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静江、张石铭家族-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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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运公司后来在纽约和伦敦都设有分公司。纽约公司的经理是张静江的妻弟姚叔莱。在上海也设有分公司,地址在南京东路靠近外滩的鸿仁里,即张家的同乡,南浔刘家三房刘梯青的老根据地。他的不少亲戚和同乡都是他的帮手,如其舅父庞莱臣,是国内第一流的书画收藏大家,正可以当他的供货参谋;其同乡蒋孟苹、周佩箴及薛竹荪也都曾积极参与其事。6
后来,通运公司的茶叶部业务一再延伸,在巴黎繁华的意大利大街上开设了一家开元茶店,其陈设之豪华、民俗风情之浓郁,在巴黎首屈一指,成为当时人们到巴黎旅游观光的必到之处,最后竟发展成巴黎知识界,尤其是西方汉学家们的聚会场所,成为中西文化交流的一个高级沙龙。而革命党的许多重要会议也曾在这个茶馆里召开。7
那时张静江得天时地利之助,不仅货源充足,而且每两个月就可以销出一批货,一年可周转6次,其获利之巨,可以想见。总之,张静江在巴黎的确旗开得胜,钞票不知赚了多少,成为中国人大赚法国人钱的第一人。用他的账房先生李力经的话来说就是:“获利之巨,无法估计。”8
旅法华人中的“三剑客”
人的命运有时会因一些意想不到的偶然因素,而变得异彩纷呈、波澜壮阔。张静江一生的命运就跟他的几次奇遇大有关系。如同他在北京的宴会上遇到了李石曾,从而带出了他赴法经商的经历一样,他于1905年在法国又遇到了吴稚晖(吴稚晖慕名前去访问他)。这一相遇非同小可,把一个商人的张静江,居然变成了一个热衷无政府主义宣传的张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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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孙中山先生的挚友张静江(3)
当时的巴黎,是各种社会思潮的荟萃之地,无政府主义也是当时社会主义思潮中的一个派别。张静江受到无政府主义宣传的影响,思想锐进,言论开放,俨然以中国无政府主义思想宣传家自居,在公开场合大发议论,逐渐在留学生中出了名。他思想激进,但公开身份却是清廷驻法国公使馆的一个外交官,所以他的过激言论就受到了怀疑,甚至有人怀疑他是清廷派到旅欧学界的间谍,有一次还差一点挨了打。这使得张静江的处境就十分尴尬,他没有料到事情竟会是这样。但是他很快以实际行动表明,自己的确是个主张思想解放、实行社会改革和东西方文化交流的革命派。9
吴稚晖也是一个民国奇人,其性格上的豪迈不羁,比起张静江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大张静江12岁,在日本时,曾因中国驻日本公使蔡钧(和甫)不肯保送留学生进成城学校之事,而率众大闹公使馆,最后被日警押解出境,由蔡元培先生陪伴回国。他回国后参与创办爱国学社,又为《苏报》撰文抨击清廷。1903年《苏报》案发,他被怀疑告密而出走伦敦、巴黎,当时是个无政府主义的宣传家。他与张静江的见面颇似当年李石曾与张静江的见面,两人一见面就长话不止,感慨万分,几乎在所有的问题上都能看法一致,一拍即合。他们两人又都认识李石曾,共同语言就更多了。
张之识李,已如前述。吴之识李,则首先是因认识了李鸿藻。当初吴稚晖参加壬辰科(光绪十八年)会试时,李鸿藻就是四总裁之一,因此亦可以师生视之。后来李家老太爷请齐令辰先生(齐竺山、齐如山、齐寿山之父)来家教读,王照(小航,甲午进士,也是李鸿藻的门生)也常往来于李氏家塾中,李石曾从王照的谈话中,多次听到吴稚晖的大名。所以在李石曾赴法前到上海等乘法国邮轮时,即去访问过吴稚晖。现在他们三人都到了巴黎,来到了一个无政府主义思潮盛行的、最适合他们的性情发展的自由世界,他们的满腹经纶就算找到共同的喷发点了。10
为张静江管过三十年账的账房先生李力经在《漫谈张静江》一文中说,吴稚晖终年布衣大褂,手携布伞,说话口无遮拦;李石曾亦是一样的落拓不羁,蓄着满口大胡子,在上海住在张家时,张家的佣人从其床底下发现一大堆脏衣服。他衣服脏了从不交佣人洗,而是上街买新衣服穿。
张静江的举止行为倒没有什么怪癖之处,但是思想上有时甚至比他们二位走得更远,笃信西方的所谓无政府、无家庭、无宗教等学说,比起他们两位似乎更加来得“煞根”(彻底)。其关于男女关系之界说,尤其颠人魂魄,认为:“世人过分重视性的关系,最为错误。盖社会所以划分男女关系,如此明显,乃传统的习惯使然,而种种罪恶即缘是产生。此种习惯未尝不可改革,譬如我们的手可行握手礼,口可以行接吻礼,则性的关系又何尝不可用以行礼乎?”11此时还是20世纪初,中国人的思想还在孔孟学说的轨道上,不知那些穿长袍、梳长辫的人们听之,有没有昏过去?
