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杯-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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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寺经过三代大云帝王修葺,如今宏伟非常,夜色之中,佛灯幽幽,踏入这儿,就好似是踏入了天上佛国,让人心底不由得升起一抹莫名的敬意来。
子鸢心底暗暗惊叹,目光匆匆扫过那些描绘着美妙禅画的勾阑飞檐,只觉着这辈子只怕都忘记不了今夜所见的宏伟禅地。
佛寺寂静,越是往佛寺里面潜入,值守的卫士便越少,就越是靠近那七眼水井之一——只须将带来的巴豆粉投入其中一眼水井,今夜就算大功告成了!
子鸢小心绕过了几名巡守卫士,穿过了小廊,来到了西院的佛堂后,略微缓了缓神,只须翻过这佛堂后的红墙,便能落在井口。
“咚……”
突然,佛堂之中响起一声木鱼声,在寂静之中显得格外地刺耳,让子鸢不禁打了一个激灵,木立当地,一时忘了究竟是走,还是不走?
“父皇昏聩,任由国蠹混乱朝纲,皇姑姑,你若还在世,父皇只怕不会走到这一步。”声音清脆若水,柔中带刚,甚是好听,从佛堂之中突然响起。
“父皇?”子鸢想了想,大云能用这个称呼之人,只有当今公主,可云徽帝一共有女儿九人,除了大公主早夭外,其余八位公主都在人间。
听这声音,已无稚气,定然是三位已成年的公主之一。
二公主已嫁为人妇,断不会来此,四公主声名跋扈,岂会说这种忧国忧民之话?唯一的可能,便是云国最美的公主,封号楚山,名泠兮。
“皇姑姑,如今泠兮也到了婚配的年龄,只怕不是进将军府,便是进安乐王府,只希望皇姑姑你在天有灵,保佑泠兮得偿所愿,我大云国运昌隆,君明臣忠。”
子鸢暗暗叹息,都说帝家女子乃金枝玉叶,其实到头来反倒是不如民间普通姑娘,这婚配之事,往往做不得主,半辈子幸福都要牺牲在政治之中。
“咚……”
又一声木鱼声响起,子鸢终于回过神来,连忙掠上墙头,翻过了后墙,稳稳落在了墙下的井口边。
子鸢匆忙往当中倾倒了全部的巴豆粉,终于舒了一口气,准备再翻过后墙,小心潜出国寺。
“呼!”
“噌!”
子鸢甫才番强落地,一柄明晃晃的长剑便落在了她的颈上,子鸢暗叫不妙,瞧向了身边的执剑之人。
月华落在雪亮的剑锋之上,恰到好处地映出了她明媚若桃花的脸蛋,就好像一池撩人的春水,哪怕在池边小憩片刻,都能沉醉在当下的风景之中。
“你是什么人?”她声音如铃,却又刻意压制,似是不愿意惊动他人。
这声音……不正是方才说话的那一个么?
子鸢回过神来,终于明白,为何要说楚山公主倾国倾城,就算是身为女子的自己这样一瞧,也足以失魂落魄。
“你不说?半夜爬墙,断然算不得什么君子!”叶泠兮声音虽柔,却总是带着一丝凛意,让人不得不答。
子鸢看出她若是真想要自己的命,定早已大声呼喊,如今没有呼喊,只留了一分余地,当下跪地道:“请公主饶命,小的半夜爬进来,为的只是伸冤呐!”
“伸冤?”叶泠兮审视着子鸢的话,上下打量了几次子鸢,“你堂堂七尺男儿,就算是伸冤也该知道找刑部,为何半夜潜入国寺?”
“男儿?”子鸢错愕了片刻,这才想起自己穿了身黑色夜行衣,今夜打扮成了少年儿郎,当下将错就错地朝着叶泠兮重重一拜,“公主有所不知,小的本是禁卫营小小校尉,却不知怎的惹到了刘都尉,竟被刘都尉半夜暗下杀手,我侥幸逃过一劫,却又被他栽了我一个勾结巫人的恶名,让我成了个活死人。所以我才想着,等到清明大祭之时,混进国寺,告一次御状!”
“禁卫都尉,刘平?”叶泠兮在心底细细思量着眼前这少年说的一字一句,刘平这些日子越发与安乐王走得近乎,也算不得什么好人,只是眼前之人也不可轻易相信。
子鸢重重点头,抬起脸来,坦然对上了叶泠兮的若水双眸,“小的句句属实,不信公主可以将我绑上,一查案卷,便明真假。”说完,伸出双手去,示意让叶泠兮绑了。
“本宫可不想那么麻烦。”叶泠兮冰凉的剑锋横在了子鸢颈上,“这里是佛门重地,虽说见了血光是不敬,可今夜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你方才所言,若是真话,本宫掌中剑定不会伤你分毫,若有假话,定能割断你的喉咙!”说着,低声再问了一句,“你是何人?”
