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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部分

崇祯皇帝-第74部分

小说: 崇祯皇帝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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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说家言做不得实,不足凭信。督师切不可意气用事,辽东事大,东江事小,还请督师三思。”程本直执拗地劝阻。

  袁崇焕敛容正色道:“我并非专逞一时之气,也理会得你们用心良苦。本直所说东江事小,其实也不尽然。辽东局面守为正著,战为奇著,但恢复之计,只凭守城决难实现。我打算扩建水师,一旦侦知皇太极来犯,令水师出海北上,直捣盛京,便成南北夹击之势,一举荡平辽东。”

  何可刚、程本直二人听了,目光一炽,神情极是向往。何可刚一拍大腿,喝道:“那时便可痛饮一醉了!”

  “岂只一醉,就是醉个十次八次的,也是值得的。偏你这般小气,只醉一次,想是舍不得多沽些酒来吃。”何可刚一怔,随即呵呵大笑。袁崇焕见程本直说笑竟拿捏得一脸正经,也禁不住笑出声来。

  此时,茶味已淡,袁崇焕起身换了新茶,斟与二人喝,何可刚连连摆手说:“可不敢再用了,肚子早已咕咕地叫了,这茶好生奇怪,竟有如此大的力道!末将要告个退,填填肚子了。”

  袁崇焕道:“你只管去,不必在此硬撑着打熬了。”说着淋壶温杯,看着紫砂壶仿佛升腾起一股白烟,茶叶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他深深吸纳一口,闭目微仰在椅子上,片刻才说道:“建水师说来容易,可是办起来却难。我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法子。”

  “江南子弟多习水性,招募起来当不会太难。”

  “本直,招募容易,饷银难筹。如今辽东饷银已达四百八十万两,再要向朝廷请饷,怕是已不可行。不说赈灾、修河也要用银子,单说九边拖欠有多少?若不是辽东战事吃紧,饷银怕也不会解发得如此爽利。如何建水师,只有想法子自筹饷银,这就不能再容毛文龙自行其是了。”

  程本直话一出口,已绝唐突,脸色一红,忙遮掩道:“许多年来,毛文龙征收往来商船的税钱,加上买卖人参、貂皮等货物,皮岛的银子怕已堆得如山了,正可用作军饷,只是毛文龙坐拥貔貅,化外称雄,自在惯了,定不会甘心俯首听命。”

  袁崇焕面色一沉,森然道:“那就由不得他了!”

  “督师可是要杀他?”

  “还是那句话,可用则应,不可用则杀!”袁崇焕伸掌劈下,声势极是骇人。

  “该不该先上个折子给皇上,以免朝廷……”

  “事关机密,不可泄露。我有尚方宝剑在,不需再请。”

  程本直还有再说,门外一阵急急的脚步声传来,“督师还没睡么?”

  袁崇焕抬头道:“是允仁呀!巡营辛苦,快坐下吃一杯。”

  程本直欠身寒暄道:“谢参将好有口福,今个儿可是督师亲泡的功夫茶。”

  谢尚政施礼坐了,一手按剑柄,一手取杯品啜。袁崇焕自幼与他一起习武读书,极佩服他处危不乱的禀性,见他神情自若便知道有紧事而来,却不催问,见他吃完一杯,亲自持壶给他续上。谢尚政端起杯子在嘴边一嗅,轻轻放下道:“东江来人了。”

  “哦?”

  “可带他来见?”

  “不必了,命他呈上书信,下去用饭。”

  “卑职猜想督师不会见他。”谢尚政笑着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递过来,袁崇焕拆看了,起身背负两手不住地走动。程本直不知信里说了些什么,只将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良久见他微蹙眉头,默然无语,焦急起来,用手偷偷拉一下谢尚政的袍角,不料谢尚政并不理会,自顾吃茶,便忍不住问道:“督师,可是出了什么事?”

  “并没有什么大事,毛文龙要改在宁远相会。”

  程本直大喜道:“如此最好,督师的安危可以无忧了。”

  谢尚政看他手舞足蹈的样子,淡然道:“你欢喜得早了。”

  “早什么?到了宁远他岂敢造次?”

  “他不会来的。”袁崇焕朝谢尚政点头微笑,将手中的书信抖得哗哗直响,“他是在试探我。”

  “试探?”

  “不错。他想试探我的胆量,推测我的意图。他已来宁远见我,当时定下岛山之约,他断无再来宁远相会之理,言称要改换地点不过托词而已,我若答应他,是不敢赴约岛山,有胆怯之嫌且无诚实之心,他必然有所疑虑。”他与谢尚政对视一眼,命道:“传令来人,命他即刻回去复命,岛山之约不变。”

  “那、那不是自投罗网?”程本直惊得声音有些变调,结结巴巴地急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谢尚政伸手在他肩上一拍,起身告辞。

  袁崇焕看着他的背影自语道:“知我者,允仁也!毕竟是一块儿长大的,瞒不了他。”转头又对程本直道:“犯险而行,必有奇效。你也该读读兵书,不能老是埋怨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其实秀才有秀才的理,当兵的也有当兵的理么!你从军久了,自然就会省得。”

  程本直挠头道:“督师,古人说:兵者,诡道也。想来领会起来本是极难的。那毛文龙曾来宁远参拜,为何当时不趁机擒杀,还要这般大费周章?”

