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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赠你一朵火烧云-第17部分

小说: 赠你一朵火烧云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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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是以死明志;一条是硬顶着,接受开除军籍党籍处分,或者回河南平顶山老家去当农民,或者被遣送到一个如“文革”中牛棚那样的,甚至比牛棚更遭的地方。不会有现在这第三条路可走的。可他听了刚才唐风的话,依然有一种紧张感。

  难道高旭旺对总编辑唐风说过些什么?交过什么底吗?要知道,高旭旺本人是向他保证过,“不露他的底”的呀!

  唐风似乎没有发现公孙龟年的紧张情绪,接着说:“这里正需要你这样的人哪!特别是像你这样经受过高等教育,受过部队锻炼,党性和思想性强,文字功底好,作风过硬,有能力有才干的年轻人!毛主席说得好,部队真是个大学校,出息人哪!我非常怀念部队生活哪!”

  公孙龟年听唐风说到这里,原来紧张着的心情平静下来。心想,看来高旭旺并没在老头这里暴露过什么。不过对唐风的话,也令他泛起一种不知是何滋味的感慨,心里说,老头子如果知道公孙龟年其人,就是那位通报全国犯严重政治错误的“诗人纤夫”的话,如果知道他档案鉴定栏中,写的是“受到过留党察看处分”的话,也就不会这么说了。

  公孙龟年没有插话,只以微微笑意和频频点头,和应着唐风从高旭旺那里兜售来的对他的夸赞,以及老头子对部队生活一往情深的怀念。

  这时,有人开门,不请而进,是刚才那位名叫大康一表人才的大个子,神情急冲冲的。“老唐,印刷厂刚才来电话说,刚购进的那几车皮新闻纸,都不能用。王厂长要我们马上去人,和他们商量一个处理办法。” 

  唐风一听,嚯地站了起来:“怎么回事?”

  大康说:“据王厂长说,都是一些不合格的残次品,光洁度太差不说,拉力度也不够,一上机器,就断裂。” 

  唐风皱起眉头,搓着双手说,“好吧好吧,咱们马上去,马上去。乱弹琴啦,乱弹琴!”唐风说着,对公孙龟年抱歉地笑笑,突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对高个子说,“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刚从部队转业来报到的公孙龟年同志!”然后又向站起身来的公孙龟年,介绍了大个子说,“龟年同志,你们认识一下,这是社编委、总编室主任杨大康同志!在正式分配工作以前,你暂时就先在他们那里工作。” 

  杨大康笑着和公孙龟年紧紧握手,说,“嗨,听老唐多次提到您,欢迎您加盟《场》杂志!”然后,又扭头对唐风说,“老唐,是否先给龟年同志安排个临时住处?中午,再搞个接风宴?”

  还没等唐风说话,公孙龟年说:“不用不用,我已经把行李放在一个战友家里,我先在那里住暂时一段时间,自己再找个正式住处吧!吃饭嘛,就更不用了,以后有的机会一块吃饭。”

  唐风说,“住别人处或自己找住处,那不行!我们自己就有招待所,还能让你那样?”接着又对杨大康说,“你先和吴世民同志说一下,由他们行政处安排住处,咱们先去工厂。回来,你再领龟年同志到各部室转转,同大家见见面。至于吃饭事,也由你安排。” 

  杨大康马上出去安排去了。

  唐风走到书柜前,打开一个书柜,抽出 16 开本一册厚厚的精装《场杂志社社史资料汇编》,拍了拍,其实上面根本没有灰尘,对公孙龟年说:“龟年同志,你先把这个翻着看看,以便对这里有个初步了解。随后咱们再慢慢谈,好吗?真对不起!”

  当天上午,公孙龟年由行政处副处长吴世民,安排在一直被当招待所用的西小楼三层一间房里住下。随后公孙龟年又从老战友家拿来自己的行李,换下招待所的床单被褥等。下午,又由总编室主任杨大康陪着,挨门挨户到杂志社各部、处、室、办转了一圈,算是与全社人员见了面。晚上,由一套人马两块牌子的总编室兼机动记者部的全体人员,在龟灵山庄为他设宴接风,算完成了对《场》杂志社新成员、军队转业干部公孙龟年的全部欢迎仪式。而公孙龟年也算完成了由军人到非军人的彻底转变。

  接下来十多天时间,遵照总编辑唐风指示,公孙龟年一头钻在招待所那间小房子里,把那本厚达一千多页码的社史资料汇编仔细翻阅了一遍。同时还从唐风那里借来近几年的《场》杂志合订本也粗略作了浏览。

  这期间,公孙龟年惊异地发现,在那本社史资料汇编的《大事记》里,竟把对他的长诗《老人家,请住手》的转载,和牧也之先生对他的评论,也作为两件“大事”记录下来。还以彩色插页形式,经剪裁和重新设计,把转载有他的长诗和发表有牧也之先生评文的两期刊物上,相关内容和版面装订其中。在相关诗人和评论家的说明文字中,对牧也之先生的介绍很详细,而对诗人纤夫的介绍却只有简略的一句话,“纤夫,为我国新时期最重要的诗人之一。”不过,就在介绍转载他长诗“大事”文字中,如下一段话却令公孙龟年吃惊之余,更生出几分心悸,“该诗及有关该诗的评论在本刊发表后,曾受到国家有关部门通报批评。本刊内部也曾因此有过激烈争论。”公孙龟年不由暗暗叫苦不迭。转业之前填报“择业自愿”时,他填的是“希望能从事有关文字性工作,如新闻出版等”,没想到冤家路窄,他竟然被分配到这个《场》杂志社来了!

