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都汗-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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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真主,谁能知道,马驮回来的是一位光荣的勇士还是只有一把带血的剑?”
“快去赶马吧!快去吧,大大,趁汗还没有改变主意的时候。让我跟着你!行吗?”
图尔干把父亲扶到马上,两个人沿着小路向放牧着巴彦德日汗上千群马匹的地方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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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沿着马蹄印走
阿拉普沙带着哈吉·拉希姆穿过草原。他满怀信心,那样子就仿佛他已经不止一次在这荒坡和隐约可见的小道上走过。有时候阿拉普沙停下来,查看地上的痕迹,或者爬到高处向草原望去。这时候疲惫不堪的哈吉·拉希姆就躺在沙地上喘气。终于,哈吉·拉希姆开口说话了:
“你要把我带到哪儿去?还得走很久吗?”
“我们在沿着我的马蹄印往前走。我知道我们在什么地方可以藏身。快走吧!”
小道通向碎石堆积而成的高地。阿拉普沙拐向旁边,下到沟里,沿着干涸的河床向前走了许久。而后他折回来,指着高地对哈吉·拉希姆说:
“我们爬上去,躲在草丛中。从那里可以仔细观察草原。”
他们顺着陡坡爬上高地,躲进刺儿苗丛中。从这里,可以看到四周很远的地方。
“快看路上,” 阿拉普沙小声说道,“这是他们!……他们在寻找什么!……”
四名蒙古士兵骑着体格结实、尾巴很长的矮马行进在草原上。走在前面的一个,从马鞍上弯下腰,不时仔细地观察一下地面,停一停。而后,他策马前进,其他蒙古人也驰骋起来。
很快,他们就消失在高地后面。
“他们是跟踪我的白马——跟着我的阿克奇安的蹄子印走的。他们希望能赶上我。我早就猜到了,他们可能会返回来……我们应该踏着这些可以隐藏我们足迹的尖锐石块,远远地离开这里……”
两个人穿过山沟,爬上平地。一条大道横断了他们要走的小道。大道上,牧人吹着口哨,吆赶着羊群走过。
“我们的足迹会在这里消失,” 阿拉普沙说,“我们从这里出发,到一个贫穷的游牧地。到那儿,我们再休息。”
他们沿着小道上了高岗。从高岗顶端可以看到远处绿色平原的生动景象。那里放牧着无数群马匹。马儿在牧场上一边徜徉,一边平静地啃食着嫩草。跨着骏马的牧马人挥动套马索,守护着小马驹。
经过白草萋萋的沙滩和土丘,来到斜阳夕照下马肥草绿的平原上,他们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愉快而美好了。
不远之处有一片不大的湖泊,波光粼粼,野鸭翩飞。突然,从芦苇丛中跃出一匹备着鞍鞯的白色骏马,高声嘶鸣着从一群褐色公马旁边跑过。
“瞧,我尊敬的老师!那就是我那匹马,阿克奇安!我那被偷去的朋友!……”
阿拉普沙把提包和外衣扔到地上,从高岗上往下跑去。
“在这儿等着我!……我把它抓住!”他喊了一声。
法吉赫坐到地上,观看起来。
牧马人扑上去追赶白马。阿拉普沙跑过草地,闪进芦苇丛,涉过小溪,消失在茂密的草丛中。那里,两个牧马人正在追逐狂奔的白马。
背后传来低低的说话声。哈吉·拉希姆扭头一看……三个蒙古人倒腾着罗圈腿,朝他走来。其中一个抛出一团绳索。法吉赫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三个蒙古人已经扑到他身上,用绳子把他捆起来,提起来抖了抖,让他立在地上。
“你看,他穿着蓝色长袍,还带着红色扣子!这自然就是他了。”
“这不是他!那个年轻,这个下巴上长满胡须……”
“这关我什么事!汗说过:‘见到穿蓝色长袍、带红色扣子的,就赶快把他杀掉!’”
“还是带他去见汗,让汗亲自去决定吧!”
“你们想把我怎么样?”哈吉·拉希姆喊叫道,“我是个穷托钵僧,我在写书!”
“这些话,你对别人说去吧!你的红宝石扣子是哪里来的?一颗这样的扣子,是能买一群好马的呀!”
