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妹河-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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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次不能完全公开的秘密行动!
秘密行动?偷袭敌人吗?
不,扒黄河大堤!
扒黄河大堤?为么事?旅长开玩笑吧!
边强盯着他,目光好像问:这样的玩笑开得起吗?
柳云朋并不惧怕这目光,他用同样的目光盯着旅长,亮了嗓:旅长,这不是一般事情,这是一件比天还大的事情!你应该告诉我理由!如果你不说明理由,我拒绝执行命令!
边强比时眼瞪得溜圆,吼:你敢!是好佬你再说一遍!
我……柳云朋刚一张口,又被边强喝住:军人以执行命令为天职,理解的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我命令你,立即严密封锁从大岭镇通往黄河大堤的所有道路。万一用人工扒不开,就用迫击炮轰!反正要不惜一切代价,三天之内,必须完成任务。否则,军法无情!
尽管对扒堤命令一百个反对,尽管有一百个理由拒绝执行这命令,作为一个军人,柳云朋除了执行,别无选择!
我们就在这里动手!柳云朋跺一跺脚下的河堤,发话了。
军官们似乎不明白团长的意图,或面面相觑,或交头接耳。上尉嘴长,说团长,这里放不出黄龙的……
不等他说完,柳云朋扬手抽了他一个大嘴巴子。上尉被抽得龇牙咧嘴,一时呆呆傻傻。团长喝问:晓得为么事打你吗?上尉把头摇着茫然。一少校上前,拉着他耳朵说,狗子过门嘴向前,活该!
上尉似乎突然灵醒了,脚跟一碰:报告团长,在下明白,话不投机狗也嫌!我保证再不多嘴多舌,团长叫哪儿扒,我就哪儿扒!
动工时,边强、朱芳馨和总部督战组的李长官都亲到现场视察。李长官名运鸿,号德兴,原是一中将军长,因在凇沪会战中增援不力,被革了职。时过数月,他又东山再起,在河防总部捞了个少将督察官。此人长着一双小鼠眼,为人处事老鼠般狡猾,兔子般精明。他似乎对这里能否放出黄龙有疑虑,小鼠眼左瞄瞄,右瞅瞅,一再问柳云朋,柳团长,这里能行吗?柳云朋爱理不理答,试试看,我也冇把握!
李运鸿把胳膊挥到天上:你不能做没把握的事啊!
柳云朋索性不干了,叫大家停了手脚,说,那就请李长官指个地方挖吧,免得我们吃力不讨好!
李运鸿其实也不晓哪里挖合适,说,好吧,好吧,按你们的计划干吧!就背了手,带随从向堤下摇去。
这里的河堤由黄泥和鹅卵石筑成,历经数百年沉积,坚固异常。柳团三个营轮班作业,昼夜不停,挖了三天三夜,才挖了一道约二十米宽的口子。按规定时间,李运鸿亲来验收。他站在决口边,看到有水汩汩流出,却难成汹涌之势,远冇达到必须达到的效果。李运鸿翻着小鼠眼,疑惑地瞅着柳云朋。柳云朋露出一脸无奈,说,我们尽力了,可是黄龙不愿出来,我们也冇办法!
李运鸿满腹狐疑,把目光瞅向河面。此时,因上游暴雨已停,水位略有下降,滩涂上被水淹没的草稗又露出来,风一吹,草稗摇头摆尾,好不扎眼。李运鸿望着那于波涛中挣扎的小草,忽然灵醒,吊起小鼠眼,恶柳云朋:柳团长,这里根本放不出黄龙的,你是故意要在这里挖,来糊弄本长官!
柳云朋辩,李长官,你不是也不晓得哪里挖合适吗?
李运鸿手叉腰上,一脸杀气:年轻人,你可以糊弄我,但不可以糊弄军令。总部一天十次来电催我,可你却白白浪费了三天时间。我现在要让你知道,糊弄我是怎样的下场!来人,给我推下去毙了!
