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之斑-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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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长官。南京沦陷前，卑职奉命保护营长的小姐避难武汉，路遇到日军搜索队。共击毙一个班的日军，武器只能携带这些。”
“这么说来，你的枪法真不赖啊。一个人能消灭一个班的日军。委员长曾言：‘如果战端一开，那就是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任，皆应抱定牺牲一切之决心。’你有否考虑留下继续与日寇作战，你长官家的小姐我会负责让人接去武汉。徐州周围任何一个军，我都可以推荐你去当个连长。”
“李长官。如今华北的日军会继续南下，而华中的日军则回以合围之势北上。国军新败，国家正值用人之际。卑职到这里就是想留下继续作战的。不过卑职有几点要求。”任江挺身答到。
“你的眼光很远嘛，能了解眼前的战场形势。只要留下来，条件可以答应。”
“位卑未敢忘忧国！卑职一直以保家卫国，守御国土为己任。卑职是侦察兵出身，不习惯大兵团作战。希望李长官能让我成立一支独立作战小分队。名字最好能大一点，以利于卑职游离于兵团之间和战区之间相机而动，主动出击！最大限度的消灭和打击日寇的有生力量。”任江提出的这个要求，其实还是带了一点私心，他不想寄人篱下。
“这个不成问题，我现在就任命你为华中地区特别独立行动大队队长，连单位编制。人员你可以自己选，至于武器我方面，等你选好人员后，直接找我。按员配备。你队直属第五战区长官部，所有事由直接向我汇报。但如遇重要军情必须服从调遣。”
“兹任命任江为华中地区特别独立行动大队队长，少校军衔。隶属第五战区长官部直辖。各部配合其人员调遣。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李宗仁飞快的写好了委任状交给了任江。这样的委任状对李宗仁来说，签署的太多了。其实他只要提供一些武器，就可以凭一张纸增加自己的实力。这样的招数常见于国军收编土匪。
“现在你就可以凭此去收编你的人马了。叫黄参谋和你一起回住地地方，他会负责将小姐送至武汉。不过我要你保证在一个月内人员编制和整训完毕，因为日寇不会给你我更多时间休整了。”
任江行了一个军礼，“卑职定不负众望！”转身出屋。其实是否真存在过华中地区特别独立行动大队这个番号已经很难考证。国军为了增加抗日力量曾经对安徽和江西等地的民团武装和土匪进行过大肆的委任状招安行动。由于直属于第五战区长官部，而且直接由李宗仁签署，所以这支神秘的部队番号很少出现在历史档案里。不过李长官确实是看好任江年轻有为，才特批的这支队伍。何况，优先招一个连才有多少人。相比之下。收下一个人才更有价值。
任江与黄参谋一道回了徐州云来客栈。陈小姐得知任江找人将自己送到武汉，他自己要留下来继续抗战时，神情是如此古怪。不过他们俩只是微微点点头算是道别后，陈斯君就与黄参谋一起离开了。
一个月要招收将近一个连的人员，又要配备武器并整训的有战斗力。这是任江目前最头疼的事。凭一张纸去哪里招人？任江第一个想到的是医院。
第二天，徐州第一医院里出现这么个人。此人手摇一张纸，穿的还是国军的校官服，东张西望。几乎每个病房里都要去看几眼。此人便正是任江。而由于作战扩大，每个医院里都挤满了伤兵。到处是伤兵不堪忍受疼痛的叫喊和咒骂声。医生和护士穿过几乎都迈不开脚的走廊赶到一个个病房。 “小日本我操你奶奶！啊！”听到声音，任江朝里张望。只见一名大夫正在给一个伤兵取出大腿里的弹片。一名护士托着盘子接过取出来还附带暗红色血浆的弹片。由于伤兵太多，医院里普遍缺乏麻醉和止疼药物。所以类似取弹片的小手术，都是直接进行的。所以伤兵们都像杀猪一般嚎叫。
“他娘的。早知道跑出南京是这么窝囊，老子宁可陪八十七师和教导队的兄弟们死守南京了。可怜我八十七师的兄弟们也没跑出来多少。”那汉子声音逐渐低沉。“排长，等你伤好了，你带着兄弟们杀回去。”旁边一个精瘦的汉子道。周围的一群人都围了上来。看样子，这是八十七师从南京里跑出来的幸存者。而唯一负伤的其实就是那个排长了。
