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宋王朝:烽戎底定(第二部)-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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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杨亿一听要给丁谓写诰命,心下老大不愿意。自从丁谓为保全自己把寇准出卖,他就认定丁谓是个无耻小人,不想再搭理他。平时丁谓总是盛称杨学士文章四六为宋朝第一,对他并无恶意,可杨亿是个行事率意的人,不管丁谓怎么讨好他,他还是掩饰不住对丁谓的恶感,不时流露出轻蔑之色。如今他要升参政,让自己写诰命,岂不重违本心?“周公,本学士今天头疼得十分厉害,你看,这毛巾都快把头勒扁了,还是疼痛难忍。烦请周公回禀皇上,另请高明之士吧!”
尽管他用手指着头上的毛巾,周怀政也知道他是找托词,诡谲一笑,说道:
“杨学士还不告假休息?微臣这就回禀皇上去!”
杨亿往周怀政跟前凑了凑,给他出主意:“周公公何不建议此诰让钱惟演学士写?咱这位钱学士,谁的官儿大他准巴结谁。这么好的差事给了我,他还不得嫉妒死?”说罢挤了挤眼。转眼间进入大中祥符九年正月,玉清昭应宫一应事务提到了议事日程。根据赵恒的旨意,宰相王旦担任天书刻玉使。这是个什么官儿?其实就是把所谓天书上的字儿照原样刻在玉版上头来供奉。又以丁谓为奉安御容使。这又是什么官儿?就是把太祖赵匡胤、太宗赵光义的画像安放在刻玉天书的两旁供奉。至于王钦若,依然是忙前忙后,除了一应琐细事务之外,还给他安了个奉玉皇宫册使。这又是个什么官儿,就是在未来的仪式中负责把封泰山时祭献昊天玉皇大帝的册文和衮冕礼服供奉在玉清昭应宫内。还有两个重要官员为什么没安排角色呢?倒不是赵恒偏待他们,只因陈尧叟近来受风寒甚重,高热不退,新任参知政事丁谓为报那一个眼神之仇,借机劝说赵恒不让他参加拜谒玉清昭应宫的大礼。这样的大礼没有个角色,甚至连参加都不能参加,就预示着已经不被皇帝信任。这一点陈尧叟比谁都明白,他暗恨丁谓在这样的节骨眼儿上给他来了个釜底抽薪!不过再恨也没用,对他来说,只有一条体面的路,那就是像当年张齐贤一样自请告老归乡。赵恒给足了他面子,让他到孟州去做知州了。参政王曾的境遇比陈尧叟更惨。按朝廷礼仪,玉清昭应宫建成,理当由一名高官担任玉清昭应宫使。赵恒满心欢喜地把这个角色交给王
朝谒玉清昭应宫的仪式虽然比封泰山、祠后土规模小,其礼数依然十分繁琐。一大早,王旦从宫中取出天书玉刻置于华车之上,自己也坐在这辆车里走在最前。此车之后才是赵恒的銮驾,旗手、鼓手、乐手以及百官依次出宫,沿着布满禁卒的街路朝皇城西南而去,远远便看见一片巍峨的建筑群拔地而起,所有宫室的外墙都饰以朱红,阳光映照之下,宫殿上方像聚满了五色祥光。在丁谓的导引之下,王旦、赵恒等一直来到位居正北中央的宝符阁。所谓宝符阁,顾名思义就是安放供奉天书瑞符的专用楼阁。此阁前面,就是全宫的主建筑玉清昭应宫了。同玉清昭应宫一样,宝符阁的匾额大字也是用鎏金浇铸的。
第五十五回 皇后渐干外朝政(4)
众人纷纷走下马车,鼓乐也暂时停了下来。王旦命人将玉刻的天书从车上搬到阁廊等候安奉,他感到很累,顾不得礼数,走到阁廊边坐了下来。天气并不算热,但他却在不停地揩汗。此时场地上一片忙活,礼仪官前后张罗,安排百官入阁次第,好久才安静下来。
换好了通天冠、绛纱袍的赵恒从侧室走出,礼官随即奏道:
“启奏陛下,太常新定的礼仪,此次进谒,由王丞相捧天书玉刻版行在最前,其后一字排开,当中是陛下,两旁是王钦若和丁谓两位大人,分别捧举御容和玉皇大帝册文。”
赵恒示意明白,礼官旋即吩咐乐队入阁起乐,又来到王旦身边,说道:
“丞相是走在最前的,乐起一阕时,即可捧玉上阶入阁安奉了!”
