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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倾杯-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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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踏遍东陆大云!”

    “唉……”娘亲一声长叹,那是子鸢的第一个不明白——为何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娘亲会对她的志向长叹?

    “娘亲?”

    “没什么,你能活着便好,能欢欢喜喜地活着便好。”她这样沉重地说着,将子鸢搂入了怀中,轻轻地摩挲着她的青丝,“鸢儿,这回跟你七哥第一次去东陆经商,可要事事小心……”话音戛然而止,似是欲言又止。

    “嗯。我还要赶回来参加皇上给我们家的敕封大典呢!”

    “若是赶不及,便不回来了……”

    “不!我岂能错过这事!”

    “傻丫头……”

    影像又一次支离破碎,子鸢再次醒来,窗外已是蒙蒙亮,她低头瞧着掌心中那块微暖的紫玉佩,梦呓般地念了一句,“薛……薛……”

    “咚咚!”

    房门突然被谁敲响,子鸢将紫玉佩小心收好,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咯吱——”

    苏折雪端着热水走了进来,甫才将铜盆放在桌上,便能闻到一股浓浓的酒意自她身上弥散开来。

    子鸢呆呆瞧着她的脸,只觉得此刻的她双颊酡红,神色微醉,是她三年以来从未见过的姐姐醉态。

    她连忙跳下榻来,上前扶住了苏折雪,急声道:“姐姐,真的不必又……你瞧你,应付外面那些酒客,已是一夜未眠,就别再……”

    “我觉得欢喜,便多喝了几杯。”苏折雪笑了笑,回身将房门掩好,走到了子鸢身边,痴痴地瞧着子鸢的眉眼,“你这一走,又要有好几日瞧不见你了,你身上的伤又没全好,我只是担心……”

    “姐姐……”子鸢扶着苏折雪坐在了桌边,正色道,“我不会有事的,放心。”

    苏折雪轻轻地摇了摇头,指了指铜盆,“你先洗脸,我去给你拿衣裳。”

    子鸢只好点点头,起身沾湿了帕子,拧了拧,将热热的帕子熨到了脸上,只觉得暖意瞬间驱散了心底的寒冷,她嘴角轻轻一扬,笑道:“洗个脸果然精神多了。”

    苏折雪莞尔道:“昊陵怕是没有地方给你洗澡,所以啊,一会儿妈妈会差几个丫头送热水来,你先洗个澡,再换干净衣裳吧。”说完,将衣柜中的衣裳放在了床榻边,又笑道,“我去瞧瞧热水可好了,一会儿回来,若是还觉得困,便回去再眠片刻。”

    “好。”子鸢点了点头,目送苏折雪走出了房间,不禁哑然失笑,“姐姐啊,若是你真做了我的娘子,这每日都要被你的温柔给酥醒啊,又哪里还有睡意呢?”

    这个清晨,子鸢是注定在苏折雪的各种叮咛,各种嘱咐中度过了,直到天完全亮开,穿戴整齐的子鸢终于走出了醉今宵后门,翻身跳上了门口准备好的马儿。

    子鸢勒了下马头,转身回头看了看此刻立在后门前的苏折雪,挑眉笑道:“姐姐,我走了哦?”

    “嗯……”

    “那你回去好好歇息一会儿吧。”

    “嗯……”

    子鸢瞧她只答应,却不行动,当下微微蹙眉,似是想到了什么,从怀中摸出了那条汗巾,笑道:“姐姐,待我回来,可否再送我一条?”

    “好……”

    “我想,若是我回来了,也该下聘礼了。”子鸢笑然勒马,朗声喝了一声,“驾!姐姐,多多保重,等我回来!”马蹄疾驰,子鸢将汗巾收入了怀中,终究策马消失在了苏折雪的视线之中。

    苏折雪怔怔地看着子鸢走远,只觉得心头微微一酸,仔细想了想子鸢说的那句话,心头的酸意瞬间被浓浓的暖意取代,她只觉得双颊一红,心底的羞意让她恍然明白了子鸢的话。

    “呆子,你要姐姐绣的,难道是……鸳鸯锦帕?”

    老鸨从苏折雪身后走了过来,干咳了两声,“折雪,这人也走了,你……打算在这儿吹风醒酒么?”

