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救兵-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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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工已经在等待，一行人陆续登船。苍茫的夜色下，船工在嘀咕不是为了八路，谁愿意这个天气渡河啊，简直是找死。
雨打在河面上、船上、身上、脸上；风吹着40条汉子已经湿透的衣衫，浑身都是凉意。
船头冲过第一个不大不小的漩涡的时候，刘亚军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紧了一下，一个念头冒出：“这样拼命而且前途未卜的行动，我们为了什么？！”
一行人离开渡口不久，附近游荡的黑面特工队的山本一雄少佐心里发紧——派往渡口搜索的村上这三个家伙，在干什么？
长夜好读书（8）
雨小了，黄河河面显得深邃无比，听着耳中轻微的浪声，看着黑压压的两岸，船上的40多个人心头越发沉重起来。
刚才的遭遇战是怎么回事？
有没有惊动敌人？
渡河上岸会遇到什么？
……
特务营胡老四这时跟刘亚军在一条船上，挨着刘亚军，随着晃荡的船体，问道：“刘连长，你派出去的联络人员该到赵家镇了吧？”
刘亚军点头：“应该到了。”
此时，派出联络的那名队员浑身透湿地翻进了赵家镇方记烧鸡铺的院墙。落地后眨了眨眼，适应了院内的情形，辨清了方向，摸过去轻轻敲门：“方掌柜的……”
几秒钟之后，没有任何动静。这名队员一急，手上用劲儿，往里推门，谁知一推落空——门闩此时已经被人悄悄抽调！用力之下，无法收回，一个狗抢屎摔进门去。
这名队员没带任何武器，手里抓了路边的一块石头。惊变之下，倒地之时向着一条扑来的人影扬了过去，那黑影一闪，石头打得屋子里面坛坛罐罐一阵乱响。
一把刀已经横在入屋者的身上，手法不算很熟练——本来是想直接望脖子上递的，谁知没有拿捏准方位，移动几下，这把刀到了脖子上：“给老子不要动，不然砍死你！”
这时，隔壁房间打火镰的声音夹杂雨声响起，一个人冒雨用手护着举着油灯过来。
微弱的灯光下，这名队员认出拿刀横在自己脖子上的正是方记烧鸡铺的掌柜方德柱。
这时，接着伙计小周的灯光，方德柱也认出了前几天组织安排随刘亚军来侦察昨天早上财离开的这名队员：“是你！……怎么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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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而战？”上官云湘没有料到有此一问，沉吟一下作答：“为党国，为民主、民权、民生。”
陈楚风不接话。
赵春山评价：“这个道理大！”
上官云湘不悦：“大道理说明大问题。”
察觉对话有些艰难，陈楚风岔开话题：“上官团长，以你经验，救兵分队成算几何？”
沉默。
良久。
“正如贵部刘亚军连长所言，十成不多、一成不足。这是块带兵的好料啊……”上官云湘赞叹着，谁也想不到他又转回了话题：“为何而战？问得好啊。陈教导员，上官我不是怕死的人，###打过、日本人更打过。生逢乱世，国难当头，当年投军前我还是个北平燕京大学的学生，但是日本人在中国烧杀掠夺，整个华北虽大，却是放不下任何一张桌子，不自夸地说，上官我也是热血青年——现在仍是，怎么办？只有提枪和日本人干。”
看着上官云湘意犹未尽的样子，赵春山插话：“上官团长觉得日本人战力如何？”
“日本人空中有飞机，占了制空权；海上有军舰，“”事变的时候，其军舰源源不断地运送海军陆战队增援。海空两项，确不是我军可以比拟。而且，就我这几年和日本陆军的交手来看，其训练之精、战力之强，可说在亚洲很难找到对手。战时上至将官，下至兵卒，皆按战术战斗原则作战，丝毫不乱，令敌人不易有隙可乘。”上官云湘眼睛盯着房间某黑暗处，缓缓道来。
赵春山不满：“斗争残酷，日本人暂时强大，我党我军上至中央、野战司令部，下到区村游击队员，都有认识。如上官团长你所说，这日本人就是打不垮打不走了？”
