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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清宫烟云录-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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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敏的神色闪过一丝异样,显是想隐瞒什么情绪,但以她的个性,一眼去眸中的怨毒一目了然:“她们说玉琦是自楼上不小心失足跌下的,因而摔坏了脑袋。哼,可我明明在宫女为她换衣服时看到了那一身的淤伤。只是一摔,能有那么多细细小小的伤口吗?那些女人还多是幸灾乐祸的样子,不过雅薇已去寒离宫给太监宫女们塞过银子了,该是不会亏待她的。”

  “柳敏,你也不用这般气愤。”黎晨本只是坐在一边喝茶,此时终是淡淡地开了口,“玉琦也只是疯了,至少不像有些人那样尸骨难寒。这宫里别的不多,只那失踪的人数还少得了吗?可听别人说够,自宫里那些井里打上水可万是喝不得的,谁知那下面埋过些什么。”

  刚入口的茶猛地被我给喷了出来,隐隐倒似真的觉有些腐烂的气味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九章 重相逢互道身经历,逢宴会却陷不复潭(二)
“给我们这些贵人妃子用的茶都是干净的。”柳敏好笑地看我,拍了拍背替我顺了气,回眸依旧望下黎晨,道,“玉琦她向来安分守己,这忽然的一下子疯了,不觉奇怪吗?”

  “她当然没做错什么。她的阿玛也一直本分地做着自己的职务,而皇上也未召过她,这点无需担心有人的妒忌,那么,剩下的也只有……”

  “除非玉琦她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顺过了气,我直身,只是凝神看她。黎晨的眼,还有此时她瞳孔中映衬出的我的眼,都是一片清明。这宫里,总该有着那么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什么是不该——”柳敏的神经依然大条地可以,张口正要无所顾忌地问出,已被黎晨淡淡地打断了:“宛文你这很不错,一个人清清净净的,怪不得她们总说皇上宠你。”

  “呵呵。”我干笑了几声,有种怪怪的感觉。“她们”说?“她们”会是谁?玉琦的事一如当头棒喝,沉溺懒散久了,我突然觉得自己的大意兴许会出大事。

  之后随便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玉琦的事也没有人再提了。等时候不早她们就结伴回了东院各自的宫里,我这里又一下子冷清了下来。但这一番相会给了我两次震惊的感觉:一次是玉琦的坠楼带来的恐慌;还有一次就是,我竟感到黎晨看待后宫的视角和我是这样的相似,唯一的不同也许就是,她无奈下入宫却甘心流离在暗涛澎湃中以自己的头脑游刃有余,而我则是在入宫后处处避开那些汹涌,一味抵制沉沦。一个自甘堕落,一个仍在挣扎。黎晨的那抹笑浮现在脑海,也许,她已知道我无论怎么逃避依旧会被吞噬的吧,就在我锋芒更加耀目的时候。

  连续几天过得格外浑浑噩噩,这是我第一次那样期盼玄烨的出现,可一夜夜的孤独到天明,直到允玉各个庆生宴的前一日晚上,他才一袭皇袍,悠悠然地登场。

  “最近皇上可知后宫里发生了什么事?”等众人退下,房内只留下我和他时,才微微吐出话语。

  “明儿个允玉的生日?朕记得的。”玄烨的眉间有一丝疲乏,清减了不少,泛白的脸更生让人心疼的感觉,偏偏回答的却是这样漫不经心。

  “看来你不知道。”我咬了咬唇,微痛,道,“那我告诉你,新封的玉贵人无故坠楼,现因思维不清,而被送入了寒离宫。”

  “哦,是吗?”这样平淡的话语,有一种,冷漠到让人心寒。周身不自主地颤了下,我问:“难道你一点都没有感觉吗?她是你新封的贵人,当初,是你亲手将她送进了这个催命的金银窝!”女人在他心里能算什么?他只需一挥手,便有成千上万个会来投怀送抱,不是吗?他的心再冷本也与我无关,可为什么,这里,要那么的痛……

  玄烨皱眉,回眸看我:“这是什么话?又不是朕将她推下楼的,宫里的妃子那么多,你莫不是想让朕个个都守着?”

第九章 重相逢互道身经历,逢宴会却陷不复潭(三)
“皇上,你当真信这只是一次‘意外’吗?”看着他眸底一闪而过的光,我冷笑,“后宫妃子个个都是有身份的人,很多事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吧。玉琦这种事发生的还少吗?如果不是皇上一次次的放纵,又怎可能让那些人有恃无恐?‘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皇上仍是毫无感触吗?”

  “宛文,你到底是怎么了?”玄烨终于发现了我的不对劲,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只觉一阵凉意透过肌肤传来,我猛地一甩手就挣了出来。毕竟玉琦是和我一起进的这个笼子,竟然会就这样遇害了。别人看来也许并不是什么大事,可我偏是无法释怀。怎可以……将人看地这般低贱?那些人,怎下得了手?