尽管如此,他们三人还是非常情投意合的,所以他们合作的产物很快就诞生了。1906年,张静江与吴稚晖、李石曾、蔡元培在巴黎创建了著名的世界社,第二年又刊发了《新世纪》(周刊)杂志(吴稚晖担任主编,张静江供应所需经费)。该刊的宗旨,在其创刊号的“趣意”中指明“本报议论,皆凭公理与良心发挥,冀为一种刻刻进化,日日更新之革命报”。还出版新世纪丛书和大型知识性画报《世界》,以此为宣传无政府主义的基地。这些刊物在宣传无政府主义的同时,还大力鼓吹革命排满的思想,反对君主立宪的主张,广泛地介绍了世界各国的革命壮举、地理风俗、民主制度,猛烈抨击了清廷的专制制度,号召进行社会革命,与同盟会在日本的《民报》遥相呼应,产生了强烈的社会效果。故其影响,不只是留欧学界,对于唤醒旅欧华侨的觉悟,亦颇多贡献。《新世纪》周报一直出版到1910年5月,终因财力不济,无法支持,只好停刊了,共刊行了121期。《世界》画报第一期就印行了一万册,第二年出版第二期,还增刊近代世界六十名人传。这些书刊,都曾在知识界风行一时。12
5。孙中山先生的挚友张静江(4)
他们三个人勇于任事,敢作敢为,思想锐利,行动果敢,在欧美华侨中影响深远,也就成了旅法华人中勇敢的“三剑客”。
自然,所有办杂志和出版图书的钱,都是张静江掏腰包。为此,他还不远万里,亲自东归筹办具体事项,其中最为不易的是,将中文字模和一中文排字工人从新加坡带到巴黎,时间是在1906年春天。为了使这些书刊在国内广为发行,张静江还以其夫人姚蕙的名义,在上海成立发行所,并由姚蕙担任《世界》画报的发行人。张乃凤先生在他的《读随笔》中说:“《世界》画报,我在南浔时看过这个画报。画报的大小跟现在的《人民画报》相仿,印刷精良不亚于现在的《人民画报》,共七八页。姚蕙(张静江夫人)任主编。该画报满载彩色相片,主要为暴露满清政府的腐败,宣传革命,介绍欧美文化和风景。还记得有一张康有为的相片与类人猿相对照,其他记不起来了,画报很美丽。”
这个世界社后来在上海望平街204号设立分社,几十年间做了很多推动中外文化交流的事情,在中外产生了广泛的影响。该社曾代表中国参与各项国际教育文化会议,与有关方面合作,办理“勤工俭学”,先后创立了里昂中法学院、北平中法大学、上海药学专门学校、上海世界学校,以及在日内瓦、上海和纽约的中国国际图书馆等,还在上海福开森路(今武康路)霞飞路(今淮海中路)建筑世界大厦和世界文化协会会所……
其中,上海世界学校是世界社创办的一所非常有创意的新型学校,被认为是中国教育界的一朵奇葩。该校学制七年,教材和教学方法都自成系统,从小学一年级就开始学法语,三年级时,中文、英文、法文并举,延聘了一批绝对有责任心的中外教师任教,目的是培养优秀的出国深造的人才。按原计划,学生在该校毕业后可直接升入日内瓦世界大学(这个计划由于后来抗日战争爆发而未能实现)。张静江的大女儿张蕊英曾在这所学校教过法文,张静江的一个外孙陈平(张静江的三小姐张芸英的大儿子)是这个学校的二期毕业生。现在,尽管这个学校早已不存在了,但是校友们始终保持着联系。目前陈平和他的校友们,都已到了白发盈鬓的年纪,他们正在积极筹办母校七十周年校庆活动。
耐人寻味的是,在后来的“四一二”事件中,张静江是主张“清共”的主要骨干,但是他所创办的世界社却掩护了大批中共人员赴法国勤工俭学,在客观上保护了大批中共地下党员。将近80年过去了,这里面的奥秘,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与孙中山先生邂逅于船上
当张静江往返于东西方之间,为他的贸易和出版而辛勤奔波的时候,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一次相遇出现了,这就是在茫茫大海上的一艘轮船上,他与孙中山先生不期而遇,时间是1906年春天(一说是1905年冬天)。
据胡汉民后来回忆(载周贤颂《纪念张静江先生百岁冥诞》),这年春天,孙中山先生为了开展革命活动,乘船绕道前往日本,在这艘海轮上遇到了张静江先生。“彼时,他是清廷驻法国公使孙宝琦的商务随员,要求和国父谈话,国父有戒心,回避他。不意静江先生在甲板上拦住国父,说:‘你不要瞒我,我知道你是孙文,你不要以为我是反对你的,我却是最赞成你的人!’”会谈之后双方有了了解,最后静江先生与孙中山先生约定,将来如果革命起事需要钱的话,可拍电报给他,并约定暗号,如拍“A”字即是一万元;如拍“B”字即两万元;“C”字则三万元,以此类推即是。孙中山先生将他的地址记在了小本子上,当时并未很在意。