    苏折雪连忙回头,嗔道:“妈妈,你在笑话我,我……我其实……”

    老鸨叹然摇头,沉声道:“希望这丫头,不会负你。”

    “我……信她!”苏折雪斩钉截铁地应了老鸨一声,“如今我的心愿已了,剩下的便是主上的大事了。”

    “我真怕你太过沉溺情爱,忘记了这茬儿。”

    “我怎会忘记主上大事呢?对了,为何今日到现在都未瞧见主上?”苏折雪的神色忽地骤变,一抹不安涌上心头。

    老鸨回头看了一眼醉今宵,道:“这醉今宵,我们得停业几日了。”

    “这是为何?”苏折雪不明白。

    “你看这个……”老鸨从怀中摸出了阿翎交待的书信,“今日要离开这儿的,可不止那臭丫头。”
第五十二章 。寒意从心生
    亥时,昊陵,四下一片死寂,却在值殿北宫一角,依稀有木鱼轻敲。

    楚山公主与一众公主们居于值殿北宫,她刻意选了一间僻静的宫房,说是晚间睡不着,准备一夜诵经,怕吵到了其他姐妹们。

    锦奴听令在房中轻敲着木鱼,不时侧脸瞧瞧立在窗边、似是在等谁的叶泠兮。

    叶泠兮忽地嘴角微微一笑,往后退了一步,轻声道:“你果然准时。”

    一条黑影从窗外飞入,稳稳落在了叶泠兮面前,惊得锦奴连忙停下木鱼,惊呼道:“公主小心!”

    “嘘……”叶泠兮慌忙示意锦奴不要惊慌,上前将小窗掩上,转过身来,这条黑影已跪倒在地。

    “罪女已至,但听公主吩咐。”还是这样波澜不惊的声音,晏歌跪地抬头,略显稚气的眼眸中,只有死水一片。

    叶泠兮俯身将她扶起,摇头道:“父皇与本宫都知道,你非但无罪,还是我大云的恩人,岂可如此说自己?”说完,叶泠兮瞧向了锦奴,“锦奴,继续敲木鱼。”

    “诺。”锦奴看清楚此人是谁,虽然心底没来由地跳起一阵心悸,但是她是知道的,这个传说中的乱世妖童,是楚山公主心里一等一的好人,至少对公主而言,此人无害。

    木鱼声再次响起,锦奴默默敲着,还是留了些关注在公主身上,毕竟她这一生只剩下这样一件事未完了——保护公主,直到自己油尽灯枯的那一日。

    叶泠兮对着锦奴点头莞尔,侧过脸来,拉着晏歌走到书案边,那里展开了一卷图纸,正是昊陵的布局图。

    晏歌有些惑然,“公主竟对这个感兴趣。”

    叶泠兮摇头轻笑,“这回,本宫也要像你一样,担一个大罪了。”说完,她的手指落在了图纸上陵寝所在的位置,“你在这里六年,想必对这里的一切已经了若指掌,可否告诉本宫,如何绕过昊陵层层守将,进入这里。”

    “断龙石已下,从墓道进去,绝无可能。”晏歌平静地说完,定定看着叶泠兮,“公主还是没有告诉我,何为大罪?”

    叶泠兮脸上的笑意微微消逝,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本宫要对皇爷爷不敬,想要盗陵。”

    “哦?”晏歌对于叶泠兮有这样的举动颇为吃惊,“这皇陵之中有什么值得公主冒险的?”

    叶泠兮看了一眼晏歌,正色道:“父皇的命,就是大云的天,父皇只有好好活着,大云才有真正中兴的那一日。所以,小歌,本宫需要你帮我进入皇爷爷的地宫,盗取陪葬至宝,长生杯。”

    晏歌是听过长生杯的传闻的,此杯神奇之处,在于有起死回生、延年益寿之效,她呆呆地看了看叶泠兮,“皇上龙体有恙?”

    叶泠兮点点头,眸底尽是忧色。

    晏歌淡淡道:“容我三日,准备准备。”

    叶泠兮大喜道:“小歌,你若助本宫成了此事,本宫定会设法让你离开这里。”

    晏歌平静的眸子忽地闪过一丝清澈的光芒,她抬起头来,喃喃道:“我想回家……”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从她口中说出,第一次有了颤意。

    叶泠兮重重点头,握紧了她的手,“本宫答应你,让你回家。”

    “谢谢。”晏歌嘴角僵硬地扬了扬,似是第一次对人微笑。

    叶泠兮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可以有七日准备,七日之后,本宫还有一位帮手来,到时候胜算也高些。”

    晏歌微微点头,忽然问道:“公主殿下,父帅他身子可好?”

    叶泠兮愕了一下,点头道:“去年与大晋一战,虽然受了箭伤,却性命无忧。我大云与大晋交战多年,幸得有晏大将军镇守寒西关,才能有我天下太平。所以,父皇不会让他有事,本宫也不会让他有事。每年军饷药材,只要是晏大将军开口的要的,必双倍补给……”

    “如此便好。”晏歌打断了叶泠兮的话,从叶泠兮手中抽回了手,往后退了一步,“我先告退了。”

    “嗯……”叶泠兮忍住了想说完的话,目送晏歌打开小窗,离开了这里。

    木鱼声再次停下,锦奴一脸苍白,定定看着叶泠兮,“公主殿下,你可要想清楚了,盗陵之事若是泄露出去了,您可是……”

    “死罪。”叶泠兮含笑摇头,“父皇性命比我的性命要重要千倍,这个杀头死罪,本宫担定了!”

