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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无价宝-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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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又有谁能为池长静说一句话呢?

这些人有兴灾乐祸的,有扬眉吐气的,有漠不关心冷眼以对的,甚至尚有人要落井下石,瞧池长静不顺眼的人多了。

老夫人心里却也是忑忐不安,儿子的脾气她如何不清楚。

他做事极有分寸,比如安排池长静这件事上,保全了叶家的名声,也杜绝了池长静的非份之想。

只是——

“清慧——不过是一本书,不必这样小题大做罢?!”

“婆婆,事情的重点并不是书的问题,而是,一个卑贱的下人竟然能从深宅内室偷出书来,这难道不让人感到害怕么?”

“这个……”

池长静向前爬了几步,几乎匍匐在老夫人的脚下,泪水夺目而出。

“求老夫人救救小人,小人真的是冤枉的啊~”

“清慧……”

李氏叹了口气,柔声道:“婆婆,这是姑息养奸啊~您老人家就是心软,也罢,那就砍去一个手指,以示惩戒!”

事实上,这样的结果她自己也很满意,因为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池长静啊,你真是可怜的人,她并不恨他,也不讨厌他。

但是让自己陷入无穷无尽痛苦之中的叶青松,她就等着看他作茧自缚。

到时候,他只会比她痛苦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啊哈哈~

第14章

与南方家乡完全不同,京都自另样气节。

单单九桥门街市一段,便是酒楼林立,绣旗飘扬。

叶青松既来到京城,自然要寻个花竹扶疏的好去处。

事实上,他到京城的第一站便是去探望大病初愈的好友杨慕远,相互谈谈自己的近况之后,两人便相携到来京城闻名的叶宅园子正店。

但凡名楼必有厅院,廊庑掩映,各式的小阁,吊窗花竹,各垂帘幕。透过虚掩的帘幕更可看到窗外,五步一室,十步一阁。那雾气朦胧之处流出的潺潺清泉,无意之间传来的幽幽花香。无机微动之时,带着飘渺的歌声而至。如此的缠绵悱恻,这花魂香韵,怎么不令人留连忘返。

杨慕远打开折扇调侃道:“真是想不明白,这么多的酒楼茶肆,你倒偏偏选了这家。以前你不是避之惟恐不及的么?!”

叶青松给自己斟上酒,却给杨慕远倒上茶。

“方才你还未说,你是为何辞官的。”

杨慕远端起茶杯望向窗外,半晌才道:“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场病几乎要了我的命,那个时候,一只脚几乎踏进了鬼门关。我就在想,官做的再大又怎么样,这真的是我所想要的么?如果不是,那我想要的又是什么呢?”

叶青松闻言默然无语。那种焦虑、沮丧的感觉再次涌上来,端起酒杯一口饮干,又自斟上。

“你知道人生最痛苦的是什么吗?”

友人突如其来的发问,让叶青松一阵惊愕,好半晌才迟疑道:“这个应该是因人而异的罢。”

“听好了”杨慕远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就是你最想要的东西却永远也得不到,佛家谓之:求不得。”

看着叶青松若有所思的表情,场慕远又将手里的折扇递过去。

叶青松下意识的接过来,却不明所以。

这打开的扇面雪白无痕,衬着朱红的扇柄,贵气中,灼目而忧伤。

“把你心中最深切的梦画上去罢。”

啊?!叶青松心中一动,想起在旅途中做过的一个梦。

在梦中,池长静站在窗外静静的看着他,脸上写满了不幸与厌倦。

看到这样的池长静,这让他是多么的心焦。冲出门去想要抓住他,可是窗外人烟渺茫,只有逼人的死寂。

四下茫然,天地荒寂,万古惟此刻,宇宙间仿佛仅他一人。

正当他踌躇无赖之际,一声轻轻的叹息像秋天的落叶飘坠下来。

是啊,在梦里,他再也不能寻到他了……

噩梦惊醒之后,他只能反复的安慰自己,梦都是反的,全是反的。

于是叶青松强笑道:“我可从来不做梦。”

杨慕远也不反驳他,笑道:“按世俗之所想,我便会在这扇上画上一品大员的官帽,再贪心一点甚至还会想要拜相封侯。至于你嘛,用金砂在这白面上画满一个个金元宝,直到找不到一丝的缝隙为止。”

两人忍俊不禁,相视而大笑。

好半晌,杨慕远才喘息的停下来,他正色道:“做为一个朋友,我冒昧一次——”

他四下打量,用手敲敲案面继续说道,“这些真是你所想要的么?以你现在的身家,又何必勉强自己。”

叶青松再一次给自己斟上酒,淡淡的说道:“一切以大局为重。”

杨慕远在心底叹息,其实他早知道会是这个答案,却又忍不住想要劝阻。他不想自己的好友重蹈覆辙,一如早年之前的他,为了这可笑的权势轻易的抛弃了自己许下的诺言。

他曾自呜得意过,觉得自己做了人生最正确的抉择。

但是痛苦还是如期而至,叶青松你怎么才会明白,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啊~

叶青松又何尝不明白好友的苦心。

自从告知他自己所面临的抉择,杨慕远便不止一次的劝他再三考虑。

考虑……

心里隐约知道不妥,这种不安一日比一日甚。

可是现实呢,他不明白哪里不妥。再三分析,再三推敲,盘算着,计较着,怎么样都是赢面大。他甚至请了相师替他算卦,也是大吉大利的卦相。

这次到京城,他甚至暗地里盘查过族长各处的产业,单单这间叶家园子正店,何止万金。

人生最痛苦的是什么?

