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的媚术:中国历史上的身体政治学-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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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蝉生长到一定阶段后,就会把原有的外骨骼退去,是为“蝉蜕”。以貂蝉的智慧,要脱身想必不难。蝉蜕,也许罗贯中已经暗示了貂蝉的结局。
貂和蝉,两种动物的美德集于一身,貂蝉因此是两种动物的隐喻。
貂蝉,这个如貂似蝉的女人,这个无名无姓的女人,她命名的秘密被隐藏了两千年。
【兵变】唐玄宗和杨贵妃(1)
天宝十五年事变中有一个长期被忽略的人物,他就是玄宗的第十六子,永王李璘。“安史之乱”爆发后,永王璘被玄宗封为江陵郡大都督,总领山南东路、岭南、黔中、江西南路四道节度使,受命力保江南不失。
天宝十五年(756年)六月,玄宗逃出长安,欲入蜀避难;七月,太子李亨擅自在灵武(宁夏)登基,是为肃宗;八月,才派人通知已抵达成都的玄宗,玄宗已无兵权,无奈之下,只得宣布逊位;第二年(757年)十月,肃宗派人入蜀迎接玄宗;十二月,玄宗回到长安。
永王璘坐镇江南,地位非常重要,因为江南富庶的物质供应是西北战事的首要保障。在这个节骨眼上,肃宗却找了一个永王璘“有异志”的借口,命他入蜀觐见玄宗。这是一招非常毒辣的计谋:如果永王璘奉命入蜀,则自解兵权;如果永王璘抗命不从,则迹同谋反。果然,永王璘不甘于做他人俎上鱼肉,拒不受命。肃宗遂派人###。天宝十五年十二月,永王璘率领舟师东下,直指广陵(扬州)。路过九江的时候,恰巧李白正在庐山隐居,永王璘慕李白的诗名,邀李白入幕府。第二年二月,永王璘兵败,逃亡到大庾岭被杀。李白也因此获罪下狱,长流夜郎。
—如此不厌其详地罗列日程,是因为永王璘之事疑窦甚多。在对安禄山战争的关键关头,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永王璘“有异志”的情况下,肃宗为什么要解除永王璘的兵权?关于此事,《旧唐书》载:“以薛镠、李台卿、蔡垧为谋主,因有异志。”《新唐书》载:“璘生宫中,于事不通晓,见富且强,遂有窥江左意,以薛镠、李台卿、韦子春、刘巨鳞、蔡垧为谋主。”由正史的记载可见,“有异志”、“遂有窥江左意”是事后的主观判断,近乎欲加之罪,更近乎莫须有的栽赃!姑且不说肃宗和永王璘感情深厚(“璘数岁失母,肃宗收养,夜自抱眠之”),即使被肃宗派人###,永王璘仍然忠于唐朝大业,这从李白的十一首《永王东巡歌》中就能看出来—“为君谈笑静胡沙”,“南风一扫胡尘静”—说明永王璘打的旗号仍然是对安禄山作战。如果永王璘确有反意,他就应该在肃宗刚篡位的时候打着玄宗的旗号起兵,岂不更有号召力?
永王璘死后的情形也颇为古怪。“肃宗以璘爱弟,隐而不言。”(《旧唐书》)“及死,侁送妻子至蜀,上皇伤悼久之。肃宗以少所自鞠,不宣其罪。谓左右曰:‘皇甫侁执吾弟,不送之蜀而擅杀之,何邪?’”(《新唐书》)没有肃宗的亲命,一个小小的将领何敢“擅杀”永王?肃宗的“隐而不言”、“不宣其罪”和玄宗的“伤悼久之”对照起来看,颇有意味。
马嵬坡兵变,得知太子有异志时,玄宗一定想起了46年前相似的一幕。公元710年六月,中宗驾崩,韦皇后立中宗第四子重茂为帝,是为少帝,自己临朝摄政,总揽大权。相王的儿子李隆基勾结太平公主和禁军将领,预先埋伏于禁中,二更,天星散落如雪,众人攻入宫中,灭了韦后一门。当此时:
时少帝在太极殿,刘幽求曰:“众约今夕共立相王,何不早定!”隆基遽止之……出见相王,叩头谢不先启之罪。相王抱之泣曰:“社稷宗庙不坠于地,汝之力也!”(《资治通鉴》卷209)
由此可见,李隆基发动此次政变的目的是拥立其父相王为帝,事成后又假惺惺地阻止众人的拥戴,既把贪天之功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又不让相王落下篡位的坏名声,为自己将来顺理成章地继位埋下伏笔,可谓心机深厚。果然,相王抱着李隆基哭道:“国家没有灭亡,全赖你一个人的功劳啊!”