  此刻,公孙龟年直后悔。

  本来,他是能够转业回家乡河南的,可他自己却着意不想回到家乡去,非要转业在这个并非部队所在地的黄土高原省份。高旭旺为此事还专门问过他,为什么不想回老家去?他对高旭旺的正式回答是,我对研究中国历史感兴趣,华夏五千年文明,不了解这个省份还行?这是合情合理的理由,但他也分明能听得岀,老战友好朋友还有高旭旺话外音,是不是家中有什么不痛快事?可他却坚持就要转业在这个省。

  这下好了,竟然转业到了《场》杂志!

  如果说,当看了社史资料中有关他自己的“大事记”文字内容,公孙龟年产生的仅仅是某种心悸外,而当他又看到关于刊社院内那组雕塑的“大事记”文字之后,公孙龟年第一次走进这座龟城时,第一次看到院里那组雕塑时,心中就滋生过的那种“宿命”之感,简直就油然飙升为一种惊绝与惊骸了。这难道真是老天早已为他准备好的归宿吗?此雕塑落成的时间,正是《场》杂志转载他的长诗《老人家,请住手》的同一个月。

  那段记录雕塑的“大事记”文字是这样表述的:

  198×年×月×日,组雕“龙子龙孙”落成。纤夫雕像作者为著名雕塑大师宗朝周教授。基座为灵丘河河床中挖出之一尊现成石雕贔屓。 为该雕塑之命名,本社曾组织征名活动,共征得名题百余,后经全社具有专业技术职务任职资格人员三轮投票,从龙子龙孙、纤夫、驮夫、任重道远等十个候选名题中,选出“龙子龙孙”为其正式名题。此名题之作者为刊社创始人唐风同志。

  公孙龟年心头发热,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就要滚沸。

  是惊绝?是惊骸?是激动?是心悸?是喟叹?连公孙龟年自己也说不清楚。在好几天时间里,他竟心神不宁,他甚至在经过莲花池时,都不敢去正眼看那组雕塑,仿佛那里藏着他的全部行藏、全部秘辛。

  这期间,除总编辑唐风外,副总编辑秦路、宋玉,总编室主任杨大康,总编室副主任兼机动记者部主任刘玉屏——就是那天从唐风办公室摔门而去的矮胖子,总编室兼记者部的其他工作人员,以及其它部室的一些人员,也都来看望小坐。但人们并不知道,他们礼节性看望的这位军转干部,这位一米七八细瘦个头、厚嘴唇、大眼睛、脸庞消瘦而黝黑,坐亦胸脯挺直站亦腰板笔挺,始终保持军人仪表却又沉默寡言的公孙龟年,就是那个曾给刊社带来过一场龙卷风的著名诗人纤夫呢?而公孙龟年却感觉自己犹如逃犯,总觉做贼心虚,似乎每个人的眼睛都在盯着自己。

  
  011

  公孙龟年确实是有点太过虑了。至少随着时间推移,公孙龟年自己感到了,自己确实是有点太过虑了。

  这里的人们,上至总编辑下到每个普通职工,确实并没有哪个人对他表现出丁点儿异样,把他这个转业军人同大名鼎鼎的纤夫联系起来。

  其中原因,正如后来,在公孙龟年行将结束他的尘世生涯之前,当人们得知,省委驻河阴县老城乡龟峁庄扶贫工作队队员——《场》杂志社党组书记、总编辑公孙龟年,也即著名作家驮夫,原来就是销声匿迹多年的著名诗人纤夫时,他对扶贫工作队队长白东明说过的那样:刚进刊社那些日子,确实如惊弓之鸟,总是疑神疑鬼,好像每个人都了解自己底细似的。但后来事实证明,这是过虑的。在《场》杂志社,人们哪儿会对一个普通军转干部作什么“大名人”之想呢?其中,原委有三——

  一是,光顾过《场》杂志的名人委实太多,无论是编辑部请来的,还是主动找上门来的,都很多,这里的人们对社会名流实在是司空见惯了。所以,对一个由省复转军人安置办公室,以组织名义安置下来的排职转业军人,谁也不会对他无端去作名人猜测。反倒是,想到他“没岀息”也许会更多些。三十多岁的人啊,还只是一个排职小干部,能有多大岀息?

