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龙兵-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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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问,而他向舵房里瞅了几眼就被一阵呵斥赶了下来。那种屈辱悲伤痛彻肺腑,至今想起来还禁不住心跳加速血压升高。世事沧桑,如今是卓守则雪耻扬眉的时候了。
因为大鲶鱼当过鲁东渔3335、3336的渔捞长,卓守则和大鲶鱼的目标从一开始就定在3335、3336上。3335、3336村里确定的基数是每年上缴十五万,原先的头船船长一下子抬到二十万,卓守则又一下子抬到二十二万。二十二万对于一对八十马力的拖网渔船很高了,多数竞争者只得望洋兴叹,退到了一旁。
“二十三万!”一位志在必得的青年船长出了新价。
“二十四万!”老船长接着加了一码。
“二十四万一!”青年船长又加了一码。
两人对阵,卓守则和大鲶鱼一时倒成了观众。
“二十四万二!”老船长喊着。
“二十四万三!”青年船长喊着。
“二十四万四!”老船长又喊着。
“二十四万五!”青年船长又喊着。
“二十四万五千五!”
“二十四万五千六!”
……
这是到了顶点时才会出现的局面,比的就不是实力而是耐力了。卓守则耐着性子看了一会儿,把手一举说:“我出二十五万!”
这把大鲶鱼吓坏了。依他的估计,这对渔船有二十二万就到顶了,再加就只能赔了。他抓住卓守则的胳膊嚷道:“你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嚷着又朝小麻子喊着,“俺们不叫啦!俺们不叫啦!”
“把嘴闭上!”卓守则一把将他推开,同时朝小麻子喊道,“二十五万!二十五万不带反悔的啦!”
场上一阵骚动,青年船长举着双手做出一副投降的样子,老船长却突然把牙一咬喊道:“二十五万一!”
卓守则把牙一龇,又吐出一句:“二十六万!”
场上的人包括小麻子都惊住了:二十六万,这实在要算是天文数字了!
“你他妈混蛋!”老船长把一只老拳在卓守则面前晃着,“你他妈这是叫行吗?我看你是找死!老子先砸断你的脊梁骨再说!”
论身膀卓守则并不比老船长弱,可他赶紧把小麻子推到前面。“别别!咱这是叫行不兴动武啊!”小麻子拉住老船长,随之把手一举道,“二十六万!有人出到二十六万,还有加的没有?……鲁东渔3335、3336二十六万中标啦!”
老船长被人搀走了,大鲶鱼把一只茶杯啪地摔到地上,骂道:“你小子算什么玩艺儿!你自己干吧!老子才不给你陪葬呢!”
大鲶鱼忿然而去,卓守则找到小麻子说了一句斩钉截铁、决不动摇的话,这才转身追上大鲶鱼,告诉说早晨他从水产局一位熟人那儿得知,水产品的价格马上就要放开了,一块钱一斤的鱼少说也得涨到三块,两块五一斤的对虾起码也得卖到八块。
过龙兵 第六章(2)
“你小子才混蛋呢!你以为我是睁着两眼往海里跳?你到底干不干?不干可别说我……”
叫行过后,接着是准备出海。船员招了五个,渔网渔具换了大半,眼看出海的时候到了,卓守则找到小麻子说咱那合同还得签吧?小麻子说哎呀,你看我这脑子,合同送到村里盖章去了,我下午就去拿,明天你来签个字走人就得了。第二天卓守则再去时小麻子的脸却变了,说3335、3336村里已经包给了大鲶鱼和船厂一个什么人了,他管不了了。卓守则且惊且疑,当即找到村委会要求说明理由。一位分管的副主任仄楞着两眼说:“渔船叫行为的什么你不知道?你一个山胯子,凭着几句大话就给你了?”
卓守则说:“我是山胯子,大鲶鱼可是打了十几年的鱼。”
副主任说:“大鲶鱼是大鲶鱼你是你。叫行要负法律责任,交不上那二十六万你怎么负责?是打谱卖房子卖地还是去坐牢,你自己说吧!”
卓守则怒气冲天,但终究是生米做成了熟饭,鲁东渔3335、3336的叫行协议书也已经签过了,他已是回天乏术,便说:“那我当个船员总没有问题吧?”