对于他来说,应该是不名一文。

若在那扇面上画下自己的梦,他会选择用金粉涂满整个扇面,然后……然后再画上自己想要的,只要有钱,世上有什么得不到的呢?!他又在害怕什么呢?!

这样想着,这莫名的忧虑也变得可笑之至了。

二个月后,叶青松踏着月色归来了。

此时,蝉声已然消匿,青叶开始飘黄。

冷风伴着车马急颤的铃声,自协音徵,凉月的孤清衬着旅人急切的心,刻成秋痕。

在他到家的一刻,整个叶府沸腾了。

这许久许久的时光,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念叨着他,期盼着他,保佑着他。

“你真是吓死娘了——说好出门十天半个月就回来的,可是你足足去了二个月又十三天——家里差点没急疯了。”老夫人抓住自己的儿子上上下下打量着,瞧他脸色精神都很好这才罢休。

叶青松安慰了几句,奇道:“我不是送了一卦信回来,上面都交待清楚了啊!”

老夫人没好气道:“信送到家里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娘你别生气了,我买了许多的东西,你先挑一挑——你看,这些都是苏缎,很昂贵的——”

“老太婆了,还穿着这胡里花哨的成什么样子。你快拿去清慧那里,好好哄哄她。”

“我知道了,一会儿就去。”

叶青松一想到要去面去那个孤傲的不可高攀的女人,就象当头淋下一盆冰水,再兴奋的心情也冷却了,旅途的疲惫这一刻全部涌上,只想立刻躺下休息。

心里纵然再不情愿,但是一个大家族的体面还是要维护的,不是么?!

没错,一切以为大局为重!

但是当他看到压在底下的红木盒时,脸上却不由自主的浮出一丝笑容。

那些天,他在京城和友人游玩的时候,正感叹于天子脚下的繁华,却看到一家精贵的铺面,出售的是各式各样精致典贵的文房四宝。

毫无意外的他买下了一套,因为在那段空旷的日子里,突然非常迫切的想看到那人的笑颜。

夜晚的时候,辗转反侧不能成眠。

青楼楚馆的脂粉已经不能引起他的兴趣了。

在友人遗憾的表情中,叶青松匆匆离去。

原本预订的行程就此缩短,在京城他只逗留了五六天。

杨慕远甚至抱怨的说:京城的美人难道真比不是你家的那几个黄脸婆么?

在叶青松的心中却想着:啊,比不了,比不了,这些庸脂俗粉怎比得了小静的一个手指头儿呢?!

第15章

踏入东园正房的一刻,叶青松已经深呼吸了好几次了。

四下装点的书卷,墙上挂着蒙胧的山水画,尽显高雅朴素之色。与红艾她们的睡房截然不同的仿若是二个世界。

叶青松嘴角再一次微微的抽搐。

李清慧,你怎么不去极乐世界过活,何必在这红尘俗世活活受罪。

“相公,这许多的锦缎恐怕要花费如许罢……瑶儿快给老爷上茶——”仿佛看穿一切的双眸毫无谦恭之意。

毕竟到京城去购得的苏缎,价格高昂的会令人咂舌的。

叶青松柔声道:“这些布还是娘子拿去分派了罢。给乐娘二匹,红艾她们三个一人一匹,剩下的全给娘子。”

李清慧的眼神一下冷下来,她对叶青松的恨意此时此刻已经到了顶点。

握着绢儿在手指已经掐进了手心。

她不得不想到四年前——

那个时候,她做为大府出来的小姐,对于三妻四妾之事自然不会反对,而是坦然的接受了。

她对乐娘是极好的,根本没有把相公的小妾当成奴仆来看。

如果叶青松娶的小妾都象郑乐娘这般的良家女子也倒罢了。

有一天,他竟然带了一个妓女回来,虽然只是个待妾……

一个妓女竟然要跟她李清慧共待一夫,叶青松他要贱踏她到什么时候?!怎么可能?怎么可以?这是怎么样的侮辱啊!

