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枪响了-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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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队还派下来一位副官,这个副官是从黄埔军校毕业的,这次到韩文德中队是锻炼。那个副官长得眉清目秀,据说是个大学生。他到附近村里去转,带回来一个年轻媳妇。这个媳妇人长得很漂亮。据说是那个副官到村里转的时候,那年轻妇女请他进屋内喝水。两人就好上了。引回来后就住在营房上面的一个小阁楼。
不几天,韩文德中队由一位老百姓带队,去山南寻机袭击敌人碉堡。到达以后,韩文德和中队的战士躲在离碉堡约半里路的山脚,命来班长和罗大运前去打探敌情,来班长和罗大运去不大工夫,带回来一个日军哨兵,罗大运说,他和来班长割破铁丝网,潜到碉堡跟前,见这个鬼子端着枪在碉堡周围转悠,他们不敢动,怕惊动鬼子,只见这个鬼子转着转着,忽然来到他们潜伏的草丛前,把枪挎在肩上,把裤带解开,朝他们潜伏的地方尿尿,罗大云闻得一阵臊气扑鼻,就忍不住了,暗骂这鬼子可恶,竟往他身上尿,呼的一下跃起身,没等那突然受惊的鬼子喊出声来,就用两个铁钳般的大手卡住了他的脖子,来班长也上来接住快落地的枪,掏出绳子把鬼子的手捆起来,给嘴里塞了一个早准备好的臭袜子,然后两个人半拖半拉的把鬼子弄出铁丝网,押到这里。
韩文德正想审问鬼子,看碉堡里有多少鬼子和火力配备,趁鬼子不防把碉堡端了,忽然见面前的敌碉堡里一片混乱,灯火通明,紧接着一队队鬼子端着枪出来到处转悠,搜寻,知道他们抓这个鬼子被发现了,就向鬼子的地方打了一阵乱枪,然后赶紧带队后撤,后半夜回到住地。没想到看到的是驻地营房一片狼藉,营房留守的人都不见了。
正愣着,于秃子和一个伙夫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站到他面前。韩文德气急败坏的厉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这于秃子长得不怎么样,但是伶牙俐齿,他向韩文德报告了当夜发生的事。
原来,韩文德他们去偷鬼子的营,鬼子不知道怎么也知道了他们的行踪,来偷他们的营。余秃子因为到群众的菜地里偷菜,发现有鬼子上来了,连忙撒腿往回跑,到营房叫喊,鬼子来了,快跑。
屋里留的都是病号,也都是北方人,不大听得懂于秃子的话,不知道于秃子喊的什么,有一个还骂,他妈的,半夜三更的,喊什么,还要不要人睡觉了。
于秃子也听不懂他们的话,又知道鬼子快到跟前了,急忙拉着伙夫出后门躲在半山的草丛中。卧倒未动。他们听见屋子里传来阵阵惨叫声,眼看着日本人带走了五个伤兵和那个年轻妇女。
那个伙夫也补充说,他妈的日本鬼子真残忍,他们把五个伤兵的手腕用刺刀捅个窟窿,用铁丝穿上拉着走。伤兵们疼得直叫唤。
韩文德满脸铁青的在屋子里转,自他当队长以来,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亏,没料想在这个枣核村里翻了船。支队里来锻炼的那个副官也不见了,如果也被日本人带走了,他怎么给支队交待。
正转着想着,忽然听见阁楼门响,抬头一看,却是那副官从楼上下来了。
韩文德知道副官和那妇女就住在阁楼,想不到日本人把那妇女带走了,怎么没有把副官带走?
