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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无价宝-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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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这一刻穿上了棉衣,可是他整个人依旧战栗着,仿佛身处更加寒酷的冰天雪地。

两个小孩饿的慌了,立刻伸手去拿桌的馒头,可是人小手短。

池长静忙拿了一个,小心掰成两半,“慢慢吃,不要噎着。”

又拿碗盛了稀粥,坐到孩子的旁边,自己先喝了几口,又拿调羹去喂孩子们。

动作麻利而又熟练,显然是日常做惯了的。

叶青松注视着这一切,继而站起,转身便要往外走。

池长静也立刻站起身,慌忙道:“老爷,你要走了么?”

“我说过,你不必叫我老爷,你不是我家的仆佣,我也不是你的主人……今天大家都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谈。”

叶青松打开门,门外的随从立刻上门将披风披在他上身。

池长静默然静立,眼睁睁看着随从将桌上的暖炉收回,反手将门带上。

好半晌,他才陡然呆坐在凳上,怔怔的发呆。

两个孩子因为温暖和热粥双颊又红扑扑的,开始玩闹起来。

又吃了一些馒头和鱼肉,孩子才用手擦着眼睛,他们真困了。

池长静帮他们脱了衣服,坐在床边哄着他们入睡。

很快的孩子都入睡了。

这时,他才坐回木桌前,咬着已经有些冷掉的馒头。

为什么要回来?

一切变得跟他想象的不一样了。

几载光阴,湿冷仓促。

快乐的时光,转眼即逝。

当眸光相对之时,他便清楚的知道,叶青松已经不再是那个……会抱着他耳语倾诉的痴情男子。

而他也不再是往昔天真单纯的池长静了。

那样的天真,以为离开了叶青松,便可以自己独闯一片天地。

在叶青松放开他的手之时,他可以依靠的苍天大树便已经不复存在了。

孤身在外,身处异乡。

为了讨生活,为了养家糊口,压在他肩膀上的担子真的很重。

原本在胡爷的米铺干活,日子尚算安稳。

可是胡大少爷酒醉跟人家烂赌,输了好几家铺子,胡爷知道后,气的血冲上脑,没几日就亡故了。

因为好几家店铺被他人白白夺走,胡家自然不需要那么多人手,而他这种外地人,没有靠山,自然首当其冲被赶出来了。

偏偏这个时候,他的娘子生了肝病。

那个算命的说他若跟叶青松在一起,那么三十五岁之后,就会受尽人世间的苦楚。

他现在根本都只有二十五岁,离开叶青松才几年,却已经尝遍了人生的酸甜苦辣。

与至爱永别恒河,夫妻天人相隔,颠沛流离,受尽欺凌。

他甚至怕弄脏客栈的被褥,虽则冷的瑟瑟发抖,也不敢随意取用,怕到时候没钱赔偿。

难道他错了么?

当初不该轻信算命相师的随意一卦。

在丹阳之时,不该强违心意,不去认叶青松?

他不知道!

他现在唯一明白是,千错万错,错在他,不该回来。

就算人生有多么艰难,再苦再累,也不该回来。

因为纵然寻得回头路,而那个人早已远去……

如果那个人知道,他是没有办法才回来,还想要去投靠他,大概会瞧不起他罢。

没有温情,没有怜惜,有的只是嘲弄与讥笑。

他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池长静嚼着冰冷的馒头,心中涌上无尽的悔恨。

可是他微垂的眼睫,眼下有着深深的阴影,那无穷无尽的倦怠袭上心头。

只不过,干涸的眼底再也没有泪水。

他再也不是以前的池长静了。

第67章

在汴京,据说最繁华的地段,象御街东西朱雀门外,还有下桥南、北两斜街,到处都是舞榭歌楼,青楼楚馆,鬻色户籍数以万计。

都城尚且如此,更何况天下各州府了。

当然,就算娼妓也分三六九等。

最风雅最上等的娼妓未必会看上最有钱的男人,但有钱的男人一定会享用最上等的女人。

“叶爷,今日怎么来的这么迟?”一双涂着丹蔻的纤纤玉手帮叶青松解开披风的系带,女子温婉而笑,将披风解下,递给一旁的丫环。

叶青松笑道:“今日柳知县又有好事照应我。白沙滩又遭山贼抢劫,十几条长船被洗劫一空,那些客商身无分文,回不了家,现在都在我那客栈里呆着,烦死了!”

女子拉了叶青松来到酒桌旁,笑道:“天下谁不知道叶大爷最乐善好施,你心里体恤怜悯他们,要不然早象其他有钱人拱手作壁上观了。”

“这已经不是一次二次了,白沙滩那伙强人纠集已久,柳知县早该上报,让州府多派些官兵过来围剿才是。每次围剿都不能一次清除,安稳上几个月,又卷土重来!”