王旦歇了一会儿,觉得好受了些,起身走到赵恒面前,说道:“陛下,传旨吧!”说罢俯身,将一块玉版天书双手抱在胸前。
阁内的乐声响了起来,两个礼官分站在阁门两侧,短短一曲刚结束,礼官同时高声朝外大喊:
“皇帝陛下朝谒玉清昭应宫,安放天书玉版、二圣御容,始!”
乐声再起时,王旦迈开步子,朝缓缓开启的宝符阁门内走去。阁内十分宏敞幽深,两侧靠墙摆着齐刷刷两排朱漆大案,案上放着什么,王旦不知道,大概不外乎这几次封祭时的告祭文书之类。正前方是一尊金漆玉皇大帝像,像的大小与真人相仿。像跟前又是一排大案,案上的香炉里青烟袅袅,一缕一缕的烟雾在镂空透进的阳光中旋旋上升,使阁中的气氛罩上一层神秘肃穆的色彩。
一步,一步,一步。王旦越向前走,越感到头重脚轻,好像脚下踩的不是青砖,而是秫秸、棉花。眼睛刚才还能看清的一切,此刻都已迷离不清了,那尊玉皇大帝像仿佛腾起空来,在阁内四处飘浮,香炉也在案上晃动了起来!他神智还清醒,明白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努力地告诫自己:镇定!不能出差错!他又用力闭了闭眼,想让自己目光清澈些,然而当他再睁开眼时,却什么也看不见了,脚也像踏进了万丈深渊,随后身体一歪,什么也不知道了!
阁内一下子乱了起来,先是两旁的礼官仓猝间把王旦扶起,低声唤道:
“丞相!丞相!”
赵恒、王钦若、丁谓同时停住脚步,赵恒问的第一句话是:
“天书玉版磕碎了没有?”
礼官仔细查验,禀道:“回陛下,玉版完好无缺!”
赵恒神情淡漠地走到王旦身旁,倍加小心地把玉版端了起来,对围过来的几个礼官说道:
“快扶丞相出去,奉安玉版之礼改由朕亲自施行!”
“遵旨!”两礼官和随即赶到的殿直侍卫迅速地把不省人事的王旦背扶出去。赵恒举目注视着玉皇全身塑像,跟着音乐的节奏,带领王钦若、丁谓及随从百官,继续一步步朝前走去!
尽管出了这么个意外,整个仪式还是按部就班地一一完成了。从奉安玉版、安放先皇帝御容到宣读册文,三拜三叩,三浇三奠,三荐三献,三起乐三止乐,礼毕更衣。赵恒回到大内时,已经是正午了。
周怀政跑前跑后把赵恒安顿在大庆殿歇下,问道:
“陛下,该用膳了。”
“嗯。”赵恒饿了。“把膳传到大庆殿。”
周怀政刚要走,又被赵恒叫住:“你亲自到王丞相府上去一趟,看看丞相病情如何了!”
