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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父亲纪事-第27部分

小说: 父亲纪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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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克却是仇视女人的,‘祸患女人’在他和疾病、死亡、爱情一样,是永远的题旨。”
  “自然。”曹亚薇眯起眼睛细细地看我,“女人只要想,最伟大的男人也能让他跪匐在地。”
  我突然大笑起来,笑了许久,她忽然补了一句,“当然,你这样的无赖除外。”
  我一下止住了笑,有些恼怒地看她,她也不示弱地和我怨恨地对视。许久,还是她推了推我,“收回诽谤,我们出去走走好吗?”
  我没跪匐,可最终还是随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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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纪事 第十八章 2(1)
“你现在怎么样?活得……”她给我斟满了酒杯,干白葡萄,自己“嘭”地打开了可口可乐,双肘支在餐桌上,两只纤细的手交叉在一起托着腮问我。
  餐厅是她选的,坐落在市区小河之上,挺雅净,只是餐厅下的河水早无旧日的洁净,变成污黑的浊流。每届市政府都说过要根治,可年年月月依然如故。她似乎是这里的常客,这里的人对她也很熟,菜,都是菜单之外特意点的。
  “还好,暂时是死不了。”我淡淡地回她,又推开了酒杯,“我不喝这种女人酒,要么饮料,要么白酒。”
  曹亚薇望望我,思忖一下,叫过服务员,给我换瓶茅台,“少喝点,不然你又说昏话。”
  我给自己斟了酒,“昏话也比日日去说假话好,做的这行买卖,难得有什么人的天籁。”
  “其实你做政工应该是合适的,布尔什维克的遗传基因。”
  “那么你的人物摄影也是你爷爷的功德了?总是冷眼、无声地在瞬间抓住人的,记住,多是‘党’的干部所流露的贪欲、野心、阴暗、淫秽和愚昧……”
  曹亚薇没听我说完,就格格地笑起来,“怎么样,我说你适合吧,政客嘴脸暴露无遗,照你说我该收监了。”说着,戛然而止,又换了话题,“你爸爸怎么样?他见我不至于再瞪眼睛吧?”
  “以前我也不记得,我只记得我姥姥总想你是她外孙媳妇。”
  “我却记得,一看你爸爸就是个顽固的人,不过我挺喜欢他这样的人,眼睛能告诉你所有的一切,近乎盲目的执拗,自信自尊交织的敏感,毫不设防的坦白,狭隘多少有些迂腐自私的情感。在省里一次宣传工作会议上,我抓了他一组照片,自然没发表。有时间我可以让你看看,你能找到你自己的影子。”
  “我却觉得我不像他的儿子。”
  曹亚薇啜了一口可乐,定定地望着我,“我知道你怨恨你爸爸,因为你爸爸坚持批评你们厂党委书记宴请送礼贿赂企业整顿检查验收团,所以你不能提职,入党受阻,还有下车间的危险。其实你父亲根本无法理解党委书记如果不去送礼,企业就永远不会合格,不会理解企业整顿本身就是扯淡。因为你爸爸的古板,拒绝安插别人,所以你弟弟的工作无人接受,你姐姐结婚博物馆不给住房,连你们家的住房也是老式的三室一厅。因为这一切,你们怨怼爸爸,是吗。本来,他只要在艾平问题上少放点厥词,秦世理会让他任意选择个部委或厅局的。你爸爸自以为很耿直公正,却不知道艾平都和秦世理有了默契,结案后安排了工作。”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曹亚薇神秘地笑笑,“我是克格勃嘛。几年了,我一直跟踪侦查你……”说着,她忽然有些黯伤,默然无语了。餐厅里正放德沃夏克的《新大陆》,一种梦般的恍惚的渴念,一种引诱人说些柔软情语又若即若离的裹绕……
  我却说不出。
  当我又去斟酒时,曹亚薇把她的手覆在我的手背上,她的指甲精心修过,涂了指甲油,稍显圆凸的尖尖,手指纤细却并无筋骨凸现,光洁的手背在指关节处竟有些浅浅的肉涡,掌面儿沿小指展肌处到了腕处弯出柔滑的弧来,生就一双让人销魂荡魄的手,我终于还是把她的手推开了,“怎么,怕我喝多了也会随口说你?”
  “无所谓。”她收回手去,又点了一支烟。“关于我的新闻,你只要在认识我的人中,随便哪个垃圾箱里都能捡到。”
  “我可不喜欢捡破烂,不过我倒是欣赏你能把你们电视台长都给坑了。”
  “……那和我无关。”
  “是啊,当然和你无关。台长是六七届大学毕业生,眼下正走红的中年知识分子,放牛娃儿出身。记住,这种人一旦得势,比任何人都富有冒险精神。此人左的、右的都挺可爱,所以电视台一直得宠。上任两年捉奸七对,处理第三者四名。当然他诱奸三名当事人是不在其列的。”
  “你好像在他身上装了录像机?”
