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然随君心-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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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满铁锈味的红色液体从心口流出,刹那间,他明白了一切。
他,不可活,更不该活的理由。
“他已死?不错,他己经死了。”南宫苍敖双目炯然,沉声如雷,“四皇子己死,但又死而复生,死的是先皇幼子煌湛,生的却是付鸾山上雾楼楼主君湛然!”
黑色飞灰沙砾如雪,黑色的雪;在风中飘飘荡荡,落于肩头,也落于君湛然苍白如鬼魅的脸,牙关紧咬,咬到一行血色从嘴角流下。
“死的是先皇幼子煌湛,生的却是付鸾山上雾楼楼主君湛然……”语声幽幽,血色染红双唇,如魔似魅,淡漠语声淡淡重复,君湛然的目中有血光划过。
话音卷起一阵幽暗的冷意,南宫苍敖见过的那种幽鬼般的笑再次浮现在他脸上,他终于知道那是不生不死的鬼,活不得亦死不得的人,才会露出的笑。
“说的好!”君湛然抚掌,仰天大笑,笑中无泪,只有血。
自那一天起,他便无泪,有的只是当初淌入眼眶的血,满目猩红……
“南宫苍敖,自我与你相识的第一天起,便知道你终有一日会知道我的身份,我躲你避你,不想你牵连其中,为何你还是紧追不舍?你既然要你的逍遥,就不该来趟我的浑水!你难道不知,此事不可言,提过这件事的人,都已经死了吗?!”
一拍椅下扶手,双掌金芒骤起,君湛然面露杀意,南宫苍敖不退反进,“死的是你!多年来你困于付鸾山,远离人群,你以为自己还活着吗?!”
一声厉斥震动耳膜,他还活着吗?他究竟还算是活着吗?君湛然劈向南宫苍敖的双手被格挡,双掌相抵,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拉近,四目相对,“你说的不错,也许我早已死了,你不会知道被人活埋于地下的滋味,也不会知道从自己的坟地里爬出来的感觉!
嘶声厉喝,挣脱南宫苍敖,撕开胸前衣襟,一道伤疤赫然入目。
就在心口,疤痕已淡南宫苍敖早就见过,江湖人身上有伤不算什么,但君湛然本不是江湖人,他应是当今皇帝的皇弟,当朝皇子的皇叔啊。
本该位于朝堂,受人跪拜的皇家血脉,如今却困坐于轮椅之中,君湛然一指胸前,“有人生来这里的位置就与人不同,心口是在左胸,却与常人位置有异,只三分之差,我身中一刀而未死……
他轻笑,笑的南宫苍敖眉头紧皱,心头发痛,“这并不好笑。
悠悠一叹,君湛然望向远处,目色如冰,”三分,差三分,我被当做尸首埋于土中,死亡是为何物,我永不会忘。” 他重新合拢衣衫,嗓音沙哑,紧握双拳,“我不会忘记被人埋进土中的感觉,也不会忘记那一日的血!”
“我不愿见血,不想伤人.但可惜,有人要我的血,索我的命。” 离了皇宫,依然无法改变他身为皇子的事实。
“要杀你的是谁?〃 南宫苍敖双目如炬,“宫乱只是一个时机,身为四皇子又不涉朝政,这件事本不该发生,但既然几经发生就必有理由,你活着必定对某些人造成妨碍!”
“这不是你该去探究的。” 君湛然分明知道,却不愿说。
南宫苍敖视线一转,转向那副卷轴,交手之时落在地上,再度染上飞灰烟尘,“你习得武功又怀有这幅卷轴,当时定有人相帮于你,煌德己经知道你的存在,这些年却没有接你回宫,此中另有蹊跷……”
他不说,他却未必猜想不到,南宫苍敖毕竟是统领鹰啸盟破过无数要案的鹰帅。
“南宫年曾说血玉玲珑牵连重大,事关社稷,我知道血玉之中另有玄机,血玉被盗.玉中血色消退,血玉又与卷轴相关,如你所说是开启卷轴的关键,一副卷轴一杖血玉.两样东西都是机关重重,这幅卷轴中究竟藏的是什么,才会令平康帝如此挂心?”
他一一细数,语声沉若磐石,他并不需要君湛然回答,君湛然也知道,他已不需要他再来为他解答,所有关键都已在南宫苍敖眼前。
“煌德已经登基,一个帝王为何不要别的,偏偏要你手中卷轴,又为何不敢抢取,不敢下诏,只能暗中设法?一个皇帝还会怕什么,还需担心什么?他处心积虑要得回卷轴,不为其他,只因卷轴之中所藏之秘能动天地!撼社稷!”
话音沉沉,南宫苍敖越说越快,越说眸色越暗,“血玉玲珑,玉中有血,那血不是玉色,而是人血,唯有血玉中的血色,才能开启卷轴中的秘密——”
骤然抓起君湛然的手,指尖一划,几滴鲜血落于卷轴之上,被火烧过被烟熏过,又浸过水的黑匣泛起一层诡异红光,微微一响,竟从中间裂开一道缝隙。
顺着裂缝将它揭起,一卷明黄展开眼前,“血玉玲珑所藏之血是开启卷轴的关键,而玉中人血不属他人,就是四皇子君湛然的血,也就是唯有你的血,才能将它打开!”