“好了,不要再说这些,奴家久等你不来,酒菜都冷了,这些都是新上的。”

女子偎依着叶青松坐下,又殷勤的给他倒酒夹菜。

叶青松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女子含笑连忙斟满。

叶青松再一次端起,同样迅速饮尽。

女子迟疑着笑道:“今日怎么了?叶爷何必再为那些灾民烦恼?”

叶青松失笑道:“你怎知我为那些灾民烦恼?白沙滩强人聚众,我等生意人贩货之时,岂不是糟糕!”

“叶爷又在哄人了,谁人不知道叶爷府上专营茶楼酒肆,又何需劳师动重远航贩货。”

叶青松眉头依旧蹙着,转头望着女子娇丽的容颜,他一直知道,丽娘是个聪明女子,有时候很会装傻。

但这个女子有一点不好,就是时不时在字里行间透露着,想让他纳她为妾。

纳她为妾?!

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

突然觉得很是厌倦,心里有说不出的郁闷与烦恼。

除了不停的借酒浇愁,他实在想不出任何方法来排解。

“叶爷,奴家命人准备兰汤伺候你洗浴?”女子双目似水盈盈,身体偎贴着,娇滴滴的说着。

叶青松却怔住了。

“洗浴……”他喃喃自语,一阵恍惚。

在这样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他和小静也曾共浴过。

紧紧抱着那人在怀中,万般的珍重奇擎。

那个时候,他以为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他掏出了自己心,奉上所有的情意,结果却依旧无法挽回池长静。

“你现在回来干什么?”

他不禁低低的苦笑,“在我快要把你忘记的时候,偏偏又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眉头深锁,面容凌厉凝窒,整个人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那女子见叶青松这等表情,不禁坐直了身体,默默的帮他斟酒。

目光渐渐移至男人冷峻侧面上,她不禁凄楚一笑。

听说叶青松以前性情温和,为人大方和善,与现在完全不同。

尽管叶青松表现的再冷傲无情,但她却依旧感觉到,隐藏在男人漠然的表象之下,那正直良善的品性。

叶青松绝对是一个值得女人依靠的男人。

可是为什么?

据说叶青松家中妻妾众多,却整日不着家,常在烟花之地留连。

她有时候真看不透这个男人。

但是她知道,他是一个伤心人。

叶青松跟一个家仆之间的事她略有耳闻,身旁的丫头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当作趣闻偷偷的告诉她。

旁人当成笑谈一样的事情对于叶青松来说,肯定是他一生最深切的痛罢。

这个男人的心永远不是旁人可以触及的罢。

而她不过是他众多消遣当中的一个玩物罢了。

花烛滴泪,爆出一朵朵焰花。

倩雪飘窗,引出万千愁情烦绪。

室内静默,两人各自沉思,倏忽之间,良宵已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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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午时,叶青松到客栈之时,尚宿醉难消。

鼻间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倒令他清醒不少。

昨夜他什么时候醉倒的?

以他千杯的酒量都能醉,看来昨夜喝了不少。

正中午,客栈大堂坐满了人,大部分都是这次的灾民。

叶青松目光环视,一眼便看到坐在角落的池长静和那两个小孩。

他目光闪烁,心中打定了主意。

一边吩咐掌柜给大家上中饭,一边来到大堂正中。

这些落难客商有几位认得他,立刻叫道:“叶爷,我们正找你,有事要跟你商量——”

叶青松做个一个稍安勿噪的手势,继而朗声道:“各位,昨夜睡的可好。等一下,就立刻开饭。有一件事,要事先告诉大家,我询问过知县大人,今年快到年末,府县都不会派出官兵围剿山贼,所以大家的货物钱财恐怕都不能够夺回来了。所谓钱财乃身外物,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幸亏没有人员伤亡,实在是不幸之中的大幸。

“再者,开客栈是为了做生意,我也不可能留大家在这里过年。为了确保大家都能安然及时返乡,等一下,大家到天字一号房来找我,我会一一安排妥当。”

众人个个流露感激之情,现在只要能回家,被抢了也只能认栽。

唯有池长静神色黯然,低垂着头看着两个孩子,不知所想。

叶青松暗自咬牙,继而拂袖便上客栈二楼。

立刻有人连饭也顾不得吃,便想尾随而上。

叶青松朝那人失笑道:“放心,今天我都在这里,你们只管用饭,不必太心急。”

昨夜他想了很多。

有些事发生了就发生了,无可挽回。

可是,池长静又回来了,而且只带着孩子回来,这意味着什么?

池长静是来探亲的么?

