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滋病离我们有多远--中国艾滋病调查报告-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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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的女尸
灵仙是哀牢山东麓、元江西岸的一个小镇。小镇虽小,但依山临水,地处南来北往的交通要道上,所以还是较为繁华和热闹的。加之灵仙与老挝、越南相距不远,中、老、越三国人民经商的、观光的,彼此往来频繁,更给小镇增添了无限生机。 岩龙原是附近山寨的山民,他瞅准了机会,东拼西凑了千把块钱,在小镇上开了一家山货店,卖一些土特产,掏尽内地游客的腰包自己也发了起来,生意越做越大,昔日的山货店如今已鸟枪换炮,变成了有一定规模的边贸公司。 这一天,母亲七十大寿,他一早就往家里赶去。原来想在镇上大铺大排给母亲做生日,但母亲不同意,认为挣几个钱不容易,何况亲戚朋友大多都在山里,在山里简单聚聚就行。岩龙便买了些酒菜,让公司里的小工挑着,两人一同回家。 刚出镇子二三里光景,小工突然扔下担子就往回跑:“死尸!死尸!” 岩龙上前一看,果然在山道边僵卧着一具女尸。女尸头发散乱,衣冠不整,虽擦脂抹粉,但形容枯槁,像是一位烟花女子。岩龙觉得有些面熟,但又不记得在哪里见过。坐店经商,客人多,交道广,要记住个把人却也困难。 岩龙来不及细看,便让小工守着,自己转身回镇上向派出所报案。 接到报案,宗山所长立即带领几名干警随岩龙来到案发现场。 当宗山所长撩开披在女尸面部额前的散发时,岩龙心里一惊:“怎么是她?”只那么一瞬,惊疑的神色便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对宗所长说:“没事了我们就走啦!我还得赶回家给母亲做寿呢!” 宗所长说:“我这里忙,也不跟你去喝你母亲的寿酒了。” “改天一定请您,一定请您!”说完岩龙便让小工继续挑着担子赶路。 回到所里,宗山将案情立即汇报给局里,局里来的刑侦人员再次对尸体进行了尸检。确认该尸体非伤死亡,即该女尸不存在他杀。既然不是他杀,本案就构不成刑事案件。有了此一结论,宗山便叫几个干警将女尸拖往县城火葬场处理。 县局林局长是参加过自卫反击战的老侦察兵,1984年转业干公安,从干警、股长、科长到副局长,再到局长,一干便是十五六年,手里经过的案子不下百起,其中80%以上是毒品走私案,老百姓管他叫“缉毒局长”。 林局长听完宗山的汇报后问:“女尸叫什么名字?年龄多大?哪里人?究竟死于何病?这些问题都还未弄清楚,怎么谈得上处理尸体呢?” 宗山解释道:“如果不是刑事案件,我们就——” “别忙处理尸体,我让州里派法医另行尸检后再说。”林局长顿了一下,又说:“死者是一个做皮肉生意的,这点我同意你的判断。淫和毒往往联系在一起的,假如说她是个吸毒者,或者说她是个既卖淫又贩毒的毒贩呢?那我们不是又失去了一条重要线索了吗?” 对于林局长的细微与缜密,宗山不得不佩服。在他的印象中,许多大案要案都是在不露痕迹的痕迹中发现重大线索的。神秘女尸背后,莫非又是一桩大案? 州里的法医对死者再次进行全面的尸检,其他内容均与前次尸检相吻合,只有血检出现了重大情况。 “血检呈阳性?你能肯定吗?”林局长非常清楚女尸血检呈阳性意味着什么。 法医回答说:“这只是初检的结果,有疑点,但无法肯定。林局长你也知道,我们的技术设备是凑合着用的。” “请你将标本封存,我马上派车送你去昆明!” 没隔多久,昆明的结果出来了:“女尸血检呈阳性!死者死于艾滋病!” 对于声名显赫的“缉毒局长”来说,听到这个结果脑袋一下子便炸了,艾滋病不是比海洛因还可怕千倍万倍的恶魔吗?死者是一名卖淫女,她所携带的艾滋病病毒,不知传给了多少风流者! 林局长将这一情况向州局省厅做了汇报,并主动与州、省两级防疫部门联系,并就神秘女尸留下来的灾难性后果达成共识,立即采取坚决手段:进一步查明神秘女尸的有关情况,顺藤摸瓜,迅速找到艾滋病病毒感染者,以防止艾滋病疫情进一步蔓延! 这是一个特殊的案件。 这是一次特殊的行动。 林局长动员了一切他所能动员的刑侦手段投入到这次特殊的行动中。动员会上,这位“缉毒局长”一再强调:“毒品是恶魔,艾滋病病毒更是恶魔,阻止恶魔向人民群众的猖狂侵袭,是我们公安干警义不容辞的责任,我们一定要打赢这场阻击战!”   电子书 分享网站
