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三杰-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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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清点头道:“可以可以,兄弟对于风水之事,虽是一个门外汉,不过常和一班风水先生们谈谈,已知向盘这样东西,非得本人用惯的那个不可。道长既要回城一行,索性请将一切必需之物,统统带来。将来看好之后,一定从重酬谢。”
秀全听说,自然谦逊一番。二人又谈一会,秀清即请秀全安置,自回上房而去。
第二天一早,秀全因见秀清尚未升帐,不去惊动,单是留下一张条子,匆匆回城。一到家中,只见仁发、仁达、萧三娘和他妹子四个,都在规规矩矩的讲教,听教人数,更比往天加倍,秀全看了倒也高兴。等得听众散去,秀全便与宣娇咬上一阵耳朵,教他同仁达两个,速去照计行事。家中仍留萧三娘和仁发二人,照常讲教。秀全安排妥当,又去买上一个向盘,以及应用物件,匆匆的回到杨秀清那儿。秀清瞧见秀全毫不失信,果然携了东西,如约而至,心里十分欢喜。
第二天大早,秀清率领一班土工,同着秀全两个,一脚来到八里洋地方。秀全不等秀清走近那座穴基的当口,已在暗暗留心,穴基面上,有无甚么破绽。及见泥色一样,毫无新土坟起,方才放心。
当下拿出向盘,对着那座穴基,假装内行,隔了一隔方向,即向秀清深深一揖道:“恭喜员外,贺喜员外”。说着,又指指穴基后面一块三五丈高的大石道:“此穴适在此石之前,正合叫做叶底仙桃的那个风水。照贫道看来,这座穴基,犹在令先祖大人所葬地方之上,先大人的棺木,若葬此穴,不必十年,府上必出一位王爵。”
秀清听了,忙还一礼道:“道长当然不致失眼,不过兄弟还有一个疑问。”
秀全便问什么疑团。
秀清指着那座穴基道:“先祖葬时,此穴本是空着。那时兄弟所请的一位风水先生,要算两广地方赫赫有名的人物,如果此穴胜于先祖所葬之处,当时何以舍优而取劣的呢?”
秀全微笑着答道:“这个上面就要分出风水先生的功夫来了。从前范文正公,将他先人葬于苏州天平山上的一块绝地之上,那时有位识者去问范文正公道:‘此地是块绝地,无人不知,今君葬尊人于此处,其意何在?’范文正公慨然答道:‘既云绝地,必害后世子孙。与其去害人家的子孙,不如害了我吧。’后来范文正公,居然大发,这个明明是范文正公确有这个风水功夫,方有这个胆量,至于他的仁心,也断不能以天理变更地理的。府上从前所谓的那位风水先生,似乎有些名实不符吧。员外若再不信,贫道能够拿点证据给员外看看。”
秀清忙问甚么证据。秀全用脚点点那座穴基道:“即在此处,掘下一丈五尺,必有两条黄色的大蛇,盘踞在内。”
秀清听了吓得变色道:“这是更加不可以了。兄弟曾经听得有位风水先生说过,穴中有蛇,谓之龙脉,倘一掘出,必破风水。”
秀全大笑道:“如此说来,这位风水先生真正在放屁了,试问若不掘下,何能知道穴中有蛇?即使知道穴中有蛇,因惧破了风水,不敢掘下,试问又何从葬法?岂不是有等于无。”
秀清听到此地,方才佩服得五体投地。立命土工,按照秀全所点之处,掘了下去,果有两条黄色的大蛇,蜿蜓其势的游了出来。仔细命人一量,恰恰一丈五尺,不差分毫。秀清至是,更加心悦诚服秀全真有本领,忙请秀全点穴开工……。
及至一同回至家中,走进书室,就向秀全纳头便拜道:“道长,你真是一位活神仙了。前天劝我同兴义旗之事,兄弟一定听从驱策。即使为国捐躯,决不懊悔就是。”
秀全急将秀清一把扶起道:“员外若肯决心入夥,办此搭救黄帝子孙之事,员外应该受我秀全一拜才是。”秀全的是字尚未离口,早已噗的一声跪了下去。
秀清也将秀全一把扶起道:“道长快快指示进行方法,不必空谈。我杨秀清不但愿意毁家纾难,就是要我性命,断不说个不字。”
秀全听了大喜道:“进行方法,只有先办团练,瞒过满人耳目。”
秀清连连击掌叹服。立即具禀县里,说是情愿自备军械,兴办团练,以保乡里。
桂平县官张慎修,原知杨秀清是个富绅,有此义举,怎么不喜,于是立即替他转详。广西巡抚周天爵,见了这件公事,也就批准。秀清既任团总,即在杨氏祠堂之中设局开办,好在他有现成佃户,可以先充团丁,不到几天又得壮丁二千多人。
