那颗深藏着的心却始终不愿捧出来!那好吧,就让她继续下去吧,看她究竟还能坚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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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徐铉一日迎两客(5)
第一个寿宁节热热闹闹地过完了,吴越国派来的庆贺生辰使钱惟浚驱车回到杭州,钱俶在天宠堂听他禀奏,在座的还有钱俶的义子钱惟治、次子钱惟演、侍御史江景防、通儒院学士崔仁冀、吏部侍郎胡毅、刑部侍郎刘等人。吴越国的通儒院,实际上等于中原大国的翰林院,所以崔仁冀也就相当于翰林学士。
  钱惟浚是吴越国出使最多的人,尤其是近十来年,几乎所有赴大宋的使命,都非他莫属,要说对宋朝的了解,国内还没有谁比他更深透,所以钱俶对他的意见,都会十分慎重地加以考虑。赵匡胤当皇帝时,对吴越国礼遇有加,那时钱俶虽然也做过不少噩梦,不过醒来后心里还算踏实。他真希望赵匡胤能长命百岁,那样他就可以安享于南国,用不着担心哪一天会遭到突然的袭击。偏偏天公不作美,赵匡胤做了十几年皇帝就驾崩了。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说起来自己也算个享国的大王,但毕竟属于陪邻之邦,需要时时刻刻看着大国皇帝的脸色行事,稍有不慎,祸不旋踵!如今新即位的赵光义究竟对吴越采取什么态度,直接关系着自己的吴越王宝座,不是闹着玩的。这一年里,除了去年十月给赵匡胤助葬之外,太平兴国二年正旦时他又派钱惟浚去了一趟汴京,加上这一次,算来钱惟浚已是三次使北了,他很想听听钱惟浚这一次带回什么消息。
  “臣以为新皇帝的气势和睿智绝不在赵匡胤之下,若说他与赵匡胤有何不同,那就是新帝赵光义讲起话来更加刚狠,没有赵匡胤那般温和。”钱惟浚长话短说,先把自己的直觉告知钱俶。
  四十八岁的钱俶,近一两年来苍老了许多。他一边听钱惟浚禀奏,一边翻看着赵光义捎给他的国书,一句一句地斟酌着那些文字里透出来的气息。从行文上看,赵光义还是秉承着赵匡胤那一套,除了夸奖他“斧钺之威权甚重,梯航之职贡惟勤。特授大谋,共除残孽。训骁雄之士卒,所向无前;指要害之州城,期于必取。涉历寒暄之候,卒勤寇敌之威”之外,又“特授尚书令兼中书令、天下兵马大元帅、散官勋如故”。这些年来兵马大元帅授过不知多少回,说明不了什么问题,那句“训骁雄之士卒,所向无前;指要害之州城,期于必取”,听起来让人尤其感到不舒服,到底是要向谁无前,到底是要取谁之城?这是不是在暗示我吴越赶快投降,否则就要取我之城?他皱皱眉头,问钱惟浚道:
  “凭你和宋朝官员的交往,你认为新皇帝有没有要对我吴越动手的意图?”
  “回大王。”钱惟浚拱手答道。“所有迹象都表明,赵光义虽然频繁地调兵遣将,但兵力都压在契丹、北汉一线,甚至连江南能吏樊若水都已调任京东。金明池修毕之后,臣听说大将潘美也要北调,只是还不清楚他要到哪里驻军。”说到这里,钱惟浚又补充一句:“宋朝将领们都在议论如何备兵北伐之事,只有赵光义不止一次地说他开凿金明池是为了训练水军,以备南方屯兵作战之需,可是宋朝的水军总领李汉琼却又神不知鬼不觉地调往北方,金明池里只留下一个叫姚桦哥的女将军日夜操练,不知其真正用意何在,还请大王自行斟酌。”
  钱俶暗自思忖,又望望身边几个大臣:
  “列位爱卿如何看待当前的时局?”
  吏部侍郎胡毅早想说话了,钱俶话音刚落,便开口言道:
  “臣以为从赵匡胤到赵光义,其作战意图一脉相承,主战场都在北面一线。大王不妨勤修江防,以备不虞,万一宋朝毁盟攻我,我国完全可以责以大义,劝其退兵。宋朝皇帝即使想对我动武,也须找出充分的理由吧?退一步说,万一赵光义利令智昏,还有漳泉节度使陈洪进可以助我,吴越与漳泉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国一旦有难,他能坐视不管吗?”
  “快别提那个陈洪进了!”钱惟浚当即加以反驳。“儿臣在汴京时,听说陈洪进早已派了使者绕道到了汴京,频频给赵光义献媚,信誓旦旦地说什么惟大宋天子马首所向,这话是什么意思?分明是说只要宋朝对我开战,他陈洪进可以替宋朝冲锋陷阵!”