    “唉……”锦奴知道不可再劝,于是摇了摇头,“奴婢就陪着公主疯这一次吧。”

    叶泠兮笑然点头,上前从锦奴手中拿过木槌,咚咚敲了两声木鱼,笑道:“所以这祈福的木鱼,接下来就交给本宫来敲,希望皇爷爷在天有灵,保佑我可以安然事成。”说完,虔诚地合上了眼,“咚咚”地敲起了木鱼来。

    锦奴立在一旁,心头沉重万千,莫说避开守将不易,即便是避开了守将进入了地宫,那里面究竟设了多少机关,这可是历朝帝王的秘密啊。

    皇陵陪葬财宝无数,历年来俱是江湖大盗梦寐以求的财富,可是百年来,没有任何一个大盗能盗得其中一块砖石,不是因为皇陵守将严密,而是地宫中的机关,凶险异常,超出了常人的想象。

    尤其是云景帝的昊陵,当初或许就是因为要陪葬长生杯,所以请了当世第一工匠设计地宫机关,当陵寝完工,那第一工匠也自此消失在这世上。没人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更没有人知道那些机关究竟有多厉害,因为只要听说这些机关出自那位第一工匠,便没有人敢不要命的以身犯险。

    夜色深沉,昊陵阴森,锦奴没来由地打了一个冷战,长长地叹了一声。

    日子如常,六日转瞬即逝。

    静夜,子时,临安,醉今宵。

    “果然还是十六的月儿圆,姐姐,你看!”子鸢趴在小阁窗畔,抬手指向了天上那轮皎洁的圆月,“再过半个月,便可以瞧见姐姐艳倾临安的花魁大试啦!”

    苏折雪含笑点头,复又默默地叹了一声,“明日你便要去昊陵任职了,姐姐打听过,负责此次皇陵祈福活动安全的朝廷官员,不止你一人。”

    子鸢回过头来,瞧见了苏折雪眸底的忧色,哼了一声,“是啊,还有那个总是对姐姐毛手毛脚的沈少将军。”

    苏折雪微微一笑,试探地问道:“你……这是生姐姐的气呢,还是……”

    “自是生自己的气!”子鸢走到了苏折雪身边,握住了苏折雪的手,点头道,“姐姐是这世上待我最好之人,也是这世上最干净的女子,岂能让那个纨绔子弟给占了便宜?”

    苏折雪听着这个回答,心底微微一凉,想要缩回手去,却被子鸢紧紧抓住,她的心猛烈地一跳,不敢相信地定定看着子鸢。

    子鸢干咳了两声,犹豫再三,终于说出了口,“姐姐,我不知道女子跟女子之间,是不是能有像男女一样的相许之情,可是我知道姐姐心里已有……已有……”

    苏折雪只觉得眸子一湿,笑了笑,“说什么傻话呢,呆子,那是姐姐的荒唐,你不必放在心上的……或许只是因为姐姐太寂寞了……所以才会对你有这种不该有的……期望……”

    子鸢摇摇头,正色道:“不是姐姐荒唐,而是我没心,都不怪姐姐。”说着,子鸢抬手拍了拍苏折雪的手背,点头道:“待我从昊陵回来,我会试着像姐姐待我一样,若是有一日,我真能待姐姐如挚爱,姐姐就做我的都尉夫人,可好?”

    “你……”苏折雪怔怔地看着子鸢,只觉得这些话是她听过的最醉人的情话,也是她最想得到的承诺。

    子鸢对着苏折雪眨眼一笑,又迟疑了片刻,方才继续开口,“可是……可若是我……”

    若是子鸢努力到最后,也只能待她如至亲,她的苏姐姐可否愿意让子鸢保护照顾她一辈子?

    这句话子鸢没有说完,是因为苏折雪已经情不自禁地偎依入了子鸢的怀中,双臂环紧了子鸢的腰肢。她的脸颊紧紧贴在子鸢的心口,听着那真实跳动的心跳声,含泪笑道:“呆子,什么都不必说了,就让姐姐靠靠,可好?”

    子鸢愕了一下,默然点了点头。

    苏折雪嘴角轻轻一扬,只觉得那么多年的委屈,终于有了这样一刻的回报,即便是他日子鸢还是做不到待她如挚爱,能有这样一夜,对她而言,已经足够了。

    “呆子……”苏折雪在心底热烈地呼唤着,“抱紧我些,可好?”偏生这些奢望,苏折雪不敢轻易开口,她怕这来之不易的温暖会因为她的得寸进尺而瞬间消失无踪。

    阿翎立在小阁之外,转过了身去,抬眼瞧着天上那轮明月,只觉得月华千里,苍生处处,可留在她身边的只有身后那抹属于自己的孤影。

    “这样也好,本就该如此……”阿翎微微一笑,浑然不知视线中那越来越模糊的月光,其实是因为她那些忍不住的泪水。

    “当真本该如此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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