“我上官是带兵的人，手下士卒的冷暖、士气、战力，我将兵之人，岂能不知。然而，整个103师整个国军我不敢说，26团上上下下的底细我还是知道的。”上官云湘没有想到对方有如此尖刻的一问，辩解道：“坦白地说，官兵未受严格训练，战力不强。新兵未经训练，即仓卒开赴前线应战，粮饷待遇微薄。医生、药品均极缺乏。这些都是国民政府和军事委员会不可不正视的问题！”
一气说了这些，自己也觉得自己也有些悲观，上官云湘弥补道：“当然，贵军也是一支力量……西安事起，国共两党携手，联合抗日，也是华夏子孙的幸事。不过，恕我直言，贵军的军力……”
赵春山觉得有些火起，这上官，看不起我们八路军！正待张口说什么，教导员开口了：“呵呵，上官团长，今夜我们也算国共携手。37年的平型关战役，我在115师，那次，配合作战的贵军好像有些不力，放跑了不少鬼子，这种情况，希望今夜不会出现在救兵分队上。”
“胡老四一干弟兄，跟我很久了。决不可能！”
“就好！”陈楚风点头：“回过头来说抗战，我党毛主席的《论持久战》，上官团长必定读过？”
点头。
有何感受见解？
……理论上说得过去吧。
呵呵，何止是理论上？！我这里还有一篇文章，我129师刘伯承师长，上官团长必定知道？
当然，久仰大名！战术大师。
“今夜前方虽然惊险，而上官团长驾临，也不妨探讨一下战法，静候分队成功的佳音。”陈楚风变得文绉绉的，摸出一本小册子：“刘伯承师长的《对目前战术的考察》，上官团长也不妨学习一下。”
错愕中，上官云湘茫然。现在天都要塌下来了，还要看书？
“当然要看，我抗战游击队广泛流传，鬼子都想办法拿去研究，也不算什么机密了。”陈楚风象看透了他的心思：“游击战！上官团长不是对刘连长十分赏识么？他，就是我华北、晋中千万坚持游击抗战的八路军指战员中一分子，我军夜战、奇袭、伏击，血的经验教训都凝结在这本书上。”。 最好的txt下载网
监军的疑惑（9）
雨停的时候，小分队4条船都顺利靠岸。
回望黑乎乎的黄河河面，除了船工，没有人相信刚才自己在这宽阔浩荡的大河上漂浮。
第一步是完成了，此去赵家镇还有十几里地，沿途情况不明，丝毫大意不得。
集合之后，刘亚军和何冬处长、胡老四几个人开始商量一下，决定刘亚军前面带10个人望约定的接头地点和烧鸡铺老板方德柱会合，何冬带大队在后面500米跟进。
会合地点在离赵家镇2里远的一座破落的山神庙，上次潜入赵家镇侦察，和方老板的会合地点就是在这里。
现在，那个沉默寡言心细如发的方老板会在那里等候么？
刘亚军闷头带队，一行十人警惕地搜索。
谁也没有料到，一支30多人的鬼子小队，带着沮丧和郁闷，由吉野小队长带领自松云岭返回，他们从另外一个方向，奔向这座破旧的山神庙返回。
命中注定，两支队伍要在山神庙相遇！
相遇就有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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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灯光，上官云湘看清了陈楚风递过来的这本小册子。纸张不太好，还是油印的。封面上一行字——《第一二九师抗战二周年的战术报告》。
翻开封面，一看注释，却是十八集团军一二九师师长刘伯承八月二十二日在第一二九师军事研究会上作过讲演，并印发给全师部队和游击集团县、区、村指挥干部，作为教材。
陈楚风观察着上官的表情，说：“我独立营不属于129师，这本小册子，花了功夫才得来。”
再往下翻去，第一章标题却是“打胜仗要靠不断的政治工作”，上官云湘心里有些不快，下意识脑海里面浮现出自己副团长邢政那张政治嘴脸，把书往桌上一放，说：“眼睛有些不舒服，放一放再看。”
心里却有了一个奇怪的念头：我的这位副团长现在在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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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孟县城。26团参谋长给副团长邢政沏茶。