  玄烨被甩开后愣了下,双手紧紧握起,仿佛捉到了什么,话语里带上了一丝柔柔的关怀:“很烫,你发烧了?”这样的声音如耳边之风,我扬眸。只是清清惨惨地笑开:“寒离宫,若真可离寒,皇上不如让宛文也随玉琦去了吧。至少,头脑还可留个清醒。”也是真的烧得有些昏沉,我竟忽地这样消沉,根本就不似原本的我,又或者,这个才是内心的那个真正的我?消极避世。不觉间,又有些些自嘲:“反正这宫里的女子这般多,少个宛文又有何妨?”我讨厌这样的自己,就如又退化到了小时候那个丝毫没有安全感的时候。也许我现在仍是无法忘却那种深切体会过的清冷,但至少,在别人面前本还维持着一种的傲慢。而现下,玉琦的事如击穿的一快石,将伪装砸出了一丝的裂缝。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玄烨的脸色并不好看,虽然面上如以往的波澜不惊,但眼底似纠结着无数的巨浪。他一把将我抱起,重重地甩在了床上。我的腰啊……愤愤的,一抬眼我便瞪了过去,可在对上他的视线后,又一下子没了气。他为什么要这样看我?恼怒。而后——无可奈何?

  “宛文,你是真的不知朕对你的心吗?”玄烨叹了口气,伸手抚顺了我额前凌乱了的发线,“那么久不动你,你想让你有一天心甘情愿地跟了我,你和那些女人不一样,她们想要的是权势,而你要的是真心。我,就是想给你真心。当我感到你似乎有野心时,你可知我为什么显得那样决绝?别人有野心我仍可以当作不知地继续宠幸她们,而你不行。只因她们一旦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后我可以毫无迟疑地将他们除去,可你——一旦越陷越深,我怕是根本下不了手。”

  他渐渐把自己的称呼又“朕”变成了“我”,其中的用心怎可能觉察不到?我抬眸,心不禁地一阵急促。这样温柔的神情,是第一次见到的吧。没有面具,而是这样安安静静地看着我。情绪的眉睫,和顺的脸线,因深邃而永远有一种倦意的眸子……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双清冷的眼,明明和面前的截然不同,却有着一种相似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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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重相逢互道身经历,逢宴会却陷不复潭(四)
偏了偏头,我躲开了他的视线,但颊下一紧,一只手将我迫回了原处。唇上灼起了一股火,干燥的肤质微微被润了些,咫尺的是玄烨带着浓重笑意的眼,妖艳地有些昏眩。微微勾起嘴角,我做了个和他一样诡异的笑,玄烨在我笑中愣了下,然后吃痛地移开了唇。

  我浅笑着我用舌尖一舔,味觉有了些淡淡的腥味。玄烨的唇角被我咬破了,有朱红的液体溢开,这样的红在他自身的魅惑中宛似堕世之仙。他没有怒,只是轻地拭了拭,一脸调笑:“你这样做也去不成冷宫,朕会让你这辈子都入不了冷宫。”

  众人眼中最不愿接近的冷宫在我们的对话中竟似成了香饽饽,我顿觉好笑。但回想历史,玄烨也确是做到了。直到他死,“宜妃”都不曾离开过这个深宫的红墙。我轻笑地看着他,道:“那宛文是不是该谢过皇上?”他挑眉,不置可否。这个动作并不适合他做,不觉间,嘴角的笑意依然真实了些。

  眼看着玄烨出了房,本以为他已走了,不想未过一会儿却又带着一个人回来了。那人以衣着便可判定是太医院的,我只得躺下,任那老家伙玩木偶般地摆弄。玄烨站在旁边,另一侧则依次站着小桃,婴云还有水墨。她们的视线一直落在我身上,那神情分明是在说——“主子你病了竟然都不告诉我们,分明是不把我们给放在心上。”

  一惊下我忙是移开了视线。看看自己多冤呐,早上只觉头有点昏,只当是休息下就会没事了,谁知会这样一下子就烧起来了。帮这宫里节约药材的一番好心此下倒成了我的不是了。闷闷的,我问:“孟大人,看完了没?”要不是那么多人在身边,我早将这毛手毛脚的臭老头给踢开去了。

  孟太医摸了下花白的胡子便站了起来,对上玄烨的视线,反是看向我问:“昨儿个那场雨,宜贵人可是赶上了?”