剑锋游走带来的丝丝凉意沁入了肌肤之下,子鸢倒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腰杆,凛凛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叫祁子……”
“嘘……”
剑锋从子鸢颈间滑过,子鸢话还没说完,便被叶泠兮给捂住了嘴,拉着躲到了佛堂之后。
“分明听见这边有动静,怎的什么都没有?”两名卫士按刀走入了佛堂,瞧见了其中新点的三支清香香烟袅袅,不禁疑声道,“确实有人来过这儿!”
“什么都不用搜了,你们继续巡守其他地方。”卫士长突然朝这边挥了挥手,示意两名卫士退出佛堂。
“可是……”两名卫士不解万分。
卫士长黑着脸走过来,沉声道:“皇上最厌旁人提起已故长公主,而楚山公主又最喜这位皇姑姑,又怕公然拜祭长公主惹来皇上不快,自然会偷偷提前来拜祭,你们两个不识趣的,快些去巡守其他地方!”
“诺!”
看着两名卫士离开佛堂,卫士长连忙对着供着长公主灵位的佛龛行了个大礼,“公主殿下请放心祭拜,卑职不会再让人打扰公主,明日也不会有什么闲言闲语传到皇上那儿。”
“有劳了。”叶泠兮应了一句,卫士长面上一红,低头退出了佛堂。
“原来公主你也是偷偷……”子鸢话说到一半,连忙住口,低头对着叶泠兮一拜,“今夜莽撞之处,还请公主见谅。”
叶泠兮轻轻一叹,“国之不幸,蠹虫横行,朝纲不振,忠臣难过。只怕明日你就算见了父皇,也无法翻案。”
“为何?”
“这个朝廷枉死之人,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本宫劝你,早些回去,隐姓埋名,做个平凡百姓也好。”叶泠兮淡淡说完,摆手示意子鸢速速离开,“你走吧。”
“多谢公主。”子鸢心底幽幽升起一抹敬意来,放眼当下朝廷,文有安乐王曹衙左右奏章,武有镇国大将军沈佑手掌重兵,内宫还有个大内总管在后宫呼风唤雨,国有三蠹,当今天子却视若无睹。
唯有眼前楚山公主,忧国忧民,也不过是沧海一粟,有心无力。
子鸢拜谢完叶泠兮,慌忙小心离开了这儿。
佛堂檐上,忽地飞下一个老宫奴来,对着叶泠兮恭敬地一拜,“公主,此人方才在井水之中似是下了毒,为何要放过他?”
叶泠兮叹声道:“你去看看如何解毒,今夜本宫来拜祭皇姑姑之事,本宫不想让父皇知道。”说完,看向了眼前的老宫奴,“这里终究是佛门净地,本宫实在是不想血污了这儿,惊扰了皇姑姑在天之灵。”
“诺。”
第十六章 。飞檐春雨濛
“嗒!嗒嗒!……”
外间雨丝纷飞,檐角雨滴点点坠落,落在石阶上,哒哒作响。
子鸢杵着腮,坐在书案边,手指胡乱拨弄着一个算盘,上珠拨上去,下珠拨下来,眸光紧紧盯着算盘珠子,似是入了神。
“一归如一进,见一进成十……”
脑海之中,那些杂乱的记忆忽隐忽现,耳畔响起的是个慈爱的声音,似是在教她打算盘。
“一归如一进,见一进成十?”
子鸢喃喃轻念,就在她即将看清楚脑海中那个女子容颜的刹那,耳畔响起了一个呼唤——
九姑娘。
“谁是九姑娘?”子鸢猛地摇了摇头,脑海中的影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子鸢再次低头看着算盘,却再也激不起什么影像来。
“咯吱——”
房门被轻轻推开,只见苏折雪端着暖茶走了进来,笑道,“我这儿什么姑娘都有,可偏偏就是没有九姑娘。”
子鸢笑道:“我不过是呓语罢了,姐姐又给我端茶来了,这些日子在姐姐这里养伤,可真是神仙过的日子啊,我都不想出去啦。”说着,子鸢连忙起身从苏折雪手中接过暖茶,拉着苏折雪坐书案边,“姐姐快歇息歇息。”
苏折雪仰头笑道:“突然如此殷勤,可是有事求我?”
子鸢点头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姐姐的火眼金睛,我确实有事求姐姐。”
“说吧。”苏折雪笑着点头,站了起来,侧脸瞧了瞧子鸢的后脑伤处,已经结了痂,只要把发丝梳起,便能掩住伤口,“看样子你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子鸢应了一句“嗯”,突然沉声道:“我想,我该去复活了。”
“哦?”苏折雪愕了一下,“你想到起死回生的办法了?”