几个督战队员拥上来,扭住柳云朋。
朱芳馨过去,把手横在路上:慢!我有话要说。请问李长官,如果枪毙了柳团长,还是放不出黄龙来,那接下来该枪毙谁呢?
木讷讷地,李运鸿桩直在堤上。边强也过去,大了声:李长官,就算柳团长掘堤不力,可他在台儿庄战役中是立有战功的!再说,他是我的部下,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可要手下留情啊!
堤上堤下的士兵们见李长官要枪毙他们团长,都提了锹镐围过来,愤怒的目光简直能把人活生生烧死。李运鸿鼠眼翻几翻,就势转弯,说,看在边旅长面子上,姑且饶他这一次!下不为例!督战队员就放了柳云朋。
李运鸿赶紧打道回府,向总部汇报了仔细。总部临时采取措施,紧急另派一支部队替代独7旅,继续掘堤。他们选择的掘堤地点正是那天那个上尉说能放得出黄龙的弓底。
那里正是一处险段,河水涌进缺口时,正好刮起一股强劲的西北风。霎时,山崩地裂一声响,缺口两头的堤坝瞬间土崩瓦解,汹涌的河水呼啸而出,卷起两丈多高的浪头,向堤南一望无垠的大平原奔腾而下……
姑妈的话:
我虽然出生在武汉,但是从来没有见过洪水在陆地泛滥的情形。要是见过,打死我也不敢带那么多姐妹去冒险啊!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五章 冤家路窄
原野里,兀立着一座座黄土堆,那黄土堆大小不一,高低不等,上面是一团团化不开的绿,尽散集镇四周,密如蜂窝。蜂堆集大概因此得名。刺眼的,还是那一望无际的麦田,那麦子经过五月南风的一阵又一阵搅拂,几天功夫就熟透了,连天扯地,像金黄色的海滩。黄土堆镶嵌其间,像绿色的小岛。那个美啊!
柳清慧带的一拨人到达这叫蜂堆集的地儿时,太阳正恶,村人大多在家歇着。她们顾不得休息,斩坎到各家各户去重复不晓说了多少次的同一话题。不晓何故,其它几个小组连人影儿也冇看到。
据说那些黄土堆是当地先人为躲避洪水所筑,老乡管它叫救生台。黄河要决口,这儿老乡并不慌,也冇打算逃命。老乡说,我们有救生台,不怕洪水。柳清慧说,这些救生台年久失修,挡不了洪水的。老乡说,听上辈人说,这黄土堆挡过好几次洪水,作用可大哩。柳清慧说,这一次决口是人为的,洪水一定蛮大,很可能会超过历史上任何一次决口,你们还是听我的,赶快走吧!
老乡们这就听了话,纷纷逃命去了。也有一些人不听劝告,舍不得离去。他们认为,洪水来了,逃是逃不了的,与其死在野外它乡,不如死在家园!
按说,她们尽心尽力了。数得着,行程上百里,到过无数个村落、集镇,动员数十万老百姓逃离了家园。剩下这些人不愿走,被洪水卷去,怪不得她们。但是,柳清慧不忍心丢下他们,她要把这里的人全部撤走,自己再走,顺便等待其它小组。
天黑又天明,其它小组还是冇露面。估计洪水快要淹来,又风传日本鬼子离蜂堆集不远,女子行动队现在实际上受到鬼子和洪水的双重威胁。大家心里急呀,这样等下去等到何年何月哩?要是碰到了洪水和鬼子,那么办?
杏儿是个二十多岁的嫩寡妇,家住擎天峰下一个偏僻村寨。两岁时,她就被人抱去做童养媳,十五岁时成婚。男人是个痴呆子,除了听话,百事不懂,么都不会。柳清慧组织女子行动队,她带头参加,还带来二十多个命运和她差不多的姐妹。杏儿身长个大,做事杀泼,又因婚后不孕,姐妹们都叫她骡子嫂,她竟欣然接受,声喊声应。柳清慧蛮同情她,总把她带在身边。杏儿见柳清慧扛着所有的急,觉得应该帮她分担一点,就说,柳大姐,要不我去找她们吧?
