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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部分

流觞引-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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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铺上一层别样的光彩。
  
  二人偶然间提到关于酒的话题,慕染说:“有一种酒叫‘清泉吟’,味独特且呈三重,清甜有之,青涩有之,辛辣亦有之。在扬州的时候我曾陪爹喝过一回,可惜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伴着他的话音落下,一股怒气顿时充斥了宫泽锦的胸腔,他一把揪起慕染的衣襟,愤然喝道:“慕染,你是故意的,你故意反复提起你爹,让我无法假装忘记,你是为了让我感到愧疚、感到自责,对吗?”
  
  而慕染的唇边依然挂着一抹浅笑,可眼里却透着深不见底的哀伤,“对,我是故意的。”他轻声回答,目光叫人瞧了分外不忍。
  
  宫泽锦无力地松开手,眼神同样悲戚,而后将那少年带入自己怀中,“慕染,你要我拿你如何是好?我只是希望你能快乐一些,我希望我是那个能够给你幸福的人。”
  
  慕染将下巴静静地搁在宫泽锦的肩窝,他痴迷地望向窗外,楼下人来人往,恍然间有个熟悉的身影从眼前一闪而过,当他想要再看清一些的时候,那人已不见了踪影。
  
  慕染背脊的猛然僵直让宫泽锦错愕,他松开他,见其目光稍显呆滞,宫泽锦只道:“没事了,晚些时候我带你去游画舫。”
  
  慕染沉默了片刻,方才微微颔首,“嗯。”他牵起一抹笑容,而脑海中却全是先前那人的身影,是他看错了吗?还是那个人真的来了金陵?冷弦,真的是你吗?
  
  当日宫泽锦提议下江南游玩,慕染特意避开了杭州而来了金陵,就是生怕在杭州遇见冷弦,因而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而今日他见到的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冷弦,其实慕染自己也说不准。
  
  不过万事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假设今日他瞧见的那人真的是冷弦,那么他有足够的理由来怀疑冷弦会出现在金陵的原因。
  
  慕染依稀记得,剪湖刚逃跑的那段时日,宫泽锦曾派了人出去追寻,是他跪在皇上面前恳求其放过剪湖,那天宫泽锦质问他为何要派剪湖去杭州,他不明所以,并且坚决否认曾经让剪湖去过杭州,如今想来,方觉事情并不简单。
  
  那时候宫泽锦明确地告诉他,剪湖曾经现身于杭州,而所用的名字是离慕染。可剪湖为何要用他的名字去杭州呢?当时他不明白,但现在却似乎有了些头绪。
  
  如果说剪湖出现在杭州的原因与冷弦有关,那么一切就都能解释得通了,用他的名字怕是只为了引冷弦出面。
  
  剪湖,你究竟在打着什么主意呢?
  
  ~
  飞檐漏窗,雕梁画栋,画舫凌波,江南意浓。华灯初上的时候,慕染与宫泽锦相依着坐在画舫中,伴着桨声灯影,小酌上几口清酒,那画面无不透着旖旎的风流韵致、艳丽风光。
  
  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四年前,是时慕染也坐在同样的位子上,而对桌坐着冷弦,那天他与冷弦举杯共饮、把酒言欢,好是自由自在、无所拘束。
  
  那个夜晚,慕染笑得很快乐,冷弦在给他讲他所知道的江南,说到老家杭州时眉飞色舞,而慕染只是微笑着静静聆听,眉眼轻弯的模样格外的美丽,偶然间的一个粲然回眸,目光撞上不远处的宫家兄弟,他巧然一笑,犹如繁花盛开,那个时候谁都不知道,离慕染这个无意间的笑容,将会颠覆他的一生。
  
  四年前,宫泽锦携着泽榆前来打招呼,离慕染眼梢带媚,万千风情,抬眸望向二人,他笑道:“我叫离慕染。”继而手指对桌的男子,“这位是冷弦。”
  
  “真是妖颜姽婳啊!”宫泽锦笑着赞道,眉宇间依然透着一丝邪佞,虽是夸奖,但慕染却不愿此类形容女人娴静的词汇用在自己身上,不免心感不悦,脸色也渐渐变得淡漠。然而出门在外,他自知不该与人起冲突,于是也就没有辩驳,反是拉着冷弦冲对面二人微微颔首,随之扬长而去。
  
  他不知道,其实那夜在画舫上,宫泽锦的目光自此便没有再从他身上移开过。后来宫泽锦对身边的泽榆说:“离慕染这个人,我一定要把他弄到手,并要他永远留在我身边。”当时的话听来略显大言不惭,如今想起,他确实做到了,只是,他后悔了,后悔将慕染绑在身边,后悔……没能让他对自己真心地笑过,哪怕只有一瞬间。
  
  秦淮灯影,荷塘月色。
  
  宫泽锦趁慕染走神的时候,在其唇瓣轻轻一啄,惹得那绝色的人儿迷茫地抬起眸来,双颊飞起两片嫣红,宫泽锦坏笑着,更将慕染紧紧搂住,二人一同透过雕镂窗格望出去,外面处处透着一股文墨书香,总让人有一抒情怀的冲动。
  