二年前,胡爷去世了。

当时,他事务繁忙,远在京师,仅仅只派人过去吊唁。

人走茶凉,这世道就是这样。

也许是为了避开池长静,他一直都在刻意的不去想这个人。

可是……他真的已经不在意了么?

他不知道。

昨天见面之时,他自觉表现的很好。

只是看到池长静眼神中流露出受伤神情之时,他又不确定了。

叶青松用手支着额头,只觉头痛欲裂。

宿醉的滋味真是不好受。

第68章

天字一号房内,叶青松端坐着,身旁坐着管事。

正在登记每一个进房来灾民的住址。

按照上面登记的地址,然后给予适当的银两,足以令其返乡。

纸上记录满满的。

灾民一个个进来,继而拿了钱,道了谢便离开了。

时间渐渐流逝,池长静却一直没露面。

叶青松烦燥的用手指敲着桌面。

不多时,掌柜亲自领着池长静过来,两个小孩也紧跟着进来。

“老爷,我把最后一位客人带过来了。”

叶青松看了掌柜一眼,心里说不出的尴尬,面上却一派从容。

“池长静,你在镇江好好的,会到这里,是过年探亲么?”

池长静紧抓着孩子的手,视线看向地板,点头道:“是的,离家十年了,带孩子老家探亲。”

“……千里而来,只为了探亲?”叶青松蓦然开口,“你娘子呢?怎么她没有跟来?”

池长静抿紧了嘴,低声吐露:“她年前已经病重亡故了。”

叶青松愕然,不经意间坐直了身体。

望着池长静消瘦黯淡的模样,心中思绪一片混乱。

死了……那个女人死掉了……

“爹爹,你说娘去了很远的地方,我们现在不是去找她么?”

“呜呜,我要娘,娘……”

两个孩子突然间就哭了起来。

池长静连忙蹲下,哄着他们。

“你们娘亲自然没死,等一下我们就去找她,不要哭了,再哭就不乖了,娘就不要你们了。”

为了给娘子治病,花光了后有的积蓄,又变卖了许多家俬。

娘子还是去了。

料理了后事,家里已经是一贫如洗。

他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岳丈家里日子也不宽裕,两个小舅子成亲了之后,更加不可能会接济他。

说什么出嫁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

他变卖了房子,凑了一点钱,打算回家乡谋一条生路。

说不定父亲兄弟愿意资助他一些,愿意帮他照看孩子。

或者他可以在县城里用这笔钱盘个小店。

若是钱不够,他本来还打算要找叶青松借的。

一想到,要见到叶青松,心情说不出的激荡,却又夹杂着胆怯。

他以为叶青松看见他会很高兴的。

他天真的一直这样以为着……

只不过,却在白沙滩附近,身上的积蓄全被抢光了。

现在他已经一无所有。

在这种情形下他却见到了叶青松,这个男人对他如此冷漠,全然的不在乎。

叶青松已经不爱他了。

他再清楚不过了。

这世上没有后悔药,无论做什么都是迟的。

那么就这样罢。

叶青松逼问道:“你娘子既然已经不在,你带着孩子回家乡,是不是打算再也不回去丹阳了?”

“没有!”池长静矢口否认。

“既然如此,想必你被抢的也不多……”叶青松心中恼怒,对身旁的随从低低的吩咐了一声。

随从立刻秤出五两碎银,搁在托盘里。

“你老家离这里坐车起码要七八天的行程,这里有五两银子,你拿去当坐牛车回家的路资。”

池长静怔怔的望着托盘之中,散碎的银子,忍不住嘴角带着一讽笑。

五两银子……

在叶青松的心目当中,他仅仅只值五两银子了。

其实按常理来说,这里到老家的路资一两多就够了,这五两银子是他往日二个月的工钱,叶青松出手已经算是很大方很阔绰了。

但是与叶青松的财雄势大相比,这区区五两银子就等同于对他的漠视与嘲弄!

如果可以,他真想扭头便走。

纵然落魄,也不想乞食于人前。

低头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心里却是不忍。

他身无分文,若不拿这个钱,只怕今晚就没有落脚之处了。

缓缓上前,伸手从托盘里拿起碎银。

再向叶青松行礼道谢,领着孩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客栈。

叶青松木然的呆坐着,怔怔的望着河边尚残存的积雪。

室内其他随从垂手而立,根本不敢发生半点声响。

突然目光转望向托盘,猛然抓起来,狠狠扔向门口。

咣铛一声,在静默声中异常的刺耳!

众人战战兢兢,个个吓的大气不敢喘。

“滚!全给我滚出去!”叶青松抓起茶杯做势往最近随从身上扔。

吓得那人连滚带爬的出去,其他人更鱼贯而出,不敢稍做停留。

直到室内只有叶青松一人。

扔下茶杯,任茶水污了桌面,流淌在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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