所有的微薄的恩情在那一刻彻底消散,她总算是看清叶青松了。

夫妻情份断了,那些妓女可以留下,但她唯一的要求是:不要让她见到那三个贱人。

“瑶儿,挑三匹布,给那三个贱人送过去。”连提到她们的名字仿佛也会脏了她的嘴。

叶青松张了张嘴,也懒得再争吵了。

他很想说,红艾她们虽然历经风尘,但都是身世凄苦的女子。

虽然他明面上是说那三人是自己的侍妾,但是……他跟那三人根本没有夫妻之实。

李清慧既在管理家务事,显然那三个待妾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的。叶青松自然知道,却也不在意,一切都随她去了。

因为他已经仁至义尽了,不可能再为这些身份低贱的女子与自己的正室妻子争吵。

待女瑶光挑了三匹最花俏的出去了。

房里一时间只剩下夫妻二人。

李清慧见叶青松坐下来,神态平和,心想,这个男人还未见到池长静罢,否则他还会这样镇定么?

于是她假装想起什么,道:“相公,如今在深宅内院也不见得太平了,那些仆佣下人,什么时候进来的,偷了东西去竟然没有一个人知晓的,你说吓人不吓人?”

叶青松皱眉道:“竟有这等事,真是无法无天了。若是抓到定要送官查办。”

“送官?”李清慧啧了一声,佯叹道:“奈何那个贼抓是抓到了,但是婆婆念在那人只是初犯,只是剁了他一个手指头,要不——再送官查办?”

叶青松狐疑的望着李清慧,一时间搞不清她的意向。

李清慧站起身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又重新缝订过的书本,递到叶青松的眼前。

这一刻,她足足等了二个多月。

“倒是个雅贼,什么不好偷,竟然把这书偷了去。其他的书倒不敢认,可这本上可有我的提字,这下可抓了个正着,不容得他抵赖了。”

叶青松瞪大了眼,抓过书本,灯光之下,映入眼帘的,赫然是唐诗三百首。

这下子他全明白了。

只是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她刚刚说什么?

他不假思索的已经夺门而出了,身后传来李清慧得意的狂笑声,声声伴着他惊慌的心。

踏入这井底般的庭院,天边的那轮明月似乎变得遥不可及……

叶青松跨进那落寞的屋子,借着一缕微弱的烛光,只见桌上搁着一些残羹冷饭,而暗处床帐半掩,人影隐约。

纵然只是如此静静的站着,仿佛都能听到床幔里低低的压抑的呻吟。

“池长静——”掀开床幔的手迟疑着,但是一瞬间却有壮士断腕的决心。

“手还痛么?”

叶青松温柔的低语,可是这心痛的追问却换回池长静沉默的回应,而后将脸朝床内侧身而睡,后脑勺转过来对着他。

那只残缺的手还包缠着血迹斑斑的布条,叶青松仿佛可以看到那痛苦的一刻,无助的一刻。

躺在床上的人儿形容苍白消瘦,比二个月前更加不如。

就象桌上的那盏孤灯,嬴弱的再不能承受一阵轻风吹过。

在这个府里,竟然还会有人敢要对付他的人。

眼前的男孩只有他可以打可以骂,可以轻怜蜜爱。任何其他的人休想动池长静一根寒毛,甚至多看一眼也不行。

“……你放心,我会替你讨回公道的!”

被拒绝的温柔化成了狂暴的怒意。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郑乐娘。

她无依无靠,身份卑微。

“老爷,贱妾纵然有千万个胆子,对池长静也不敢有丝毫的加害之心。那本书,贱妾真的是不知道怎么会出现在后门的,贱妾每日里只是管带着琦儿和芳儿,安份守已。只盼能安安稳稳的过下半辈子……”跪在地上,泪水长流,这便是身为小妾的的悲哀啊~

郑乐娘心里惶恐的划过每一个所能到她屋里并且可以拿到书的人像,心里疑虑重重。

谁竟然要这般的害她?

“是么,可是那本书偏生的在你这儿,旁人又如何拿得到手?”

叶青松绝想不到一本破书竟然会生出这样的事端。

他怒意冲冲的过来,夜晚的寒意却让他清醒了不少。

心里想着这所谓的偷窃事件,却越想越不对劲,内心的疑惑已到了顶点。

小静根本不可能到内院来,他拿不到书。

自然是内宅的人拿到书,却偏偏拿到一般人不会出现而早已经被封闭的后门附近。

那里只有池长静会坐在竹丛脚下,或是菜畦边上,一个人静静的发呆。

有人故意将书放在池长静平日喜欢呆着的并且很容易看到捡到的地方。

这个人了解池长静的性情,明白他的为人。

这分明是有人想要害他的小静。

都怪他,当时没有仔细看那本诗集,也没有详加追问书本的来源,这才有这么痛苦的事端。

“贱妾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郑乐娘捂脸痛苦流涕,她早已预见了这一日,但是这一刻真的到来的时候,她的心却如刀绞一般,痛的无法呼吸了。

叶青松低头望着跪在自己身前泪眼婆娑的女子,随意挥了挥手道:“乐娘你起来罢,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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