那副官下来对他说,鬼子来的时候,我们都在下面,我腿脚麻利,赶快上到阁楼上把阁楼门关了。那个表妹和伤兵来不及上去,就被鬼子把她和伤兵一起带走了。
韩文德说,你倒好,紧要时候只顾自己。
那副官脸上就有点惭然。
韩文德见他也受了惊,就不再说,他检查自己被鬼子翻得很乱的行李,发现失去他的三宝。
前面已经说过了,韩文德的三宝一是爱国青年红旗一面。二是军人写信不求人书一本。三是女同学白晓燕给他做的一双鞋。这三件东西在韩文德来说都是宝贝,鬼子拿去一点也没用,不知鬼子咋就偏偏拿走了这三样东西。
韩文德想起那大旗那本书和那双鞋,就流了眼泪。
副官过来劝他说,韩队长别难过,以后咱再夺回来。那表妹被鬼子带走了,我也很难过。
韩文德用拳头捶了一下床铺,喊,去两个人把那个抓来的鬼子打一顿,拉到后边拿刺刀捅了。
副官又劝他说,不要捅,打死一个鬼子上面都有奖,捉个活鬼子奖更大,活鬼子比老虎还难捉,交给我代你上交,也是咱游击队的名声。
韩文德说,不行,非捅了他不可。喊罗大运,一班长,给我把那个鬼子狠狠打一顿,拿刺刀捅了。
杀了那个鬼子,韩文德依然怒气不息,心说,他妈的,去偷鬼子的营,倒被鬼子偷了营,这个人可丢大了。思前想后睡不着觉,第二天决定,一定要报这个仇。到了晚上,韩文德中队全体出动,到南昌公路旁埋地雷,袭击了敌人一辆汽车,打死了五个鬼子。第三晚又急行二十多里路,到一个小车站。车站里有鬼子也有伪军,他们偷偷溜进铁丝网,看好退路,先抢仓库,然后甩手榴弹,再以燃烧弹烧鬼子的营房,机枪步枪一齐开火,约一个小时才退回原地,部队无一伤亡,还得来鬼子的被子、蚊帐、罐头、纸烟等。鬼子车站的火也一直烧到天明。韩文德这才觉得稍稍出了口气。
汪队长说,兄弟,好,就这么办。现在咱们分头传达后马上行动,速度要快。
兵贵神速,半个钟头以后,队伍到达新住地,没见老百姓,因为山势是南北走向,住户的房子都是东西盖,出后门有阶梯路上山。哨兵放到靠近桥西。汪队长在西边。这时候,韩文德的心才稳下来,如果敌人听老百姓报告,来了以后必然在村子里扑空,肯定要朝西山追来,这正是消灭敌人的好时机。
因为心情紧张,韩文德一直睡不着,天亮前又去查哨,见到哨兵,问,敌人来你咋办?哨兵说,打三枪再往回跑。韩文德说,你听我说,现在你卧倒观察敌情,要看准,等敌人来时要稳准狠的射杀敌人,然后向西边山撤,不要回队,听明白了吗?哨兵说,明白。
韩文德叮咛完,慢慢的往回走,进门刚向床上一坐。就听哨兵的的响了,紧接着枪声大作,敌人真的来了。
韩文德便身边抓起机枪和弹夹,桂英听见枪声也起来了。战争年代,当兵的也都机警,枪声一响也都起来了。韩文德站在队前说,同志们,敌人来了,机枪手宋万跟我出前门迎敌。其他人连女队员在内,一律从后门上山,找好地形埋伏好,不让敌人发现。快行动。
韩文德和牌九王宋万向前走了一截,在一个路口要道架好两挺机枪,往路上看去,只见小路弯向一边是崖,一边是空地,路上有几棵小松树,有脚步声传来,韩文德拧了牌九王一把,说,敌人来了。
鬼子一个个在路上出现,牌九王嘴里数着,一二三四……,然后悄声问韩文德,打不打?
韩文德说,别慌,等一会,敌人来得越多越好。
上来的敌人也很小心,他们一律蹲在小松树后,向这边观察,韩文德和牌九王手握着机枪,瞄准,等鬼子解除警惕后往上走。
不到一分钟,鬼子都站起来,提着枪弯腰直对枪口而来,约几十步以外,韩文德和牌九王手里的机枪响了,“嘎嘎嘎”吐出一串串火舌,上来的敌人都中弹倒向崖下。见鬼子上来得缓,韩文德为了节约子弹,开始用点射。
鬼子打起来的一个一个黄色信号弹冲天而起,把大地照得雪亮,敌人的大队已由桥上蜂拥而来。韩文德连忙和牌九王急出后门上山,在一小悬崖边,周华银分队长在接应他,他们先把枪吊上去,然后把人吊上去。只见山腰一片起伏地,大家都各自找地形埋伏好了,韩文德上来的时候天已麻麻亮,从山上观察敌人很清楚,敌人看不见他们。
韩文德低声说,大家一律藏好,不要被敌人发现,准备向敌人射击。
韩文德向河边观察,见前哨排已经从河里凫过来,命后面去一人,跑步下去把他们从后面引上来,要快,不能让敌人发现目标。上来后自己找射击位置。
大约四分钟,韩文德听他们报告按时到位,这时听到鬼子人马吵杂,又听到鬼子的说话声。说话的是个官,一分队的三班长孙大龙懂日语,韩文德叫孙大龙仔细听,孙大龙说,他说中国兵小小一队,现在北山村,把他们快快的全部消灭。或活捉的。兵士们回答,明白。
韩文德心想,你想捉活的,老子就让你捉捉看看。
眼看鬼子从刚才住排哨门口过来,通过竹林,到公路向北,一律小跑前进。就在这时,韩文德发现南面出现了一支队伍,他想,是不是鬼子的援兵?看看又不像,因为这支队伍穿得破破烂烂的,军容一点也不整齐。其他几个分队长也发现了,向韩文德报告,韩文德说,先不管它,集中力量消灭眼前的鬼子。