明黄诏书,朱笔黑墨,一方玉玺黄印压在下方,整整几行宇,都不及其中几个宇的重要,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宇陡然跃入眼帘……
立四皇予煌湛为太子。
南宫苍敖希望自己的推测有误,希望他所料出错,但事实已在眼前。
立,四皇子煌湛,为太子,四皇子煌湛,便是雾楼楼主君湛然,便是当今皇帝的皇帝,皇子的皇叔,便是他眼前这个满目死寂的人。
话音落下,在他们身后耳闻一切的温如风己呆若木鸡,直直看着轮椅上的男人。
雾楼楼主,竟是先皇之子?!是当年早夭的四皇子?
黑雪飘摇,黑灰在夏日的天色下徐徐随风,诡秘的没有散开,拂在君湛然的发上,他面白如纸,指尖待血,坐在椅上,一双淡漠的眼目光闪动,久久没有接话。
他已无话可说,无言可辩。
“现在,你什么都知道了。”一声长叹,一声低笑,“不错,血玉中的人血是我的,这个天下这个皇位,本来也该是我的。”
他的话音里没有对帝王之位的热,没有对皇家的留恋,也没有没恨,有的只是冷,淡淡的,却彻骨的漠然,“我死之后,谁得利最大,当年是谁欲置我于死地,是谁派人在宫乱之时夺我性命,我想就算我不说你也知道。”
煌德,当朝的平康皇帝,先皇长子!南宫苍敖眸色不动,他已料到,并不意外。
“你可知道我的腿是如何废的?”什么天生便有残疾,什么自幼失去双亲,君湛然微微一笑,“我未死,他自然不甘心,更不能放心,而暗杀有了第一次,便很容易有第二次……”
“难道——”南宫苍敖脸色一沉,眉宇间笼上戾气。
“只要我成为废人,他便会心安,那时候我年龄尚幼,无法与之抗衡,唯有这个办法。”诉说过去,他的话语声不见起伏,“我被皇家暗卫找上,一掌过来,我用后脊去迎… … … …”
脊椎受损,成了个废人,纵然他还活着,还能有什么大用?一个还未长大大孩子而已,就算不死也成不了什么大的气候。
而后又考虑到做的太过分,落在这四皇子手中的先皇手迹就有曝露的可能,煌德才不得不暂时放下这块心头大患。
“多年前这幅东西便是我保全自身的筹码,而今它对我已经无用。” 能将他送上皇位的诏书就在眼前,君湛然的双目之中仍旧不起热度。
南宫苍敖的眼中却有火,火能焚人,“所以雾楼里的女子都是煌德送来的各方眼线……
“并非全郜,有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人,也有看出蹊跷心生疑虑的别国探子,比如柳霜霜。哼笑,君湛然淡漠的眼神不起涟漪,“皇兄他想必也没有想到,他对我的‘关照’反而令其他人知道我的存在。
微微嘲弄,冷冷的目光如刺,他一瞥南宫苍敖手中诏书,“这东西如今只是个麻烦。
这就是整个过程?当初他是被谁带出皇宫,被谁掩埋,又是被谁所救,何人传授他的武功?那明珠又是怎么回事?
南宫苍敖一举手中诏书,他还有太多疑问,一袭白影陡然从左后方袭来,“把它给我!
娇嫩的嗓音经过这一夜已沙哑如鸦,长发披散,长裙满是焦黑,光秃秃的一截手臂在日光下触目惊心,正是柳霜霜。
第五十六章 霜怨
她的断臂用撕下的衣裙紧紧扎起,不让血流过多,脸色苍白发青,早已不见那如玉如雪的绝色姿容,如同厉鬼。
白影袭来,黑影只往后一闪,她便落空,南宫苍敖将手中的诏书扔给温如风,“用你的命来保它!”
“是!!”温如风也知道事关重大,紧紧抓着诏书,身形急退,他在这里也是多余,盟主根本不需要他的保护。
柳霜霜想去追赶,却己不能脱身,她身受重伤,不是南宫苍敖的对手,君湛然等的就是她,自然也不会在这时候错过时机,南宫苍敖闪过,他抬掌——
衣袂扬起,如同撕开一块布帛,在空中发出一声嘶鸣,翻云手是武林绝学,招式连绵诡秘,经过一夜君湛然所中之毒己清,掌力如风,剖开空气,也割向柳霜霜的面门。
掌力如同实质,片片飞去,仿若刀锋,淡淡金芒中又蒙着一层血雾般的杀气,柳霜霜可能已听见他们的对话,所以她心须死!
“噗——”一口鲜血喷出,仿若女鬼的柳霜霜竟不躲不避,扑身上前,拼着一死也要抢夺那份诏书,凄厉大叫,“昨夜我就不该把解药给你!”若非昨夜给了他解药,他今日岂能坐在这里?!
