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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中国知青终结-第15部分

小说: 中国知青终结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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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犯人
 巴士驶出蒸笼一样的曼谷,迎面扑来像大海一样的绿色田野让人精神为之一振。钢筋水泥的城市渐渐被抛在后面,我们的巴士漂浮起来,漂浮在涨起的暗夜潮水之上。 
许多年前,一轮沉重的夕阳即将沉没在西边天际,它的余辉像调色板上扔弃的颜料,是那种粘稠和暗红的一堆。我的朋友刘义看见在夕阳余辉中矗立着一座穹形尖顶的欧洲古堡,它就是赫赫有名的L城军事大监狱。 
这座堡垒是英国殖民者专门为镇压当地人反抗所建造,迄今已有两百年历史。在外人眼里,它就是血腥、恐怖和暗无天日的代名词。当沉重的牢房铁门在犯人身后哐当一响,那个名字叫做“侯景贤”的游击队逃兵就死去了,代之一个外号叫小黑的知青犯人,牢房编号是第227号。 
新犯人被推进牢房的一瞬间,眼前一片漆黑,迎面扑来的恶臭几乎让他呕吐起来。他像个瞎子,一下子掉进猪圈里。有人过来拍拍他肩膀,不怀好意地说:老兄,欢迎来阿秋筒(特别牢房),你的新生活从此开始。 
新犯人问:你是谁? 
他说:我是耗子。耗子是你爸爸。 
四周响起一片怪声哄笑,还有乱糟糟的口哨声。有人扑上来按倒他,小黑一拳打过去,那人发出一声惨叫。紧跟着开始一场混战。当所有人都像死鱼一样大张着嘴,躺在地上不能动弹时,有人向他伸出一只手来说:认识一下吧,我叫李大龙(宫齐),他们叫我“耗子”。 
就这样,他认识了“耗子” 李大龙、“趾耳朵”伏军和“小炉匠”温庆生。 
跟游击队监狱不同,那里几乎清一色###,敌军的L城军事大监狱则是鱼龙混杂,犯人中既有毒贩、杀人犯、强盗土匪,也有形形色色的反政府武装、国民党残军和游击队俘虏。“阿秋筒”在当地语就是特别牢房之意。知青被集中关在阿秋筒里,等于一座唐人街,“耗子”李大龙是阿秋筒的老大,他已经坐了一年牢,算得上老犯人。他一条腿有点瘸,目光凶狠,看人时眼睛有一点斜。“趾耳朵”伏军和“小炉匠”温庆生是他的帮凶,他们是一群两肋插刀的死党。 
时间一长,小黑渐渐弄清楚,知青犯人也是各自为阵,互相并不齐心。他们中间有团伙,有派别,有的是游击队逃兵叛徒,有的因伤或者执行任务被俘,有的思想反动欲图偷渡香港台湾,有的一时头脑发热来国境线这边看世界。 
监狱的日子是枯燥发霉的,无论你是否情愿,你都将被改造成一个犯人。真正的犯人就是把自由看得高于生命。  
                  
 4、自由
 据说两百年来,这座英国殖民者建造的监狱从未有过犯人越狱的记录,可以说这是一座固若金汤的监狱,完全无懈可击。监狱高墙有三层楼房高,炮楼铁丝网探照灯,武装哨兵24小时在墙头巡逻,犯人除了放风和接受“皈依”,其余时间都关在牢房里。牢房墙壁都是花岗石砌成的,地面都是岩石,你能指望像大仲马小说《基督山伯爵》那样挖条地道神奇逃跑么? 