  “在宁远杀他容易,可安抚东江将士难;到皮岛杀他难,可安抚东江将士容易。毛文龙不过是一个卤莽的匹夫,本看不在我眼里,我所看重的还是数万东江将士。我是担心在此杀了毛文龙,东江将士不知内情,激为兵变而成残局,难以收拾。今后再难借重他们攻御后金。”想起五年复辽大计,袁崇焕心头便觉沉重起来,像是压了一块巨石。

  次日,辰时不到,袁崇焕一身簇新的二品锦鸡冠带来到岸边,龙武右营都司金鼎卿早已从三千水军里挑选了两千名武艺精熟的兵卒,分乘三十八只战船,居中一座十几丈长的虎头朱红楼船,桅杆高耸,龙旗飘扬,中央建起两丈多高的大纛旗,赤金流苏,明黄镶边,月白底色,上面大书“钦命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督师蓟辽兼督登莱天津军务袁”一行斗大的黄字,旁边用乌丝绣出一只张牙舞爪的猛虎,迎风飘舞,猎猎有声,或舒或卷,那只猛虎似是在半空的云端翻腾跳跃,端的是威猛无比!旗下设了帅座帅案,船头两边赫然安放着红衣大炮和佛郎机炮。袁崇焕率副将汪翥、参将谢尚政、都司韩润昌、推官林翔凤、书记程本直等人依次登上大船,威风凛凛地居中坐了,韩润昌双手捧着尚方宝剑侍立一旁,其余众人各在周围簇拥。袁崇焕朝着岸上的何可刚等人点一点头,传令拔锚起航。

  此时,东北风已起,各船扯起篷帆,劈波斩浪,向东南驶去。舵工水手轮班歇息,昼夜船行不止,次日近午时分,已过了桃花岛、觉华岛,驶入深海,眼前碧波澄浪,一望无际,涌起千条白练,浪花如雨,飞珠溅玉,湿颊沾衣,有几点溅到于承珠面上,冷沁沁的令人精神一爽,成群的海鸥和一些不知名的水鸟上下飞翔,捕鱼嬉戏,远处依稀可见点点的海岛小山,极目而望,海天连接处烟雾迷茫。袁崇焕豪兴大发,手捋三支细须,不觉朗声吟道:“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半晌感慨道:“大好河山,难怪后金的那些贼子垂涎已久,不知这外患一起,要有多少生灵惨遭涂炭?”吩咐笔墨伺候,程本直从筒瓦形地砚盒里小心地捧出一方筒瓦形砚台,铺纸磨墨,袁崇焕濡笔在手,俯身沉臂运腕,转瞬之间已写满了一纸,却是当年宁锦大捷后遭阉党弹劾离别辽东时的旧作——《边中送别》。这首诗慷慨激昂,沉郁顿挫,程本直早已熟记在心,轻声低诵:

  “五载离家别路悠,送君寒侵宝刀头。

  欲知肺腑同生死,何用安危任去留。

  策杖只因图雪耻,横戈原不为封侯。

  故园亲侣如相问,愧我边尘尚未收。”

  点头道:“督师的这首诗固然极好,可是时过境迁,尾联怕是需改一改了。此去双岛收复毛文龙,便可建起水师大营,那时水陆并进,边尘已收,督师又有何可愧的?”随即转头对谢尚政笑道:“允仁兄,小弟此言可对么?”

  谢尚政毕竟是一介武夫,平日多学兵道诡诈之术,理会不出诗文的妙处,含笑道:“本直,你是惯弄文墨的行家,不比我等这些行伍的粗汉子,你便替我等改了看看。”韩润昌、林翔凤也是袁崇焕的乡党,一齐附和。

  “好!”程本直朝袁崇焕双手一揖道:“献丑了。学生看尾联也不必大动,只改得几字便可:故园亲侣再相问,喜我边尘今已收。如何?”

  袁崇焕摇头道:“本直,你这般改动未免夸大了,也有失实之嫌,还是改‘已’字为‘将’字的好。话不可说得过满,我在平台召对后,御史许誉卿几次提醒,确是金石良言。此去双岛吉凶难定,不可掉以轻心。”说罢,重又誊录一遍,将笔一投,起身走到船头,凭舷而望,四面水色苍茫,空阔无际,浪花如雨,飞珠溅玉,点点滴滴,湿颊沾衣,微凉的海风迎面吹来,令人精神为之一爽。他远眺多时,叹道:“如此壮景,正可对海畅饮,快拿酒来!”众人齐声叫好。

  不多时,军卒搬个栗色的粗瓷酒坛上来,袁崇焕接过拍开泥封,登时溢出一股浓浓的甜香,他将众人面前的大碗一一斟满了,韩润昌尚未端起,只提鼻子一吸,甘甜醇厚之气直达五内,与林翔凤对视一眼,欣喜道:“督师何时备下这般醇厚的沉缸酒?想不到在这大海上能有如此的口福!”