  钱俶朝钱惟浚摆摆手,示意他不要扯远,对于陈洪进,他心中早已有数。陈洪进是个什么人呢?话还要从数年之前说起。此人祖籍在淮南的临淮,唐末大乱时,他老子逃到了福建泉州仙游县枫亭镇。陈洪进成人之后,不甘于田家寂寞,在闽王留从效部下当了名军校,由于作战勇猛,一路升为漳泉节度留后,后来索性废了留从效的少子自立为王。当时正值赵匡胤东征西伐,哪能顾上这个海隅小王?只给了他一个功臣号,让他听从江南李煜的部署。数年后李煜战败归国,由于陈洪进对宋朝一味恭顺,赵匡胤把他留下,没去动他,大概是想用他的力量来牵制吴越钱俶。陈洪进很明白自己的处境,一方面口口声声与钱俶同生死共患难,另一方面又给宋朝大献殷勤。钱俶是个头脑非常清醒的人,他根本不相信陈洪进的话,对他也不甚热情。这样的关系虽然微妙,但钱俶不觉得有什么威胁。如今宋朝新皇帝即位,他猜想陈洪进一定会背着他给赵光义递话,钱惟浚说的这番话是他意料之中的,也用不着费心去考虑,由他去吧。
  刑部侍郎刘见钱俶不语,也极言道:
  “臣以为胡侍郎所言极是。自从赵匡胤建立宋朝以来,对荆南、湖南许诺甚多,可真到这些小国入了宋,谁还敢再提那些优容的条件?古人不是说过吗,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杀你,你就是一条活蹦乱跳的鱼,一刀砍下去,顿时身首异处,五鼎以烹。国家不在大小,在于人心齐与不齐。当年周文王以百里小国夺取天下,不就靠的人心所向吗?”
   。。

第六回 徐铉一日迎两客(6)
见钱俶点头,刘心中得意,崔仁冀却憋不住了,前行说道:
  “大王,依臣之见,宋朝对我国的礼遇只是一种策略,容臣细加分析:赵匡胤攻荆南是借了湖南周氏求援的东风,一旦荆南兵不血刃被他拿下,周氏便失去了辅车相依之势,落得个唇亡齿寒,自然难逃灭国的厄运。###西蜀则是孟昶的失策,他千不该万不该和北汉建什么联盟。攻打南汉时先借南唐一把刀,攻打南唐时又借我吴越一把刀。如今江南只剩下吴越和漳泉,如果我国不降,赵光义肯定会借陈洪进这把刀将我灭掉,这样一来,南方十国就被宋朝一刀一刀地割完了!”
  钱俶听得不耐烦,打断崔仁冀的话:“崔学士所言不得要领,还是直说吧!”
  崔仁冀长话短说:“臣以为吴越欲不被人割死,还是做条活鱼为好。”
  “崔大人想做条什么样的活鱼?”胡毅听得不对劲,冷冷问道:“莫非是要投降?”
  刘紧接着一腔鄙夷地说道:“臣记得《庄子》里有个涸辙之鲋的典故,读过书的人都知道。若是按照崔大人的意思,到宋朝的车辙里求点雨水苟延性命,莫说是鲋鱼,就是百尺长鲸,怕也活不了几天的。吴越国虽然褊小,但大王仁爱,民心安宁,千里水乡,物产丰富,就这样拱手送给北方强虏,崔大人就不怕负卖国之谤吗?”
  崔仁冀笑了两声,不紧不慢地说道:“刘侍郎这类慷慨激昂的大言臣听得太多了,三国两晋且不必言,就拿近事来说,荆南高氏、湖南周氏、岭南刘、金陵李煜,哪个王朝军府里没有唱这种调子的?到最后真正能保全苍生不受屠戮的,还是我等看似怯懦之人。刘侍郎也不必拿卖国之谤来吓唬在下,似乎不成功必要成仁才算君子。《周易》里早就说过‘刚柔相济’,当刚则刚,当柔则柔,才是真君子,才恰恰免受后人之谤!”
  钱俶是个出言谨慎的人,直到几位臣僚争论得面红耳赤,他才击了击案子,说道:
  “各位爱卿先请回去吧,容本王再细细定夺。”
  起身之际,又补上一句:“崔学士,随本王到南厅领命。”
  所谓“南厅领命”,乃是一句官话,意思是有王命要学士们起草。这在大朝里叫做秉承圣命,翰林学士承旨干的就是这份差事,因为钱俶的小国只称王而不称帝,所以圣旨只能叫王命,翰林承旨也只能叫学士领命了。
  实际上钱俶并没有什么王命可宣,他之所以要把崔仁冀唤到南厅谨密之处,是因为方才认真听了崔仁冀的话,感到他的话与自己的想法甚为合拍,想让崔仁冀再仔细谈谈。
  “你敢在朝堂之上口吐狂言,开罪众臣,不怕本王杀你的头吗?”钱俶刚刚坐定,便说了这么一句。
  崔仁冀心中惊了一下,据他长期的观察,他认为钱俶并不主张像刘、李煜那样与宋朝抗到最后。当然,倘若有一分奈何,他也不愿轻言投降。他长期处在这种矛盾心态中,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难道他今天倾向于胡毅、刘之流了?又不像,因为钱惟浚并没有真正给他带来赵光义想继续优容吴越的信息。
  “大王切勿嫌臣言语啰嗦,容臣多讲几句。我吴越虽说居于富饶之区,毕竟地狭民稠,这几年来,为了应付给宋朝的贡品,大王所征的田赋已经相当于武肃王时的三倍了,山林川泽之税,更比从前多了五六倍。”崔仁冀一心想劝服钱俶,所以换了个角度从内困说起,以打消钱俶赖以残喘的侥幸之心。他所说的那个武肃王,就是吴越开国的第一代君主钱镠。“大王想一想,假如吴越没有北方强国的威慑,何以搜刮如此之多的民脂民膏,呈献给永无餍足的异邦?大王每年至少要有三四次朝贡,每次都是金银无算,这还不说,近十几年来,单瓜子金就送出了整整二十坛!一面是金银粮米像流水一般地散出去,一面却是富庶之国野有饿殍,与其如此,何不把两浙民众交给赵光义,再有饿殍,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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