  二是,能在《场》杂志工作,特别是那些能在该杂志采编部门工作的人,也大都拥有各自大小不等的知名度,也都是程度不等的大小名人,或者至少在许多人自己看来算得上是名人。因而对外来名人的光顾也就无所谓。杂志本身的大名气,把这里许多办刊人也养得傲气十足。这里很少见别的地方那种因名人莅临而产生“如雷贯耳”之类轰动效应。何况对“公孙龟年”这样一个名字的军转干部?能到《场》杂志工作,即便能够想到他可能具有“某种名气”,也是不以为然的。但实际事实却是,人们不仅从来没有想到他会有什么名气,更多的人却认为,他恐怕只是一位靠后门关系,来这里滥竽充数的“大兵哥”而已。当时,无论什么人,能安排到《场》杂志工作,那是非常不容易的,不仅是一种荣耀,也是一种幸运。

  三是,公孙龟年以往那段能够声震海内外的人生,并不因为他叫公孙龟年,仅仅是因为他是“诗人纤夫”而已。而他的笔名“纤夫”二字,实在堪称是本名“公孙龟年”的一种最严实的包装了,简直可以说严实到密不透风、滴水未漏程度,没人知道“诗人纤夫即是公孙龟年”的。要么,为什么那本社史资料汇编中,以那么大篇幅记载“纤夫事件”,却在“作者简介”中对如此重要事件的当事人,没有注明“纤夫,原名公孙龟年”,而只有一句“纤夫,为我国新时期最重要的诗人之一”,语焉不祥的简单文字呢?

  是的,根本没人知道,或者说也根本没人发现,他公孙龟年,就是现在也能够令人产生如雷贯耳效应的当年那个诗人纤夫!

  在经过一段时间忐忑不安之后,公孙龟年心绪逐渐平静了下来。

  心情平静下来的公孙龟年,总是想起老战友、好朋友的高旭旺。

  高旭旺何许人也,公孙龟年原所在部队政治部副主任兼干部部部长。

  在公孙龟年心目中,高旭旺的恩情是难以言表的。

  如果不是高旭旺在他出事并受处分之后,为他精心张罗,在军内为他频繁指派任务,频繁调动工作,频繁得令他如澳洲袋鼠一般不停跳动,从创作员、干事、后勤助理员等,直到最后成为一个工兵连排长,为他逐渐消除尽净“纤夫”的遗声遗色,从而使他从“纤夫事件”的瓜葛中解脱出来,还原为一个纯粹军人“公孙龟年”;如果不是高旭旺在他转业之前,消除掉他的档案中,有碍他前途命运的实质性内容,只在“受过何种奖励和处分”栏内,笼而统之填写上一句“曾受过留党察看处分”,而在不失原则性前提下,使“纤夫事件”实质性内容阙如;否则,地方上哪个单位哪个部门,能够接受一个、敢于接受一个笔名叫纤夫的诗人呢?能够接受一个、敢于接受一个被全国通报“所有书、报、刊编辑出版单位,不准再发表和出版其作品和有关介绍、评论文字”的“钦犯”呢?

  公孙龟年在生出对高旭旺绵绵不尽感激之情的时候,也为自己过去某些小小狡猾伎俩而不无庆幸。比如,笔名“纤夫”,打从“文革”之后,他把那本地下刊物《我们》编者,给自己起下的笔名“千夫”,谐其音改为“纤夫”,第一次使用它公开发表诗歌作品时起,直到三年前不再发表作品为止,他从来就没有让这个笔名和本名“公孙龟年”,作为铅字一块出现过。他至今没有出版过自己的诗集,可在报刊上发表作品,并应编者要求附带让作者自备“自我介绍”文字,以备刊用的时候并不少,但在那些文字中,以及在别人为他写的评论文字中,他从来没有让出现过,“纤夫原名公孙龟年”之类字眼。甚至,直到老实的妻子杜花团,把那封有关部门的追查信,封面上写着“转诗人纤夫所在单位领导收”的追查信,原封不动地转寄部队领导之前,连部队也没人知道,“纤夫”就是他公孙龟年。

  这是公孙龟年刻意为之的结果,这也令他犯事之后受益匪浅。

  在公孙龟年受处分不再发表作品之后,在他走马灯般转换过的那些部队工作单位里,即使人们知道他是一个曾经犯过错误受过处分的人,也鲜有人知道公孙龟年即诗人纤夫。这既得益于高旭旺对他人事档案不失原则的技术性处理,也得益于他在部队养成的“保守机密、慎之又慎”的保密观念,和这种保密观念转化成的,对###染指的提防心态。当然从根本上讲,是得益于他犯事时,他的工作单位性质和对犯错误者的客观要求。

  公孙龟年原来工作单位是一个部队绝密单位,素有“红色保险箱”之称的部队绝密单位,对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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