  宫泽锦说:“这地方真是美极,风雅柔丽。”
  
  慕染却淡笑感慨,“本当习惯了金戈铁马的人,断然难以消受此般悱恻情缠。”而后顿了许久,方才幽幽启口,“太过缠绵,却也未必是好……”
  
  话音未落,只觉搂着他的那只手猛然加重了力道,而下一刻一声轰然响声,他大骇抬首,却见船顶崩塌,然在那一瞬间,宫泽锦已带着他向边上闪去,堪堪避过那一片残木。
  
  这艘画舫今夜是被宫泽锦包了下来,不然如今这般状况恐怕会惹来更大的麻烦。慕染刚有这么一个念头,忽见面前已然站在几名黑衣人,他心下一惊,这才后知后觉地从这番美景间意识到眼前的突兀场面实乃有预谋的行刺。
  
  “来者何人?竟敢扰咱们爷的清净?”晁君与林绍清先一步上前护驾,可对方也着实狠绝,二话不说便动起手来,顿时眼前刀光剑影,慕染被宫泽锦拉到远处护在身后,小太监归禾吓得脚都哆嗦了,却仍鼓着勇气守在皇上边上。
  
  对方有五人,而他们这边却只靠晁君和林绍清二人,很快这局势已然显出来,宫泽锦见之不禁蹙眉,他自始至终紧握着慕染的手,却终究没有发现,那个少年那一刻的神色有些怪异。
  
  晁、林二人渐渐呈现弱势,此刻对方有一人已躲开二人向这边攻来,宫泽锦手里本已蓄满真力,怎料对方人还未行至面前,慕染却一把将之拉开,而后飞身上前,与那人一番过招,两人出招速度都极快,若是一般人还看不清他们的招数。
  
  慕染双唇翕动,动用内力将心语传入面前与之对招的黑衣人耳中:“剪湖,你到底什么意思?一句话都不说就带了人来行刺,你当真不要命了吗?”
  
  蒙面布下的那双眼睛轻然一弯,剪湖不答反问:“我才要问你是什么意思,如今是杀宫泽锦的最好时机,你却为何要阻拦我?”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杀不了宫泽锦,那么他日将死的人便是你!”慕染微怒,一句话隔空传入。
  
  剪湖亦不示弱,手上招数不停,同时一股内力送出回音,“你莫阻拦我,今夜我定能杀了宫泽锦。”
  
  正在此时,对方人马里又有一人飞身掠过,朝着宫泽锦逼去。那厢宫泽锦刚想前来助慕染对付剪湖,怎料眼前忽然又来了一人,让他委实难以脱身。
  
  慕染眼见宫泽锦那边有难,便想着折回,哪想剪湖却拦住了他,“慕染,你休想过去帮他,今夜,宫泽锦必须死。”
  
  望着不远处正与宫泽锦对招的那人,慕染一怒,传出的音调中都显出些微颤,“凤剪湖你真是了得,连冷弦都被你拉来助阵了,可是我问你,这件事与他何干,你凭什么把他扯进来?”
  
  剪湖冷笑,“我没有逼过冷弦,只怪宫泽锦自己为人不善,才会有那么多人恨他,想要他死。”
  
  “宫泽锦要死,但绝对不是现在!”慕染一掌打在剪湖胸口,继而迅速转身,朝着宫泽锦的方向而去。
  
  冷弦到底是武状元出身,其一身好武艺乃毋庸置疑,宫泽锦虽是御驾亲征打下江山,却也不抵其武功高强,几招过后便已愈显下风。冷弦捕捉到一个空隙,一剑使出直逼宫泽锦的心口,后者大骇,欲躲之岂料后退无路。
  
  正当他以为自己要死在对方这一剑之下时,忽然一个白影以超出常人的速度闪到他跟前,而后只听一声闷哼,那人整个身体完全栽入他怀里,而背部插入一把长剑,几乎穿破他的胸膛。
  
  “慕染!”宫泽锦一声惨叫,对方人群中似有一人喝了一声“撤”,而下一刻周遭已找不到黑衣人影。
  
  那把长剑被凶手带离的那一刻,鲜血迅速涌出,瞬间染红了慕染雪白的衣衫。宫泽锦手发颤地抚上那块血红的布料,顿时掌心沾满了粘稠的液体,他慌张地大喝:“上岸,立刻给朕去找大夫来,要是离慕染死了,谁都别想活!”
  
  华丽的画舫此刻变得残破不堪,上岸后归禾塞了一锭银元到船家手里,那人先前受了些惊吓,这会儿瞧见元宝却又喜上眉梢,似乎是皆大欢喜的结局,惟有看见那个身上带血的荏弱少年,才会发现这结局并不圆满。
  
  宫泽锦抱着慕染往客栈赶的时候,慕染偎在他的怀里虚弱地说着话,“我不会死的,你不要这么紧张,我只是……只是有点痛。”
  
  宫泽锦又如何能够不紧张,慕染这一剑是为他挨的,此刻身上的痛也都是为他在承受,万一离慕染有个三长两短,叫他如何是好?
  