然后，又挥挥手，对持枪的士兵道：“这么大阵势干什么？邢团长是自己人，不用这样。”
士兵不动，秦鹏飞却也不再撵。
“谁他妈的跟你是自己人？！”邢政心里面恨恨地想到。
一路上被尊敬地押解来到三营这一段路上，士兵几乎全是作战准备，没听说有敌情，这是要干什么？
“听说——上官团长带人去了长宁县独立营？”也许这里是个突破口，邢政面对狡猾的参谋长，试探道：“这……和那帮八路做什么？”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团座一贯英明，自有他的安排吧。”参谋长淡淡地说。
“这个……”副团长没想到还有这种回答。在这个不平凡的夜晚，事端多起、惊变突发，一句“一贯英明”就带过去了？
秦鹏飞看着他这样，心里有种猫玩儿老鼠的快感，接着开了一个和弥布在夜空中几乎能点燃的空气相反的轻松玩笑：“也许是喝酒吧……”
喝酒？！
“哦，好像还派人回营取了几十只枪送过去。是不是团长看八路穷，动了隐恻之心？”参谋长似乎把玩笑开真了。
送枪？隐恻？
“要不，团长是去读书去了。”秦鹏飞心里举事要成功的欢喜提前发作，信口胡说八道：“老邢，你我都知道，团座投军前是北平的大学生，说不定八路答应借道救人，他一高兴，知识人的脾气上来，跑八路那里边读书边静待救兵成功的好消息……”
看着副团长那种奇怪的眼神，秦鹏飞心里有种戏弄和兵变成功举事在握的成功感觉，信马由缰地再编：“名将都有夜里读书的好习惯——关二爷，夜读春秋，身后还有两员大将陪侍！多威风！团长也是我国军的勇将，说不定八路的头头儿现在陪着团长学三民主义呢……”
邢政机械地拿茶，喝了一口：“哦……读书……” 电子书 分享网站
未来的展望（10）
风停雨住。
赵春山拉开了门，说透透气吧。一股带着泥土味地清风吹进房间，让人心神一振。
上官云湘看表，一时四十八分。
“刘连长他们应该已经渡过黄河了。”陈楚风看着上官云湘，觉得自己有必要给这位国军团长打气。而情况到底如何，自己心里也没底。
上官云湘不搭话，闪烁的灯光下，拿起桌上那本小册子，随手翻到一页，努力辨明了文字，看了下去——
……
说到袭击，就要着重于“秘密而周到的准备，迅速而突然的袭击”。这句虽是老话，但必须重复说出，提起大家注意。
……
不由赞道：“好。”
这时，赵春山叫来几个人，派往虎跳渡口，任务是尽量查明小分队的情况，原地等待，一有动静，马上回营禀报。
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感受着清新的夜风，赵春山问道：“上官团长，要是救不到人……”
救不到人？
上官云湘苦笑：“听天由命吧。”
“我有一个问题，上官团长。”陈楚风也走到门前，面对着黑暗的夜空展望：“要是到了打跑日本侵略者那一天，建立了工农联合政权……或者，国共两党一同掌握中国的命运，有了一个崭新的国家。我们这些带兵打仗的人，到时候干什么？”
“老陈你可真有想法啊。” 赵春山笑，脱口而出：“我想当官！”
上官云湘被这个26岁的八路军营长这句直白的话逗乐了：“哈哈，赵营长真是……这个，这个，快人快语！”
赵春山一点不笑：“要是上级觉得我能当个县长，最好。不行让我当个区长也行。我要回我老家，先发动大伙儿修路，我老家的路，可难走。最好能俘虏了日本人，讲明政策，叫他们帮着修。看现在山西、河北这些封锁我们的公路，修得那个好，马车跑得跟风一样……”
陈楚风也哈哈大笑：“我同意老赵你当官，因为你当官要给民作主嘛。”
“打跑了日本人的时候？”从赵春山的做官梦脱离出来的上官云湘凝眉：“我能干什么？”
陈楚风接着赵春山的话：“老赵想当官，我啊，其实还是想留在部队上干。打仗是科学，值得钻研；而且，永久的和平需要建立在有一支强大军队的基础上。”
上官云湘有些惊讶，接着点头赞许：“陈教导员说得好。男儿当自强，国家更要自强不息才不受凌辱侵略，四万万同胞需要一支强大的军队来保护！”
气氛很融洽，赵春山望着沉思的上官云湘：“上官团长，你呢？”
“我？”上官云湘摇头。今夜这场救兵要是能化解危机，一年之后自己肩膀上或许会嵌上一颗金星。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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