一天早起,又有三个壮士前来投效。秀清请入一看,只见三人都是好汉,问明姓名,为首一个先行答道:“小可名叫林凤翱,曾经当过抚标都司,现在赋闲在家,因闻此地广募团丁,带同舍弟林凤翔,舍亲李开芳,特来投效。”
秀清听了大喜,即委林氏昆仲,做了左右两哨的哨官,李开芳做了前哨的哨官。
秀全因见秀清办得井井有条,方始放心的对着秀清老实说道:“兄弟本在传教,又因要到各处搜罗人材,所以穿了道装,自称道友,其实还不能够专事修道呢。兄弟来府的时候,曾派几个心腹弟兄,分头前往说合罗大纲、石达开等等人物。不过他们都是将材,我兄方是帅材。现在我兄还得广收人材,添招团丁,以备将来自成一军。兄弟今天便要告辞,再去办理他事,我们二人,心心相照就是。”
秀清听了道:“我兄要去办理大事,小弟也不深留,以后彼此须得常通消息,使我此地不致孤立无援,要紧要紧。”
秀全听说,一面连称应得如此,一面匆匆回城。见了他的妹子,便将杨秀清之事,细细告知。
宣娇不待秀全说毕,噗的嫣然一笑道:“这场事情,哥哥的功劳上,须记妹子的首功。哥哥只知令出惟行,你可不知道那两条蛇儿,真正难捉呢?还要放入土中,掩好之后,没有破绽……”
宣娇刚刚说到此地,忽见他的仁发哥哥,慌慌张张的由外奔入,对着秀全说道:“祸事到了,我们快快逃走。”
宣娇和秀全二人,忙问甚么祸事。仁发恨恨的说道:“上次被胡大哥打死的那个恶霸,他有一个亲眷,叫做甚么张尚宾,方从外省游幕回来,探知那个恶霸死在我们教堂,便到县果密告,说是我们外以传教为名,内则谋为不轨。县官认为是一个升官发财的大事,业已出了火签,要拿哥哥。现在我等三十六着,只有走为上着。”
秀全听了,略略踌躇道:“他们几个至今还不回转,不知所办之事,究竟如何,我们一走,又叫他们何处去找我们。”
秀全说到这里,又见一人匆匆的奔了进来。一见他面,慌忙附耳和他说道:“我叫秦日纲,现充杨团总手下的后哨哨官,现奉杨团总的密谕,令我奔来通信,县里有人密告洪先生造反,快快逃走要紧。”
秀全听说,急把他的脚一跺道:“怎么汉奸如此多法,将来何以办事?但是好汉做事一身当,我可不逃。”
秀全尚没说完,早见外面,陡的拥入一班差役,不由分说,立即一条铁链,锁在他的项上,拉了就走。正是:
安排陷阱拿奇兽
收拾机关擒毒
第八回 动热肠存心援要犯 出恶气亲手剐淫娃
洪秀全忽被一班如狼似虎的差役,一条链子锁到衙门。偶然回头一瞧,方见前去送信给他的那个秦日纲,也被一同捉来,不觉大惊,正拟过去安慰几句的时候,又被一个歪戴帽儿,烟容满脸的蟹脚,突出一双眼珠,朝他喝道:“你这杀坯,连吃官司的规矩都不懂得,还想造反,真正奇谈。”
秀全被喝,不敢过去,不到半刻,只听得一声堂威,跟着又见两扇麒麟门,呀的一声大开,一位戴着水晶顶子①老爷,早由几个随身跟班拥着,坐出堂来。照例的问过秀全、日纲二人的姓名年岁,始把惊堂木一拍道:“朝廷如此的恩深泽厚,你们两个叛逆,胆敢造反,是何道理?”
秀全慌忙跪上一步,口称冤枉道:“大老爷明鉴,小的只在治下传教,不敢造反。”
县官瞧见秀全不肯一口承认,顿时大怒起来,也不再问口供,单把刑签抓出几支,摔在地上道:“快快替我打断这厮的狗腿“绝对精神”是世界的本质和基础,它不是一个僵死不动的东,再来问他。”
两旁差役,又是哄然的几声堂威,就把秀全拖翻在地,剥下裤子,一个揪头,一个按脚,中间的一个皂隶,一腿跪着,先将板子,在那秀全的尊臀之上擦上几下,立即高高举起,绰绰绰的打了起来。秀全虽然被责,还能熬痛,口中只在暗暗的喊着天父救命,天父救命。等得打毕放了起来,又将日纲一样打过,钉上双镣,一齐收入死牢。预备再审一堂,就好定罪。
秀全、日纲二人到了监里,那个牢头禁子,照例来收铺监之费。秀全和日纲两个,本未预备来吃官司的,如何曾带银子。那个牢头禁子,马上叫到一个名叫韦昌辉的管监夥计,说是要秤秀全和日纲两个人的元宝。①幸亏这个韦昌辉,一见秀全品貌堂堂,不是凡流;就是那个秦日纲也是一位发旺之相,正合他的心事,于是就想搭救他们。便对他的这位头脑笑道:“你也不必这般动火,且把这两个人交给我,三天之内,没有铺监之费交你,那时由你收拾他们就是。”那个牢头禁子听说,方才走了出去。
韦昌辉一等他的头脑走后,忙问秀全、日纲两个道:“你们两位,为甚么事情,忽要造起反来?”