其它小组冇按时到达约定集合地点,说明情况相当不妙。柳清慧不想让杏儿去冒险,决定在蜂堆集再等一夜。
夜幕下的蜂堆集像困极的女人袒胸露肚无遮无掩朝天躺着,黑咕隆咚的巷子深不可测,迫人,又静人。夜莺倦了,伏在窝里,享受温存过后的惬意。听不到小孩的哭声,狗们也停了吠叫,只有道场上水牛的悠闲的倒沫声和羊羔的贪婪的吸奶声才让人感觉到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世界。
房东大嫂的男人支前去了,大嫂舍不得那一院猪呀牛的,也冇走成。杏儿和大嫂睡一起。杏儿说,明儿她帮她赶牛。大嫂才打定主意走。
柳清慧睡不着,眼皮一搭上,脑壳里就像有虫子造。老乡说,洪水要来,夜里见兆头,有天光现,有地缝响。她就睁着眼,在黑中寻天光,于静中听地响。外面哗啦啦一片响。水响!柳清慧心儿一哆嗦,慌慌披衣,急急出门。风向南北,一股臊气正面吹来。原是房东家那头大母牛起夜,淅沥哗啦,便得正欢。柳清慧也有尿的感觉,营养不良,尿多。一阵欢畅,感觉轻松了,回去睡。
还是睡不着。外面又传来响动,像小孩哭声。柳清慧又披衣出门,听出哭声发自院中草垛。近前,想探个明白。两个黑不溜秋的东西呼啦一下从脚边冲过。她吓得直喊妈,惊起房东大嫂。大嫂听了描述,嘿嘿笑了,说,是猫儿*,现在正是猫儿*季节。柳清慧释然:原来猫儿是这样子的!又回去睡,这次睡着了。
早起,天有些反常。太阳似乎比平日小,如打在碗里的鸡蛋黄。光线也不硬挺,七扭八拐弯到村街,黄乎乎,晕乎乎。柳清慧揉着睡眼出门,瞟一眼太阳,又把目光招回。杏儿哈欠连天跟身后。
村街上,行人不多。要是往日,早起的人,不论男女,都忙破了胯,赶牛的,放鸭的,收粪的,担水的……呼啦啦一片响,乱了世界。今儿人不多,偌大一集镇,空荡荡的,大约还冇睡醒吧。
柳清慧要去东街,听说那边还有好多老乡冇走。她和杏儿一前一后,沿着凹凸不平的村街往东走。东街好长,远远望去,街口有棵大树,树干上挂一颗太阳,还有一颗太阳搁树杪上。柳清慧纳闷,么有两个太阳哩?杏儿反应快,惊叫起来,柳大姐,鬼子,鬼子来了,那是鬼子的太阳旗!