子鸢点点头,“这些日子偶听姐姐这儿的酒客提起清明将至,我想,这个清明节不可错过。”
苏折雪微微蹙眉,“你说来听听。”
“每年清明,云国皇族总要去临安国寺祭奠祈祷,若是发生点什么意外,我趁机救上一两个皇室中人,再编上一个谎话,不求赏赐,只求复官,应当能成。”子鸢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握住了苏折雪的手,“此法虽然冒险,可若是成事了,我不仅可以复职,甚至可以在皇室面前混个脸熟,也算是一石二鸟。”
“你要我帮你制造意外?”苏折雪含笑点头,“你这法子听起来危险,可算起来,也算是稳中求胜之法。”
“只要我可复职,那半月后的都尉大典我便能参加,到时候把刘平那家伙给打趴下了,也算是出了一口鸟气!”
“噗,你只是名字带鸟字而已,怎么突然自己承认自己是鸟了?”苏折雪忍不住噗嗤一声笑罢,抬眼瞧了瞧子鸢,“你若能回禁卫营,在皇城走动的机会便多些,自然也能探知一些关于长生杯的消息,你这法子,我肯了,可至于采不采,我要问问主上。”
“阿翎姑娘?”子鸢愣了一下,笑道,“我倒是忘记了,她算是你的主上,不过啊,也是一个可怜的主上。”
“咳咳。”
素来不可提人,一提人人便出现。只听一声轻咳响起,阿翎已凉凉地站在了门口,白了子鸢一眼,对着苏折雪道,“国寺守备森严,断不可下手。若是真要依计行事,也只能在去国寺路上设下些路障陷阱,制造一些风波,断然危及不到皇室性命,这臭丫头即便是冲出去帮忙,也讨不到什么好赏。”
子鸢干咳了两声,“阿翎姑娘,你站在门口多久了?”
阿翎冷冷回道:“好在这儿幽静,听见你说那些话的时候,周围就我一个人。”
“错,是三个!”子鸢眨了眨眼,“你,我,姐姐都是活人!”
“贫嘴。”苏折雪连忙扯了扯子鸢的衣袖,“没点规矩。”
“姐姐,我听话便是。”说着,子鸢笑着瞧向了阿翎,“阿翎姑娘,你讲的也对,只是你少想了一层。”
“哦?”
“既然要制造风波,必定要提前准备,何不下手狠一些?”子鸢说着,伸指在暖茶中搅了搅,“找人打劫乃下策,设置陷阱出混乱乃是中策,只要在国寺井中落毒,可就是上上策了。”
阿翎颇为惊讶,她定定看着子鸢,“我倒没看出来,你有时候也如此歹毒。”
“唉,可别这样说,我可没说要那些人的命,我要的只是一场混乱。”子鸢说着,胸有成竹地将暖茶喝了下去,“国寺上下一起中毒,定会让国寺上下震惊,到时候御医定会往来太医馆与国寺之间。人在匆忙之时,最容易失去谨慎,自然对往来拉运药材的车辆甚少盘查,如此一来,姐姐与阿翎姑娘混入国寺简直是易如反掌之事。然后你们装作是暴徒掳走一个皇亲国戚,丢在荒山野岭之中,让我有机会来个偶遇路见不平,这计可就成了!”
阿翎默然不语,只是安静地看着子鸢,心底却暗暗说道:“臭丫头,点子可真多,不过此计,确实可行。”
子鸢将茶盏放下,笑着瞧向了苏折雪,“现在难就难在这毒药在哪里找?”
苏折雪摇头道:“要不伤人,只用巴豆粉便好,可是,这巴豆粉入了水井,可就不止一人国寺上下腹泻了。”
子鸢安慰道:“姐姐莫担心,你有所不知,这国寺的水井,是自打自饮,并未与临安城中其他水井相通。”
“当真?”
“初入禁卫营,少不了被刁难。当初被罚打扫禁卫营卷库,我曾看过临安水利图,自是肯定不会伤及太多人。”子鸢点头。
苏折雪也点点头,瞧向了边上的阿翎,“主上以为呢?”
阿翎瞥了一眼子鸢,“便让这臭丫头试试。”
“那折雪便下去准备巴豆粉,所需量大,又不可一次买卖太多,以免引起注意,坏了大事,折雪便分多日散进巴豆粉。”苏折雪说完,便起身退了下去。
阿翎见苏折雪走远,也漠然准备转身离去。
“阿翎姑娘留步。”子鸢突然开口,唤住了阿翎。
阿翎回头问道:“还有事?”
“寻到长生杯,真能换你一世自由?”子鸢忽然问道。
阿翎凉凉地看着子鸢,“你想说什么?”
子鸢正色道:“我这几日思来想去,觉得这笔买卖实在是不划算。那个叫做阿耶杰的男子,一看便是个用蛊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