“她要你觉得有愧,你可不能心软!”她是有意大喊,南宫苍敖提醒他。
“你觉得我会吗?”轮椅上的男人那张如同玉石雕刻而出的脸上,仍旧平平的毫无反应,有的只是纯粹的杀机。
金色掌风翻飞如瓦,层层飞去,柳霜霜护住身上要害,却未能保住她的脸,霎时鲜血淋漓。
“柳霜霜,不论你是否听见我们刚才的谈话,既然你出现在这里.唯有一死。”看着她被掌力所击,肚上豁开血口,他不为所动。
他的话仿佛是在说抱歉,但那双眼底依旧杀气弥漫,眸色幽黑,前一刻的淡漠死寂全成了冰冷。
“这件东西无论如何不能落在他国的探子手里,苍教!”一声厉喝,君湛然出手不留余地,他要南宫苍敖和他联手将柳霜霜置于死他。
“好——”大笑一声,横刀而出,南宫苍敖一抬刀刃,嗡鸣声中红光满天,那一刀劈出,仿佛劈开天地。
柳霜霜的身手只是中上,唯有轻身术堪称一流,若她是与君湛然交手,只求保命,或许还有脱身的希望,但这里不光有君湛然,还有个南宫苍敖。
以刀法和绝顶轻功着称,人称鹰帅的南宫苍敖。
如同鬼魅般的黑影如影随形,遮日刀当头劈下,柳霜霜重伤在先,又失去一只手,早已是强弩之末,撑到至今己算不易,哪里还能挡得了南宫苍敖的这一刀。
刀锋夹着死亡的阴冷将她包围,还未接近,身上已起寒栗,她本能的感觉到死亡的临近,冷冷一笑,撞向南宫苍敖的刀锋,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来。
她应当清楚这是找死却仍未后退,看到她嘴角泛起的诡秘冷笑,君湛然顿觉不对,脑中灵光一闪,“小心!”
她对他下了黑蚨之毒,身上未必没有其他毒物,南官苍敖心领神会,身形一转,骤然后退。
他快,柳霜霜的动作也不慢,一个筒状物体就在手中,按下机关,如雨点般的黑色液体朝四面八方射出!
黑水如墨,碰到地上顿时发出一阵滋滋声响,南宫苍敖的衣角沾到一滴,顿时烧起一簇诡秘黑火,顷刻烧了上去,他当机立断,削掉衣摆,另一边的君湛然却没有他这么幸运。
身在轮椅行动不便,黑水射出,他避之不及,就算掀起衣摆来挡,也挡不住烧起的黑火,就在危急时刻,南宫苍敖一脱身上长袍,黑衣挡住君湛然面前的毒液,随即一道身影向他扑来,他被南宫苍敖扑倒,连人带椅滚落地上。
“你怎么样?”南宫苍敖第一句话就是问他是否无恙。
“我一向命大。”眼角余光看到柳霜霜拔足后退,目光一利,“留住她!”
柳霜霜要的就是这一刻的喘息机会趁此时急追向温如风离开的方位,他就在客栈底墟之外,她要的东西在他手中,“南宫苍教!君湛然!我死了,你们也别想好过,一旦我死,便会有人去告诉你们的平康皇帝,你们两真正的关系!
为防止两人追来,她放下狠话,语出威胁,身形踉跄,跃向客栈之外,明知外面可能早就没有埋伏,她也不见迟疑。
听见她的要挟,南宫苍敖眉头一皱,柳霜霜竟然知道他们……心里一番寻思便猜到经过, “我去让他们留下活口,到时问出她手下的人藏身之日,定会让她后悔自己活在世上!”
他扶起君湛然,话音冷沉,从地上慢慢坐起的人却注视着她离开的方句,眼底杀意未退,“杀了她!别留活口,如果她听见我们方才对话,知道卷轴里所写的内客……”
眸色一动,凌厉如剑,“此事不能冒险。”
她一死,他们的关系便要暴露,他却选择杀她。
为了不让这个秘密被他国知晓,为了夏回,他竟不在乎他们的事被人知到,南宫苍敖一挑眉,“你果然是当年的田皇子。”他本来料想他不愿意让这种关系给他人如道。
“我已不是四皇子。君湛然挣着他扶起的轮椅,坐了上去,“我是十残废,但还能自保,推我出去。
“就算我不想让你涉险,想必你一个人也会去。”南宫苍敖推着他往外走。
客栈之外,温如风手中紧紧握着诏书,在他身后,鹰啸盟下所有在场的夜枭都己现身,一个个黑影从各个角落出现,如同白日下的鬼魅,将柳霜霜团团围住。
她白衣焦黑,形容凄厉,目光死死盯着温如风手里的东西,眼底仿佛有一团鬼火,看的温如风毛骨悚然,“我虽好女色,但你这样的女人就算了吧,弟兄们,动手!”
柳霜霜本是绝色,性子也傲,岂能容忍别人对她说出这种话,可如今脸上有伤,手臂已断,她知道自己成了什么样,发出凄厉笑声,“君湛然!都是君湛然害我!
她被人围住,笑声撕心裂肺,那凄厉可怖的神情让人心生不祥,几道黑水四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