副主任说:“这我就管不着那一段了,你找大鲶鱼去吧。”
卓守则心里打的谱是:你们不是说我是山胯子吗,我偏是打一年鱼让你们看看!只要大鲶鱼愿意我们明年照样可以合伙,合伙后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了。这本来是不成问题的问题,大鲶鱼哼哧了好一阵儿就是不肯应声,被逼得急了才告诉说村里有过明确交代,像他这种人在岸上干点粗活还可以,上船出海和挣钱多的活儿一律不准安排,谁安排了谁负责。“他不就是想翻天吗?让他守着那个羊角风和呆子翻去吧!说不准哪天还成神仙了呢!”年传亮把话说得再明白不过。
“紧箍咒”解除,卓守则原想靠着自己的本事什么事儿也能办到,哪想人家安的还是把自己一辈子踩在脚底下的心思!他要去找年传亮,想想自己被批了三十多年压了三十多年,人家怎么可能看着让自己富起来好起来呢!这一来他明白了,只要村里的权握在年传亮手里,他就绝没有好日子过,改变贫穷改变命运就只能是一个白日梦!他悲愤莫名,回到家里一头栽到炕上,不吃不喝躺了三天。三天起来,喝干了两暖瓶水,吃下了十四个海菜豆末团子、两盘萝卜咸菜疙瘩,接着把一床露着三个窟窿的线毯向肩上一背,出门而去。
卓守则的目标是城里,先是烟台,而后是大连。四叔听说了,两只小眼忽地变成了两盏灯笼,说你爹当年就是进城才发的,进城时孤身一人,回来时小老婆都有两个了!那是在三十里以外都引起轰动的!四叔眼睛仄仄着嘴角斜斜着,似鼓劲又似挑唆地说:“你小子不是想吃天鹅肉吗?吃得上吃不上,可就看你有没有你爹那点能耐了!”
“天鹅肉”原本说的是华云。四叔的话让卓守则想起了华云,那个光芒四射、笑暖人心的华云,那个明着已经忘了实际上已经扎了根的华云。天知道,这样一种无奈至极狼狈至极的时候自己还会有这样的心思!可父亲当年走的时候就一点心思没有?
站到村口,卓守则心想,走以前无论如何得告诉华云一声,哪怕仅仅看一眼或者说一声再见也好。他等在华云回家的路上,想再来一次“偶然相遇”,从上午九点一直等到中午十二点,又等到下午两点,就是不见华云的面儿。大着胆子找到养殖场,得到的消息是华云发烧,已经两天没上工了。华云住的是年传亮的家,年传亮的家卓守则是去不得的。去烟台还有二百多里路,再晚就赶不上汽车了,卓守则只得向华云住的方向用力看过几眼,上路了。
进城去的是建筑工地,干的是壮工。因为有九年劳改农场的基础,壮工干了不到三个月就成了壮工班长,壮工班长干了不到三个月又成了包工头的副手,专门负责工程预算。工程预算算的是工程成本,包工头关心的则是工程利润。第一次卓守则在工程成本上大着胆子加了百分之四十,包工头看了摇了摇头说再加。他又大着胆子加到百分之五十,包工头还是摇了摇头说再加。他加到百分之七十、九十,百分之一百,加到额头上沁出一层汗水,包工头还是摇着头说:“这钱又不用你出,你小子怕的哪一回呢?”卓守则这才把胆子一猛,加到了百分之二百,这一来包工头的脑袋才算不摇了,露出了两颗又黄又大的锯齿牙。
百分之二百,我的天老爷!
包工头说:“没经过事吧。比这高的多了,别忘了三分之一得送出去,送不出去连预算人家也用不着你做!”
第一次是学习和摸底。学过摸过,做起电讯大楼的工程预算时卓守则心里就有数了。可做好的预算交到甲方,甲方负责的杨科长把脑袋摇成了货郎鼓子,说:“八十四万三千五百元……不行,这个预算根本不行!”卓守则连忙解释说你那儿地质不好,地基不深挖几米不行;市场上钢材紧缺,非买高价材不可;木料要自己从东北进,运费和工本费不打进来你说从哪儿出?杨科长说:“我不听你这些!我说的是至少还可以再增加二十万!”
工程预算照例双方都要做,发包方做的比起承包方来总要低出大半截子。这是常理也是常情:谁家搞建设不想节省几个?就是从迫使承包方多给回扣和讨价还价出发,也只能把工程预算向低里压。卓守则第一次遇到了难以理喻的另一种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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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龙兵 第六章(3)
杨科长说:“你看你看,我这可是为你们好!这样吧,这儿说话不方便,咱找个地方说去。”
杨科长找的是烟台有名的一家宾馆。进了宾馆点名开的是一个豪华套间。住进豪华套间先洗了澡,在席梦思上打了几个滚儿,又打开电视看了一会儿——这是卓守则有生第一次见到“电视”——杨科长这才把自己做的预算摆出来,告诉说这儿可以提个什么理由增加三万五万,那儿可以提个什么难题提高五万六万,这儿可以增加一个什么设施提高十万八万,那儿可以提高一个什么技术含量再增加十万八万。卓守则惊魂如奔。杨科长说:“你不明白我为什么帮你是吧?这么说吧,电讯大楼反正花的是公家的钱,我就是省五十万也没人领我一分情、给我一分钱的好处,我要是给你们多挣出二十万,你们总不会也那样对待我吧?”