牢房通往高墙外面的自由天地至少要经过三道铁门,铁门上了大锁,每道门都有武装看守(看守)日夜值班。就是有人探监,犯人也只能隔着铁栅栏说话,休想蒙混过关。 
L 城为东南亚佛教圣地之一,佛教为国教,为万始之尊,即使那些罪孽深重的强盗土匪和监狱犯人也须沐浴佛祖的雨露恩泽。大佛爷(大和尚)定期来到监狱为犯人举行“皈依”念经的佛事活动,那是监狱最隆重的盛典。佛爷念经意在拯救犯罪人的灵魂,而犯人只要真心皈依佛门,接受大慈大悲的佛爷剃度,此后虔诚念经,洗心革面,他就可以获得提前减刑出狱的宽大处理。 
佛爷念经一般都在专门搭起的木头台子上,身边有佛门弟子相陪,而台下是一排持枪看守虎视眈眈,犯人休想钻到什么空子。犯人跪在地上双手合十颂经,监狱香烟缭绕,诵经之声不绝于耳。诵经完毕,有志愿皈依的犯人就要接受剃度,这时候佛爷就要亲自走下台来,象征性地摸摸犯人的头,然后合十默诵经文,完成皈依仪式。 
然而有一天,当慈悲的佛爷刚刚走下木头台子,一个令人措手不及的意外情况发生了。一个犯人,准确说是一个中国知青,他忽然跳起身来扑向那个穿黄袈裟的佛爷,并用一把刀子抵住佛爷脖子。他的脸被紧张和冲动扭歪了,眼珠像电灯泡,歇斯底里地狂叫:快放我出去!否则我就杀死他! 
全场一下子惊呆了,至高无上的大佛爷一下子变成人质,这是所有人始料不及的事情。如果知青过于冲动,他也许就会杀了佛爷,让监狱长罪不可赦。问题是关键时候这个知青手中的武器竟然被折断了。原来他并没有真正的刀子,手握着的是一根自制的竹片,那根竹片由于用力过猛而断裂。随着一声枪响,犯人脑袋开了花,几乎吓晕的佛爷被随之而来的弟子簇拥而去,惊险的劫持人质越狱行动只持续了短短的一分钟就结束了。 
我推开车窗,让亚热带泥土的清新气息像潮水一样灌进车厢来。刘义叹息道:那个知青是江西人,他事先竟然没有跟任何人通气。他简直是送死啊。  
                  
 5、放风
 在L城军事大监狱,狱卒被称为“扁哒”,看守长叫“筒木”,监狱长则是“筒扁”。筒扁肩章上缀着三颗星,是监狱里至高无上的行政长官。敌军监狱与游击队不同,有各种各样严厉的监规,凡是破坏监规的犯人将被处以各种刑罚,越狱者将处以绞刑。 
刘义告诉我,在监狱里,犯人享受的惟一自由就是放风, 主要内容是呼吸新鲜空气和晒太阳。 
刘义说:你知道放风最大的乐趣是什么? 
我说:不就是打瞌睡呀,吹牛谈论女人。 
刘义说:告诉你,是捉虱子!后来我才明白,为什么所有犯人都那么不可救药地迷上捉虱子,因为虱子是你在监狱里惟一的伙伴和对手。 
监狱天井有口水井,放风时允许犯人从井里打水来冲澡洗衣服。井沿上有根竹竿倒竖着,一端靠在墙上,另一端吊着只木桶,像个长长的惊叹号。每当犯人打水时,竹竿不停起落,井水被晃晃悠悠地打上地面。在一派明亮的阳光下,清水哗啦啦地倾泻而出,好像洒落一地亮晶晶的珠子。刘义说,有天他照例盯着那口水井,他总感到那口井里有个什么东西在吸引他,忽然眼前一亮,一个什么东西破壳而出,毛茸茸地站立在他面前。于是他的身体就像通了电流一样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我问他:你发现什么秘密吗?打算越狱? 
刘义冷笑一声,他的目光像刀子那样寒光一闪。刘义说:生活中没有《基督山伯爵》。井里也没有缝隙,连老鼠也钻不出去。 
我说:那么你到底想到什么? 
