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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十一世纪的王安石-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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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韶州的风俗也使少不更事的王安石颇感新奇。他虽然刚满十岁,可走过的地方已经不少,江西、京城、长安、四川、岭南,俨然是“老江湖”了。虽然北宋前期二程一类的道学家们还未得势,可长期的儒家思想统治的传统早就让人们形成了“男女授受不亲”的思维定势,男女公然相互往来还是不多见的。王益便是一个比较正统的儒士,他对子女也严格灌输男女有别的理念。可是韶州的风俗不然,男男女女公然在路上亲热,而他们并不是夫妻。
  原来韶州一地汉人并不占多数,六祖本人虽然生长在南方,却是标准的北方血统,这里大多数人都是尚未完全开化的蛮夷,还保持着原始古朴的生活习惯。就连六祖本人在最初拜见五祖时也被视为蛮夷。五祖问道,你不过是一个獦獠对当时南方人的一种贬称,与“南蛮子”相近。,来求什么佛。六祖却反问五祖,我虽然是一个獦獠,身份与和尚有别,但佛性有何差别。五祖见他有如是利根,便答应收他为徒。当然五祖并不是瞧不起少数民族,而是故意设问,试一下六祖的素质。六祖得法回到南方,大弘佛法,对南方的开化与文化发展起到了巨大的作用,使百越蛮貊之地,毒虫改性,瘴气为销,猜悍之风变,膻腥之食绝,移风易俗,功莫大焉。然而正道不久,邪执易生,欲乐天然,贞固待修,在六祖入灭数百年后,广南的风俗又恢复了原貌,甚至连佛教界都受了影响。
  据庄绰《鸡肋编》记载,广南风俗,市井商贾,多以僧人充任,率多由此致富。这些僧人例有家室,因此当地的妇女多嫁给僧人,欲落发时订婚,既薙度时成礼。市中所制僧帽也非常奇特,只有一个圆圈,中无帽顶,原来这种僧帽只是簪花用的。一次,一个富家嫁女,大会宾客,有一个北方人也在坐。等了许久,迎新的女婿始至,众人都喧呼“王郎到了,王郎到了”,北方人早已等得不耐烦,闻声赶紧起看新郎,一见却是一个僧人,因此大为震惊,为此赋诗一首:行尽人间四百州,只应此地最风流。夜中花烛开新燕,迎得王郎不裹头。
  当地贫家之女,年十四五便开始自营嫁妆,办成后出嫁。女孩选择自己喜欢的男子,父母并不干预,也不用花费,因此皆大欢喜。男女自由恋爱倒是好风俗,不过嫁给僧人就比较奇怪了。看来在佛教化世俗的同时,世俗也在极力化佛教,广南的佛教就已经被世俗同化利用了。事实上,这些经商致富、娶妻生子的和尚除了一个光头之外,已经没什么佛教味了。这一方面是民风使然,另一方面,宋朝的佛教政策也起了很大的作用,由于政府出卖度牒,和尚也自然职业化了,真正的出家人未必有钱买度牒,买度牒的人也未必是为了出家,而多是借出家人的身份免税罢了,这正是朝廷所允许的。
  

少年漂泊(3)
韶州为六祖说法之处,应当不会存在这种现象,但它亦处在广南路,其周边地区仍有此类恶俗。以往的官员大多以为民风使然,不加干预,王益却觉得难以忍受,严令男女不得相戏于道路,有犯者严惩。王益当时整治的是否包括僧人结婚等现象不得而知,既然连男女相戏都不允许,怕是更要禁绝此类恶俗了。王益的禁令并非为佛教而发,他只是从儒家和风化政治的角度出发,但在客观上也整肃了六祖道场的风气,对于净化社会环境、恢复佛教尊严是有利的。不过禁止男女自由恋爱,将淳朴、自然的民风视为有伤风化,也反映出儒家的偏见和蛮横。
  王益一家在韶州住了三年。这三年对于王安石的成长是相当重要的,他不仅感受到了佛教文化的浑厚精深,还学习诗书,开始了他早期的文学创作。王安石在《与祖择之书》中称:“某生十二年而学。”这表明他在十二岁时就已经开始系统的学习了,他早年学习的内容大概主要是诗文,其文学才华既是天然的,又包含了后天艰苦的努力,《宋史》称其“属文动笔如飞,初若不经意,既成,见者皆服其精妙”,这种功夫不是常人所能有的。
  王益在韶州移风易俗,政绩显著;王安石在此地勤习诗文,兼学佛书。韶州成了他们父子漂泊中一个比较稳定的据点,如果不是一个偶然的原因,王益一家可能还要在韶州住下去,王安石受到佛教的影响会更大。然而,他们不得不在明道二年(公元1033年)返回故乡,因为王益的父亲去世了,按照规定,他必须离任回乡,守孝三年。
  

回归故里
父亲的去世让王益悲痛欲绝,他是一个孝子,往年任职时都带上父母,以便朝夕侍养,直到远赴四川时才将父母送归故里,因为那里路途太远,他不想让父母受颠簸之苦。王安石却没有太深的感觉,因为他已经好几年没见老人了。吴氏虽然也很悲痛,但她心中还隐着一分安慰,因为她可以趁便回娘家临川看看了。