眼看着日本兵三路纵队过来啦,三个指挥官骑着三匹马,由队伍侧旁向北而行,韩文德说,目标自选,等他们全部出来走近后再打。士兵等急了,要打,韩文德说,听我的命令,我的机枪响了你们再开枪。
到了队伍中部,韩文德的机枪瞄准一个官大的军官,喊声打,一梭子子弹出去,顿时机枪步枪声响成一片,眼看哪个当官的鬼子从马上栽下来。马也被突然的枪声惊了,乱跑乱叫,其他的鬼子也被打得乱喊乱叫,首尾不顾,只好向原路狼狈的退回。
汉看家,问啥都摇头。他们就满屋子找,最后找到两背篓红苕,掏出一块银元交给老汉,说,我们买你的红苕。
老汉见了银元,眼睛忽然有光芒闪了一下,接过去用牙咬咬,装进口袋里,指指背篓里的红苕说,蒸熟吃。
再问有粮食没有?又开始摇头。
他们没办法,只得把两背篓红苕洗净切碎,烧了一大锅水,把红苕放进去煮,每人连汤带红苕吃了一点,风子说,简直象山珍海味一样好吃。
鬼子在山下一直不敢上来,因为这座山光秃秃的没有树,中间有一段是悬崖峭壁,只有一条窄窄的小路,在路口架一挺机枪,鬼子上来多少死多少。鬼子可能也知道。所以不敢上来。
双方相持着,士兵们吃过饭后开始捡视得来的战利品。来班长在部队下山冲锋的时候割了五个鬼子的人头,又缴获了一挺歪把子轻机枪,高兴地说,回去把人头交到司令部就可以领银元。牌九王专门抢背包,脱鬼子的衣服,打了一大背包,脱个光膀子背上山,这时候搜口袋的时候不但搜出了好多东西,还搜出了一厚沓日元。把他高兴得跳了起来。他把衣服里的东西掏完,然后把衣服扔给其他人穿,对韩文德说,推牌九又有钱了。
天黑以前鬼子就退了兵,韩文德他们见鬼子往回退,知道鬼子害怕天黑挨打,再说他们又倾巢出动,害怕被袭了大本营。
当晚他们顺利回到武宁城休息,牌九王有了钱,就叫人推牌九,连续三个晚上把钱输光了。还借了别人五六百元。人家埋怨他,他还骂别人小气鬼,守财奴,说,我再打仗时从鬼子身上弄来还你,你怕啥,只要和鬼子打交道,机会多得很。
牌九王把钱输完了,见了韩文德自嘲地说,你们不赌钱,经常有钱。我们钱多爱赌,经常没钱。钱来的再多也守不住。
韩文德问,你不赌行不行?
牌九王说,人爱没办法,口袋有钱不赌心里发慌。人活到世上不赌钱有啥意思,饭能不吃。觉能不睡,不能不赌钱。
牌九王每次赌钱的时候都不带岗,也不站岗,让不赌的人替他站,给人五块,或者十块,正参赌的人要去站岗,他不让去,嫌影响他的情绪,就说,你给五块十块让别人替你站。那些人舍不得钱,他就给来叫岗的扔过去五块,说,你替站两个钟头。
韩文德说,赌钱总归不是个好事,你还记得那次小宋队长赌钱,被鬼子堵在房子里用刺刀捅死的事吗?
牌九王说,咋不记得,只怪那个小宋队长爱赌。当兵的能赌钱,当官的不能赌钱,当官的赌钱没有人查岗哨,容易出事,像你小韩队长不赌钱,查岗查的勤,我们就能放心赌钱。
韩文德笑着说,总有你说的。你以后当了队长,看你还赌不赌钱?
牌九王说,还赌,到那时候我给我选一个尽职尽责的副队长,我赌钱的时候不要他睡觉,给我不停的巡查。
韩文德与牌九王说完话不长时间,突然命令来了,让他们立即出发。牌九王骂道,他妈的日本鬼子,牌也不让人耍得安宁。
走到天晚,部队停在一个村子里,这时全支队已经在这儿集结,韩文德一看就有大行动,没想到刘支队长没有通过汪大队长,直接给他下命令。
刘支队长集合起队伍,宣布说,敌人占据横路七天,我军奉命要在两天之内夺回横路,不服从命令者杀,后退者杀,现在我命令,韩文德领该队由此山口子出去,直插横路南,限明天10点前把横路攻下来。违令者杀。我随后支援。其他各队随时准备接受任务。现在韩队可以出发先行。
韩文德向汪队长告辞,汪队长悄悄对他说,看来这次刘支队长不怀好意,要置你于死地,你要小心。
韩文德回答,明白了。然后率队向横路南出发,行至下坡路口,韩文德说,向西走。
董分队长说,队长,下坡出寨门过河就是南山,为啥向西,隔河隔川的,不是远了吗?韩文德说,你只管往前走,到前面有个竹林,等候待命。
董分队长回答,是。
约半个小时,队伍到了竹林缺口处,韩文德让大家坐下,然后说,同志们,支队长的命令听到了吗?大家心里一定很不安,敌人在横路街上有一部分,南山上有一部分,共一万多人,山上敌人的火力居高临下,更厉害,我们一百多人的队伍要和一万多鬼子拼,就像拿鸡蛋碰石头,但是不打又不行,支队长要枪毙人。我们不占领南山,就无法占领横路,占领了南山也就等于占领了横路。所以我们要先攻南山,如果从山下往上攻,纯粹是亏本生意,咱这一百多人不够鬼子塞牙缝的,伤亡太大,咱们为国为家,头砍了只是碗大个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只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