趁此机会， 任江刺溜一下钻了进去。咳嗽了一声。众人扭头看他。“众位兄弟想杀回去报仇不，眼下就有一个机会。”
“长官好！”众人朝任江敬礼。怎么说，现在他也是国军正经的少校了。他回了个礼。
“鄙人是华中地区特别独立行动大队的队长任江。如今八十七师的番号就算要重新组建也需要一些时日。各位兄弟想一起杀敌不妨加入我的队伍。这支队伍可是李长官亲自批准设立的。”
众人沉默，都观望着他们那个排长的态度。“任长官，我们都是八十七师特务连一排的。我是他们的排长，李大柱。您叫大柱就行。我们好不容易游过护城河，一个排跑出来的现在就这么十来号人。我们是想去报仇，可是守卫南京的十万人尚且如此，您这么年轻。要杀鬼子我们还不如参加徐州其他部队呢。”
这是婉言相拒，是看任江年轻，对他的不信任。任江知道光凭一张纸怎么能说服各路豪杰加入自己的队伍呢。
于是任江道：“无妨，大家知道这个信就行了。三天后，到徐州警备司令部，让各位弟兄看看任某人的手段。麻烦你们也把这个信放出去，想入伙杀鬼子的到警备司令部找我。恭候各位大驾。”说完对大家一拱手走人了。
正真是买马容易招兵难。各部队都有伤亡，都需要整补，所有被认为能拉的壮年男子都成了徐州街市上的香饽饽。
中午对付了一顿，任江就开始寻觅第二个目标了。
徐州监狱。看着任江拿着那张要求各部队配合招人的委任状，招摇地进去，后面的两个狱卒只有陪着这位不知道哪来的少校大爷进了关押犯人的囚室。
任江指着一间阴暗潮湿的囚室问狱卒：“这里关着的是甚么犯人？”
“回长官，都是死囚，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前些天被保安团拿获的。过几天就要枪毙了。”狱卒唯唯诺诺的答道。
“他们杀的都是甚么人？”任江继续问道。
“回长官，这些都是些穷疯了贱民。他们一起把他们庄上的姓王的大户一家杀了，还发钱财都分给了庄子里的农民。这些人和赤匪没甚么两样。”
“胡扯！现在是国共统一抗日。你这么说是破坏抗日。这些人我要了，你给我好生看管，三天后我叫警备司令部来提人。他们要是少了一个汗毛，就军法从事”任江不无威胁的数道。
这间阴森的房间中还是悄无声息，让人丝毫触摸不到生命的气息。
绕了一圈，任江来到一间比较宽敞明亮，犯人也特别多的房间面前。“这间关押的是甚么犯人？”任江发问道。
“都是些小偷飞贼。做了些小案子，被大户人家拿住了， 绑来的。过几天还不又马上就放出去。这些人都是熟客了。有些人都记不得是几进宫了。”狱卒答道。
任江示意自己要训话，让狱卒把犯人都叫起来。
“都他娘的给我起来！长官要训话了，给我都站直了。哪个不听话的，今天晚饭就别他娘的想吃了。”狱卒发起狠来，很有狐假虎威的模样。
一群犯人慢慢腾腾地站到了牢房门边。
“你们他妈的还算是爷们？整天窝囊地靠偷鸡摸狗活着。如今外头日本鬼子都快占领大半个华北了。国人都有钱的出钱，有钱的出力。你们这些家伙不仅不出力，还偷用来捐献抗战的钱。实是可恶！杀了你们都难解恨。眼下鬼子都快进攻徐州了，你们要想白活了二十多年后还成个人样，还是继续干你们苟且的活，都由得你们。我叫任江，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长官委任我成立华中地区特别独立行动大队。有想还做个爷们儿的，现在就和我走。不想走的，就在着他妈的等着小日本的炸弹吧。”狱卒突然发现，满口脏话的任江是如此亲切，恨不得上去亲一口。
任江刚喊完，囚室里的犯人就开始骚动了。“任长官，不瞒您说。要不是被逼的，谁愿意靠这活混口饭吃。我叫许三本，别人都喊我许三。您瞧得起我，让我加入国军吧。这年头，老百姓都死光了，还偷谁去。咱们白活了这二十多年，长官，让我们活得像个人吧。”说完带头跪下，于是，他身后那全犯人全跪下了，看样子，许三还是个贼头。
“都他妈的起来，不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啊。以后别他妈整不整就跪下了。你，把门打开，这些人我都要带走。”
狱卒上前打开牢门。任江对这些贼儿门说道：“等会出去就跟我走，要跑的，老子也不拦你。”
于是，街上出现很奇特的景象：国军少校带领下，身后一群身着破旧囚服的犯人，足足二十二个。快到警备司令部的时候，突然从街的角落里冲过来四个叫花子。一个个灰头土脸，捧着破碗朝任江的队伍跑来。任江吓了个措手不及，忙伸手拔毛瑟手枪。令人不解的是，这群叫花子居然给他跪下磕头。任江一乐，正要掏钱。一个为首的叫花子居然抬头对他说出了这一辈子来第一次让任江这么动容的话。