刘义低声说出两个字,我脑袋一响,像被人敲开一条缝。我相信任何天才都是疯狂的产物,高墙只有在疯子眼里才会看见裂缝。但是不待我追问,我朋友的眼睛就被一团浓重的乌云遮盖了。 
黑夜来临,第227号犯人闭着眼睛佯装睡觉,但是他的心却被一个前所未有的大胆念头折磨着。牢房光线昏暗,一抹昏黄的路灯停留在铁窗外面,空气凝滞不动,仿佛一团浓稠得化不开的烂泥。第227号犯人忽然惊慌地坐起身,他心头袭来一种不祥预感,这种尖锐的预感是第六感官提供的结果。 
他的目光在牢房里搜寻,牢房确确实实少了一个犯人。这个失踪者就是“趾耳朵”。  
                  
 6、“趾耳朵”
 “趾耳朵”就是老知青杨宏建。杨宏建与L城监狱的越狱犯人伏军是同一个人。 
他身材清瘦,皮肤白皙,是那种神经类型比较敏感的男人,喜欢装饰自己,情感丰富,头脑灵活,但是天生意志比较薄弱。 
修车匠老唐说,“趾耳朵”杨宏建曾经是个很有才能的文艺知青,吹拉弹唱无师自通,入伍不久即被选拔到宣传队。后来形势紧张宣传队撤消,他就留在后方警卫营当班长。这个知青作风不大好,竟把一个有夫之妇的肚子搞大了。 
有人说,“趾耳朵”是个怕死鬼,根本不是当兵打仗的材料。这家伙长着一张小白脸,喜欢出风头,处处表现自己。战争年代,一个胆小和贪图享乐的家伙会干出什么好事呢? 
还有人说,游击队失败,就是因为出了许多像“趾耳朵”这样可耻的败类。 
但是他的生死难友宫齐也就是李大龙却叹息说,老杨才华横溢,如果放在今天很可能去做歌星舞星。性格懦弱不是他的错,他走进金三角才是错。 
但是三十年前这天晚上,监牢里“趾耳朵”犯人却神秘地失踪了。只有小黑知道,他是趁收风之机悄悄留下来的,如今他正躲在天井那口水井里。 
我问刘义:你们一起讨论了越狱的可能性吗? 
他点点头回说:是的,我们甚至讨论了越狱的细节。不过“趾耳朵”极力反对,他说越狱绝对不可能成功。 
我明白这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他骗过自己的难友,然后抢先一步开始了行动。他趁收风时机悄悄溜下水井藏身。他的头顶上方只剩下一个月亮般的圆孔,他手中掌握的惟一工具是那支竹竿。夜深人静,他将顺着竹竿从井里爬出来,再以竹竿为梯子翻过高墙逃走。这个疯狂的越狱者将利用竹竿从地狱一直爬到天堂去。 
不久犯人都发现“趾耳朵”不见了,人们立刻被这个大胆的行动惊呆了。人人都知道越狱者的下场,不是自由,就是绞死,可是这个不顾一切的家伙偏偏却是那个性格懦弱的“趾耳朵”! 
没有人说话,人们或坐或躺,像一些黑黝黝的岩石树桩。他们都在等待结果。空气像座山,压得人喘不过起来。犯人竖起耳朵,不放过外面哪怕一个微小动静。时间仿佛停滞了,漫漫长夜没有尽头,后来他们终于听见院子里响起哨兵换岗的声脚步。一个看守打着响亮的哈欠巡查牢房,他走得很重,手电光往阿秋筒里晃了晃就过去了。后来值班室的铁门响了一下,牢房又坠入大海一般的死寂中。 
人们的神经再次绷紧。这就是说,时间已经到了下半夜,再过一个小时就要天亮,这是警卫最松懈的时候。但是天井里还是没有动静,有人不停地从窗口看出去,但是除了漆黑的夜,他们什么也看不见。人们开始有些不安,他们不明白,“趾耳朵”究竟还在等什么?难道他害怕了?退缩了?或者他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越狱成功,如今正在自由的天地飞奔? 
