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然随君心-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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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担心?”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君湛然这么问。
“同样来自他国,小人深知身为人臣的不易,想必她也是君命难为,故而想为她求求情,还望湛王从轻发落。”卢冯言辞真挚,却不知道他的话里几分为公,几分为私。
南宫苍敖目光转动,沉吟之间没有说话,又自斟自饮了一杯。
一只手横来要拿他的酒杯,他便又为杯子里添了一些,“以后我可不为你的手生气了,你给我自己看好了它,若是再犯,我直接拿绳索绑了它。”
“我有分寸。”君湛然摆了摆手,被暖过的梨花酿,酒香醉人,他饮完呼了口气,看着白雾在眼前散开。
外面的光线透出雾气,照射在他的脸上,那张消瘦了一些,更加轮廓分明的脸上,黑色的睫毛和墨黑色的眼睛在雾气里显得那么幽暗,如同最深邃的星子,时而划过耀目的光亮。
南宫苍敖看的有些出神,情不自禁的倾过身去,温热的唇落在那双眼睛上。
君湛然的睫毛动了动,隐约间看到卢冯似乎好奇又羡慕的目光,他并不觉得这个场景古怪,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纯粹看着。
“你下去吧。”
“是,小的这就退下。”说完,卢冯退出去后还很好心的为他们放下了帘幕。
“你真的很担心我。”举起手腕,君湛然自从明白了自己内心的想法,便再也不会刻意伤害自己。
“废话,怎么会不担心。”南宫苍敖吻了吻他的手,“你明白了?”他忽然这么问。
“明白了。”君湛然回答。
“反正没有人会在意你的死活,反正你是为了复仇而活在世上,反正无论你是生是死,还是半生不死,都没有人在乎,所以,随便怎么折腾自己都没有关系,只要能够复仇就好了——”叙说着君湛然的内心,南宫苍敖似乎从很早以前就发现了,却直到现在才说出来。
“很极端是不是?”君湛然哼笑。
“只有对自己够狠,才能活下去,这种想法对那时候的你而言并不算错,但你别忘了,后来你有了我,”君湛然的掌心被握得紧紧的,“有我在,你还这么做,你是看不起我吗?!”
说到这里,南宫苍敖的语调里有了怒意。
“有我在,你还这么折磨自己,你是不信任我?还是没有把我放在你心里?我的感受对你根本不重要?!”不和他说清楚,指不定什么时候他又要乱来,南宫苍敖有意摆出了一张愤怒失望的脸。
君湛然果然着急了,“不是!当然不是!”
他紧紧蹙着眉,在看到南宫苍敖眼底的温柔之后松了口气,“混账。”
他朝他身上捶了一拳,南宫苍敖接住他的拳头,“别忘了我是病人,伤口还未好呢,下手轻一点好不好?”
上官余在他背上所划的那一剑,伤口不算深,但天气寒冷,愈合的速度便也慢了下来。
“他伤了你,我那时候就该杀了他。”君湛然的面色变冷。
“但你没有,而我也没有动手。”南宫苍敖看着他这么说,“因为他还有用。”
君湛然只能点头,四目相对,大家都明白是为了什么,有时候过于理智便不得不摧残自己的情感,幸运的是,对方同样理智,能明白自己的所思所想。
“你已经开始用帝王的方式在思考了。”南宫苍敖的话里有赞许。
“你不也一样。”看了他一眼,君湛然这么回答。
第二百二十一章 又临赤霞
彼时,正时值初雪。
假如说,上官余的那次偷袭只是一场虚惊,小打小闹起不到作用的话,那么接下来的那一次奇袭,则是君湛然和南宫苍敖在取得最后的胜利之前,所遭遇的最大危机。
冷冬,大雪弥漫,时不时的撒下一些来,如一场场漂泊大雨,似乎怎么下都下不完。
“报——后方敌军又追上来了!”一名夜枭送来消息,身上的斗篷抖落一地白雪。
帐幕内,君湛然和南宫苍敖等与一干将领正在讨论如何攻入舜都,而今煌德早已放弃其他城池,除了上官余所带领的之外,其余所有兵马都用来自保。
舜都地处皇城中心,在外被各个城镇包围,所有城主都为煌德的心腹,其中也包括当年与两人有过交集的太尉徐东林,而徐东林所在的赤霞城城主安佟,暗中还算是帮助过君湛然。
从这两个人身上,是否能找到突破口?此番正是为了商议此事。
“追来便追来吧,也不是第一回。”上首之处,一头坐着南宫苍敖,在黑衣之外又披了一层锦袍,不疾不徐的接话。
“这上官余还不算笨,理当知道我们是有意让他赶上。”上首处的另一边便是已被人称为湛王的鬼手无双君湛然,青灰色长衣之外,一身猩红鎏金的斗篷将他的脸衬得更如玉石所铸。
“赶上也没用,很快就要被扔下了,还不是只能自认倒霉。”接话的是肖虎,最近一段日子他的心情并不太好,说话也阴沉了许多。
真到了舜都,上官余无论怎么做,都已不能改变局面,只要能拿下煌德,以他的为人,他的存在对他们不会是太大的妨碍。
上官余其实也知道,他是在被人耍着玩,一路追踪,前方队伍时快时慢,时而消失踪影,时而又堂而皇之的走在他面前,叫他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这什么拦截,简直成了笑话,而他偏偏还不能一走了之!已在其位,便司其职,身为夏国将军,他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敌军出现而不下令追击!