其后,李隆基和太平公主挟持少帝禅位于相王,是为睿宗。而李隆基“拜殿中监、同中书门下三品,兼押左右万骑,进封平王”(《旧唐书·玄宗本纪》)—这是最关键的一着棋,李隆基掌握了禁军,即掌握了朝廷命脉。结果,立太子时,没有立长子,而立了李隆基。紧接着,在和太平公主的明争暗斗中,李隆基又一次胜出,并逼迫睿宗传位于他。从睿宗即位到传位于李隆基,仅隔了一年时间,可见李隆基称帝之心是多么的迫不及待。公元712年,李隆基继位,是为玄宗,时年27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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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变】唐玄宗和杨贵妃(2)
阴谋家李隆基的亲身经历,使他对权力旁落深怀戒惧。开元三年(715年),立第二子为太子(长子已死);开元二十五年(737年),以结党的罪名废太子,“天下之人不见其过,咸惜之”(《旧唐书》),可见是莫须有的罪名;开元二十六年(738年),又立第三子为太子,是为肃宗。但玄宗对太子并不信任,《安禄山事迹》载:
禄山见太子不拜。左右曰:“何以不拜?”禄山曰:“臣蕃人,不识朝仪,不知太子是何官?”玄宗曰:“是储君,朕百岁之后,传位于太子。”禄山曰:“臣愚,比者只知陛下,不知太子,臣今当万死。”左右令拜,禄山乃拜,玄宗尤嘉其纯诚。
安禄山见太子不拜,以此向玄宗表忠心,玄宗非但不怪责,反而“嘉其纯诚”,可见对太子的猜忌之心。因此“玄宗春秋渐高,托禄山心旅之任”—托心旅之任的恰恰是不拜太子的安禄山!自此之后,安禄山不断升官加爵,被玄宗当作了制衡太子的重要一翼。因此,当“天宝十三载正月,安禄山来朝,上(即太子)尝密奏,云禄山有反相”时,“玄宗不听”(《旧唐书·肃宗本纪》),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因此之故,马嵬坡兵变,得知太子有异志时,玄宗狼狈地离开马嵬坡,两天后即“下诏以璘为山南东路及岭南黔中江南西路四道节度采访等使、江陵郡大都督”(《旧唐书》),“诏璘即日赴镇。俄又领山南、江西、岭南、黔中四道节度使”(《新唐书》)—惊魂未定,擅权谋的玄宗就对永王璘委以重任,让他据守富庶的江南,显然是以永王璘为制衡太子的重要一翼,同时未始不是为自己将来离蜀留下一条后路。
如此看来,玄宗抵达成都后另有密诏给永王璘也不是不可能。因此,李白才一闻永王璘宣召即入幕府,为的是替生平知己玄宗打抱不平,报答玄宗的知遇之恩。《永王东巡歌》第十一首的最后一句—“西入长安到日边”—可能也隐晦地透露了永王璘的使命。