   。。

父亲纪事 第十八章 2(2)
“3月4日下班后,台长在他那套间办公室里,找公称台内最有才气,最有魅力的姑娘A谈话,谈话出人意外地竟只有十分钟,通常情况下,台长是以循循善诱耐心细致的政治思想工作作风而著称的。3月5日,姑娘A接到台长的一封信,当日下午,A和剪辑少妇B聊天时,给B展示自己新买的香水,却无意中把信失落在B处。B随即给台长打了电话,A却在稍晚些的时候给B的丈夫挂了匿名电话。B的丈夫是个业余拳击手,这晚便在台长办公室里对着两个一丝不挂的肉袋练了许久。事过半月,当台长刚要开脱时,组织部接到一封三个女人写的控告信。这封控告信是副台长接到一封匿名信说出线索之后,私下组织的。结果,台长虽有人力保,未能获罪,却降职调离。”
  我说着,得意地望着曹亚薇,曹亚薇忽然抓了我的酒杯,一饮而尽,“这是他的应得,他以为他的权力,不仅是管了人的职业、提任、加薪、住房……还能管了人的脑袋、肉体。”她狠狠地说,手儿攥的酒杯,像捏了台长的脖子。
  “……只是,手段不大光明。”
  “这样的衣冠禽兽只能得到这些,高尚点儿的惩罚他都不配。”曹亚薇忽然显得轻浪地笑了起来。我望了她,不禁想起她的风流轶事种种。我并没有去热恋过她,可想到她的身子被人千般揉搓,又不免切齿嫉恨,脸色也阴沉下来。
  “以前,你不会这样笑的。”
  “那是因为我没有笑。”
  “你变了。”
  “其实没有,我只是照我自己的轨迹走过来的,人都是这样,善恶都是天性,都有各自的逻辑,不可超越,不可改变。”
  “和靳峰,要结婚了?”我不想在喝酒的时候谈哲学,就改了话题。
  “当然,我需要这样的丈夫。”
  “是啊,省长的儿子,外经贸委下属公司的经理,中###员,大学文凭,加上……长得也不坏,这个世界的便宜他都占了。”
  “你吃醋了?”
  “为你可不值得!”
  “那恰巧,我也不会喜欢你这迂夫子、刻薄鬼、假道学、傻无赖……”
  曹亚薇尽管说得轻松,可我感觉她为我对她的轻视而羞气。便宽容地笑笑,“说这类形容语你还不行,要是我能比你说得妙,也会多。”
  “行了,休战!”曹亚薇忽然止了,叫过服务员结账。我从衣袋里取钱,她按住了我的手,我说哪有女人出钱的道理。她笑着,行了,哪有资本家坑害贫下中农的事情,况且,我出也会便宜些,我发过这里的电视报道。她这般说,我也就不争了,吃大头谁都愿意。
  出了餐厅门,我才觉得有些醺然,居然把剩下小半瓶的“茅台”也给拎出来了。我说,我这人从来是剩菜不剩酒。曹亚薇笑了,旋又进去拿了两瓶出来,连同她的手抓包一起给我用。我说女人能给男人买酒真是旷古未有的,她说想喝我老给你买。望着她盯着我的那水一般的眼睛,我意识到我舌头硬了,把话说溜了,忙去拿钱给她以遮困窘,说这酒市面上压根儿见不着,高价,也十有七八是装了一毛烧的冒牌货,能买到就是幸事了。
  曹亚薇却四下看看无人,猛地抱了我的脖颈,在我腮上来了一个含有茅台强力啤可口可乐混合气味的吻,“这,算偿了酒钱。”
  她消失在昏黄灯影尽头的夜色中。
  我怔怔地站了许久,仿佛真的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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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纪事 第十八章 3(1)
蹒跚在回家的路上,好像听见有人唤我,四下去望,近处除了几个扫马路的清洁工,并没有其他人。便以为自己确实是醉了,竟有些恍惚了。
  又走几步,却见扫马路的工人中有个女子走来,拦了我的去路,“曲柯,不认识我了?”
  我辨了许久,终于失口叫了,“大妞!”
  “赵玲!你应该叫我的名字。”她认真地纠正我,不知是大了不愿让人叫她的乳名,还是有了不容人去轻视的意思。
  “呵,赵玲同志,赵玲女士,您好!”
  “行了,别酸了。怎么一个人,那个骚女人呢?”
  “谁?”
  “曹亚薇!刚才我见你们在一起来着。小心点,她可是要做人家老婆的。”
  “我不会娶她的。你恨她?”
  “岂止是恨,有一天,我会把她和靳峰都掐死。”大妞说着,把手中的扫帚把捏得咯吱作响,好像那真的是靳峰或者曹亚薇的脖子。
  下乡回来之后,一直没见过大妞,只是听人说她和陈伯年结了婚,生过两个女孩,第二个是计划外生育,一直未能报上户口,她也为此受罚,到现在还是个二级工,一个月三百多毛。别的也不清楚了,只是眼前的大妞不大像是操劳两个女儿的母亲,依旧黑黑壮壮,脸却显得秀气了。
  “陈伯年怎么样了?”沉默了一会儿,我换了个话题。
  “死了!”