“长官，您收下我们吧。我知道您这是去招兵。我们去过好几个招募处，都说我们是乞丐，不收我们。长官，我们也想杀鬼子啊。那，这是我们讨了好几天的钱，您看够不够当军费的。”说完一双双很多天没洗的手递上了4个破碗，里面都是些铜板。
任江流泪了。不！应该是泪以最自然的方式出现在了任江的眼眶中，眼眶湿润了。泪珠带着中华民族的魂魄烫灼着任江的脸庞，滑落，坠入华北土地。任江的心被刺痛了。他回头瞅了一眼身后的囚犯，他们都惭愧的低下了头。
“起来，都起来吧。你们多大了？”
四个家伙一个个报上了年龄。
四个孩子啊！最大的才十七，最小的才十三。中华母亲孕育出的英雄儿女，不会因为卑微而低下他那高昂的头。多么可贵的生命，他们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证明自己的价值。
“长官，您收下我们吧。我们也要当岳武穆！”
“恩恩，都收！”任江哽咽地说不出话了。这些年轻的乞丐只是因为偷偷躲在茶馆的角落里多听了几出书，就寻找到了自己生命的方向。
任江回过神来，拍拍那个为首的乞丐头，问道：“小兄弟，你叫甚么名字？”
“长官，我没名字， 别人都叫我徐狗剩。其他的也没名字。因为我们都是徐州的孤儿，所以都姓徐了。”
“那我就给你们起四个名字：徐精进、徐忠义、徐报效、徐国栋。以后这就是你们的名字。这四个字合一起就是岳武穆的精忠报国！”任江道。
“我们有名字了，我们有名字了！”四个家伙比过年还高兴。任江转念一想，可不是，明天就是元旦了。
在徐州警备司令部门口也设有一处新兵招募处，几个人看到任江带回来的一干人的模样，都乐了。嘿，这哪是新兵啊，整个一个不良人士大集合。看着嘲笑的目光，任江没怎么搭理，在司令部里找了个负责的参谋。给这三十八个人都安排了住的地方，洗了澡，换上了国军军装。许三敬佩徐姓四兄弟为人，倒也融洽。
一夜无眠。
第二天，任江带上了本是陈小姐买的过年的酒肉，给医院的李大柱等人送去，发觉想看他手段人已经激增到了四十多个人。他很高兴的给他们拜年了，又聊了会。就去带着礼物去看望那些死囚室里赤色分子。
带去的酒香果然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哗啦一下从木头缝中伸手来夺烧鸡和酒肉。旁边的狱卒正要发作，任江挥手示意他下去。他们在抢食的时候，任江才看清，最近的那个大汉的模样。满脸虬须，头发上还沾着干草，皮肤已经看不出色彩。看来他们的伙食肯定不怎么样了，应该都吃不饱。
差不多把所有的酒肉都干掉了，这群人才开始歇下来。那个汉子瞅着任江看，此时任江正呆呆的盯着他们，不知想甚么心事。
“长官，您这是要送我们上路了吧。谢谢您的酒食。”
任江这才回过神来，：“不，不是。今天是元旦。我是来看看诸位兄弟的。”
“长官叫我们兄弟可不敢当。我们可都是打家劫舍的暴徒。您是堂堂国军长官。怎么能相提并论呢。”这汉子底气十足又能说，估计是这群的头儿。
摆平这个人，差不多就搞定这十六个人了，正所谓擒贼先擒王。任江不住的打量他。
“如果你们不死，你们出去想干甚么？”任江试探地问道。
“我们杀人抢粮也是被逼的。今年收成不好，那个王八蛋地主连第二年的种子都不留给我们。我们被避急了才杀了他们全家。要是不死出去，我们还是饿死。饿死还不如再去杀他几个大户。”那汉子恨恨地道。
“那要是让你们不死，出去还有粮吃。还有机会杀日本鬼子。你们干不干？”任江在套出了他们的底线后，开出了条件。
中国是一个农业大国，数千年来，农民起义不断。所有引发农民起义的最根本的症结在于农民是不是有地种，有粮吃。问题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又是这么复杂。导致无论是何时期，当政的政府都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可爱的中国农民养育了华夏大地千千万万的子孙。可爱的农民们无怨无悔地将辛勤得到的粮食，贡献了民族的解放事业。可爱的农民们甚至加入了这场战争，用自己的身躯抵抗了侵略者的子弹和炮火！
“长官，你说笑吧。您要是让我们出去，还给饭吃，还能打小鬼子。我田丰毅这条命就卖给您了！”
“当然是真的。比珍珠还真！”任江打听到为首的名字，又得到他们的信任，忍不住开了个玩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