“你们把长袍和扣子拿去吧!这不是我的东西……”
“你们这么慢慢腾腾的,干什么呀!”第四个蒙古人骑着马走过来,叫道,“快点吧,汗的牧马人正在往这里跑来。用布遮住他的头!把他的脚后跟和后脑勺捆在一起!……”
哈吉·拉希姆再也说不出话来。几双有力的手把他抓住,一块花布箍在他的头上。他眼前有灿烂的太阳在燃烧,太阳又碎成万千火星。说话声、喊叫声、狗叫声、全身疼痛——接着,法吉赫便失去了知觉。
12 白 马
……他的坐骑轻快地飞奔:
这匹坐骑比想法快半丈,
这匹坐骑比风儿快一丈。
(史诗《江格尔》)
在绿色平原上,数千马匹在自由自在地徜徉着。乍看起来,这些马匹是杂乱的。其实在草原上缓慢移动着的马匹是被分成若干组或曰若干群的,在牧马人的看管下,它们互不混杂。
每个畜群由一匹老母马和十五至二十匹同一毛色的——深褐色的、浅褐色的、淡黄色的、枣红色的等——幼马组成。一匹凶悍的老公马跟随着畜群,起着保护作用。
牧马人骑着瘦马穿行于畜群之间,不停地吆喝着,挥动着套马索,将咬架的公马赶开。
这些牧马人中有纳扎尔—克亚里泽克的五个儿子。老大德米尔三十来岁,幼弟木苏克十七岁。弟兄们都是有名的驯马手和无畏的打狼人。他们打起狼来,拿着一条马鞭就敢上。无论冬夏,无论日夜,无论严寒,无论骤雨,他们都在巴彦德日汗的马群周围巡逻,提防盗马贼和野兽的袭击。巴彦德日汗并不怜悯自己忠实的下人,他只许诺以“汗的方式”奖励他们。眼下,牧马人身上穿的是破衣烂衫,颜色褪成草原般的黄褐色;脚上穿的是自己缝制而成的靴子,材料是未经加工的黄鼠皮;头上没有帽子可戴,露出乱糟糟的长发。他们风吹日晒,面孔漆黑,长年和草原厮混在一起,就像马匹和牧羊犬一样,本身也成了细沙覆盖的荒漠、野草丛生的草原、猛烈袭来的狂风和天上飘过的白云的一部分。
在平静的放牧着的马群中,阿拉普沙看到了自己那匹体态优美的白马阿克奇安。白马宛若一只无法驯服的野兽,穿梭于各个畜群之间,充分地享受着自由,勇敢地与其他公马撕咬着。只见它大叫一声,用牙咬住一匹褐色公马的脖子,把褐色公马摔倒在地,然后高声嘶叫着跑向草原深处。风儿使它那银色的马鬃高高扬起。
阿拉普沙打了一个呼哨。阿克奇安停下脚步,警觉地竖起耳朵。阿拉普沙又打了一个呼哨。这次他听到了回应的嘶叫声。阿克奇安弯着脖子,撒开四蹄,轻盈地跳跃着,朝主人跑来。
但是,两个牧马人早就注意到了阿拉普沙和他的白马。此刻,他们挥动套马索 ,从斜刺里冲过来。阿拉普沙用尽全力向白马跑去,然而已经迟了:两支套马索同时套住了马脖子,马停了一下,又向一侧冲去,极力想挣脱绳索。
“住手!这是我的马!它是我的坐骑!” 阿拉普沙高声大叫。
“趁你还活着,赶快滚开,你这个草原流浪汉,你这个盗马贼!”两个牧马人也高声叫道。其中一个跳下马来,一把抓住阿克奇安的缰绳,“这里是巴彦德日汗的地面和畜群!流浪马应该归汗所有!”
阿拉普沙拔出剑来,大喝一声,吓得牧马人向后退了一步:
“你们听着,巴彦德日可怜的奴仆们!你们既是汗的牧马人,为什么还偷别人的马匹?你们还想把你们那令人讨厌的火印烙在这匹良马的银白色皮毛上吗?”
“巴彦德日汗会亲自把火印烙在你的额头上的,”牧马人回答说,“你会死在高岗上!”
他刚说完话,就见狂怒的阿拉普沙举着剑向他扑来,他急忙闪在一边,几乎中了剑。
正在这时,从附近的一个窝棚里突然跑出一个身穿破旧袍子、个头结实、面色黝黑的蒙古人,挡住阿拉普沙。
“请住手,骑士老爷!”他平静地说,“用雪亮的剑砍杀无礼之徒,你永远来得及。请你先听我一句话。你的马不会离开你!”
他做了一个手势,牧马人随之松开了套在白马脖子上的绳索。这个蒙古人是个年轻人,上嘴唇上刚刚冒出胡子。他皱起的眉毛下,一双斜视的、冷峻得宛若玻璃球的眼睛一动不动,隐含着一种深藏不露、令人生畏的东西。他举止自信,身上却穿着一件褪了色的乞丐般的破长袍。两相对照,让人感到迷惑不解。
阿拉普沙被这位陌生人威严的面部表情所慑服,不由自主地停下手来。他猛然想起哈吉·拉希姆说过的话:“你的马一定会回来的……骑走你马的人是个不平凡的人,作为交换,会给你一千匹马……”
“谁也不敢动你的马,”年轻的蒙古人继续说,“当敌人追赶我的时候,我是骑着它逃出来的。我要把它买下来。你想卖多少金第纳尔①?”
“我卖阿克奇安?!”阿拉普沙叫道,“对于勇敢的骑士来说,马是最好的朋友!难道能用朋友做交易吗?”
“你说得好!”陌生人回答,“这匹良马是为苏丹、汗或者合罕骑乘而生在世上的。你虽然勇敢; 却是个普通的骑士,要它有什么用呢? 你可以用我付给你的钱为自己买数十匹好马和一套缎子衣服。你说,你想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要!” 阿拉普沙反驳道,“我刚刚好不容易才找到它。我没有故乡,没有帐篷,没有白发苍苍的父亲,没有勇敢无畏的兄弟。我的全部财富就是剑和这匹马。你为什么还要把它夺去呢?没有它,在战斗的烽烟中,在深渊的边缘上,谁还会救我呢?我不能把它交给你!”