  “你这个傻瓜,他们针对的人分明是我,你来凑什么热闹?作何跑上来为我挡那一剑?”将慕染放在床上,早些时候他已点了其身上几处穴道,暂时止住了血。
  
  慕染笑得疲惫,“我答应过明烬会饶你一命,但只会饶这一次,如今,我已不再欠他任何。”
  
  宫泽锦焦急地凝起眉,一个劲地摇着头,“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慕染,我只要你完好无损,所以,你一定要好起来,不能有事。”那声音暗哑,就像要哭了一样。
  
  慕染淡淡地望着,随后合上双眼,不久又睁开,极低地吐出两个字来,“别哭。”伴着那句话,两行清泪潸然落下,宫泽锦反而哭了出来。
  
  (卷伍拾陆完)
  '2009…12…7 20:00:00 染°'




卷伍拾柒  勾栏相会

  慕染最危险那会儿,宫泽锦渡了一口真气给他,才硬是将他一条性命吊住。大夫看过慕染的伤势后直摇头,最终开了一大堆补药,道是要每日定时给病人服用。据大夫所说,那一剑只要再偏一寸,就算是华佗转世,也救不回慕染的性命。
  
  而那段时日,宫泽锦对慕染的照料可谓是无微不至,起初的几天,慕染一直昏迷着,宫泽锦便守在他边上不停地同他说话,他骂慕染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这人恨了他四年,却在最后关头救了他,那天他质问慕染,“你有没有想过,假如你死了,便无法为你爹报仇?”而慕染始终昏迷着,并不答他。
  
  宫泽锦只要一想起那天大夫所说的话,就不免觉得后怕,当日慕染对他说:“我不会死的,你不要这么紧张,我只是……只是有点痛。”其实那话只是为了安慰他吧?离慕染此人向来不太诚实,若不是大夫看过他的伤势后给出了诊断,恐怕慕染要一直骗他说自己只是轻伤。
  
  但宫泽锦并不是傻瓜,他还分辨得出慕染的伤势严重与否,越是如此则越是愧疚,慕染所受的这份苦本该由他来承受,他恨透了自己,没能保护好慕染,却让他受如此重伤。
  
  慕染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三日后他终于醒过来,当时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剧烈的痛楚,可他一咬牙,硬是忍了过去。
  
  宫泽锦见之不忍,与之十指紧扣,掌心的温度传入对方体内,他说:“没事了,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慕染这才隐隐想起些许,他想到在他昏迷之前,看到宫泽锦为他落泪,那滴眼泪落在他的脸上,分外灼热。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宫泽锦哭,一直以为像宫泽锦这样的帝王是不该有眼泪的,然而真正瞧见他流泪却又难免心酸,思及他是为了他而哭,则越发觉得心有悸动。
  
  往后的日子,只要是慕染的要求,宫泽锦就一定会为他办到。慕染说,在他老家有一种冰糖葫芦,将冰糖熔成糖浆,包裹在山楂或橘片外面做成糖衣,然后放在碎冰中镇着,夏天的时候吃起来特别的舒爽,但他突然很想吃。
  
  如今是冬天,外面自然不会有这种糖葫芦卖,于是宫泽锦便派人去取材,按照慕染所叙述的做法,亲自动手为他制作那种冰糖葫芦。白天开始到处搜寻材料,到了晚上才算制成,虽然中间所用的时间久了些,可慕染尝到冰糖葫芦的时候依然表现得很满足,他说:“有我家乡的味道。”
  
  但是他始终不知道,其实那串糖葫芦的制作,都是宫泽锦一个人完成的,因为宫泽锦说:“苏州的冰糖葫芦我尝过,所以也只有我能做出那个味道来。”于是他一遍遍地做,一遍遍地尝味道,直到做出那个味儿,甜中带酸,不少不过。
  
  那段养伤的日子,慕染过得很是惬意,而宫泽锦为了满足慕染的诸多心愿,时常一整天不见人影。
  
  某一天慕染与宫泽锦提起了他的母亲,他说:“娘还活着的时候,总会做些刺绣拿出去卖,比起她琴棋书画的本事,我反倒觉得娘的刺绣功夫更胜一筹。记忆中,娘曾经刺过一幅双面绣,正面是兰亭曲水,背面是引觞留香,娘为之起名为‘曲水流觞’。那幅苏绣后来被一位绍兴来的富家老爷买了去,可我一直很喜欢。”
  
  因为慕染的一番话,宫泽锦当日便派了林绍清前往绍兴寻找那位当年买了“曲水流觞”的老爷,可金陵到绍兴并非一两日便能往返的,宫泽锦想了又想,最终嘱咐林绍清无论找没找到那幅苏绣,都姑且留在绍兴,等他们日后与他会合。
  
  林绍清颔首表示明了,于是便启程离去,同时宫泽锦在归禾的陪伴下走遍了金陵绣庄,希望找到一位擅长苏绣且会刺双面绣的巧手师傅。
  
  可惜苏州刺绣乃四大名绣之首,必有其独特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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