死者是谁
林局长很清楚,要摸准艾滋病通过神秘女尸的传播流向,必须首先弄明白死者是谁。他向灵仙派出所下达了限期查出死者身份的命令。 宗山接到命令后,立即在灵仙方圆几十公里范围内进行排查。针对死者的职业特征,排查的重点放在歌厅、舞厅、酒吧等明里暗里的色情、娱乐场所。 第一回合结束,宗山就败下阵来。灵仙镇里里外外歌厅舞厅酒吧等娱乐场所共93家(其中包括未注册非法经营的家庭OK厅27家),都声称不认识死者,相当部分娱乐城甚至不承认容留小姐进行“三陪”。线索中断,宗山一筹莫展。 林局长为此专门从县里赶到灵仙,一到派出所,就狠狠地把宗山克了一顿:“你这样大张旗鼓地进行,人家能承认容留小姐‘三陪’吗?人家那不是自己把自己往局子里送?!目光只盯住老板,老板有那么傻吗?你怎么不去找小姐问问?在小姐群里查一查?如果说死者曾经在灵仙呆过,我看没有小姐不认识她的!” 宗山嗫嚅着说:“问也问过,小姐都跑啦!” 林局长有些发火了:“你这一巴掌打下去,跳蚤没打着,蚊子倒给吓跑了!我看你怎么办?时间只有两天了,两天内再查不出来,我拿你是问!” 林局长离开灵仙后,宗山又重新作了一番布置,找到好几十个隐藏下来的小姐,对这些小姐进行说服工作,晓以利害,还把死者的照片放大了让她们一一辨认。 “这不是瑛姐吗?!”一个名叫红红的小姐见了照片脱口而出。 宗山一惊:“瑛姐?瑛姐是谁?” 红红拿起了死者的照片,眼圈有些红:“瑛姐对我可好了,有一次我病了,没钱进医院,还是瑛姐拿钱给我看的病。她……她怎么死了呀?”说着说着,红红就嘤嘤哭了起来。 宗山劝红红:“你别哭啊,瑛姐到底是谁呀?” 红红揩了揩泪水,哽咽着说:“我只知道比她小的,管她叫瑛姐;比她大的,管她叫瑛子。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呃!对了,我还听说瑛姐好像是贵州安顺人。” 宗山又问:“你知道你瑛姐在哪家歌舞厅坐过台?” 红红回忆着说:“云梦,南国,沸点,对,还有圣地亚哥娱乐城,她都呆过。” 宗山有些兴奋:“她有朋友吗?” “朋友?干我们这行的,找朋友干啥?那不是自己讨打么?” 宗山连忙解释说:“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她还有没有比你更亲热的女朋友,对,女朋友!” “有啊!瑛姐跟莉姐关系最好。” “莉姐?谁是莉姐呢?” “莉姐的名字我知道,她叫张莉。不过我也不敢百分之百地保证莉姐的名字是真的,干我们这行,有几个名字是真的?” 宗山又问:“现在能找到张莉吗?” 红红摇了摇头:“听说她去了大理,哦对了,我这里有她的手机号码呢!” 宗山让红红给张莉挂了一个电话,问她在哪里,就说瑛姐死了,红红想去找她。 不一会儿电话便通了,一听说瑛子死了,电话里传来一阵抽泣声:“前年她染上了毒瘾,我就说她将来要栽在这上头,现在果然如此了!去年听说她还用针扎,我臭骂了她一顿,她还跟我好几天不说话呢!这下可好啦,咱姐妹儿永远说不上话了!” 宗山带着红红去了大理,在大理很顺利地见到了张莉。宗山向张莉讲明来意后,张莉大吃一惊: “什么?她得艾滋病死的!” 当张莉得到宗山肯定答复之后,她大哭起来。伤心之余,张莉向宗山讲述了有关瑛子的一些情况。 瑛子本名叫陈小瑛,25岁,贵州安顺人,家境较为贫寒。初中毕业时,人贩子以介绍工作为名,把她卖到了山西运城,后来逃出来,流浪社会,从未回过老家一次。据张莉说,陈小瑛的父亲早在前几年就因病去世了,陈小瑛有一个哥哥,前年去遵义做了上门女婿,家里只有老母亲,而且不知是生是死。陈小瑛为人大方,很讲义气,也有一些姿色,所以她每到一个地方,颇讨当地一些烂仔的喜欢,瑛子姐长瑛子姐短的,黑道混熟了,跟烂仔们在一起酗酒、吸毒,如同家常便饭一般。很长一段时间里,陈小瑛都是在昆明当坐台小姐,后来因为一个嫖客嫖了她一个小姐妹不给钱,瑛子姐仗义执言,得罪了那位嫖客。那位嫖客一个电话找来十几个兄弟伙儿,把陈小瑛一顿恶打,撵出了昆明。陈小瑛躲起来养好伤,便星夜南下,在开远、个旧逗留了一段时间,最后到灵仙扎下根来,之后没再流动。 初战告捷,林局长对部下没有过多嘉奖,而是说了句“这只是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后面的路还长”鼓励部下再接再厉。情况汇报会上,林局长通过宗山带回来的情况分析,认为陈小瑛的艾滋病病毒系她吸毒所致。特别是陈小瑛自来灵仙以后,情绪低落,身体状况日益恶化,许多时候都是依赖毒品来兴奋自己的神经。也正是这一时期,陈小瑛吸毒的方式由吸食改成用针管注射。换一句话说,陈小瑛在这一段时间里感染艾滋病病毒的可能性最大。进一步推断,陈小瑛在这段时间以卖淫方式传播艾滋病病毒的可能性最大。 公安部门与防疫部门联手,寻找艾滋病感染者的目光盯在了灵仙这个地图上尚没有留下名字的西南边境小镇。  