一串炸雷似的枪声震动监狱,将犯人震得从地铺上跳起来。他们扑向窗口,看见机枪射击的火光在夜空里狰狞地一闪一闪。 
哗啦一声,空气破碎了。  
                  
 7、绞刑
 黑夜像大山一样垮下来。 
尖利的警报刺痛人们心脏,锋利的探照灯光反复切碎黑暗的大幕,骤起的枪声如同狂风一般驱散笼罩在知青犯人心头的重重迷雾。他们侧耳倾听弹道划过的方向,很快判断出枪弹是朝监狱外面射击的,弹道较高说明目标较远,也说明越狱者已经成功地翻越高墙铁丝网阻拦,他的双脚已经踏进自由的天地。 
终于有人打破沉寂,他说:狗日的……成功了! 
随即所有人心情都变得沉甸甸的。 
天亮之后监狱彻底乱了套,监狱长暴跳如雷,看守们到处乱窜。到了下午,一群杀气腾腾的看守冲进阿秋筒,把知青犯人赶到天井里。监狱如临大敌,墙头架起机关枪,知青们赫然看见,几个看守正在把一只沉重的木头架子竖起来,架子顶端有根打了死结的粗绳套摇来晃去,好像有个看不见的人在快乐地荡秋千。这是一只真正的刑具,绞刑架! 
监狱长脸上黑云密布,他向犯人宣布:天黑之前如果越狱犯抓不回来,你们中间就得有人代替他上绞刑架。 
知青的抵抗意志一下子崩溃了,他们没有想到敌人报复竟然如此残酷,如此灭绝人性。“趾耳朵”单独越狱,可是他获得自由的代价是让别人付出生命,这公平吗?谁愿意代替别人去死呢?如果他们事先知道这个代价,他们还会听任“趾耳朵”单独越狱吗? 
绝望像那只绞索,在犯人脖子上一点点抽紧。 
太阳终于走完一天的漫长路程,一线暗淡的余辉正在犯人心中归于消失。监狱长开始站起身来走动,不停看手表,说明监狱暴君的耐心快要用完。看守的表情顿时紧张起来,黑洞洞的枪口指向犯人,而知青犯人则彻底萎靡下去,他们垂头丧气,不知道死亡的厄运会落到哪个倒霉的人头上。 
这时监狱外面有了动静,铁门猛然打开,先冲进来一匹马,马背上骑着个军官。随后拥进来一大群穿酱黄布军装的士兵。有人还牵着大狼狗,不消说这是追捕越狱犯的队伍。 
一辆嘎吱作响的破牛车出现在人们视线里。 
拉车老牛喷着粗气,脑袋一点一点,像个步履蹒跚的老头。牛车上拉着个血肉模糊的人,就是终于没能逃掉的越狱者“趾耳朵”。 
老牛像个幽灵,缓缓绕场一周。牛车嘎吱响着,像碾过犯人心脏。那个没有动静的人忽然睁开眼睛,他嘴巴艰难地翁动着,断断续续地说:对不起……我实在、受不了…… 
于是一种更加深重的悲痛像潮水一样淹没知青的心,他们个个泪如泉涌,泣不成声。他们已经彻底原谅了那个自私自利的越狱者。 
牛车停住,就像时间定格一样。但是接下来一个不可思议的奇迹发生了,军官与监狱长低声咕嘟一阵,刽子手居然放过越狱者,而是从“阿金筒”(普通牢房)拖出一个死刑犯来草草执行了绞刑。 
“趾耳朵”被军人带走了,从此在监狱彻底消失。很长一段时间人们都无法猜透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很久以后,当人们听说有个曾经当过总部警卫班长的知青叛徒给敌军带路偷袭根据地,致使游击队蒙受重大损失,他们才把那个 “趾耳朵”的去向同这个惊人传闻联系起来。 
“趾耳朵”从此下落不明。  
                  
 1、雷声
 1976年秋,北京发生一起改变中国命运的重大事件:粉碎“四人帮”。 
对知青来说,粉碎“四人帮” 如同天边滚过一阵遥远的雷声,我们期待改变自己的命运。但是上面的政策不仅没有改变的迹象,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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