秀全此时,也已瞧出此人是个英雄模样,索性将他的心事,老实告知。
韦昌辉不待听毕,忽然叹息起来道:“洪先生,你老人家能有这个大志,也是我们这班黄帝的子孙有幸。不过办大事的人,凡事须得小心谨慎。现在洪先生的壮志未酬已经身入囹圄,怎样好法?”
秦日纲岔嘴道:“你这位大爷,既是我们的同志,便得快快想法搭救我们才好。单是这般空言责备,于事有何益处。”
韦昌辉听说,便问秀全有无甚么主张,他好替他设法。
秀全道:“此地有位杨秀清杨团练,已经和我有了密约,我的妹倩萧朝贵,以及结义弟兄冯云山,还有一位好友,就是现在任保良攻匪会里的胡以晃胡统领。冯胡萧三个,都是奉了我命,前去说合罗大纲和石达开二人去的。只要他们一齐办得如愿……”秀全一直说到此地,接着又和韦昌辉咬上一句耳朵道:“他们就能前来劫狱。”
韦昌辉听见劫狱二字,想上一想道:“这末就让我去瞧瞧他们回来没有?再定办法。”洪秦二人连称最好没有。
韦昌辉临出监的时候,又问明洪宣娇、萧三娘,以及仁发、仁达四个人的样子。洪秀生说明之后,韦昌辉一脚奔到洪秀全的那座教堂门口,抬头一看,非但两扇门上已有一把铁将军守门;就是四面居邻,生怕祸惹身上,早也纷纷迁走。韦昌辉一时没处探信,正待回监报知,顺眼瞧见远远的一株大树底下,似有两个女子藏藏掩掩的躲在那里,韦昌辉赶忙走近一看,正是洪宣娇和萧三娘两个。韦昌辉一见左右无人,便将来意告知二人听了。
二人听毕道,“我们和仁发、仁达两个哥哥,正为要守他们回来,不敢走远。”二人说到此处用手指着两间小屋道:“那里本是我们的下房,①他们两个就在那里。”
韦昌辉急答道:“我们快去见了他们两个再说。”
宣娇仍教萧三娘一个人守在树下,她便同着韦昌辉来至下房会她两个哥哥。彼此相见之下,自然不及寒暄。韦昌辉先将他的来意,告之仁发、仁达二人。仁发为人性子最躁,素有草包牛皋之称。一听秀全、日纲两个,业已受了官刑;冯胡萧三个,又不知几时回来;他便急得跳了起来,对着韦昌辉说道:“此事万不能缓,就是我们三男二女,也能把这座桂平县践踏个平地。”
仁达忙不迭的拦了仁发的话头道:“这件事情关系秀全大哥和秦大哥两个的生命。我们五个手无寸铁,怎样可以前去劫狱。要么速去报知杨秀清去,瞧他怎样办法。”
宣娇此时因为急于要救她的胞兄,却防秀清不肯干这劫狱之事,空走一遭,反致误事,心中倒也赞成仁发之话。
他们四个正在商量不出好法子的当口,突见萧三娘已经同着萧朝贵、胡以晃两个,急急忙忙的奔将进来。宣娇一见她的汉子到了,顿时大喜起来。当下也顾不及去问冯云山的行踪,单把秀全被捉,以及韦昌辉前来商议等事,简单的述给她的汉子和胡以晃二人听了。
萧朝贵不待宣娇说完,急把眼睛盯着胡以晃的脸上说道:“我看单是罗大纲的一支人马,已可办了此事,不必先去关照杨秀清,你说怎样?”
胡以晃连连点头道:“这末就让我连夜再到罗大哥那儿去走一遭,和他说定之后,我便同他一脚杀到县城”。胡以晃一边说着,一边又朝韦昌辉道:“韦大哥可同此地人众,先行回到城内,预备一切,做个内应。这样一办,莫说一座小小县城,何惧之有,就是北京皇城,也得踏他一个平地。”
洪仁发听了大声喊好道:“好么,胡大哥的这个计划,方才合了我的口胃。”
洪仁达忙去阻住仁发,叫他不得高声大叫,倘若走漏风声,那还了得。仁发听了,方始低声的去和韦昌辉讲话。萧朝贵一算日子,至少三天,方能兴办,便和胡以晃约定时候。胡以晃不敢延误,拔脚就走。这里的萧朝贵、萧三娘、洪宣娇、洪仁发、洪仁达、韦昌辉六个,赶忙商议准备入城。萧朝贵还要主张随身各带兵器,洪仁发更是拍手赞同。
韦昌辉忙摇手阻止道:“这两天因为秀全大哥的案子一出,官府搜查很严,我等进城万万不能带有兵器。”说着,又把他的胸前一拍道:“诸位放心,我是官中的人,兵器这些东西,还怕少吗?”
洪宣娇、萧三娘两个一同接口道:“这么说走就走,越快越好。”
韦昌辉听说,便同大众一脚进城,先把大众领到他的家里,对他的妻子阎氏说明:都是洪秀全的家族,特来打点衙门的。韦昌辉说完这话,随手带上大门,就到监中报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