卓守则说:“科长的意思我明白了,可好处的事儿你得跟老板说,我可负不了那个责。”他对这位杨科长没有一点好感,心里说这算个什么玩艺儿!谁家摊上这么个管事的,就是有座金山也净等着要饭去吧!
杨科长说:“先说也行,你去把老板找来。我就不信他会是个榆木疙瘩!”
包工头被叫来了,果然喜得把膝盖一拍说:“奶奶个熊的,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事儿!”当即海参鲍鱼地把杨科长“表扬”了一通,临走又叫来一位年轻性感的小姐,让她再“犒劳犒劳”杨科长。
杨科长在豪华套间里“犒劳”了三个晚上,拿出两个新的预算。一个是一百零五万六千元整,一个是一百二十八万七千元整;低的是发包方即杨科长的,高的自然是承包方即卓守则的了。
四天后谈判开始,杨科长和卓守则当着电信局几个头头的面儿,一个压一个抬,唇枪舌剑面红耳赤,斗了不下五六个回合,才在一百零八万三千元上拍了板儿。更有趣的是,卓守则的预算凭空增加了二十四万,露出的是一副吃了大亏的样子,而电信局几个头头没等卓守则和包工头离开,先###着杨科长的肩膀,夸奖他为局里省了二十多万,立了一大功。
两万块钱的花销和好处费,换回的是二十四万的额外利润,包工头狂喜之下给卓守则长了一级工钱,塞了一个两千块钱的红包。这在别人看来简直就是捡了一个金元宝,而卓守则却视之为奇耻大辱。在又做了一年零八个月预算,摸清了工程承包的大大小小的秘密之后,卓守则毅然拉出一支队伍,独立承接起工程。他第一个接的是宿舍楼,半年下来净赚了十三万。十三万!这对卓守则说来真要算是一座金山了。他拿出三千寄给青草和四叔,拿出五千给手下的弟兄们发了奖金,又拿出三千摆了十桌酒席,请来了几乎所有关系单位的头头脑脑,从下午四点一直喝到晚上十一点,直到把自己连同所有来宾全变成一摊烂泥,才算是结束了。可好运只持续了两年,一道整顿建筑市场的命令下来,公司就被停掉了。卓守则只得做起了生意。可生意做了两年,到底也没做出多大名堂,那天卓守则心绪烦闷,便找到当年一位狱友家里。
狱友是与卓守则住过五年同一间牢房的,前几年一直做的是小本生意,日子过得好不可怜。见面后卓守则二话不说,把狱友拉进一家酒店。两人往那儿一坐,服务员问了一句:“先生想吃点什么?”狱友先从兜里掏出一叠大票,对服务员说:“今天我请客,什么菜好尽管上就行啦!”
卓守则不敢相信地把眼珠翻了几翻,这才知道狱友已经是个大款了。他认定狱友发在生意上,便把自己这一段的苦闷一古脑儿倒出来,请求帮忙。狱友说:“你做的哪门子生意啊!累死累活一年,还不如我打几个电话的!”
卓守则说:“这倒怪了,不做生意你的钱是哪儿来的呢?”
狱友说:“这你就不用问了。你信不信你老弟吧?信,保险用不着一年就让你发起来;不信,你老弟可就管不着你那档子事了!”
卓守则知道狱友绝不至于拉着自己去干打家劫舍或者贩毒走私的勾当,便硬着头皮说:“信!别人谁也不信我就信你!你就说干什么、怎么干吧!”
狱友并没有说干什么、怎么干,第二天领着卓守则进了一家股票交易所。所谓股票交易所那时还不公开,属于探索试验阶段。狱友把两条大中华朝一位经理面前一扔说:“我这位朋友也想试试,有兑现的没有?”经理说:“雪豹扔了三四百万,上面已经开了口子。我这不正准备着吗?”
“卖的多少钱?”
“职工股一块,关系股两块,你要是用得着的头头脑脑一分钱不花,保准给你送到门儿上。”
狱友告诉卓守则,玩股票的诀窍在原始股,比方雪豹,内部职工一块钱一股,关系单位两块钱一股,可一上市少说也得七八块钱一股,好了蹦到十一二块也属正常;你买几百股几千股觉不出来,要是买几万股、十几万股、几十万股你试试看,一夜不成百万富翁那才是怪事!
卓守则被说得心惊肉跳,原本他以为利润百分之二百就算是高到天上了,哪儿知道……
“那原始股不好买吧?”卓守则且惊且惑。
狱友说:“好不好买全在你自己。雪豹你打谱要多少吧?我帮你第一次,以后可是不管了。”
过龙兵 第六章(4)
卓守则说:“那得多少钱?”
狱友说:“多少钱都行。要不先买一万试试?”
卓守则说:“这么个闹法长久不了吧?要是哪天停了……”
狱友说:“停了?这可是上边让办的,为以后摸路子的。人家外国那边……你倒是说买不买吧?”
卓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