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觞引-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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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花。
偶有几片桃花瓣飘零落下,慕染伸出手掌去接,而后将花瓣放在指腹间轻轻揉捻,思绪却好像在一瞬间游离了出去。直到一名家丁匆匆赶来,似有要事禀报。
慕染侧目望向那人,眉宇间流淌着一丝淡淡光华,“有什么事吗?”
那名家丁恭敬地回道:“是,公子,门外有位公子说要求见您,那人让奴才转告您,说他姓凤。”
“凤?”慕染的眼梢微微向上一挑,心中暗暗惊诧,“难道是剪湖?”言下他又抬眼对上那家丁,吩咐其,“带那人至我书房候着,我随后便到。”
当慕染踏着悠然脚步迈入书房的时候,那位凤公子果然已经在那儿了。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立刻回过头来,正巧视线与慕染撞在了一块儿,后者却是淡淡地打发了下人,而后合上门朝着茶几边的位子走去。
待至坐下,方才又将目光投向那个仍旧愣愣地杵在原地的男子,伸出食指指了指隔桌的红木椅,他淡然地说了句,“坐下吧!”
那凤公子行至座前坐稳以后,又望向慕染,正欲说话,却闻对方先行开了口,语调很平缓,倒也听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情绪,“既然来了,便先住下吧!”
那人眼中泛起一丝异色,“你怎么不先问问我,为何我会突然来京找你?”
慕染这才抬起眼,算是正眼对上那人的目光,“因为我觉得没必要。”他顿了顿,复又启口,“剪湖,你应当明白,当日我既然让你回去,就是不想你再搅进这件事里头,你又何必再回来。”
剪湖闻之微微拢了拢眉,此人生得极为标致,这眉间微颦的动作却反倒显得他楚楚动人。
然而旁人不知剪湖的身份,只心说这公子长得清秀动人,纵然是稍有了些年纪,也一样能蛊惑人心。惟有慕染心里明白,他这养父实乃苏州知名勾栏院里的小倌,后来年纪大了便鲜少接客,只偶尔有些客人指明要他伺候,他才会露面,而大多时间,他都藏身于小楼里,时而上外地跑一趟,就连老鸨也不知他暗地里究竟在干些什么。
“当日你说,你会回来找我的,可是我等了你整整一年,你不曾与我联系过一回。”剪湖的嗓音很温和,可语气中却隐隐含了不少埋怨的气息。
相比之下慕染倒是淡定,“之前明烬在查我,都已经查到了你那边,为防他知道得更多,并将所知道的一切奏明皇上,我只能与你断掉来往。”
“明烬……”剪湖细细地琢磨着这个名字,而后淡淡地应了一声,“他确实来找过我,我当日便猜他是宫里头派来的人,果然没猜错。”他突然又好像想起了些什么,身体不禁一僵,“既然如此,那么我如今上京来找你,岂不是会引起他的怀疑。”
慕染低眉浅笑,“他已经死了。”抬眸忽见剪湖死死地盯着他,慕染心知这人心里又在想些什么,便笑道:“别这样看着我,明烬不是我杀的,是他自己一心求死,皇上便赐了杯鸩酒与他给了个成全。”
剪湖闻之这才松了一口气,“如此便好。”
慕染好笑地瞥了剪湖一眼,“剪湖,希望我报仇的人是你,可不愿我双手染血的人也是你,你以为这世上真的存在不血刃一战全胜的方法吗?”唇边的笑容渐渐变得冷然,慕染轻轻摇着头,“别天真了,若真想我去报仇,就别指望我做到仁慈。”
剪湖平静地望着慕染许久,终是喟然长叹,而后极为坚定地启口,“你的仇人只是宫泽锦而已,何必牵连无辜?”
慕染猛然站起身,冷漠地凝视着剪湖,“宫泽锦自然要死,而除此以外,挡我路者一样得死。”语毕,他翩然拂袖,绝尘而去。
(卷卌玖完)
'2009…11…23 20:00:00 染°'
卷伍拾 少年离诗
作者有话要说:为毛最近霸王如此之多,容偶吼一声,霸王全冒泡~~
那天慕染的脾气很大,晚膳过后又不知为了何事,却与剪湖在房内争吵了起来,二人争执得很厉害,至终房里传来瓷器摔碎的声响,一群下人惊得立马冲进屋内,却见慕染与剪湖相对而立,地上散落了一片碎瓷,场面甚是狼籍。
“公子……”其中一个小家丁刚开口唤了声,竟被慕染生生地顶了回去,“滚出去!”他口吻淡漠,目光清冷,叫人瞧了不禁从心底生出一丝畏惧来。
几名家丁自知慕染情绪不佳,此时万万惹他不起,赶紧匆匆退下。待房门再度合上,慕染方才压低了嗓音道:“你少来激怒我,我忍你已久,先前我不说不代表我不在乎,凤剪湖,你知不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功夫才让你没在皇上面前身份曝光?而你如今一声不吭就擅自跑来找我,根本就是在践踏我之前的努力,将我所做的一切都化为乌有,如此的你,凭什么在我面前义正言辞?”