肃宗当然不能容,擅自在灵武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捏造罪名###永王璘,导致永王璘不断向东退却,离玄宗所在的成都越来越远。同时,玄宗身边发生了一系列奇怪的事:“剑南健儿贾秀反,伏诛……行营健儿李季反,伏诛……剑南健儿郭千仞反,伏诛。”(《新唐书》)这么多起造反事件层出不穷,难道是孤立的事件吗?这些事都发生在肃宗至德二年(757年),永王璘未败之前和之后,不排除是肃宗对玄宗的警告。所以,永王璘死后,玄宗才会“伤悼久之”,肃宗碍于玄宗的面子,才会“隐而不言”,“不宣其罪”。这一年年底,玄宗回到长安,住在南内的兴庆宫;三年后被肃宗赶到最陈旧,地位最低的西内甘露殿居住。至此,玄宗权力尽失,任人宰割,就等着大限的降临了。
那么,玄宗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一生的转折点,长恨歌传奇之始的马嵬坡的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一天是天宝十五年六月十四日(丙申)。到达马嵬坡后,《旧唐书·玄宗本纪》载:
诸卫顿军不进。龙武大将军陈玄礼奏曰:“逆胡指阙,以诛国忠为名,然中外群情,不无嫌怨。今国步艰阻,乘舆震荡,陛下宜徇群情,为社稷大计,国忠之徒,可置之于法。”……及诛杨国忠、魏方进一族,兵犹未解。上令高力士诘之,回奏曰:“诸将既诛国忠,以贵妃在宫,人情恐惧。”上即命力士赐贵妃自尽。
《资治通鉴》卷218载:
玄礼对曰:“国忠谋反,贵妃不宜供奉,愿陛下割恩正法。”上曰:“朕当自处之。”入门,倚杖倾首而立。久之……上曰:“贵妃常居深宫,安知国忠反谋!”高力士曰:“贵妃诚无罪,然将士已杀国忠,而贵妃在陛下左右,岂敢自安!愿陛下审思之,将士安,则陛下安矣。”上乃命力士引贵妃于佛堂,缢杀之。
贵妃既死,“时年三十八,瘗于驿西道侧”(《旧唐书·后妃列传》);此时太子尚未入马嵬坡:
【兵变】唐玄宗和杨贵妃(3)
上总辔待太子,久不至,使人侦之,还白状,上曰:“天也!”乃命分后军二千人及飞龙厩马从太子,且谕将士曰:“太子仁孝,可奉宗庙,汝曹善辅佐之。”又谕太子曰:“汝勉之,勿以吾为念。西北诸胡,吾抚之素厚,汝必得其用。”(《资治通鉴》卷218)
玄宗等待太子,久久不来,派人侦之,才发现太子被诸将所阻,于是叹息道:“这是天意啊!”遂分兵与太子。—毫无疑问,这是经过修饰了的太子政变的记载!杨国忠是太子的政敌(曾谋废太子),杨贵妃是玄宗最心爱的女人。太子借他人之手杀了杨国忠,此犹可解,因为杨国忠时为宰相,掌有实权,又兼任剑南节度使,所以才劝玄宗入蜀,杀了杨国忠就是断了玄宗的左膀右臂;居然又杀了杨贵妃,这是进一步断绝玄宗的生念,为自己随后的篡位打牢基础。果不其然,太子回渭北,继续北上,自奉天至平凉,再趋灵武,七月即篡位登基,先斩后奏,八月才通知玄宗。玄宗被迫逊位。
回到长安后,玄宗欲改葬贵妃,却不敢明言,“密令中使改葬于他所。初瘗时以紫褥裹之,肌肤已坏,而香囊仍在”(《旧唐书·后妃列传》)—真是悲哀啊,堂堂太上皇,为自己心爱的女人改葬,居然还要偷偷摸摸地进行;而“香囊仍在”,是为后世贵妃不死传奇的张本。
【乱弃】元稹和崔莺莺(1)
与白居易齐名,时称“元白”的唐朝大诗人元稹的一生,被陈寅恪先生讥讽为“巧婚”、“巧宦”。元稹八岁丧父,随母亲依附舅家,生活贫困。这段不幸的童年经历深刻地影响了他的一生。元稹先依附京兆尹韦夏卿,再依附宰相裴垍,后与宦官驿站争宿遭贬,一转而依附宦官,竟至于官居宰相,为时论所薄。这样一个投机热中之徒,初恋便主演了一出始乱终弃的悲剧便不足为奇了。