1907年孙中山先生前往河内,计划再次发动起义时,经费没有保障,他忽然想起了张静江,对胡汉民说:“我上次在船上碰到一个怪人,脚微跷,说要帮助革命,约定三个字,第一字即一万元,第二字为两万元,我怕此人是清廷的侦探。”胡汉民听了则说:“反正横竖不亏本,拍个电报试试又有何妨?”于是按张留下的地址拍一个字的电报,不多时果真一万元汇到了。过了一些时日,又拍出第二字、第三字,钱均如数收到。不仅如此,1911年3月广州黄花岗武装起义,还有革命党人彭家珍炸杀清廷大官僚良弼,以及蓝天蔚在关东起义等行动,均得到了张静江财力上的资助。13只要孙中山有电报来,他从不回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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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孙中山先生的挚友张静江(5)
所以孙中山先生称其为“奇人”,民国后又称其为“民国奇人”,以后又称其为“革命圣人”,并题“丹心侠骨”相赠。事后孙中山先生让胡汉民代笔函谢张静江,并详述军事行动及款项开支情况,张静江则复信说:“余深信君必能实行革命,故愿助君成此大业。君我既成同志,彼此默契,实无报告事实之必要;若因报告事实而为敌人所知,殊于事实有所不利。君能努力猛进,即胜于作长信多多。”14以后孙中山如急需求援,他总是如期按数汇到。所以孙中山曾说:“自同盟会成立之后……始有向外筹资之举,出资最勇而多者,张静江也,倾其巴黎之店所得六七万元,尽以助饷。”后来张静江因骨痛病加剧,在家养病时,孙中山先生还特意推荐留德回来的名医李其芳为其诊治,劝张安心养病,并在信中说:“俾贵体恢复常态而再出为国尽力,这岂是一人之幸,实为吾党之大幸也!”(原信现存南京国家第二档案馆)。从那以后,张静江的政治倾向渐渐从无政府主义,走向了孙文主义,他口袋里的钞票也就有了更为广阔的用途。
民国###戴传贤还曾向人讲述张静江在护法战争时的壮举。当时蓝天蔚在广州起义,张静江一次就送他大炮4门,步枪3000支,都是他在国外设法买来的。
“民国奇人”的大手笔
世人皆知张静江是倾其所有赞助革命的功臣,但究竟赞助了多少,向无具体的统计。近期笔者通过大量的调查,又参考了为张管理了30年账务的李力经先生的回忆录(《漫谈张静江》),方才有了些具体的印象。这些资料证明,张静江不仅从经济上大力支持孙中山先生,孙中山先生逝世后又鼎力支持蒋介石。从他到法国创办通运公司,到国民党北伐战争胜利这几十年间,处处都显示了他超乎寻常的经济才干和舍家取义的大手笔。
除了在海外的大笔捐款,在上海时张静江亦是如此。据李力经先生说,辛亥革命时,张静江正在上海。陈英士率兵攻打上海制造局时,张负责后勤供应,为筹措各种军需,两天两夜未合眼。李力经又说,在他担任张的账房后,曾看见有一木箱的沪军都督府的公债票。当时曾有人劝张,可将这批公债票向国民政府索款,但张不同意,说是他在辛亥革命以前就为革命用去许多钱,从未去要过。这些公债票是陈英士在上海起义时的一部分垫款,就更不必去计较了。于是就关照李力经烧掉算了。烧掉的时间是1932年春天,是由李力经亲自办理的。究竟烧掉了多少公债票,也就是说,沪军都督府时期他究竟赞助了国民政府多少钱,已永远是个谜了。
李力经还说,张静江不仅倾力支援革命,国民党中一些高级人物私人向他开口借贷时,也总是有求必应。张在辛亥革命后最初住在上海南京路西藏路的大庆里,后迁至成都路的广仁里,不久又迁居武定路的鸿庆里,最后才搬到马思南路的花园洋房里。
在大庆里时,蒋介石常来向他私人借款,每次二三百元不等。每逢年终时,蒋总要张的账房间抄一账单给他,煞有介事地像要准备还钱的样子,可是从来没见他来还过。其他借钱人基本也是如此。李力经接手正账房时(最初是副账房),发现账面上应收的款项内,绝大部分是私人借款,诸如戴季陶、蒋介石、于右任、周佩箴、孙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