  “去年从东莞奉旨来辽东,与陈策等十九人送别,便带了几坛龙岩的沉缸酒,聊慰故园之思。”袁崇焕仰头吃了半碗,见众人都没喝,问道:“怎么还要等菜么?”

  谢尚政道:“沉缸酒卑职已是多年没喝到了,平日里做梦也想的,只是这小小一坛解不得渴,只怕是勾起了馋虫还未过瘾,不如一路闻下去的好。”

  程本直拊掌道:“可不是么!别说你们这些赳赳武夫,就是学生这般文弱的一碗也是不足的。唉!酒少人多,总不能学古人的样子,将这一坛美酒尽情倾倒海中再喝吧!要是有这样一坛的烧刀子还差不多。”

  袁崇焕笑道:“年前祖大寿送来一些烧酒,我怕海风尚凉,便带了一坛来,正可教你们尽兴。”

  “可是锦州城的孙记烧酒?”林翔凤急声问道。

  “不错。”

  “锦州孙记烧酒,本是无上珍品,人间佳醪,在海上喝它,更见豪情。”谢尚政举碗干了,碗底的几滴酒浆竟艳红如血,暗忖道:这酒怕是已陈了上百年,方才的琥珀色原是红得转暗了。众人正自吵嚷着要喝孙记烧酒,隐隐听到一阵叮叮咚咚的声响,不知从哪里而来,林翔凤叫道:“敢是碰到了海底礁石?”

  “海阔水深,哪里来的礁石?”副将汪翥并不相信,起身察看。前边一船转头疾驶过来,都司金鼎卿站在船头,朝着虎头船大声喊道:“袁……袁督师……大……大事不好,海底有水鬼,前面的小船已被凿得漏了。”众人大吃一惊,纷纷出舱。

  袁崇焕问道:“你可知是什么人所为?”

  金鼎卿道:“卑职也猜不出来。刚……刚才前后都看了,并不见有别的船来……想必是泅水过来的。”

  袁崇焕接过韩润昌递上的千里镜,四下望去,见有一些点点的帆影在远处游弋,细数之下,竟有十几艘之多,看不清船头挂的是什么旗号,喝道:“快带几艘船向前,看看远处的小船上都是些什么人?”金鼎卿连声答应,调转船头,向远处直扑过去。

  虎头船上不待袁崇焕号令,谢尚政等人早各拿挠钩、长枪向船舷下面胡乱戳搅,林翔凤提起百十斤重的大铁锚,扑通一声丢到水里,双手挽住铁锚上的缆绳,沿着船舷向后疾走。那大铁锚在他手中浑若无物,搅得海水哗哗作响,将到船尾就觉铁锚撞到什么东西上,急忙提起,见海面涌起一团殷红的血色,铁锚上赫然钓上一个人来,弯弯的铁牙恰好刺穿了那人的脑袋,想必是在水底躲闪不及,一声也没喊出来。林翔凤将那人提到船上一摔道:“可惜没留下活口!”

  谢尚政一见,便令人下水擒拿,袁崇焕阻拦道:“不必下去冒险,只命军卒用挠钩、长枪不住地搅动,使他们不敢靠近即可,小心他们登船伤人。”举起千里镜又望,见远处早没了船的影子,等了片刻,金鼎卿转回来气咻咻地说道:“不等卑职靠近,那些贼人便已张帆而逃,全力追赶,又被他们一阵乱箭射了回来。”

  “可看清了他们的旗号?”

  金鼎卿一拳击在船舷上,骂道:“奶奶的,那些贼人狡诈得紧,船上的人尽是渔民打扮,看不出丁点儿的蛛丝马迹。白白被他们凿坏了三艘船,却无处出此恶气!”

  “小心行船,提防贼人设伏。”袁崇焕命他依然在前头照应,向林翔凤喊道:“将水鬼提到船头来。”只见那人的脑袋早已血肉模糊,尸身一经搬动,又流出些许脑浆和鲜血,身上的水靠却没一点儿破损,手中兀自紧抓着一把短柄铁斧和尖利的铁凿。袁崇焕命解开水靠,见他已然冻得浑身青紫,水靠并身上也没有什么标记,低身取了短斧和铁凿,看那铁凿上隐约有一个豆粒大小的字迹,想是锻造时工匠留下的记号,不动声色地收了,命人将死尸抛入大海,返身回舱接着饮酒。吃不多时,外面的军卒喊道:“不好了,那些贼船又转来了!”

  “来得好!”袁崇焕挺身而起,大步出舱才到船头,便见那来船上火光连闪几下,随即漫起几团烟雾,砰砰砰地似是有炮声传来,忙用千里镜看望,谢尚政等都已闻声出来,叫道:“这些贼子好大的狗胆!竟敢捋虎须了。”

  袁崇焕将千里镜递与他道:“允仁,却也作怪,你瞧瞧船上竟挂着我大明的龙旗?”

  谢尚政端详一会儿,疑心道:“只怕有诈。难道后金知道督师要往双岛,派人在此截杀?”

  “不会,他们没有这么快的消息,水上往来又非其所长,决不是他们。方才的水鬼也不像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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