俩人拔腿就往回跑,边跑边喊:鬼子来啦,快跑呀,鬼子来啦……
跑到房东家门口,柳清慧说,杏儿,我去叫其她姐妹撤退,你带房东大嫂往西跑,随身东西不要了,一刻也不能耽误,我去了。
口气工夫,世界一下炸了。原先不管么样劝也劝不走的人,如梦方醒,疯了一般朝村外逃。姐妹们分散住在各家各户,被潮水般的人流冲散。柳清慧连跑两条村巷,也冇找到她们,只好随着人流朝村外跑。
巷子里迎面冲来一队骑兵,为首是个上尉。柳清慧一眼认出这就是受边强指使扣留女子行动队的连长吴长顺。
柳清慧急回头,后面有太阳旗在摇。她晓得逃不脱,就当街立住,等他们来抓。吴长顺却从她身边冲过去,甩下话来:柳小姐,快向西跑,我们掩护你。
柳清慧突然发现,这个吴连长的良心还是属于中国人的,就赶紧往村西头跑。
吴长顺带人追到三岔路口,分析柳清慧不会往西跑,就直接往东南追,抓住了大部分女子行动队员,包括田菲芳,却冇发现柳清慧。吴长顺逼她们说出柳清慧下落,不成。后有兵无意中听张英华说:不晓得阿慧姐是否到达了蜂堆集?立马报告吴长顺。吴长顺就亲带一排人直奔这儿……
骑兵排在村街堵住了鬼子。激烈交火中,吴长顺手下人马相继倒下,最后只剩他和坐骑。他估计柳清慧已经逃出去了,就爬上坐骑,拐向一个胡同冲去。冲了一程,坐骑突然立住。吴长顺猛然发现,这是一条死胡同!赶紧拨转马头往回冲。冲不过百步,一排刺刀挡住了去路。鬼子想捉活的,冇开枪。吴长顺走投无路,摸摸马头,说,伙计,现在轮到我们了!那坐骑昂起头,嘶鸣一声。吴长顺又说,如果有来生,你不要做马,做人吧!说着,举起马刀。就在马刀砍向马脖子的当儿,坐骑突然转身,再次冲向胡同深处。吴长顺还呆在愣中,坐骑就闪电般撞向胡同底墙。一声巨响,底墙被撞了个大窟窿。坐骑死了。吴长顺于坐骑撞墙的瞬间,本能地后仰,被坐骑带出墙窟窿,并无大碍。他从地上爬起来,发现墙这边是另一条村街。他感激地望一眼埋在砖中的伙计,一跛一跛逃走了。
柳清慧跑了两里多路,累得喘不过气,见鬼子并冇追来,想停下来歇歇。忽见前面麦田里,大队日军成一字型,由南向北压来。柳清慧像撞了墙的兔子,掉头往西北方跑。
柳清慧已经累得挪不动脚,仍咬牙拼命跑。决不能被鬼子抓住,宁可被鬼子打死,也不能被鬼子抓住!跑到一个干涸的粪池边,忽然脚下被东西绊了下,人就栽倒在粪池里。还冇等她明白过来,一个鬼子紧随着跳下。那鬼子牛一般粗壮,一脸横肉,蓄仁丹胡,镶大金牙。鬼子一跳下粪池,就把柳清慧用力按在身下。
鬼子的一只手像铁钳将她双手钳住,死死的,动都动不得;另一只手像铁耙用力撕扯她衣服。柳清慧动动不得,喊喊不出来,喊也冇得用!她只有寄希望于奇迹,她曾经经历过。还会出现那样的奇迹吗?
那回,日还西挂。有个叫陈怀龙的飞行英雄负了重伤,被迫跳伞,降落在一块麦地里。随之,敌我双方为争夺这飞行员,在地面展开一场激战。
几个姑娘出现在硝烟中,她们抢在鬼子之前找到了陈怀龙,柳清慧也在其中。可是她们却陷入了鬼子的包围。紧要时,一队骑兵旋风一般杀来,为首一骑,跨大白马,挥砍刀,握短枪,纵横敌阵,勇不可挡。在他们掩护下,姑娘们有惊无险,抬着伤员,总算逃回。
跨大白马者,正是时任上校团长边强!
这件事铁板刻字,刻在柳清慧心上,永远也抹不去。后来,边强骗了她,把做过的好事一扫帚扫了,也毁了他在柳清慧心中的英雄形象。
如边强这时来了,那该多好!这鬼子肯定不是他对手!柳清慧忽然想起了边强,那个令她恨得咬牙切齿的种!
人在绝望中,总是期盼奇迹!柳清慧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突然想起虽然救过她性命但并不为她喜欢的边强。她张大嘴巴,却喊不出话。她就在心里喊,边强,救救我……!
衣服被一层一层撕开,心在一点一点缩紧。在这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