  临川虽说是老家,王安石却没什么印象,因为他出生、成长都在外地,几乎没回来过。临川三年,王安石大部分时间是在外祖母家度过的,这里风光秀丽,满目芳菲,碧波荡漾,青山妩媚,美好的自然风景激发了他的创作热情,一时间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意气风发,任性纵志,在父亲没心思管他的情况下,他度过了一段自由、潇洒的时光。
  王安石在《忆昨诗示诸外弟》一诗中记述了这段生活:
  忆昨此地相逢时,春入穷谷多芳菲。
  短垣囷囷冠翠岭,踯躅万树红相围。
  幽花媚草错杂出,黄蜂白蝶参差飞。
  此时少壮自负恃,意气与日争光辉。
  乘闲弄笔戏春色,脱略不省旁人讥。
  坐欲持此博轩冕,肯言孔孟犹寒饥。
  十三岁的王安石已经进入一个心理上的反叛期。他不再以自己的父亲为榜样,相反,他对从前那种安贫乐道、清心寡欲,严格依照儒家的规范行事的生活方式已然开始厌烦,对父亲严格的管束更是反感。他渴望自由,厌倦贫穷,希望能够过上富足、自在、高人一等的生活。他一方面希望吟诗弄文、无拘无束,另一方面又希望借此飞黄腾达,博得富贵荣华。孔孟在他心目中非但不是学习的榜样,反而成了讥笑的对象。
  王安石的这一转变一方面符合身心发育的规律,另一方面也可能与他外祖父家的环境有关。吴畋虽然只是一个处士,吴敏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官僚,一门三进士,风光无限。吴家为王安石提供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生活样式,自信、富足、潇洒、现实,这种样式也许是更符合人性的。比照后日的王安石,在这里我们看到了一个充满人情味的少年才子,一个追求美与自由、渴望富贵与腾达的活生生的现实的人。然而,这里面也隐藏着内在的矛盾,他的文章诗赋是用于博取轩冕的,诗人的唯美自在与达官的追求富贵是难以统一的,现实容易走向庸俗,潇洒难以避免放纵,沿着这条道路走下去,很可能会出现一个苏东坡式、甚至柳永式的王安石,而不会有后来的圣贤王安石与改革家王安石。
  究竟什么样的王安石更好,恐怕很难做价值判断。假如只有诗人王安石,他对当时及历史的震撼就不会如此巨大,他既不会被比作孔子,也不会被骂成王莽。历史是不能假设的,不过王安石走过的这段“弯路”使人们看到了他性情的另一面,一个充满诗人情怀的王安石,一个倔强任性的王安石,一个具有反传统气抚州王安石纪念馆质的王安石。
  这段时间的王安石还有一个他自己不好意思道及的公开的秘密。儒家的传统里面是没有爱情这个字眼的,中国人不论过去还是现在都特别羞于承认与爱人的感情,王安石也不例外。在他陶醉于外祖父家“幽花媚草”之美时,在静观“黄蜂白蝶参差飞”时,他肯定还注意到了一个含苞待放的“解语花”——后来成为他的夫人的表妹吴氏。他与夫人一生感情甚笃,这段时间的朦胧感觉肯定在他心中留下了极为美好的回忆,成为二人日后琴瑟相谐的基石。
  从十三岁到十六岁,王安石经过了一个短暂的“反叛期”,这一时期的开始与结束都与当时的制度有关,王益三年守制期结束后,王安石只好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开始了新一轮的背井离乡、天涯孤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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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至江宁(1)
景祐三年(公元1036年),王益结束守制,进京述职。王安石怏怏不乐地离开了他不愿离开的乌石塘,随父远行。十六岁的王安石对于京城没有太多的好感,像他这种中下官吏的子弟在京城是没有地位的,但他此行也有一个巨大的收获——结识了终生的良友曾巩。
  曾巩,字子固,建昌军南丰县(今江西省南丰县)人,与王安石算是同乡,但因为王安石很少在家,而未能相识。二人相遇京城,一见如故。曾巩有《寄王介甫》一诗记述二人的初遇:
  忆昨走京尘,衡门始相识。疏帘挂秋日,客庖留共食。
  纷纷说古今,洞不置藩域。有司甄栋干,度量弃樗栎。
  振辔行尚早,分首学堧北。初冬憩海昏,夜坐探书策。
  始得读君文,大匠谢刀尺。周孔日已远,遗经窜墙壁。
  倡佯百怪起,冠裾稔回慝。君材信魁崛,议论恣排辟。
  如川流浑浑,东海为委积。如跻极高望,万物著春色。
  寥寥孟韩后,斯文大难得。嗟予见之晚,反覆不能释。
  胡然蕴环堵,不救谋者惑。……