  “这,你又胡说了?”
  “跟死也差不多,无期徒刑。”
  “怎么回事?我怎么没听说过?”
  “内判的。靳峰干的好事,他还记着学校时的仇。清理打砸抢时,他揭发陈伯年逼死薛枫老师。刚开始,也没怎么着,关了一年多又放了,说是那时年幼无知,加上薛枫确系自杀,免于刑事处分。当时都宣布过了的,可前年突然又抓了,说是薛枫的丈夫活着,在美国,是个了不得的科学家,回国时寻过几次薛枫,政府想对他有点表示,就判了陈伯年。他那时知道什么?他开裆裤才缝上几天?罪都推到他头上?运动还不是当官的要搞的,到头来玩的还是百姓!”大妞声音越说越高,我竟吓得四下去望望。莫谈国事的好,我又改口问她,“您爸爸呢,倒还挺想赵师傅的。”
  大妞轻蔑地瞅我,要戳了我的谎言,“行了,你给我玩这花屁门干吗?你看他对你有什么用处,他给你提不了官,批不了住房,弄不来紧俏货,一个没用的人。”
  “我是想问问赵师傅的情况。”我今天出奇的好脾气。
  大妞望望我,也稍缓和些,“我爸爸在家,退休了,年纪还不到,办的病退,想让我妹妹早点接班,我们工人没别的门路,只有靠这安排子女。早两年,他们做过工宣队的还都要讲清楚,做检查,我爸爸拗,想不透,身子骨也不如以前了,总说,现在是把工人老大哥扔到地底了。其实,他也蠢,何曾有过他的呢?他倒也时常说起你,说你长得文秀,一看就是能成器的孩子,也拗拗的……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喜欢你?”
  “不知道?”
  “五十年代,他看过你爸爸的文章,说他替工人、农民说实话。”
  “……我一定去看看赵师傅。”
  “只是,别说空话就是。”
  “哪能!大妞,呵,不,赵玲,你现在怎么生活呢?”
  大妞下意识地划拉几下手中的扫帚,斜斜地倚立着说:“我等着他,我爸爸也说,咱们赵家没有落井下石的习惯。我们结婚他从来没理过伯年的,入狱了,他倒去看了两次,让他好好表现,兴许有个减刑。减不减,我都是他的人。眼下,我也不差,我自己办个小印刷厂,每月都能进个万把块,不相信?你能帮忙联系点活儿,一样有回扣。如今的钱是花不完了,可还想干,人对钱有个瘾,越赚越想赚,歇不了手。”
  “那你怎么还干这个?”
  “这活儿不能丢,好歹是个国营工,不晓得共产党的政策啥时会变,是个后路。我得多存些钱,让我的女儿不能像我,像我爸爸。我要用钱给她买到一切,你们所有的一切。我得教会她们报复,有一天把靳峰踩到脚下。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觉得我歹毒了是不是?害怕了是不是?我怕什么,我原本什么都没有,失掉了也就算了,你们怕,怕话说岔了,怕影响前程。可我呢,再有错,总不能把我从党外开除到党内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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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纪事 第十八章 3(2)
“当然,当然。”我都闹不清她究竟在说些什么了。
  大妞的伙伴已经扫出好远了,站在路口笑着嚷:“哎,大妞儿,别一个人老缠着郎哥没完了。”
  “叫了他到咱们那儿,姐妹们都受用受用。”
  话毕,便是一片恣肆淫浪的笑声,这帮儿骚娘们儿,我都闹得不自在了。大妞回头望着她们,高声骂出一句不堪来,回头又抱歉似的对我笑了笑,“你别介意,我们这些人嘴臭,没担待,却是无心的。”
  “……没,没什么,我倒挺喜欢这样……豪爽。”
  大妞却平平静静地说:“我们这样的人,生就是让人逗乐的,傻傻的。像我上学时,竟会想去和你……”
  “那没什么,我都……忘了。”我是想让她不必记住孩子时的窘。
  “你自然会忘,我却忘不了。”大妞淡淡地说。看来,我又把话说错了,我应该说,我没有忘,我一生都会记住那真诚的、纯洁的、热烈的爱。大妞却压根儿没留意我的困窘,又轻轻地说:“当然,我现在不会了,永远不会那样了,我们是不一样的。”
  “一样的,人都应该是一样的,况且,你现在……有钱了。”
  “不一样,钱,也不是什么都能买得到,不晓得啥时候一转,栽的还是我们。行了,我得去了,不然她们真的要骂我守不住寡,勾人,也拖懒了。”大妞走了几步,又折回来,“你什么时候要我帮忙,当然……不是帮你打架了,现在没人惹你了。比方说,用钱,我还像过去那样自己高兴帮忙的。……呣,还有,你要习惯叫大妞,就还叫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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