元稹所作《会真记》传奇是后世所有西厢故事的母本。《会真记》传奇乃元稹初恋故事的自供状,张生即元稹本人的论断,前人多有考据,比如元稹的年龄、行踪,都和《会真记》的张生若合符节;崔莺莺的母亲郑氏是张生的“异派之从母”,而元稹的母亲也姓郑,与崔母出于同宗……如此等等,以至于鲁迅先生在《中国小说史略》中说:“元稹以张生自寓,述其亲历之境。”
因为张生即元稹自况,元稹在《会真记》传奇中对自己始乱终弃的恶行多方予以掩饰,叙事中因此留下大量的漏洞,引起了后世许多人的兴趣,千方百计地要补足其中的漏洞,所以出现了中国文学史上一个有趣的现象:除了元稹本人的《会真记》传奇之外,以张生和崔莺莺故事为主题的续作者居然达到了27种之多!不过时间隔得愈久,续作与故事的原貌也就差得愈远,以至最后催生了王实甫《崔莺莺待月西厢记》中的“大团圆”结局。在流氓文人的意淫之中,崔莺莺真实的悲惨命运被付之一笑,化作了王实甫得享大名的锦绣文章。
《会真记》一开始,元稹就向我们解释了何以22岁仍然保持着处男之身的原因:“登徒子非好色者,是有凶行。余真好色者,而适不我值。何以言之?大凡物之尤者,未尝不留连于心,是知其非忘情者也。”—登徒子并非好色之徒,因此那种行为才是凶行。我是真的好色,却遇不到我喜欢的。为什么这样说呢?大凡尤物,我未尝没有留心,因此凭这知道我并非忘情的人。元稹自承好色,但他的好色区别于登徒子的好色。
接着,元稹因为认识守蒲的将领,从而保护了远房姨母郑氏一家不受乱军的骚扰。郑氏设宴款待元稹,这时出现了颇堪玩味的一幕:
命女:“出拜尔兄,尔兄活尔。”久之辞疾,郑怒曰:“张兄保尔之命,不然,尔且掳矣,能复远嫌乎?”久之乃至,常服睟容,不加新饰。垂鬟接黛,双脸销红而已,颜色艳异,光辉动人。张惊为之礼,因坐郑旁。以郑之抑而见也,凝睇怨绝,若不胜其体者。
郑氏命崔莺莺出拜远房表兄,以拜谢活命之恩。过了很久,崔莺莺推说身体不舒服,不愿见。郑氏很生气,说:“要不是表兄的保护,你就被掳走了,还避什么嫌疑!”又过了很久,崔莺莺才勉强出见,根本没有打扮,显然心里仍不乐意。“常服睟容,不加新饰”把她这种勉强的心情表现得淋漓尽致:穿着平常的衣服,不加修饰,坐下来一副哀怨的样子。但是崔莺莺的美貌仍然震惊了元稹。
这时是贞元十六年(800年),崔莺莺17岁,元稹22岁。元稹15岁时已登明经科,21岁时在河中府任小吏。但登明经科仅获出身,还要再经吏部试后方可入仕。因此,遇见崔莺莺的时候,元稹正准备进京应试。对于这样一个已经有能力保护他们,同时前景又不可限量的远房外甥,崔莺莺之母郑氏显然心有所属:她让崔莺莺出来拜见元稹,崔莺莺称病推辞之后,郑氏的反应是大怒,以“要不是他保护你,你就被掳走了”这样一对一的口吻坚持要崔莺莺出来,甚至不管这样的强迫之举会让崔莺莺生气,导致对元稹的不礼貌,而事实上崔莺莺的确生气了,装出了一副病恹恹的不耐烦模样。一连两个“久之”,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