  曾巩长王安石两岁,他既是一个出色的文学家,又是一个纯粹的儒士。二人于秋天在京城相识,一起吃饭,一起谈古论今,无所不言,毫不防备,大有相见恨晚之感。曾巩是来京城应试的,但他的文学才华不见赏拔,只能与王安石分手,落魄而归。这一年冬天,他读到了王安石寄来的文章,大为称赏,以为其文汪洋恣肆,如临东海;春色满目,如跻泰岳。观其议论纵横,大匠难裁,孟(子)韩(愈)之后,唯此一人。曾巩决不是一个乱发议论的人,也不会盲目吹捧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他对王安石文章的评价如此之高,只能说明王安石的文学才华确实非同凡响。当然,曾巩也委婉地表示了自己的期待,认为在距周公、孔子越来越远,百家竞起、大道凌夷之时,王安石不应该只是关注文章小道,而应当兴遗经、振儒道,继承孟韩之志,救斯世之弊。
  与曾巩的会见对王安石也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促使他开始对自己锐意文章、轻蔑儒术的行为进行反思。次年春天,王益被任命为江宁通判,王安石再一次跟随父亲到建康赴任。
  在长江中游的采石矶上,望着滔滔东去、奔腾不息的江水,王安石不禁想起了孔子“逝者如斯夫”的感慨,而此时夕阳西下,更让他意识到光阴荏苒,人生无常。青春年华在一天天流逝,难道要如此虚度一生吗?王安石想到曾子固只比自己年长两岁,却早立大志,锐意进取,为国为家,勇挑重担,自己却只想着舞文弄墨、游戏人生,还像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这怎么能行呢?少年之时不努力,将来穷老之时怎么过呢?
  从此之后,王安石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一下子成熟了起来。他不再参加那些无聊的婚丧庆吊之类的活动,而是天天在家闭门读书,足不出户。他读书并不只是为了皓首穷经,而是为了经世致用,像契契:古代圣人,相传为常喾之子,母简狄吞燕卵而生契,曾助大禹治水,又为尧时司徒。和后稷后稷:古代圣人,相传为周始祖,帝喾之子,母姜嫄踏巨人足迹而生,初以为不祥,被弃,故名弃,后为尧时农师,后世奉为农神。那样建立起不朽的功业,名垂史册。
  日渐成熟起来的王安石开始留意儒术,钻研学问,但并不想做一个不知变通的腐儒。他读书的范围极为广泛,除儒家经典著作外,“自诸子百家之书,及于《难经》、《素问》、《本草》、诸小说,无所不读”,当然佛教的经典也包括在内。
  正当王安石孜孜不倦地埋首于书海之时,王家再度遭逢不幸——一家的顶梁柱王益去世了。王安石的《忆昨诗》记载了他从临川到江宁的这段经历:
  丙子从亲走京国,浮尘坌并缁人衣。
  明年亲从建康吏,四月挽船江上矶。
  端居感慨忽自寤,青天闪烁无停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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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至江宁(2)
男儿少壮不树立,挟此穷老将安归?
  吟哦图书谢庆吊,坐室寂寞生伊威。
  材疏命贱不自揣,欲与稷契遐相希。
  昊天一朝畀以祸,先子泯没予谁依!
  宝元二年(公元1039年),王益的突然去世对王家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因为全家一直都是靠王益的俸禄生活,此时不仅家里的主心骨忽然没有了,还一下断绝了经济来源。父亲的去世使得王安石充分认识到了“人生是苦”,也迫使他更加发愤读书,以求早日得中高科,承担起一家人生活的重担。
  父亲去世之后,王安石和两个哥哥安仁、安道一起入学为诸生,在此期间,他结识了好友李通叔,还认识了慧礼等僧人。金陵为六朝古都,又是南唐的都城,名刹大寺极多,也有许多著名的高僧。在浓郁的佛教氛围中,王安石受到了不少的滋养,他认识到人生无常,逝者莫追,父亲正是由于追念过世的祖父而哀毁骨立,严重损害了自己的身体,以至于过早辞世,他必须吸取这一教训。人生是苦,只能安然随顺,强求无益,因此他忍受了“三年厌食钟山薇”的贫苦生活,未让自己垮掉。
  经过数年苦读,王安石学问大成,终于在二十二岁时高中进士,从此进入了一个新的时期。
   。。

早年学术(1)
综观王安石的早年生涯,虽然他生长在具有浓厚佛教氛围的南方,幼年时期随父游历禅宗圣地庐陵、韶州等地,长大之后又在佛教中心金陵度过了五年时光,受到了佛教的熏染,然而由于家庭出身与社会环境的影响,佛教在他心中只有模糊的、潜在的影子,他并非自幼好佛,也没有闲居隐逸的念头。王安石早年的学问与旨趣有两个中心,一是文学,二是儒学,这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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