不能让灾难延伸
中华人民共和国卫生部、联合国艾滋病中国专题组、世界卫生组织等单位联合调查撰写的《中国艾滋病防治工作需求评估报告》中说:“在中国艾滋病的感染主要与两类高危人群有关,即注射毒品和不安全性行为。” 吸食鸦片曾经在中国历史上酿成过国家灾难,人民政权诞生以后,这一旧社会遗留下来的恶习曾在一段时间里被铲除。随着国门打开,渣滓又再度泛起,而且愈演愈烈,吸毒方式也从口吸转为静脉注射。在吸毒者眼中,静脉注射比口吸似乎更划算和有效。这样就给艾滋病的传播和流行,打开了方便之门。 据有关资料显示,中国目前登记在册的吸毒者有52万人;公安部门估计吸毒者的实际数量是登记数量的几倍。在云南、新疆、广西及沿海城市有相当比例的人群使用海洛因;在内蒙古、青海、宁夏和河北有更大比例的人群口吸鸦片。1992—1994年云南德宏地区的吸毒人群中30%通过静脉注射吸毒,70%~100%的注射毒品者共用注射器!在新疆伊宁的调查发现,几乎所有的吸毒者都是通过注射方式吸毒。这些靠注射方式进行吸毒的吸毒者一旦感染上HIV,他们一般都由于无知而没有意识去防止HIV传染给他们的同伴。如此往复,HIV的传播和流行便有了土壤和空间。 据该“评估报告”载:1993年以前,HIV感染的报告主要集中在云南省,但1995年来自四川凉山彝族自治州的一份报告显示35%的注射毒品者的血检呈阳性,截止1997年6月共报告171例HIV感染者,34%是彝族农民。1996年新疆的国家级艾滋病哨点监测开始报告HIV感染者,伊宁和乌鲁木齐注射毒品HIV感染率分别为76%和38%。1997年广西的凭祥、东兴和百色亦发现血检呈阳性报告,来自百色的一份报告显示79份吸毒者的血液样品中,有61份血液样品血检呈阳性。 面对云南等地区通过注射毒品传播HIV的现状,这份“评估报告”不无忧虑地感叹道:“禁毒是一项长期的斗争,地理环境和毒品的巨大市场意味着彻底清除毒品是十分困难的。使吸毒者戒毒和使毒品注射器清洁是同样困难的,艾滋病病毒在吸毒者中传播十分迅速,主要危险来自共用注射器。” 性传播疾病的增加对艾滋病疫情的传播和流行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在中国,近20年来性病蔓延十分迅速。1977年全国报告的性病病人只有13例,到了1990年猛增至15万例,而到1995年又剧增至36万多例。1997年全国性病疫情报告病例461510人,比1996年上升了15.8%,1998年性病病例又比1997年同期上升了40.5%,其中梅毒上升68.2%,1999年的报告为63万例! 卖淫嫖娼的沉渣再泛导致性病泛滥成灾,为艾滋病的传播与流行带来了极大的空间。 据报道,在我国南方某城,有一家“异国情调”的夜总会,在这个夜总会里有18名外籍性服务者,后来经有关部门检测,这18名外国女郎中竟然有16名HIV携带者!而这18名外国卖淫者在这家夜总会里已经不间断地干了两年! 事实证明,性与毒已经不折不扣地成了艾滋病传播的两大帮凶。 对于毒品与艾滋病合谋给人民生命财产带来的巨大灾难性后果,“缉毒局长”有深刻的认识;对性乱这一艾滋病的帮凶,“缉毒局长”更是深恶痛绝。自己辖区内发生非常情况,他更忧心似焚。林局长要宗山抓紧时间,通过现有的线索,理清陈小瑛的性关系网,力争一个不漏地找到性与毒两张关系网中的所有成员,然后对他们进行强制性血检,看他们是否感染了HIV,以防止HIV在更大范围内传播和流行。 回到灵仙,宗山首先找来云梦、南国、沸点、圣地亚哥等陈小瑛曾经呆过的几家娱乐城的老板,让他们仔细回忆陈小瑛接客的次数、时间、地点以及嫖客的姓名、住址、联系方式。 有老板开始叫苦了:“宗所长,瑛子是在我那儿呆过一两个月,她接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