  “是啊,主子昨日午后便出去了,也没带伞。雨来得没头没脑的,回来时都已湿透了。”小桃没大呢感我开口就已经回了话,根本阻止不及。昨日下午我应的是刘品笙的约,谁知偏偏来了这样的一场雨,那姓刘的又被玄烨给扣下不知做什么事久久没来,我只得风里来雨里去的,彻底做了回落汤鸡。

  “那就对了。”孟太医微微点了点头,“贵人外潮内燥,这就是病源。只要服几帖药就行,无甚大碍。”

  他离开时水墨匆匆跟着一同去取药了,其他人也都识趣地退了出去。屋里就只留玄烨和我二人,氛围较之方才有了些怪异的感觉。

  “昨日下午,去哪了?”玄烨的声音冷冷的,与先前的截然不同。

  “只是出去逛逛。”

  沉默。一下子都静了下来。不安浮上知觉,我再一次开始觉得自己看不透眼前的人。“你的心……过了明日,将会只属于朕一人。”这样的话荡开,没有平仄起伏,沉地如一道咒语。

  只属于他?心猛然颤动了下。这话,会是什么意思?难道,玄烨已知了我和刘品笙相识的事?如果知道,他又已知了多少——关于刘品笙的身份?心下惊地跃动不止,但面上却平静地如什么也不知。我道:“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恕宛文愚钝,不解其意。”

  玄烨凝眸看我,仿佛想从中窥得一丝的破绽。我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暗想这面具从不是谁的专利,只许他戴的么?平静地和他对视,没有心虚,一副坦然的样子。他的神色终于有了些许的缓和,轻道:“没什么意思,总之一切过了明日后便可明晰了。你只管好好休息,允玉的生日还是要去的,不然怕是会拂了平妃的面子。”

  看着门被合上,我无力地倚在了床上。明日后一切就会明晰?这会是,怎一回事……总有种不安的感觉,我总觉得明日即将有什么要发生似的。心绪不宁。

第九章 重相逢互道身经历,逢宴会却陷不复潭(五)
屋内的光低低暗暗,交错之间身着皇袍的男子手中剑光盈然。那张脸撕碎了一味的面具,狠决的眸光一闪,直起的身影顿时动起,只见那柄剑直直地向我刺来。

  玄烨,要杀我?这个一贯容忍着我不敬的男人,此时,却是想杀我?

  瞳孔陡然的收缩让周身的神经瞬间痛到麻木。忽的一个身影挡在面前,我看着剑直穿过他的胸膛,看着那清冷的脸一片惨白面无血色,看着他失了焦点的眼透过一丝释然的笑意,看着那身躯缓缓滑落。怎可,这样……

  “刘品笙——!”一声呼喊,我只觉全身汗透淋漓。眼前没有低暗的灯光,没有皇袍衬托下目色犀利的玄烨,只有自窗缝间微白的天色,还有轻细低然的鸟鸣。全身一下子松软了下去。原来只是个梦,却是一个让人冷入骨髓的梦。

  轻吐了口气,目色茫然地和桌边坐着的人对了个正着。清冷的眼,吸着四面的光,无甚柔情的神态,此时却凝眸注视着我,而里面涌动的情绪却因太过复杂而无从揣摩。揉了揉太阳穴,我无任何支撑地向后一倒,重重地摔回了床上,喃喃道:“还在做梦啊。”

  “贵人做梦常梦到笙么?”声音清晰明白,低沉而明晰异常。

  仿佛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也不经意于他说了什么,“嗖”地又直起了身,盯着他猛看:“刘品笙?你一大早私闯本小姐闺房来做什么?”

  许久没有任何回答,我只见那双眼陡地颤了下,随即四面的脸色可疑地开始泛红。顺着他的视线往自己身上一看,不禁哑然。几个大幅度的动作让我的睡袍舒散,腰带轻疏,柔锦自肩上滑下,一片玉肌显露无疑。

  以前去游泳馆时总是一身泳衣,现下这般本是没甚可在意的,但看着眼前的人无端我又突有了玩弄之意,嘴角一扬,多少带些勾引地笑起:“刘大人,可是还要这样继续看着么?”

  那张脸当即红得极不自然,刘品笙陡地转过身去,动作已是僵硬地透着怪异。我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不紧不慢地理好衣衫,盈盈坐至他身边,斟了杯茶慢慢品来:“刘大人,今日来此究竟有何事?”

  “笙来同贵人辞行。”他的声音低沉而平淡地听不出情绪,望着一侧的墙如是说,“贵人的箫技已无需再加指导了,这玉箫就请贵人留下吧,日后只要拿此物来找笙帮忙,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手中的杯颤了下,我抬眸:“刘大人是在怕什么?莫不是……”话并未说完,我只等他继续。刘品笙一直没回头看我,只是背对而坐,声间有些凄然:“笙的事,贵人何需故作不知?当日皇上曾旁敲侧击过我与贵人的关系,应该已是有所怀疑。再下去,对谁都不好。”

  “是对你不好,而不是对我。”话自口出,冷地连我自己都觉得阴寒彻骨,“玄烨怎样待我,宛文从不放心上,但他对于大人的态度,怕是会影响到您的大事吧。”

  “不是的。”

  “不是?那是怎样?”我有些惨淡地笑开。竟连我自己都不知,对于这个男人,几时起已依恋到了这个地步。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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