只是,每次追击都无功而返,那两个人所带的兵马根本不与他正面交锋,也许唯有到了舜都,到了那座城中之城,他才有机会——无论生死胜败,求得一个结局。
“阳嶙他们还没到?”算了算时日,阳嶙怎么都该来了,君湛然唯恐其中会有变故。
“据展励的人送来的消息,他在来的路上,还带着沐朝霞,但愿这沐朝霞没有在凛南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否则——”转了转手中的酒盏,南宫苍敖叹了口气。
“否则就算看在沐昭冉的面上,你也不能饶过她,是不是?”自从南宫苍敖杀了沐昭冉,这三个字似乎就成了忌讳,很少有人会在南宫苍敖面前提起。
当然这其中不包括君湛然。
沐昭冉到底算是他的故交,朋友一场,谁也不想弄到这般田地,但沐朝霞若是惑乱朝廷,做出了有损凛南利益的事,在场多是凛南人,无论如何,南宫苍敖都不可能不给他们一个交代。
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大家都知道,所以南宫苍敖也没有多说,微微颔首。
几日之后,舜都在望,眼前便是赤霞城。
还未等君湛然派人去赤霞城游说,城门便已大开,徐太尉徐东林与安佟站在城门之外,齐齐跪拜。
“叩见湛王!”
“叩见湛王——”在他们身后,赤霞城的守城将士一起放下手中兵器,齐声高喊。
喊声震天,震得城楼之上积雪抖落,茫茫白雪之下,放眼望去,只见一片黑压压的人头,将士们,百姓们,从城门口一直排到城中。
寒风中旌旗猎猎作响,除了风声,再无一丝声息,所有人都在等着湛王发话。
君湛然一怔,他没有想到,徐东林和安佟竟给他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抬了抬手,“都起来吧。”
“谢湛王——”起身叩谢,众人起身。
这场景叫一干凛南将士看得热血沸腾,似乎已经在对他们说,很快他们便能取得胜利,重回故土,到了那时候,他们便能叩拜他们的王,并且不负王之所托。
与将士们的激动相比,君湛然显得很冷静,甚至有些冷漠,他似乎一点也不在乎这些人的叩拜,让他们起身之后就站在原地,神色激动,却不开口。
南宫苍敖上前了一步,“徐太尉,安城主,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烦鹰帅挂念了,知道二位要来,我们可是一早就等在这里,果然等到了!”徐东林还是原来的模样,只是神情憔悴了一些,许是也被战事波及,过得并不太好。
“湛王,你们这一路来得急,让皇座上那位担心的惶惶不可终日,也没心思顾及别的,我和徐太尉一商量,就决定了,赤霞城需要一位明君,湛王是最好的人选,想当初,我们就看出来了,二位绝非常人,果然……”安佟哈哈一阵大笑。
见君湛然还站在城门外,徐东林让开一步,做出了个邀请的手势,“来来,二位还站在外面做什么,还请快些进来,好酒好菜都备齐了,将士们也都累了,先休息一下再说。”
对于他的热情迎接,君湛然神色淡淡,“安城主方才笑得似乎有些勉强。”
“什么勉强?”安佟一愣,低下头,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湛王你说笑了。”
“不勉强,你为何要低头?”鹰眸锐利,眼神更是犀利如刀,想在南宫苍敖面前玩花招,就要做好被这双眼睛看穿的准备。
“天冷,安城主这是冷了!”徐东林无可避免的透出一丝焦急,君湛然心中的怀疑更剧。
“以煌德的疑心病,他定然早就查出当年我们与二位有过交集,我本以为到了这里一定见不到二位,奇怪的是你们竟然还好好的在这里,这不得不叫人感到奇怪……”
眼神一扫,君湛然微阖的眼睛里掠过一丝诡谲,“难道煌德转了性?还是你们的存在并不让他担心?”
“能让煌德安心的,只有他自己人。”南宫苍敖面色一冷,红光出鞘。
徐东林和安佟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看穿,急得满头大汗,“不……不是!我们也是没办法,煌德抓了我们的妻小,我们只能对湛王说一声对不住了!”