“我需要这匹白马!我可以用这群马中最好的一匹跟你交换。你同意吗?”
阿拉普沙瞪大眼睛。他满腔愤怒。但是,他又一次想起了哈吉·拉希姆的话。阿拉普沙沉思片刻,然后甩了甩黑色的头发,说道:
“如果你要我的马不是为了备上缎子鞍垫、骑着它在集市上闲逛、撩逗人们的好奇心,而是为了征战的话,那我就把我的马让给你!你可以骑着它飞向远方闪闪发光的星星。它将成为胜利者的坐骑,将给你带来成功!”
衣着破烂的陌生人哆嗦了一下。他用眼睛把阿拉普沙审视了片刻。然后他转过身来,面对牧马人,漫不经心地像谈论一桩无足轻重的小事一般说道:
“两位好汉,请告诉我,你们能把我挑中的马卖给我吗?”
两个牧马人对视了一眼,又悄悄地商量了一番。而后,那个年轻的脸被阳光晒得像甲虫一般黑的人说道:
“马不是我们的,是巴彦德日汗的。我们的汗喜欢金子,只要你给的金子不比昔格纳黑城集市上商人们给的少,我们就把你需要的马卖给你。你肯给我们二十五个金第纳尔吗?如果你肯我们就会把你看中的马捉住。如果你再肯为我们的热心效劳加几个金第纳尔,我们还会当着你的面把马驯服了。”
“我不是马贩子,”古怪的蒙古人回答说,“我不做买卖,只想买到我所需要的马。你们会得到想要的金第纳尔。此外,我还会给你们每个人一个金第纳尔。”
“愿你长命百岁!”牧马人高呼道,“请你快下令吧!”
13 牧马人兄弟
纳扎尔—克亚里泽克急于想见到五个儿子。他想把汗给了五匹马的消息告诉他们,让他们也高兴高兴。他不时催打着瘦马。而瘦马一会儿慢走,一会儿疾行,最后终于来到巴彦德日汗畜群所在的山谷。
紧随其后像兔子一样奔跑而来的,是小儿子图尔干。图尔干爬上高坡,向父亲喊道:
“快点儿,大大! 快到这儿来!这儿正在打狼呢!”
纳扎尔快马加鞭,登上高坡。
在谷地中,到处驰骋着巴彦德日汗的牧马人。他们呐喊着,呼啸着。体格肥胖、动作灵巧的猎犬发出尖叫。他们在追赶着几只狼。狼为了逃命,向马腿下钻去。
一场最激烈的搏斗发生在一只老狼的身边。老狼哼叫着,龇着锐利的牙齿,叼住一只拼命嘶叫的猎犬,抡着圈子,企图打退围攻的敌人。
一个牧马人赶到老狼跟前,从马鞍上直接扑到老狼身上,抓住老狼的耳朵。而老狼挣脱出来,翻了一个跟头,冲出猎犬的围攻,飞快地逃之夭夭。
牧马人赶去追狼:
“逮住它,奴里!不要放走它……咬住它的耳朵,奴里!……”
在尘烟中,在呐喊声和嘶叫声中,猎人、野狼和猎犬一起消失在高坡后边。
纳扎尔—克亚里泽克这时才看到,在刚才搏斗过的地方躺着一个人,他被绳索绑得结结实实。他身穿一件蓝色的蒙古袍。滚落在一旁的托钵僧尖顶帽似曾相识。纳扎尔策马走过去,跳到地上。
“啊,原来是他,是我们的邻居,有学问的法吉赫·哈吉·拉希姆!老狼没有把他捂死吧?——你还活着吗,哈吉·拉希姆?伟大的真主啊,快来帮帮忙吧!”
躺在地上的人睁开眼睛,惊奇地看着俯下身来的老人。哈吉·拉希姆渐渐清醒过来:
“我不知道我是活着还是被无情的死亡天使拖进黑夜的王国了……猎人和骑士从我的身旁跑过……狗和狼在我的背上打过架……你曾无数次把我从饥饿中拯救出来,纳扎尔—克亚里泽克……请你再拯救我一次吧,不要把我扔在这里!……”
纳扎尔解开绳索,团在一起:
“这绳索是我儿子用来捆绑那些敢欺负我这位可尊敬的邻居的强盗们的。”
老人把受伤的托钵僧扶上马,慢慢地牵着笼头向前走去。哈吉·拉希姆一边哼哼着,一边说道:
“这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可怕的是,黄雀背后有一个猎人正弯弓搭箭,而猎人背后还有一只老虎伺机而动呢!谁能说得清我们的命运呢:老虎、猎人、黄雀、螳螂和蝉,到底谁先死?……我原本打算死在蒙古人手里,可现在又获救了。是谁救的我呢——是一只凶恶的老狼和几只愤怒的猎犬……”
在山坡下清清的泉水旁,有两个用芦苇搭成的窝棚。牧马人纳扎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