“遵旨!”周怀政同时领了二命匆匆退去。
膳食虽然丰盛,赵恒也没有吃几口,便命人撤去了。此时他的心情十分复杂,一方面修造七八年之久的玉清昭应宫告竣,所有安奉事宜都办完了,总算了却了一桩大心愿,值得欣慰;另一方面他又感到今天的奉安大礼办得十分窝囊,这么隆重的礼仪,王旦居然在最关键的时候晕倒在地,岂不是对神明的大不敬?这个王旦,早不栽倒晚不栽倒,怎么病得这么巧?幸亏自己急中生智,才使大礼得以继续,要不然还不知道闹成什么样子!窝囊的同时,他又为王旦感到哀悯。这个操劳了一辈子的老人,事君不可谓不恭,理国不可谓不勤,既不像李沆、寇准那样刚愎,又不像王钦若、陈尧叟那样好为异论,算得是立朝方正。真不知他这一病,还能不能起来?
赵恒的担心没消半个时辰便得到了证实:周怀政满头大汗地回到大庆殿,喘着气叫了一声:
“陛下!”
赵恒一看周怀政神色沮丧,急忙问道:
“王丞相如何?”
“王丞相不、不大好了!”周怀政禀道。“微臣到他府上时,王丞相刚刚醒过来,郎中说是心力交瘁,又中了寒邪之气,不能下床了!”
赵恒又气又无奈地拍了拍案子,叹道:
“朕在位还不久呀,怎么接二连三地死丞相?”
周怀政趁势凑近赵恒,安慰他道:“陛下千万别这么想,如今太平盛世,丞相居位时已经老了,自然多有不测。王丞相鞠躬尽瘁之后,陛下有什么打算,可是该拿好主意了!”
不用周怀政提醒,赵恒也会考虑到这个问题。前一段好不容易调理号令两府宰辅,才这么几天,又只剩王钦若和丁谓两个人了!王旦还算个压得住台面的老成人,他一走,有谁还能镇住百官?真让人头疼!唉!先不说王旦,单只枢密院,也该增添人手啊!添谁呢?张耆?他丁忧马上就满了,可以回枢密院。还有谁?曹利用?杨崇勋?这些人在军队里头有那么高的威望吗?
第五十五回 皇后渐干外朝政(5)
“陛下,要不要驾临王丞相府上去看看?说不定他会给陛下举荐自代的老臣呢!”周怀政绕着弯子想启发赵恒,故意把“老臣”的“老”字强调得特别突出。
赵恒不耐烦地说道:“丞相总归还是那句‘惟陛下之命是从’的口头禅罢了。他一生为人谨重,不会轻易给朕拿主意。”说到这里,他忽然意识到周怀政刚才的语气,问他:“你说老臣?指的是谁?”
“陛下还记得阎承翰那份遗表吗?阎公公风风雨雨这么多年,看人不会走眼的。”
“你是说寇准?”
周怀政肯定地点点头,正想说话,一个小太监跑了进来:
“陛下!陛下!皇后娘娘来了!”
周怀政吓得一哆嗦,连忙拱手:
“陛下,微臣先告退了!”
“陛下!”刘采苹神色怡然地跨进大庆殿,傍案坐下,瞅了瞅赵恒,说道:“王丞相得病的事臣妾刚刚听说,臣妾怕皇上焦躁,特来陪皇上说说话儿。”
“朕能不着急吗?自从祭了老君祠这一两年,大臣们接二连三离朕而去,朕真怀疑这最后一祭冲撞了哪路神仙!”赵恒忧容满面地说。
“皇上用不着这么想!”刘采苹语调婉和。“皇上虔心事神并没有错,更不会冲撞哪路神仙。不论大臣们怎么样,大宋朝的万世基业不是越来越巩固了吗?凡事总得往好处想才是。”
不管刘采苹怎么劝,赵恒的情绪一直没扭过来,长叹一声,说道:
“看来大中祥符的祥瑞没有加于臣僚啊!朕打算改年号了!”
“好哇,如今是大中祥符九年,九为阳数之极,正是该改年号的时候。”刘采苹顺着赵恒说。“陛下想改成什么呢?”