“动手!”安佟举头大喊。
城楼之上,利箭如雨,夹杂着寒风疾射而来。
占了地利,徐东林和安佟退到城门之后,城楼之上的箭雨来得更快,方才早有人藏身于积雪之下,如今一个个现出身影。
“是暗卫!”南宫苍敖眯起眼。
夏国皇族暗卫,他们不是第一次交手,也算是老朋友了,当然知道暗卫不好对付。
“影卫何在?”君湛然却并不着急,扬声一呼。
“在!”十个黑影凭空出现在白色雪地之上。
黑衣黑发,黑色蒙面,仿佛他们一直都在这里,从来没有离开过,人群中的卢冯揉了揉眼,差点以为自己眼花。
“去吧,倘若你们手下留情,我便召恶鬼。”指了指城楼上的放冷箭的暗卫,君湛然有意提起“恶鬼”。
恶鬼是鹰啸盟内所囚的重犯,而今为他们所用,在他们初至夏国之时就已见到恶鬼的“战绩”,要说破坏,这群恶鬼们要数第二,就没有人敢数第一。
影卫则出身自夏国,原属暗卫,追随君湛然日久,却只能是在暗中,君湛然的命令便是,除非召唤,谁都不能现身,倘若被人发现踪迹,便被除名。
当初的暗卫玄字号十个人,如今的影卫,奉命现身,好不容易有出手的机会,怎能叫那些恶鬼抢去,本就不会手下留情,如今更是凶猛如虎,身形如风,出手狠辣。
那动作,那招式,简直如同脱胎换骨,功力竟比当年还要精进不知多少倍。
“楼主,他们……”肖虎感到意外和不解。
“你的办法不错。”君湛然侧首对南宫苍敖点了点头,被他称赞的男人笑得意味深长。
“习武之人,习惯了与人交手,若是不让他动手,就如不准双腿健全的人去走路一般,叫人难以忍受,一旦受不了,他们便只能在暗中悄悄练招,影卫有十人,这么些年他们互相试招,定然已经将所有同伴的招式融会贯通,无时无刻不处于暗处,定然等待着有一朝得见天日,让所有人瞧瞧他们的本事。”
说到这里,南宫苍敖停了停,又继续说道:“这就叫先抑后扬。”
所有听到这席话的人都忍不住点头,只见城楼之上几条黑影穿梭,疾如闪电,出招只见几乎无迹可寻,他们再也不是当年的暗卫,而是已经真正成了属于君湛然的影卫。
这也是南宫苍敖的本意,倘若不能听令,不能忍受不见天日的日子,不能坚守在暗处,那么他们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眼见皇族暗卫没有取得战绩,徐东林又喜又忧,却不得不继续下令,方才还是城中百姓,眨眼的功夫,拿起兵刃,原来全是夏国士兵所伪装。
“如我所言,湛王,鹰帅,对不住了。”徐东林双目圆睁,双手一挥,一排弩炮从城门后被推了出来。
夏国之所以被称为强国,这些弩炮也功不可没,其他四国还没有像夏国弩炮这般强大的兵器。
这些东西被平康皇牢牢的看管在眼皮子底下,寻常战役根本就不会出现,它们才是镇守在皇都的最强大的武器。
即便是君湛然,也暗暗叫了一声不好。
就在这时,身后马蹄声隆隆响起,回首后方,白雪如尘,在马蹄下四散扬起,南宫苍敖看清了马背上的人,一拍掌。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好一个阳嶙!”
来人正是阳嶙,他终于赶上来了,眼见阳嶙将军到来,将士们知道有了援兵,霎时欢呼起来,夏国弩炮方才出现所造成的威压顿时消弭于无形之中。
阳嶙坐在马背上,表情却有些奇怪,他面色紧绷,一片阴沉,“应该是我来说,好一个君湛然,好一个南宫苍敖——”
接着阳嶙朝他们一指,“凡凛南将士听令!将君湛然与南宫苍敖一干人等给我拿下!”
第二百二十二章 孰真孰假
风雪呼啸,阳嶙的这句话就在风雪里飘散,也随着风雪一起呼啸起来,叫人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凡凛南将士听令!将君湛然与南宫苍敖一干人等给我拿下!”
阳嶙又说了一遍。
一字一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白雪纷飞,空气里散开一团团白雾,那是人呼出的热气,在冷冽的空气里化作了白雾,干枯的树干在风雪里晃动,挂着薄冰的树叶发出清脆的沙沙声。
除此之外,竟没有一丝别的声响。
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
就连徐东林和安佟也没有想到,本该是前来救援的凛南大将,怎会在突然之间下了这道命令?
夏军尚且感到意外,更何况是凛南将士,一