剪湖何曾想到慕染为他做的这些,只道当日他赶自己离开,不过是因为他的爱给慕染带来了压力,所以那人不想见到他,如今想来,顿觉事情似乎不那么简单。
“当日你赶我回苏州,可是为了保护我?”一旦意识到了这一层,剪湖不免显得有些愧疚。
而慕染也不再隐瞒,但口吻依然不善,“是,不过如今我实在是后悔得紧,早知今日你会自作主张,将我的努力毁于一旦,当日我就不该护着你,算我离慕染多管闲事了。”
“慕染。”剪湖认真地唤着他的名字,而后将其双手紧握在手心,柔声启口,“这次确实是我莽撞行事了,你怎么骂我都好,惟独有一件事,我要你老实回答我。”他的眸光清澈,隐隐中泛着些许期许,“告诉我,你爱我吗?”
慕染纤长的睫毛轻轻一颤,从剪湖掌心中抽出手来,他略显慌张地朝后退了几步,继而努力扯开一丝笑容,却想着往外逃,“时候不早了,我去找人来把地上打扫一下,你也早些睡吧!”说着人已来到门前。
却怎想剪湖竟突然从身后紧紧地将之抱住,温软的嗓音在耳畔漫开,“慕染,这一回你别想逃,也休想再骗我。”
那一刻的慕染心里很清楚,他不该给剪湖希望的,然而当他听到剪湖话语间的深深爱意,却又委实狠不下心再度拒绝。是时的想法或许是疯狂的,离慕染此生难得癫狂几回,而为了剪湖,他愿意疯到极致,不顾一切。
有时候想,也许他面对剪湖时的那份感情,便如泽榆待他,以及明烬待泽榆的那片深情,如此想来,却也不觉得那二人对爱情的执着多么荒谬了,其实他自己也不过是爱的囚徒。
“你明明都已猜到,又何须再问我呢?”轻声说着,慕染整个人都软在了剪湖的怀里,在对方惊诧的那句“你的意思是……”之下,他微微地弯起了眉眼,“我的意思是……”他顿了好一会儿,才情深无比地吐出三个字,“我爱你。”
~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皇上的耳目,就在剪湖来到京都的第二日,宫泽锦却亲自出宫造访了离府。
此举却将府里的下人们都吓了一大跳,纷纷跪下拜见,而宫泽锦只将食指竖在唇间小声地“嘘”了一声,而后使了个奴才引着自己去见慕染。
慕染怎会料到宫泽锦竟会特地造访他的府邸,是时他正与剪湖坐在亭中石桌前一块儿品茗,忽见一家丁带着宫泽锦前来,赶忙放下手里的茶杯,冲对桌的剪湖使了个眼色,于是站起身来微福请安道:“臣参见皇上。”
剪湖见了微愣,而后亦跟着慕染俯下身道:“草民凤剪湖见过皇上。”
宫泽锦含笑轻抬右手,道一声“平身”,二人纷纷起身站好。而宫泽锦却自顾自地走到石桌边找了个空位坐下,随之冲二人招招手,“愣着作何?都过来坐啊!”
慕染与剪湖又相视一眼,继而款步踱回桌前坐下。
宫泽锦今儿的心情看似不错,在将剪湖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番以后,他方才问慕染,“不替朕介绍一下你的朋友吗?”
若是宫泽锦刚才有仔细听,自然该知道此人便是剪湖,只是他那会儿只专注于慕染的每一个神情,却是疏忽了剪湖在拜见之时究竟说了些什么。
慕染倒是不介意再为宫泽锦介绍一番,只是对方话中刻意加重的“朋友”二字,多少显出些酸意来,但慕染却有意淡化那字里行间所蕴藏着的另一分情绪,亦不愿再去深入探究宫泽锦是否是在为他吃醋,只淡笑着指着剪湖道:“这位是微臣的养父,也是之前臣曾向皇上提起过的剪湖,凤剪湖。”
宫泽锦微怔,再一次将剪湖细细地瞧了一遍,“你是慕染的养父?”他话里透着明显的不敢置信,后又问:“你多大?”
剪湖莞尔一笑,他的笑向来很温婉,给人一种特别舒服且温馨的感受,“回皇上,草民比慕染大六岁。”他稍稍一顿,又微笑着启口,“虽然只有六岁,可是从慕染六岁起便是跟着草民一同生活,草民确是将他当做亲生儿子看待。”
宫泽锦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么说慕染在入宫前可是一直跟着你的?”