赵恒仰头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改叫天禧吧。昊天的天,新禧的禧,让昊天赐我百僚万姓多些福禧!”
刘采苹赞道:“这个年号吉祥!臣妾再说句笑话,天禧嘛,就是让神灵给皇上添些喜庆,也是个喜兆!”
“真是光阴似箭啊!”赵恒突然长叹了一声。
“皇上怎么发起慷慨来了?”刘采苹见赵恒一脸苦笑,问道。
赵恒说道:“朕这些年忙于国事,不知不觉忙白了头发!皇后知道朕今年多大岁数了?”
“今年是皇上的本命年,臣妾怎么能不记得?四十八岁,正是年富力强,皇上为何倒生了顾影自怜之心?”刘采苹试探着问。“皇上是不是想立太子了?”
赵恒顿时像吃了兴奋药,说道:“皇后真是朕的贴心人,凡有所想,必合朕心!受益如今虽未成人,可朕只有这么一个皇子,以后也再难有了,所以朕想把此事早些了却,也好让百官万民心里踏实!”
“皇上从小是个精细人,臣妾当然赞成!不过皇上既然想改元天禧,索性就把立太子的事移到明年再添喜,也好避开皇上的本命冲克!”
“也好!”赵恒并无异议。一提到受益,很自然又问起其母李静婵:“李才人的病情好些没有?”
刘采苹频频摇头,答道:“李才人的病情难以痊愈了。这阵子时常独立谵语,还时常大骂陛下无情无义,对她不再行幸,污言秽语,不堪入耳。此事陛下就不必再烦躁了,交给臣妾管束吧。”
“她本是个沉静寡言的斯文人,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赵恒既哀又怒。
“皇上有所不知,女人心性,越是沉静寡言,心事就越重;心事越重,就越容易做出格之事,说出格之语。倒不如有话就说的人,不至有所郁结。”刘采苹搬出一套人生感悟,劝赵恒不必再为李静婵挂心。接着又问道:“王丞相一病不起,皇上打算用谁接替正宰啊?”
“须得老成持重之人为朕弹压百官,否则又不知要朕费多少心!”赵恒徐徐说道。“寇准被朕闪了这么多年,心性也该磨圆了,朕正在考虑是否把他召回汴京。”
“陛下,万万不可!”刘采苹立即反对。“俗话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寇准从刚中进士起就不买长官的账,从来都是目空一切,甚至不把皇上放在眼里。皇上切不可好了伤疤忘了疼,更不要相信什么性子磨圆磨方的说法!”
赵恒知道寇准得罪过刘采苹,没想到过了若干年,她还反对得如此坚决,有些茫然,问道:
“朕也没说一定要用寇准,可如今百官中有威望的还能有谁?”
“恕臣妾直言!”刘采苹急不可待地说道。“陛下回忆这些年,自从寇准出京后,大事小事,哪一件不是王钦若为陛下操持?朝廷十年无事,祥瑞四起,边境宁和,不都是王钦若的功劳吗?此人在百官中固然有些微词,但有一条道理皇上心里要明白:做事越多,落的埋怨就越多。皇上需要的是为朝廷做事的人,而不是像寇准那样没事挑事儿的人,皇上一定要三思而行!”
赵恒知道王钦若已取得了刘采苹的信任,所以那次在丁谓家饮酒,他曾暗示丁谓未必能轻易动得了王钦若。如今刘采苹变本加厉,居然想让王钦若接替王旦主持政务,这与自己的想法差得太远!王钦若是个很能干的人,但这几年,他也看出王钦若是个智术太过的人,换句话说,他是个能把自己弄得团团转,又找不出他什么毛病的人,赵恒早想过对他敬而远之了。如果按照刘采苹的意思提拔他当正相,谁能保证他以后不玩出些不利于己、不利于国的新手段?不过刘采苹说的也不无道理,这几年里,与其说王钦若是个参知政事,倒不如说他才是真正的宰臣,因为所有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