剪湖微微颔首,唇边的笑容如暖日一般温暖和煦,“正是。”
剪湖就是有那么一种魅力,他的温和如一片海洋,能让人不禁沉溺其中,纵然是宫泽锦这样独占欲极其强烈的人,却也对之颇有好感,只笑着感激他,“之前的那些年,还多亏了你对慕染的照顾。”言下他淡淡瞥了慕染一眼,眼中含了一片温柔。
慕染并未对那抹温柔有任何回应,只作势害羞地垂下眼睑,倒是剪湖在一旁瞧着怎么都觉得心里不爽快,可表面却装得若无其事,“那都是草民应当做的,既然是他的养父,自然该好好照顾他。”
慕染心知剪湖的这句“照顾”意有所指,幸而宫泽锦并未听出弦外之音,只轻拍着他的肩膀,颔首笑道:“朕自当重赏你。”
由于剪湖性子里的温和,那日三人的聚首倒是显得很是平静祥和,到了黄昏时分,慕染亲自将宫泽锦送回了宫去,这一去竟在宫里头留了宿,说来他就算恢复了礼部侍郎的职位,但对于宫泽锦而言,终究还是个男宠罢了,既是男宠,便要侍寝。
而剪湖在府里等慕染至深夜,却不见他回来,于是心下着急,便问伺候的小丫头,那丫鬟告诉他说:“其实也是常事儿,有时皇上想留咱公子在宫里伺候,公子自然不好拒绝。”
听过这话,剪湖不禁凝起眉,清秀的脸上一旦泛起一丝愁色,却反倒显得楚楚动人来,“你说慕染常留在宫里伺候皇上?”
小丫鬟点点头,似乎很不明白这位凤公子作何要如此惊奇,“几乎是隔三差五的事儿,咱公子可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皇上疼他可都胜过疼皇后了。”
“是吗?”小丫鬟并未注意到剪湖的声音已经沉下了几分,只自顾颔首道:“可不是吗?皇上宠公子,咱府上也跟着沾光。”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剪湖不想再听那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谈论这些,便将她打发了去。转眼见天色已经黑透,他心知慕染怕是今夜回不来了,便爬上了床,可是辗转反侧竟是怎么都难以入睡,想着慕染此刻也许正在宫泽锦的龙床上叫得销魂,心里便极不痛快,只是这份苦痛又当说与谁听?
翌日一早,慕染回来的时候倒是不见有何异常,剪湖问他昨晚在宫里都干什么了,慕染却顶了他一句,“那都是我的事,你就别多管了。”
剪湖本着好心去关心一下,怎料慕染却让他撞了钉板,这会儿他心里自然是不好受,只闷闷启口,“你不愿说便罢了,只是别给我也摆脸色瞧,我会难过。”
慕染本已从他身边走过,忽闻那一句“我会难过”,于是脚下的步子顿然止住,他回过头,平静地凝望着那个如水般温婉的男子,终是轻叹一声,“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放心吧,没事的,我自有分寸。”
听慕染如此说来,剪湖的心情顿时好起来,冲慕染嫣然而笑,他走上前拉过他的手,“我给你做了早点,来尝尝我的手艺有没有进步。”
慕染亦笑了笑,“好啊,我有四年多不曾吃过你做的东西了,倒真有些怀念。”
“那今儿多吃点啊!”剪湖的眉目弯了弯,模样煞是好看。慕染被他牵着走到桌边,看着盘子里的糕点,便拿起一块桂花糕吃起来,咬了一口后赞道:“味道真好啊,剪湖的手艺一点都没退步。”
那个时候其实慕染是快乐的,惟有和剪湖在一块儿,他才能真正地安下心来,这个人的身上有一种别样的温馨,同他在一起,即便是生活在勾栏院,也能感受到家的温暖。
慕染曾说:“剪湖是这个世上惟一一个无条件对我好的人。”这话确是一点都不假,他时常想,若是有一天连剪湖都抛弃了自己,也许他会疯掉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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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一切都挺好,宫里也一直挺太平,宫泽锦自上回将慕染从宁王手里救回来以后就一直待他很好,有时甚至让慕染产生错觉,好似这个人本该如此。但大多时候慕染还是理智的,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知道宫泽锦于他而言是怎样的身份,他不会爱上他,不可能,也不能。
然而在三日后的那个午后,宫外忽然传来密报,道是有一中年男子说有要事禀报,无论如何都想要见上皇上一面,看守宫门的侍卫里有人认出那名中年男子是明太傅的心腹,所以特来请示皇上,是否应当接见此人。
宫泽锦听到明烬的名字,顿时感觉到事有端倪,便下令将此人带来。那人姓晁,单名一个君字,原是明烬身边的第一心腹,据晁君说,他是在四个月前被明烬派出去打听离诗的下落的,好不容易找着了人,回京之后却发现太傅已死,说到这儿他不禁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